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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林交惡與周恩來的調停角色
送交者: fann 2008年11月04日19:04:55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高文謙:《晚年周恩來》第五章 周旋在文革營壘的內鬥之中 九大後,毛澤東原本準備在政治、思想,組織上全面鞏固文化大革命的成果,完成斗、批、改的任務,實現所謂的"天下大治"。但是,這一過程很快就因文革派營壘的嚴重分裂而進行不下去了,代之而起的是中共黨內高層內部激烈的權爭。 毛澤東與林彪這兩個昔日的政治盟友反目成仇,最後徹底鬧翻,發生了震驚中外的"九一三"事件,結果兩敗俱傷。林彪固然死於非命,葬身異國荒漠:但毛也不是贏家,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從此一蹶不振,面對文革無可挽回的敗局,終日困坐愁城,悒悒而終。 這一場宣告文化大革命破產的軒然大波,最初是從文革中拋起的林彪、江青兩大政治勢力之間的明爭暗鬥開始的。林、江分別是毛澤東發動文革運動所依靠的左膀右 臂。雙方本來既無淵源,也沒有什麼交情,只是為了鬥倒劉少奇,才集合在毛的麾下,在政治上結成同盟,互相捧場肋勢,一度打得火熱。然而,即使是在雙方關係 的蜜月時期,實際上仍是貌台神離,各自想拳經,不斷在一些問題上發生齟齬,演成日後文革營壘的分裂。 九大政治報告的風波 在發動文革的問題上,林彪是被毛澤東拉下水的,換得一個"接班人"的空頭街。林彪既不滿這種狀況,對文革運動也沒有曠日持久搞下去的想法,認為今後還是要抓國家的經濟建設。這個想法正好和周恩來不謀而合,卻與毛的想法相左,由此釀成一場風波。 同周恩來相比,林彪是中共政治文化中生長出來的另一類人物,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異數,他不但打仗精明,曾為打下紅色江山立下大功,而且在政治上也工於心計, 對毛澤東為人的揣摩入木三分。建國伊始,林彪就有意不問政事,推說有病,婉拒了毛要其掛帥出征抗美援朝的打算,被發了"轉業費"。當時,林彪曾一度動過到 偏遠省份當個地方官的念頭,隨後發生的高饒事件,林彪險些卷進去,更是讓他深感政治上的兇險和毛澤東的翻覆無常。此後,林彪索性託病不出,閉門索居,韜光 養晦,一再告誡自己"不要輕易騎上去",儘量避開政治旋渦以自保待時。 然而,林彪的命運註定是要被捲入政治旋堝之中的。他的韜晦之術自然瞞不過經驗老到的毛澤東。作為多年來精心培養,一手扶植起來的心腹愛將,毛當然不會讓林 彪超然政治,獨善其身,為此曾在私下裡敲打過林彪,讓他克服身上的"暮氣"。在毛的政治盤算中,林彪這顆棋子遲早是要派上用場的,不過當時主要還是針對彭 德懷的。 還在廬山會議之前,林彪就被毛提名為中共中央副主席和政治局常委,進入中央領導核心。這樣一來,林彪這個軍中"老三"在黨內的地位一躍而超過彭德懷。毛此 舉的用心,多被世人所忽略。實際上,毛這時已經在暗中打彭德懷的主意,企圖用林彪來挾制乃至取代彭。彭本人當時也有所覺察,曾主動提出辭職,被挽留下來。 可惜彭大將軍去意不堅,否則當時激流勇退的話,或許是會逃過廬山一劫的。 一九五九年廬山會議前期,一直在韜光養晦的林彪有意託病不去,在一旁靜觀,會議中間,他被毛澤東緊急召上山來,參加批彭鬥爭。蟄伏多年的林彪在審時度勢 後,對毛投桃報李,在批門彭德懷時扮演了要角,口稱"援兵",對彭大張撻伐,刀刀見血,指彭是"野心家,陰謀家,偽君子,馮玉祥式的人物",稱:"在中 國,只有毛主席是大英雄,誰也不要想當英雄。" 林彪的表現深得毛澤東的賞識。會後,在毛的安排下,林彪從隱居走上前台,接替彭德懷主持軍委日常工作。在看出當時黨內已經形成"誰不說假話,誰就得垮台" 的形勢後,林彪為了保權固位,帶頭大捧毛澤東,用他自己的話說是採取"堅決的左傾高姿態",刻意迎合毛,投其所好,布審垛c{,搞起了狂熱的造神運動。 其實,林彪內心深處對毛澤東的揣摩和批判遠遠超過彭德懷、劉少奇等黨內高層中的其他人。他曾在一本辭典中"個人崇拜"的條目旁寫道:"他自我崇拜,自我迷 信,崇拜自己,功為己,過為人。"此外,還有像諸如"毛,應照顧他,使他沒有小幫幫的必要,他就不小幫幫了'政治上對其每一創舉與功績主動地指出來,則他 自無鋒芒的必要"之類研究心得。林彪並在私下裡指毛澤東發動的大躍進是"憑幻想胡來",認為彭德懷的意見書是正確的,就是"急了點":而反修鬥爭則是"罵 絕了,做絕了,絕則錯"。林彪這種私下裡對毛的貶斥,甚至讓他涉世末深的愛女林豆豆在震驚之餘,心情灰暗,以至萌發了輕生的念頭,自殺未遂。 在毛澤東發動文革的問題上,林彪最初並不十分積極,不過因為已經上了毛的這條船,身不由己而愈陷愈深。比如,在為發動文革造輿論而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 會的問題上,林彪的態度開始很冷淡,與奉毛之命專程趕來動員的江青"差點打起來"。據林豆豆回憶說,談話中,江青請林彪多關心一下文藝工作,林彪表示:" 我不懂。"江青在不得已之下,只好搬出毛,說在上海召開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不是她要搞的,而是"土宿讓我請尊神",林彪又推說: "我身體不好。"結果雙方不歡而散。後來,林彪看在毛澤東的面子上,還是敷衍了江青一下,讓總政副主任劉志堅出來應付江青,在上海召開了部隊文藝工作座談 會,而他本人則始終沒有露面。後來以中央文件的形式向全黨轉發的《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其實是出自毛本人的手筆。他親自 修改了三遍,作了大段增刪,並在標題上做了手腳,把原來的《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加上了"林彪同志委託"六個宇。這樣一來,不僅在政治 上名正言順,而且也趁勢把林彪拉下了水。 按照毛澤東的安排,林彪在五月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扮演了主角,大捧毛澤東,唱政變經,為文革的發動這輿論。不料,這竟引起了毛的疑心和不安,在給江青的私房 信中說了一大篇"黑話",反指林彪"為了打鬼,藉助鍾馗",讓林彪碰了一鼻子灰,里外不是人,心裡老大不高興。所以在八屆十一中全會召開時,林彪有意告 假,躲在大連療養。 接下來,毛澤東在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上決定由林彪取代劉少奇作為接班人。對此,林彪一度表現得誠惶誠恐,推辭再三,乃至正式寫了書面報告。平心而論,林彪 的這種心情並非全是在做戲,而是因為他深知毛為人生性猜忌和翻覆無常的緣故,伴君如伴虎,弄不好結局會很慘,劉少奇就是前車之鑑。就在這前後,他曾在私下 里對林豆豆說過"劉少奇、鄧小平是好同志,拿掉劉沒有道理"。所以,當毛準備讓林彪接班的趨勢日益明顯時,林彪並不大想"騎上去",把他自己放在毛身邊的 爐火上烤,為此,林彪一開始並沒有參加八屆十一中全會,而是有意請了假,在大連療養。會議進行過程中,毛澤東決心換馬,指派汪東興前去傳他的話,讓林彪一 定要出席,並讓周恩來安排專機接他,林彪守勉強回來的。他一回到北京,就立刻被接到人大會堂,毛親自登門看望,做他的工作。據林彪未過門的兒媳婦張寧在自 傳上說,林彪回京後,"毫無喜氣",見到毛時,連連作揖,托稱身體有病,不願意當接班人。 對此,毛澤東很不高興,本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林彪卻不顧大局,打起退堂鼓來。斥此,毛當面批了林彪,指他"想當明世宗(即明朝嘉靖皇帝,虔信道教,不 問政事--作者注)"。毛還用激將的辦法將他的軍,說:"你不想介入運動是假的!"弄得林彪有口難辯。 在這種情況下,林彪只好從命,內心惶恐更甚於受寵若驚。這一點,從林彪在八屆十一中全會上的講話中也可看出,他幾次表示:最近我的心情很沉重,中央給我的 工作,我自知水平,能力下夠,意料是要出錯誤的,懇辭再三。但是,現在主席和中央既已決定了,我只好服從主席和黨的決定,試一試,隨時準備交班給更合適的 同志。 林彪既然做了接班人,就不能不為毛澤東發動的文化大革命搖旗肋戰。他一登台就不同凡響,在全會期間接見中央文革小組成員的談話中,表態堅決支持開展文革運 動,直稱"要弄得翻天覆地,轟轟烈烈,大風大浪,大攪大鬧,這半年就要鬧得資產階級睡不好覺,無產階級也睡不好覺"。並在十一中全會後主持的中央工作會議 上,大講開展文革的必要性,強調要"以主席為軸心,我們做晤盤","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還提出:"這次就是要罷一批人的官,升一批人的 官,保一批人的官。" 不過,林彪很快就發現自己所謂"接班人"的頭銜只是個虛位,在毛澤東重返第一線、獨攬大權的情況下,並不像劉少奇在位時那樣握有實權,甚至連周恩來還不如。因為在新的黨內權力格局中,決斷權在毛,執行權在周,而他不過是一個性架牛的擺設。 更令林彪不快的是,他捧毛賣力不討好。毛澤東對他在五月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捧他的講話抓住不放,不僅在私下裡把看法露給江青,白紙黑宇,落下把柄,而且專門 指派周恩來前來轉告,還在黨內高層中傳閱,弄得不少人都知道。這讓林彪着實領教了毛為人的難以伺候,同時看出所謂文化大革命,完全是毛和江青兩人合開的夫 妻店,他雖然貴為"副統帥",但那只是毛"為了打鬼,藉助鍾馗"。 平心而論,這裡不全是林彪的多心。實際上,毛澤東在文革中的不少重要決策,林彪都被蒙住鼓裡,只是在事後才打了招呼,以致林彪對毛的意圖不甚了了,不知文 革運動怎麼搞法。見各級領導人像走馬燈似的垮台,而作為"副統帥"的林彪卻對運動的前景茫然撫店,處境着實難堪。再加上林彪本人的身體也不好,毛澤東大肆 接見紅衛兵的舉動,實在讓他吃不消,但不陪又不行,有時到了難以支持的程度,有一次甚至從金水橋下走不回來。在這種情況下,林彪實在不大想幹這種名為"接 班人",實際上只是個跑龍套的角色,曾幾次向身邊的工作人員流露過這種想法。 不過,林彪這時已經是身不由己,騎虎難下。他對這種狀況雖然很不滿意,但也不便表示什麼。他的對策是索性順水推舟,繼續稱病不出,當甩手的二掌柜,對運動 中的大小事情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從不主動表態。用他自己的話說是"大事不麻煩,小事不干擾"。葉群則把它總結為"三不主義",即"不負責,不建言,不得 罪"。這樣既免遭毛澤東的猜忌,又可落得超脫,在政治上不負責任。 不僅如此,深知毛澤東為人猜忌的林彪還多次出面制止下面吹捧他的舉動,反對諸如"副統帥"、"祝林副主席永遠健康"一類提法,乃至鄭重其事地寫信給周恩來 和中央文革,聲明:"今後一切演出、一切會議、一切文件、一切報刊以及其他各種宣傳形式都應突出毛主席,不要把我和毛主席並提。" 與此同時,林彪又煞費苦心地營造自己在政治上"緊跟"毛澤東的形象,以掩飾他在政治上的消極態度,所謂"言不離主席"、"手不離語錄"、"突出主席"、" 主席劃圓我劃圈"等等,都是在這種情況下。葉群為林辦工作人員立下的規矩,要求"隨時提醒首長",幫助把關,就連在公開場合露面的時間也有嚴格的規定,要 求既不能搶在毛之前,也不能落在毛之後。 稍後,葉群又要求林辦的秘書在批送文件時,更進一步把原來對毛澤東所用的"請"和"送"等字,一律改為"呈"字,對此,葉群曾說得很明白:"首長所處的身份,寫'請主席'如何如何,似乎有點想與主席平起平坐的味道,寫'呈主席',就不犯嫌了。" 當然,林彪並不甘心聽任毛澤東的擺布,做一個有名無實的接班人。他深知政治上是講究實力的,而且看準了正在進行的文革運動正是一次可以渾水摸魚,擴展自己 實力的好機會。於是,他除了在政治上作出"緊跟"的姿態,配合毛鬥倒劉少奇以外,用很大的精力來經營,擴充個人在黨內軍中的勢力。林彪本來在軍隊就有一個 小圈圈,即所謂"雙一"(即紅一方面軍和紅一軍團--作者注)的老部下,文革中又打着"在組織上全向調整"的旗號,排除異己,招兵買馬,拉起自己的隊伍。 為此,林彪曾向自己的親信交底說:"文化大革命要打倒一批,拉過來一批,保護一批。擁護你的人要保,反對你的人要打倒,中間的人拉過來。"林彪本人就採用 這種手法,利用當時北京"五一三"事件後軍內兩大派鬥爭的形勢,一打一拉,砸爛』/('總政閻王殿",壓垮•廠"沖派",很快便控制了軍中的局面:不僅所 謂"三軍無產階級革命派"稱雄於北京街頭,而且扶植起直接聽命於他本人的以總參謀長黃永勝(林彪先是想用楊成武,後發現他有異心,遂換馬--作者注)、空 軍司令員吳法憲、海軍第一政委李作鵬、總後勤部長邱會作為嫡系的宗派集團。 林彪在軍中拉幫結派的搞法,當然逃不過毛澤東的眼睛。毛對此自然不大高興,但為了在政治上拉住林彪而不得不暫時採取了容忍的態度。同時,鑑於當時軍隊已成 為防止局勢失控的中堅力量,於是毛有意讓軍隊在政治上發揮更大的作用,通過"三軍無產階級革命派"來穩住北京的政局,進而穩定全軍。然後通過軍隊的穩定, 來穩定全國。在這種情況下,毛對林彪拉幫結夥,擴充勢力的種種作法也就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在趁亂打劫這一點上,林彪和江青兩個集團彼此心照不宣,互相利用。比如,江青為了報私仇,讓葉群去整周恩來的乾女兒孫維世,說:"現在趁亂的時候,你給我 去抓了這個仇人,我也替你去抓人。"江青還通過英肝派出軍人冒充紅衛兵去上海查抄趙丹等五位文化名人的家,以便銷毀她當年在上海當三流演員時落在他人手中 的信件、照片等。林彪則先是請江青出面保吳法憲、邱會作等手下幾員大將,後來又為了整掉楊成武,策動江青去說服當時對楊頗有好感的毛澤東,同意把他拿下 來。事成之後,林彪對江青投桃報李,在宣布打倒楊成武等人的大會上,帶頭吹捧江青,稱她"是我們黨內的女同志中很傑出的同志,也是我們黨的幹部中很傑出的 幹部",並拍板決定把江青的行政級別一下子從九級提升到五級。 應該說,一九六八年三月發生的"楊、余、傅事件",是林彪、江青兩大勢力文革中在政治上最後一次大的合作。在此之前,雙方雖然也有某些齟齬,但主要還是以 合作為主。在此之後,儘管仍然維持表面上的團結,但吏鄉的則是暗中的鈎心鬥角,爾虞我詐。特別是當共同的政敵已經被收拾殆盡,雙方大體上平分天下以後,林 彪、江青兩個集團之間原本並不牢靠的政治聯盟隨即出現了裂痕。還沒有開九大,江青就和林彪的頭號親信黃永勝撕破了臉,在"無產階級司令部"內部鬧出了一場 不小的風波。 黃永勝是林彪的老部下,原任廣州軍區司令員,"楊、余、傅事件"後,被林彪視點進京,接任總參謀長併兼任軍委辦事組組長。毛澤東最初也很器重他,得知黃參 加過秋收起義後,更是對他寵信有加,把黃視為自己的親兵,九大時曾有意讓他進入常委。所以,黃一度在政治上紅得發紫,鋒頭超過江青。這讓文革女老闆江青心 里很不是滋味。 於是,黃永勝上任伊始,就被江青找碴兒來了個下馬威,整得灰頭土臉。起因是原來軍委辦事組在寫關於軍隊調動的請示報告時,要列上毛澤東、林彪、周恩來以及 中央文革碰頭會成員等一大堆名字。這樣傳閱起來很費時間,容易誤事。後來軍委辦事組請示了毛之後,有關軍隊調動這類事情就不再報送中央文革了。 江青對此大為不滿,認為這是黃永勝目無中央文革,在搞"獨立王國"。在一九六八年五月間的一次中央文革碰頭會上,江青大發雷霆,指着黃永勝的鼻子破口大 罵,說軍委辦事組搞"軍黨論",是"獨立王國",無組織無紀律,目無中央,對它封鎖消息,宣稱:"老娘就是中央。"並且以中央文革女老闆的身份宣布黃永 勝、吳法憲停止參加文革碰頭會,清理思想,還取消了原定由黃率代表團出訪阿爾巴尼亞的安排。 江青之所以這樣跟黃永勝過下去,倒並不全是因為黃在政治上的風頭超過了她,有很大程度上是衝着林彪而來的,其中緣由一直可以追溯到本書前面提到過的在"大 鬧懷{二堂"之前,林彪斥罵江青的那一場戲。為此,江青心裡一直憋了一口氣,但又對林彪奈何不得,於是遷怒於人。再加上當時黃永勝也在軍委常委碰頭會上放 了炮,指名道姓地批評了江青,後來在反擊"二月逆流"時,江青非要雕他作檢討。黃永勝在請示林彪後,始終頂住沒有理睬。江青對此一直耿耿於懷。這次,黃永 勝進京是林彪親自點的將,又因參加過秋收暴動而獲得毛澤東的賞識,所以不大買江青的賬,沒有上門燒香拜佛。這樣,就更加冒犯了江青,於是老賬新賬一起算。 這場"無產階級司令部"的窩裡鬥,迫使一直在忙於收拾文革亂局的周恩來不得不放下手頭上的事情,設法調解雙方的矛盾。從周的本心來說,實在不願意捲入這場 糾紛之中。雙方各有靠山,哪一邊也得罪不起。不過,他知道這種"將相不和"的局面如果任其發展下去,勢必演成另一場你死我活的黨內鬥爭,政治上將無太平之 日,他收拾文革亂局的努力也將前功盡棄。 於是,周恩來施展自己善於調和矛盾的本事,出來充當和事佬,進行勸解,呂雙方往一起撮合。這件事很顯然是江青在無理取鬧,不過紫於她的特殊身份和一觸即跳 的為人,除了毛澤東以外,別人根本碰不得,所以當江青對黃永勝大發雌威時,周明知事情的原委,當場也不吭聲,而是在事後向毛作了匯報。毛聽後表態說:不要 理她,讓黃照樣當團長,率團出訪。 有了毛澤東的表態,周恩來心裡有了底,於是帶着黃永勝、吳法憲,葉群到釣魚臺登門拜訪江青。行前,他再三叮囑黃、吳二人要忍耐,不管江青講什麼,你們都不 能當面頂撞,要講團結。到了好一會兒,江青才從樓上姍姍下來,站在樓梯上就折苦黃、吳劈頭蓋臉地罵起來,說:你們帶着紅五星,兩面紅旗(指帽徽、領章-- 作者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紅五星是老娘我給你們爭來的!狠狠地把黃、吳訓了一頓。在場的康生、姚文元則在一旁幫腔。 黃永勝、吳法憲等人則按照周恩來事先的囑咐,老老實實地聽着江青的訓話,一聲不吭。等江青發泄完以後,周趁勢出來解圍,打圓場,故意問黃永勝:"什麼時候動身啊?"並宣布從明天起恢復黃、吳兩人參加中央文革碰頭會。 大概是毛澤東覺得江青鬧得太不像話,如果不下來管一管的話,縱使別人不說什麼,自己也不免落下縱容宅差撒潑的名聲,於是又傳下話來,由周恩來主持開會,讓 江青為此事作檢討。為了防止再生枝節,會前,一心想把雙方往一起撮合的周氏又再三向黃永勝、吳法憲等人打招呼,說:"無論江青今天講好講壞,你們都不要說 話。"會上,在江青作檢討時,他又特意用眼睛盯着黃、吳二人,防止他們放炮走火。 周恩來這種明顯"拉偏架"的作法,自然引起非議。汪東興就在政治局會議上批評周對江青太遷就,提出"希望中央常委對江青要多加教育,不要縱容江青"。周明 知這是在轉述毛澤東對他的批評,但他既不為自己辯解,也不當真照辦。因為以他多年來相處的經驗來看,他實在太了解毛與江青這對政治夫妻之間那種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難解難分的關係了,所以對毛的話不能太認真,否則就會自討苦吃。 這場風波雖然在周恩來的調解下總算平息下來,但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在起草中共九大政治報告的問題上,林彪和江青兩個集團再度發生齟齬。這回雙方出場的 是各自的秀才陳伯達與張春橋、姚文元,圍繞九大報告的基調,互相爭鋒攻訐,彼此結下了很深的怨恨。 一九六九年一、二月間,毛澤東提議中共九大的政治報告由林彪來作。在由誰來執筆的問題上,張春橋自告奮勇,提出由上海來承擔,起草九大報告。自認為是黨內 頭號筆桿子的陳伯達不願意被張一人搶了風頭,要求毛交給他來寫。而林彪也不想讓中央文革柄子,遂準備自己動手,先寫個提綱,等講完後再整理成文,為此還組 織了一個班子,由秘書、老婆、兒子參加。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大概是想在陳伯達和張春橋兩個秀才之間擺平關係,於是提出林彪自己寫"太累了",指定由陳伯 達牽頭,張春橋、姚文元參加,三人共同起草九大報告。 陳伯達本來是屬於釣魚臺營壘的,雖然名為中央文革小組組長,但實際上卻是江青的傀儡。為此,他曾多次自稱自己是個"劉盆子"。陳在文革小組的日子很不好 過,江青經常當眾揶榆、訓斥、羞辱他,指陳是"曉儒"和武昌起義時從床下拖出來的"黎元洪",罵他政治上"不成器"。 為此,陳伯達曾幾次被逼得想自殺。在中央文革的圈子裡,陳十分孤立,除了江青以外,康生也看不起他,當眾譏笑他是"烏籠院"的院長,就連張春橋、姚文元這些"小字輩"也不把他放在眼裡,倚仗着江青,"騎在他的頭上拉屎拉尿"。 在這種情況下,陳伯達不得不轉向林彪,尋找靠山。而林彪為了挖江青的牆角,也有意拉他一把,通過葉群利用福建同鄉的關係,對陳進行安撫籠絡,而且還親自出 面替他講話撐腰,說:"陳伯達是好人,一個書生掌握這麼大的局面不容易。"處於困境中的陳伯達對此感激涕零,因而在政治上逐漸倒向林彪一邊,成為毛家灣的 座上賓。 陳伯達在領受起草九大政治報告的任務後,撇開張春橋、姚文元二人,一個人天天往毛家灣跑,同林彪商量怎樣寫。在發動文革的問題上,林彪本來就是被毛澤東拉 下水的,因此對文革運動並沒有曠日持久搞下去的想法,特別是當他的權位日益鞏固之後,更想見好就收。而林彪起初也真以為毛澤東相信他,放手讓他起草,便認 真搞起來。 實際上,林彪內心深處的想法與毛澤東並不相同,認為文革運動過去之後,今後還是要講國家的經濟建設,要搞民富國強,主張報告可從人民、國家的角度去講。這 個想法正好和周恩來不謀而合,陳伯達為此曾私下徵求過周的意見,周表示支持,這樣一來,林彪更加受到鼓舞,因為他知道自己對經濟是外行,抓經濟工作還是要 靠周來做。 根據林彪的這一思想,陳伯達擬定了題為《為把我國建設成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奮鬥》的九大政治報告大綱。大概是由於陳已經上了年紀,精力不濟,或是既想體 現林彪的想法,又惟恐觸犯了毛澤東的忌諱而頗費躊躇,總之起草工作進展緩慢,遲遲交不了稿,一拖再拖。在毛的一再催促下,陳伯達才在三月初勉強交出了原定 十個部分中的三個部分。 誰知,陳伯達的稿子一拿出來,便在毛澤東主持的討論會上,遭到江青、康生、張春橋、姚文元等人群起而攻之,說這是鼓吹"唯生產力論"的報告。毛也對陳交出 的稿子很不滿意,認為沒有把文化大革命的作用突出出來,對經濟方面講的太多,本末倒置,在政治上的分量不夠,而且對陳拖拖拉拉,耽誤了九大的召開,感到十 分惱火。在這種情況下,毛否定了陳伯達的稿子,決定由康生、張春橋、姚文元三人另起爐灶,再寫一個比較比較。林彪、周恩來見毛表了態,都不再吭聲。 善於察言觀色的康生已經看出林彪對毛澤東否定陳伯達的稿子老大不高興,不願夾在毛、林之間左右為難,於是索性把執筆起草九大報告的事情推給了張春橋。陳伯 達見毛賞識張,把自己撇在一邊,更是憋了一肚子氣。接下來,在討論張春橋起草的稿子時,陳跳出來反唇相譏,說:"還是要發展生產,搞好生產,提高勞動生產 率,才能盡搞運動、運動。像伯恩斯坦所說的:運動是一切,而目的是沒有的。"沒想到這一下戳到了毛澤東的痛處。毛大為惱怒,狠狠批了陳伯達一頓,說:君子 報仇,十年不晚。否定了你的報告,你陳伯達不到半個月就反攻了。帝國主義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馬列主義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你陳伯達的本性也是不會改變 的! 更令毛澤東感到不快的是,他已經從江青那裡得知陳伯達老往林彪那裡跑,認為陳老病復發,又在政治上搞投機,見自己老邁年高,便改換門庭,往林彪那邊靠。於 是,毛又把歷史老賬翻出來,指桑罵槐,批陳伯達一貫在他和劉少奇之間搞投機,"腳踏兩隻船"。最後,毛澤東表示張春橋的稿子"大體可用",而把陳伯達的稿 子退了回去。不僅如此,毛甚於還動了在九大人事安排中把陳排出常委的念頭。大半輩子為毛起草文稿的陳伯達見毛原封不動地退回自己的稿子,連看都沒看,不禁 傷心地大哭了一場,以後更加倒向林彪。 林彪是個乖覺的人,當然能聽出毛澤東發這頓無明之火的弦外之音,心裡雖然不高興,但由於毛已經明確表態,便不再說話了。不過,他從此記恨上張春橋,多次在 私下表示:"張、姚是無名小卒,不知是那裡冒出來的小記者,他們寫什麼是什麼,我林彪一字不改。"而且說到做到,林彪一直到九大登台作報告之前,對張、姚 所寫的稿子甚至連一遍也沒有看過。 在中共九大期間,林彪、江青兩個集團之間的明爭暗鬥變本加厲,雙方明里一團火,暗中使絆,互相拆台,算計對方。先是江青一干人抓住林彪把九大政治報告念 得"結結巴巴"一事,紛紛在:千,火文革碰頭會上提意見,讓林彪下不了台,林彪對此惱火之極,一定要對江青一干人還以顏色。後來在印發九大政治報告時,張 春橋提出請林彪親筆簽名,說這樣效果會更好些。林彪一口回絕,有意讓他碰了一鼻子灰。 不僅如此,林彪還布置他的親信在九屆一中全會選舉政治局委員的過程中做了手腳,搞私下串連,把江青、張春橋、姚文元三個人的選票壓了下來。這讓"文革旗 手"江青當眾出醜,面子上十分難堪。後來江青在康生的幫助下暗中查選票,雖說一時抓下到對手什麼把柄,不過她很清楚足誰在背後搗的鬼,一定要報這一箭之 仇。 江青由此對林彪、葉群二人戒心大起,疑神疑鬼,處處提防。先是懷疑他們在她釣魚臺的住地安裝了竊聽器,在翻騰了一個夠後,索性搬了家。隨後又交代秘書把和 毛家灣之間來往的文件和電話記錄統統保存下來,說:"葉群這個人怪點子很多,我和她打交道不得下多長几個心眼,弄不好就被她抬繞進去了。"這以後,林、江 兩人集團之間的成見日深,雙方都不掩飾對對方的戒備和輕蔑,張春橋公開譏諷黃永勝是個"大老粗",什麼也不懂;黃則指張不過是個"小記者","小毛猴子" 罷了。隨着林、江雙方的鈎心鬥角愈演愈烈,毛澤東投入全部政治資本而發動的文化大革命也開始露出敗象。 毛、林交惡的根由 毛澤東並沒有真想把權交給林彪,選擇林作為接班人,不過是為了鬥倒劉少奇的權宜之計。九大後,林彪在政治上羽翼豐滿,尾大不掉,成為毛的一塊心病。毛遂開 始用心機解決這個問題,轉而利用林彪與江青之間的矛盾,刻意扶植張春橋,造成與林彪爭鋒的態勢,以削弱林彪的權勢。 九大後,毛澤東本來想一心一意營造"天下大治"的局面,結果卻囤自己的後院起火,不得不拿出相當精力來調解林彪和江青之間的矛盾。平心而論,毛在最初處理 這個問題時,還是能夠一碗水端平,並沒有過份偏袒江青。相反,對她不顧大局接連惹是生非,感到很惱火,曾幾次出面批評干預。比如,九大後,江青為了報一箭 之仇,公開提出要批判林彪在八屆十二中全會上的講話。原來林彪在那次講話中為了吹捧文革,講出"新意",把它與歷史上的三次所謂"文化革命"--希臘羅馬 的古典文化、歐洲的文藝復興運動和馬克思主義的誕生作了比較,認為文革的歷史意義要遠遠超過這三次。結果,還是被江青抓住把柄,從中挑出很多毛病。她和姚 文元合編了一組題為《周揚鼓吹資產階級文藝復興的一些言論》的材料,採用指桑罵槐的手法,逐段批註,上綱上線,影射林彪講話。 隨後,江青把這件東西在政治局內部傳聞,要求討論通過後印發全黨。為了尋求支持,她還逐個找政治局委員談話,進行動員,毫不隱諱地聲稱:我這個東西就是要 批判林彪的講話!而且還把這個材料直接送給林彪,逼他表態,弄得林彪既惱火又無奈,只好東躲西藏,避免和她見面。最後,還是毛澤東獲知此事後,感到江青鬧 得實在太不像話,出面進行干預,把這個東西壓了下來,給林彪解了圍。 不過,毛澤東的態度很快就起了變化。毛生性猜忌多疑,在他的政治生涯中,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任何一個人。即使是對自己的"親密戰友"林彪,也始終存有戒 心。像前述江青一干人在九大上的選票被壓低一事,毛就懷疑是林彪從中做了手腳。因此,當周恩來向他報告康生幫助江青查選票時,毛並沒有表態,批評這種違反 黨紀的作法。實際上,毛本人在九大時也對林彪留了一手。他一方面同意把林彪的接班人地位破天荒地寫入黨章,另一方面又設法在權力布局中平衡林彪的勢力,不 動聲色地做了這樣幾件事: 一是借周恩來牽制林彪。在最初的黨內人事安排中,除了林彪之外,毛澤東還曾提名周做另一名黨的副主席,只是後來被周本人堅決反對掉了。二是有意打破由林彪 指揮過的一方面車在軍中一統天下的局面,安排原屬四方面軍的兩位大軍區司令員許世友、陳錫聯進入政治局,並親自指定四方面軍出身的李德生作為軍委辦事組成 員前兼總政治部主任。三是堅決頂住黨內文革派的鼓譟,始終不同意將鄧小平開除出黨,把鄧作為他手中保留的一張牌。後來的事實講明,毛的這幾手的確老謀深 算,對以後政局的演變早已未雨綢繆,棋先一着了。 九大後,林彪在政治上的羽翼日益豐滿,己成尾大不掉之勢。這種狀況越來越成為毛澤東的一塊心病。毛、林關係開始出現微妙的變化。更讓毛不放心的是,林彪在 政治上的真實想法和他並不一樣,這一點從陳伯達為他起草的九大政治報告中看得很清楚。為此毛戒心大起,本來,毛並沒有真正準備把權力交給林彪。他之所以在 文革之初選擇林彪作為自己的接班人,不過是為了鬥倒劉少奇而採取的權宜之計,結果卻發現扶植上來一個更加難以對付的對手。林彪雖然貌似恭順,骨子裡卻居心 叵測。這讓毛大傷腦筋,後悔不已。 而且更讓毛澤東不安的是,林彪利用自己接班人的地位,在黨內軍中拉幫結派,積極擴充勢力,非但基本上掌握了軍隊的局面,軍委辦爭組幾乎是他清一色的人馬。 而且由於當時各省、市和中央各部委的第一把手多半是奉命支左的軍隊幹部而在政治上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儼然成為左右政局的一人勢力。其中武有"四大金剛": 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文有黨內大秀才陳伯達,而林彪的妻子葉群則從中穿針引線。他們在政治局內抱成一團,攻守同盟,唯林彪的馬首是瞻,比當年 劉少奇的"獨立王國"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在毛的眼中,林彪的權勢已經膨脹到了大有把他架空的地步。在這種情況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的心態再次攫住了 毛澤東,於是開始用心機解決這個問題。 正是出於這種考慮,精於權謀的毛澤東轉而利用林彪與江青之間的矛盾,有意識地扶江抑林,以便在政治上削弱林彪膨脹的勢力。鑑於林彪是靠鼓吹個人崇拜起家 的,從中撈到不少政治資本,毛便開始有意識地在這個問題上降溫。九大前就曾多次在文件上刪掉發明權屬於林彪的"天才地、創造性地、全面地"吹捧自己的三個 副詞。九大後,毛澤東又交待周恩來把人民大會堂所掛的語錄牌統統摘下來。當周照辦以後,毛還故意當着林彪的面說:這些王八蛋的東西沒有了。林彪當然清楚毛 這番話的矛頭所指,但對毛這種過河拆橋而且還惡語傷人的作法,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表面上雖然沒有表示什麼,私下裡卻並不買賬,吩咐屬於軍隊系統的京西賓館 頂住,照掛不誤,有意唱對台戲。 毛澤東在個人崇拜的問題上降溫的同時,還刻意扶植能夠真正體會他思想的張春橋,造成在政治上與林彪爭鋒的態勢。九大後,毛曾帶着張春橋到蘇州去看望林彪,以談如何防上出修正主義為名,試探他的態度,同時不動聲色地挑動林彪對張春橋的忌心。 據知情人說,毛澤東在談話中先是說總理年齡大了,問他對周恩來的接班人有什麼考慮,然後話鋒一轉,問林彪:我年紀大了,你身體也不好,你以後準備把班交給 誰?見林彪不吭聲,毛又追問:你看小張(指張春橋)怎麼樣?弄得林彪一時下知如何回答才好。後來林彪還是借答談怎樣才能防止出修正主義的問題時,才轉彎抹 角地表示:還是要靠黃、吳,李、邱這些從小就跟着主席幹革命的人,要防止小資產階級掌權。 應該說,毛、林之間這一席不投機的談話,是解讀廬山會議日後這段撲朔迷離歷史的一把鑰匙。不管毛澤東的主觀意圖如何,卻在客觀上挑起了林、江兩個集團之間 圍繞接班人問題而展開的激烈爭鬥。正是在這次談話後,毛、林之間的心結日深,林彪已經明顯感到毛有改變接班人的考慮,預感到自己的前途兇險。為此,林彪很 為自己的處境擔心。他和葉群倆人在蘇州時,曾為此關起門來相對落淚。 當然,林彪並不甘心聽任毛澤東的擺布,為了捍衛他的接班人地位而在政治上層開了保衛戰。後來廬山會議上鬧出的那場軒然大波便是由此而起。換句話說,並不是 林彪迫不及待地"搶班奪權",而是他實出無奈,擔心毛澤東出爾反爾,用張春橋取而代之,自己最終落得和劉少奇一樣的下場,為此不得不以攻為守,在政治上集 中打擊張春橋,以求自保。 調解林、江兩派爭鬥 在九大後的政治格局中,周恩來保持中立,小心翼翼地斡旋林彪、江青兩大勢力的爭鬥。不過相對而言,周更貼近林彪這一邊,在很多問題上支持林彪一派的意見,同時不贊成毛澤東流露出來的想更換接班人的打算。這裡有歷史與現實兩方面的原因。 就在林彪、江青兩大勢力圍繞接班人問題明爭暗鬥之際,周恩來有意繼續埋頭於在內政外交兩方面收拾文革亂局,採取隔岸觀火的態度,在政治上嚴守中立,避免卷 入雙方的矛盾之中。儘管如此,他作為政治局日常工作的主持者,卻很難完全置身事外,只好小心翼翼地斡旋其中,儘可能就事論事,絕不明顯偏向任何一方。 不過相對而言,周恩來在工作中依靠和支持林彪這一邊更多一些。這主要是由於江青恃寵而驕,目中無人,遇事渾不講理,很難共事。而林彪及其手下的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等人則對周本人及其工作表現得更加尊重和支持。 林彪一派的這種態度既有歷史上的淵源,也有現實政治上的圖謀。林彪是黃埔軍校出身,可以說曾經是周恩來的學生;投身革命後,雖然能征善戰,升遷很快,但在 黨內軍中的地位與周相比還是高下懸殊,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兩人根本不處在同一個檔次上。周一直是他的上級領導。至於黃、吳、李、邱等人就更不在話下了。當他 們還是紅小鬼時,周已經是紅軍總政委了。周氏這種在黨內軍中的資歷,自然使得素來講究論資排輩的軍隊將帥們肅然起敬。此外,林彪出於政治上接班的需要,積 極擴充自己的勢力,網羅黨內各路人馬,以便日後為其所用。周恩來自然成為他有心拉攏的對象。在這一點上,林彪有意識地同江青對着幹。凡是遭到江青整治的, 比如陳伯達,汪東興等人,林彪都一概加以籠絡安撫,趁機拉一把。對周氏也是一樣,在文革中周處境困難時,林彪曾幾次出來講話,對他表示支持,有意進行拉 攏。 一九六七年夏天正是周恩來在政治上最難過的時候,社會上倒周的勢頭甚囂塵上,周本人也在中央文革碰頭會內部不斷遭到江青組織的圍攻批鬥,別丫很不好過。這 時毛澤東正在南方巡視,林彪利用坐鎮北京主事的機會,有意拉周一把,出面表態支持周恩來主持中央文革碰頭會,對他表示:你要大膽主持這個會,放手處理問 題,我現在情況不熟,身體不好,全靠你了。還特地向軍隊方面的人打了招呼,要他們全力支持周的工作。 此外,文革派搖羽毛扇的軍師康生在九大期間,私下裡策動吳法憲出來反周,向吳散布說,最先提"揪軍內一小撮"的社論是周恩來批發的。張春橋在一旁幫腔,講 了事情的前後經過,讓吳在會上提這個問題。林彪得知這一情況後,又立即托人傳話給吳,告訴吳不要上當,我們黨內還不能沒有總理,主席管大政方針,我身體不 好,沒有人幹這些具體工作不行。而且講得很嚴厲,警告吳說,則果你提這個問題,那你就要完蛋。林彪並要葉群當面向周轉告這件事情。 周恩來對林彪的這種關照自然心作感激,有意投桃報李。此外,對周來說,還有一層關係,那就是林彪曾是他的學生,雖說是毛澤東一手提拔的,但也是周眼看着成 長起來的,現在林彪後來居上,成為黨的接班人。這讓行事謹慎的周氏更是處處注意避嫌,格外尊重林彪,以免被人說成擺老資格,看不起他。為此,周在九大的大 會發言中專門講了一段稱讚林彪是井岡山會師的"光榮代表"的話。林彪聽後非常激動,站起來打斷了周的話,說:我林彪沒什麼,一切都是毛主席,我如果跟着賀 龍、朱德早就完了,沒有今天。林彪一邊說,還當場哭了。 在九大後的政治格局中,還有一點讓周恩來更貼近林彪的,是兩人對文革運動過後應該着重抓一下國家經濟建設的看法相同,用周本人的話說是"經濟工作進入七十年代,是斗、批、改的主要方面"。 在起草九大政治報告的那場風波中,周儘管在面上保持沉默,卻在私下裡和陳伯達交換過意見,並不贊成張春橋給陳扣上"唯生產力論"的帽子。 當然,周恩來是個玩弄平衡的老手,在林、江兩派之間的鈎心鬥角中,竭力在表面上卜不偏不倚,小心翼翼地走鋼絲。不過出於上述種種原因,周內心裡還是更多的 傾向林彪這一邊的。比如,一九六九年十月,軍委辦事組為了防止蘇聯借當時準備舉行的中蘇邊界談判的煙幕而發動突然襲擊,遂以"林副主席第一個號令"的名義 向全軍發布緊急戰備指示,當時中央政治局根據毛澤東對國際形勢的判斷,已決定進行黨政軍機關大規模的疏散轉移。在這種情況下,由主持軍委工作的林彪對部隊 發出這樣一個指示並沒有什麼不妥,但卻觸動了毛本人那根敏感的神經,因此老大不高興,一氣之下竟把軍委辦事組上送的報告給燒掉了。周恩來從汪東興那裡獲知 這一情況後就悄悄轉告了林彪。再如,九大後,周恩來開始覺察出毛對林彪日益不滿,為了回報林彪對自己的好意,他曾托人勸說林彪不要老呆在家裡,出來做點工 作,到下面走走,搞點調查研究。但是,林彪婉拒了周的勸告,托人轉告說:謝謝總理的好意,我的身體確實不行,連出去坐車都不敢了。 林彪這樣做並非存心不給周恩來面子,他的身體其實也沒有壞到這種地步,他身體的主要器官並沒有什麼大的毛病,頂多是當年的槍傷損害了中樞神經功能,怕水、 怕風、怕感冒、容易出汗而已。實際上,林彪放出這種風的目的,是有意在政治上韜晦,隱幡鋒芒,以減少毛澤東對他越來越大的猜疑。但是,林彪的這種"障眼 法",根本無法蒙哄過老奸巨滑的毛,很快就被他下的一個誘糾而弄得露出了馬腳。 一九七0年三月間,根據毛澤東的提議,四屆人大的籌備工作全面展開。這是繼召開九大重建黨的組織之後,毛為了營造"天下大治"的局面而在政治上採取的另一 個大動作。不過,毛卻對此有些躊躇,因為按照憲法的規定,有一個由誰來擔任國家主席的問題。對此,毛既沒有興趣重新擔任這個角色,應付日常大量的國事活 動,也不願意把這個職位讓給其他人,以免重演先前"兩個主席"的噩夢,特別是在林彪已經坐大的情況下,更不想讓給他。於是,毛在提議召開四屆人大的同時, 又提出要修改憲法,不設國家主席的建議。關於這一點,大陸官方的說法人都如上所述,似據當時曾在政治局會議上直接聽傳達的吳法憲的回憶則有所不同。他說: 七0年三月八日,主席在武漢派汪東興回京傳達準備召開四屆人大的意見。主席的意見大意是:要開四屆人大,選舉國家領導人,修改憲法,政治局要立即着手做准 備工作。國家機構究竟設不設國家主席要考慮,要設國家主席由誰當好,現在看來要設主席只有林彪來當,但我的意見是不設為好。傳達完後,來不及討論,早早地 散會了。葉群、黃永勝和我跑到汪東興家裡,又問了一遍。汪東興又這樣說,還是這幾句。葉群很高興。記得那次汪東興還請我們吃地瓜。 應當指出的是,毛澤東在這裡提到由林彪擔任國家主席不過是虛晃一槍,是在對他進行試探。毛這種虛虛實實的作法並非始自今日,還在九大期間就已經開始了。在 九大開幕式上,曾發生過這樣一幕:在推選大會主席時,毛突然說:"我推舉林彪同志當主席。"林彪馬上站起來大聲說:"偉大領袖毛主席當主席。"毛又說:" 林彪同志當主席,我當副主席好不好?"林彪連連擺手說:"不好,不好,毛主席當主席,大家同意請舉手。"於是,全場一致舉起手來。毛見狀,說:"他這個人 州,講客氣了。"但是這一回,林彪在葉群的擺掇下,確實動了心。林彪早就很不滿意自己名為"接班人",實際上只是個政治上的擺設這種狀況。在他看來,如果 說出任黨的主席是非分之想的話,那麼擔任國家主席則是順理成章的。這裡不僅有劉少奇的先例,而且也是順勢解決他在政府中的職位只是副總理兼國防部長這種與 接班人地位不用稱的辦法。此外,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一直讓毛澤東打算更換接班人的意圖弄得惶惶不安的林彪,希望通過此舉來試探毛對他的態度,進一步鞏固 和捍衛自己已經載入黨章的接班人地位。 熟諳"善用兵者隱其形"一類用兵之道的林彪,當然懂得在政治上掩蔽自己,撇清自身與設立國家主席的關係。四月十一日,林彪經過再三斟酌後,提出了他的三點 意見,繞過是否設國家主席的問題,直接建議仍然由毛澤東兼任這一職務,稱:"否則不適合人民的心理狀態"。至於國家副主席,則表示"可設可不設",而"他 自己不再擔任副主席的職務" 老於權謀的毛澤東馬上便看出了林彪所打的主意,認定他"勸進"是假,自己想當國家主席是真,而且對林彪這樣公開將自己的軍感到下快。因為這恰恰足毛的心病 所在,他寧可把這個職務讓給董必武這樣無關緊要的黨內元老,也決不願意讓已經尾大不掉的林彪來當。更令毛不安的是,林彪的這一提議隨即得到了包括周恩來在 內的在京政治局大多數成員的贊成,而支持他本人的則寥寥無幾,只有江青真正懂得他的心思,在會上表示,毛主席還在,林彪如當國家主席,也不好。這越加讓毛 領教了林彪在政治上呼風喚雨的能量。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生米煮成熟飯,毛澤東在林彪建議的第二天,便立即表態:"我不能再作此事,此議不妥。"隨後,毛又急急忙忙從武漢趕回北京,在政治局會 議上重申他不當國家主席,也不設國家主席的意見,乃至引用歷史上三國時代勸進的典故來敲打林彪,說:孫權勸曹操當皇帝,曹操說,孫權是要把他放在爐火上 烤。我勸你們不要把我當曹操,你們也不要做孫權。不僅如此,毛還特意做了周恩來的工作,幾次和他單獨談話,表明白己的態度。毛這樣做,是因為周帶頭主張設 國家主席,而且又主持政治局的日常工作,說服了他,就能帶動其他人。 但是,已經看出毛澤東並無意真正把權交給自己的林彪,這回僙下一條心,撕下了"一貫緊跟"的面具,執意堅持設國家主席的主張,存心給毛出難題。這樣一來, 毛、林之間的分歧在黨內領導暗中暴露出來。雙方暗中較勁,誰也不肯讓步,最後只好將設國家主席的問題暫時擱置起來。經此爭執後,毛、林兩人之間的關係開始 緊張起來,成見也越來越深,私下裡都毫不掩飾對對方明顯的不滿和戒心。 在這種情況下,主持四屆人大籌備工作的周恩來被夾在當中,弄得左右為難。平心而論,他起初之所以主張設國家主席,不能說沒有迎合林彪之意,不過更主要的還 是看重國家體制的問題,認為一個國家在形式上總還是要有國家元首和副元首。況且這也是黨內外大多數人的呼聲和願望,應該加以考慮。為此,周很希望毛澤東能 重新擔任國家主席,由林彪擔任副主席,以便體現黨和國家的一元化領導,即使退一步說,在毛實在不願意當的情況下,也不必因人廢事,由林彪來擔任這一職務也 未嘗不可,這絲毫不影響毛作為全黨全軍全國最高領袖的地位,同時也可反映林彪作為接班人和副統帥的身份。 其實,這種看法當時在黨內很有代表性,就連康生這樣文革派的大將也持同樣的觀點。不過,周恩來深知毛澤東說一不二的為人,凡是他所認定的事,別人是很難勸 阻的,況且又是在這樣敏感的問題上,違背毛的意思,只會自討沒趣,所以當毛找他談話後,周的態度有了改變,不再提設國家主席的問題,而實際上思想並沒有真 正想通,只是顧忌毛的態度而暫時迴避了這個問題。康生所主持的憲法修改小組也面臨著同樣為難的處境,被夾在當中,無所適從。直到廬山會議召開之前,是否設 國家主席的問題也始終沒有定論。 但是,廬山會議前夕的政局已經是暗潮洶湧,周恩來根本無法置身事外,接連捲入林、江兩派之間發生的齟齬之中。七月下旬,周在主持中央政治局會議討論"兩報 一刊"的"八一"社論時,陳伯達與張春橋為送審稿中的一處提法發生爭執。陳主張把"偉大領袖毛主席親自締造和領導的、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直接指揮的中國人民 解放軍"一句中的"毛主席和"四個字刪掉,理由是自文革以來宣傳中的標準提法是"偉大領袖毛豐席親自締造領導、林副主席直接指揮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新的 提法將會引起外界不必要的議論。張則毫不退讓,非維持送審稿中的提法下變。 對此,主持會議的周恩來不得不出來設法擺平雙方的爭執。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他專門作了調查,發現在頭年"十一"社論的修改過程中已經有人做了手腳,造出 了這個新的提法,而負責中央宣傳工作的正是張春橋、姚文元二人。周知道陳與張、姚二人素有嫌隙,開始前沒有把問題看得很嚴重,以為在這場"文字"之爭的背 後,不過是大小秀才之間的文人相輕,互不服氣,而沒有馬上領悟到問題並非這樣簡單。實際上,是毛澤東和林彪之間的較勁。更確切的說,是毛為了在政治上削弱 林彪的權勢,暗中指使張,姚造出來的說法。 在這種情況下,周恩來認為從維護大局穩定的角度來說,陳伯達的意見更值得考慮。不過,他知道茲事體大,直接涉及到毛澤東和林彪,最後要由毛本人來定奪。於 是,他除了當眾聲明"這要請示主席"外,又隨即寫信給毛報告此事的來龍去脈,最後表示:"我個人認為以改回為好。究竟如何,請主席決定示知。" 毛澤東對周恩來這種態度很不高興,開始是拒絕表態,稱兩種提法都不是他提的。h,饅水當周利用陪見外賓之機又當面請示時,毛有意讓他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 子,表示:這類應景文章,既已經政治局討論修改過,我就不看了,關於提法問題,毛一方面故作大度,表示"可以改回去,這無關重要",另一方面卻執意不肯自 己動手圈去社論稿中"毛主席和"四個字,一定要汪東興代他圈去。 實際上,毛澤東對此一直耿耿於懷,直到一年後在南巡講話中還憤憤不平地表示:難道締造的就不能指揮嗎?在毛看來,這不僅是林彪存心與自己爭奪軍隊指揮權的 問題,而且周恩來的態度也令人可疑,如果林、周兩人真的在政治上聯手的話,將會使林彪如虎添翼,更加難以對付。為此,毛決意尋機敲打一下周恩來。 恰好就在這時,周恩來在外交上出了一點紕漏。在接待蘇丹國家元首尼邁里訪華時忙中出錯,誤以為毛澤東當時已經批准了他送審的同蘇丹方面的會談報告及其附 件,就先與蘇丹政府正式簽訂了兩國之間經濟和技術合作的兩個協定。事後,他急忙為此事向毛寫了檢討報告,稱:"這是一次重大錯誤,謹此呈報,保證以後嚴格 遵守報批手續,不容再犯!"毛立刻抓住這件事情對周旁敲側擊,在批示中另有所指地說:"這類事是技術性問題。應當注意的是原則性問題。"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周恩來向毛澤東寫檢討報告的那一天,八月十三日,在中央憲法修改小組的討論會上,張春橋同吳法憲又為憲法草案中的一些提法 爭吵起來,張先是以憲法序言中已經有了類似的內容為由,提議在國家機構一章中刪掉發明權屬於林彪的"毛澤東思想是全國一切工作的指導方針"一句,後來又大 講毛澤東曾在一次會見外賓時講過"赫魯曉夫天才地、創造性地發展了馬列主義,這是個諷刺"一類的話。早就對張春橋氣很人的吳法憲認定他這是在指桑罵槐,影 射林彪,於是反過來指責張"想翻八屆十一中全會的案","要防止有人利用毛主席的偉大謙虛來貶低毛澤東思想",等等。雙方大吵了一頓,不歡而散。 林彪本來就因毛澤東有意讓張春橋在政治上取代他而視其為眼中釘,這回見他竟敢在自己頭上動土,公開否定他本人對毛的權威評價,更是怒火中燒,決心抓住這件 事把張春橋從政治上徹底搞垮,為此,林彪原本準備直接枱毛寫信,後經葉群勸阻後,又決定自己暫時不出面而先由手下的幾員大將出馬。 於是,林彪一面傳話表揚吳法憲放炮放得好,立了功,一面又通過葉群分別向陳伯達、黃永勝、李作鵬等人打招呼,要他們在政治上支持吳法憲,分頭去查找馬克 思、恩格斯、列寧等人論"天才"的語錄,準備在政治局最後通過憲法修改草案的會議上同江青"那一邊"展開鬥爭。 這樣一來,周恩來再次被夾在雙方的矛盾當中。對憲法修改小組發生的爭吵,他在事後已經有所耳聞,也看出了表面文章背後的名堂一-實際上是林彪、江青兩派圍 繞接班人問題的鈎心鬥角。從內心來說,他並下贊成毛澤東九大後流露出來的想更換接班人的打算。因為一來林彪並無大錯;二來在政治上牽動太大,無法向黨內外 交待。而且這樣做,對毛本人的形象也不好,因此在這場爭鬥中,周自然由於同情林彪的處境而不會支持張春橋,況且就事情本身而言,他也更贊成吳法憲的意見。 不過,由於剛剛挨過毛澤東的敲打,這回周恩來更加小心翼翼地斡旋其中,要求雙方消除誤會,注意團結,避免公開表明自己的傾向,儘量在表面上下偏不倚,不過 在私下裡,周卻對吳法憲表示,支持把"以毛澤東思想為指針"寫入憲法的主張。 在八月十七日召開的討論通過憲法修改草案的政治局會議上,林彪這一派有備而來,準備同江青那一邊激烈交鋒。但出乎意料的是,張春橋等人在會上緘口不語,結 果根本斗不起來,憲法草案順利通過。對此,連主持會議的周恩來也感到有點反常,為此特意詢問張春橋有什麼意見,張表示:我有意見,但不能講,一講又跟吳法 憲吵起來。倒是康生若有所指地回敬了吳法憲一句,說:毛主席不是謙謙君子,主席在黨內鬥爭中是很強硬的。周見狀,生怕雙方又吵起來,隨即宣布散會。 到目前為止,還不清楚張春橋為何突然臨陣退卻-一究竟是他本人覺得事情不妙而刻意降低姿態,還是背後另有高人指點,故意示弱,誘敵深入?但不管怎麼說,都 讓林彪感到失去了一次整垮對手的機會而心有不甘。同時這次不戰而勝,也給林彪造成了一種錯覺,似乎張春橋已經自覺輸了理,因而這正好是一個趁勝追擊,一舉 拿掉他的機會。 於是,林彪把目光轉向了即將在廬山召開的中共九屆二中全會,向手下的幾員大將放風說:這件事沒有完,到廬山會有大的鬥爭,不管出現什麼情況,要堅持兩點:一是設國家主席,一是堅持天才的觀點。"要他們做好準備,帶著馬、恩全集上山"。 廬山會議的真相 林彪在九屆二中全會開幕會上的講話是經過毛澤東首肯後才講的。了解這一點至關重要,是明了後來整個事態演變的緊要之處。林彪早就對毛在接班人的問題上朝秦暮楚深為不滿,這回更定覺得受到毛的耍弄,誘騙自己上鈎而心氣難平。雙方由此反目成仇。 "他最大憂慮在表決時能占多數否。"這是林彪暗中對毛澤東揣摸多年之後所總結出來的心得,又恰好道出了毛在廬山會議開場後陷入的窘境,成為解讀廬山事變的 一個註腳。實際上,毛的內心惱火並非始自林彪在九屆二中全會開幕會上的講話,而是在前一天召開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會上就已經大斥刁;快了•會上,除毛本人 外,其餘幾名常委都異口同聲地勸說毛出任國家主席。林彪、陳伯達自不待言,就連屬於文革派營壘的康生也懇請毛能夠考慮廣大群眾的熱切願望,出來擔任這一職 務。 在這種情況下,一貫處事謹慎的周恩來也表態支持設立國家主席的主張。為了說服毛,甚至還提出一個設想:今後在接見外國使節等國事活動時,可由國家主席授權 別人代行。在上廬山後,他還特意請陳伯達準備一下憲法中有關設國家主席的條文,不過話說得很活:等一等看看毛主席的意見,備而不用。 這樣一來,在設國家主帝的問題上,中央常委內部形成了四比一的局面,毛澤東陷人孤立的窘境,進退兩難。雖說毛作為當事人可以表示個人的意見,但是從黨的組 織原則來說,還是應當少數服從多數。這一點毛心裡是很清楚的。而讓毛有口難言的是,他本人不贊成設國家主席的真實意圖不好明說,又找不出更恰當的理由來說 服眾人。 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的尷尬可想而知,幾近惱羞成怒,乃至表示:你們願意要主席,你們要好了,反正我不做。並且放出這樣的話來:要把這次全會開成一個團結的勝利的會,而不要開成分裂的失敗的會。 一九七0年八月二十三日,是中共九屆二中全會開幕的日子。直到最後一刻,林彪才拿定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張春橋開刀。在此之前,他一直在考慮主攻方 向,對他在會上講下講話、講什麼內容有些舉棋不定。據身邊的人說,林彪直到上車前還在問葉群的意見。在看到毛澤東已經在設國家主席的問題上陷入窘境,幾近 發作後,林彪決定暫時不再提這個問題,轉而在全會上端出張春橋的問題,迫使毛在他本人和張春橋之間作出選擇,就像當年對羅瑞卿、賀龍等人曾做過的一樣。 在林彪看來,這次應該是穩操勝券-一既然當初毛澤東可以為了拉攏他而拋棄跟隨多年的賀、羅兩人,就更不會為了張春橋這樣一個"小記者"而得罪自己了,況且 他已經在設國家主席的問題上作了讓步。但是,這一回林彪卻打錯了算盤,竟不知形勢區經迥然不同了。當年毛為了鬥倒劉少奇而對林彪刻意籠絡遷就,而現今在毛 的眼裡,林彪已經成為急於翦除的對象。因此毛的態度也就完全兩樣了。 關於林彪在九屆二中全會開幕會上的講話,長期以來一直被說成是"突然襲擊"、"搶先發言"。這是根據毛澤東在一年後南巡講話中所謂"林彪同志那個講話,沒 有同我商量"的說法而來的。但是,這並不是歷史的真相,實際上,林彪在講話前曾專門請示過毛,是經過毛的同意後才講的,在這一點上,毛出爾反爾,對世人撒 了一個彌天大謊,了解這一點至關重要,是明了後來整個事態演變的緊要之處。可以說,正是由於這個事實被長期掩蓋,才使得林彪事件越發顯得撲朔迷離,令人疑 團莫釋。 現在該是還歷史本來面目的時候了。 關於這一點,大陸傳記作家葉永烈在《陳伯達傳》中多少有所透露,由陳伯達的兒子陳曉農編注的《陳伯達遺稿--獄中自述及其他》一書中也提到了這一點。書中寫道: 在廬山全會正式開會之前,林彪個人單獨在一個房間同毛主席談話,周恩來同志和我以及其他人,都在另一個房間等待,時間並不很短(葉永烈在此加註:又據別人 回憶,葉群當時守在走廊上,以防"十一樓"闖進去。"十一樓"亦即江青)。毛主席和林彪單獨談話以後,大會開了。 但是,毛澤東和林彪兩人究竟談了些什麼,書中沒有提及。實際上,這是陳伯達故意使用的曲筆,有難言之隱罷了。倒是吳法憲在保外就醫後接受本書作者的訪問時 回答了這個問題。不過,他當時也有很大顧慮,一再向作者表示:"這一點,我過去不敢講",然後披露了毛、林之間這次談話的內容。這是葉群事後親口告訴他 的。吳法憲回憶說:本來,葉群已經在山下為林彪準備好了講話稿。林彪上山後,開始是不準備講話的。後來開大會前,常委在後面休息室里閒談,林彪問主席:我 想講話行不行?主席問講什麼?林說:聽吳法憲講,在討論憲法修改草案時發生了爭論,張春橋不贊成寫上國家機構要以毛澤東思想為指針,還說赫魯曉夫天才地創 造發展了馬列主義,我想講講這個問題。主席聽了後說:這不是張的意見,是江青的意見,是江青在背後搞的鬼,你可以講,但不要點張的名字。此外,散會後,葉 群也向陳伯達、李作鵬、邱會作等人交待說:"林總的講話,是對陸定一式的人物不點名的點名。他在嚴苎前報告了毛主席。"陳伯達為此在當晚還專門跑去問過林 彪。林彪沒有從正面回答,反而問他是聽誰說的,當陳表示是聽葉群講的之後,林彪叮囑道:"這事你知道就行了。" 後來的事實證明,林彪在九屆二中全會開幕會上的講話,確實是按照會前和毛澤東的約定講的,對張春橋並沒有指名道姓,只是用隱晦的語言,批駁了所謂"迷迷糊 糊的思想",說:有人說毛主席對馬列主義沒有發展。這是反馬列主義的。這點值得我們同志們深思,尤其是在中央的同志值得深思。因為他那個中央不同。我們這 個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共產黨當權的國家,上面一聲號令,一股風吹下去,就把整個事情改變面貌。林彪並從正面大力頌揚毛是"天才",稱讚這次憲法修改草案 的"靈魂",是肯定了毛澤東思想作為全國人民的指導思想,是全國一切工作的指導方針等內容。 當然,林彪也絕非是安分守己之輩,在當面請示毛澤東的同時,又像在九大時那樣暗中做了手腳,在全會各大組私下串連,營造聲勢,企圖上下結合,一舉搞垮張春 橋。不過,他還是在政治上留了一手,本人並沒有出頭露面,而是在幕後對葉群面授機宜,要求軍委辦事組成員在各組討論時要表態擁護自己的講話,同時給葉群規 定了發言口徑:要從"天才"、"領袖"、"指針"三個方面去講,"天才從理論角度講,領袖從歷史角度講,指針從現實角度講"。林彪並叮囑在發言中不要點張 春橋的名,同時不要擴大打擊畫,牽涉江青、康生兩人,否則毛那裡通不過。 隨後,在葉群的指揮下,林彪手下的幾員大將除黃永勝因留守北京沒有上山外,其餘的按照統一布置,分頭活動,私下串連了空軍、海軍、總後的一些中央委員,進 行交底和動員。陳伯達則連夜選編了一份《恩格斯、列寧、毛主席關於稱天才的幾段語錄》的材料。因向張存橋開炮而受到林彪傳話夫揚的吳法憲更是急於再立新 功,在八月二十三日晚召開的政治局會議上,提議全會各組應該學習討論林彪在開幕會上的講話。這一動議,隨即得到了政治局多數人的支持。 於是,從八月二十四日起,全會改變了原定議程,各組轉入討論林彪在開幕會上的講話。葉群、陳伯達、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等人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口徑,分別 在所在的小組發言,大講"天才"問題,說"Ti擱在脖子上也不收回",同時暗示黨內目前有股反對毛主席和林副主席的風,中央有人想把這股風往下吹,推翻八 屆十一中全會的決議,翻歷史的案。其中華北組鬧得最凶,本來就與張春橋結怨甚深的陳伯達,在從林彪那裡得知他的講話是經過毛澤東的同意後,更是不再有什麼 顧慮,在華北組的發言中口講指劃,滔滔不絕,猛攻黨內"陸定一式的人物",極富煽動性。同組的汪東興也不甘寂寞,提出"這是沒有劉少奇的劉少奇路線,是劉 少奇反動路線的代理人"。由於陳是中央常委,而汪是毛身邊的人,這種特殊身份使人們更加相信"有人反對毛主席"的說法大有來頭。於是,與會者義憤填膺,在 發言中紛紛要求揪出"黨內的大壞蛋"。 八月二十五日,華北組的第二號簡報印發全會,提出對這種人"應該揪出來示眾,應該開除黨籍,應該鬥倒批臭,應該千刀萬剮,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這份 簡報立刻不脛而走,在全國中點了一把火,各地譁然,群情激憤,紛紛仿效華北組,或聯名寫信,或通過決議,要求揪出"毛主席身邊的野心家、陰謀家"。一時 間,整個會議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用毛澤東後來所形容的話說是"大有炸平廬山,停止地球轉動之勢"。 在這場風波中,周恩來再次顯露了善於在政治風浪中游泳的本領。同被蒙在鼓裡的普遖中央委員相比,對他來說,會上發生的這場風波並不全是突然襲來的:周既了 解事情的起因--八月十三日憲法修改小組發生的那場爭論,也完全清楚林彪講話的矛頭所指,而且親眼看到林彪在講話前曾和毛澤東單獨談過話。對只知唯江青馬 首是瞻的張春橋,周素來沒有多少好感,因此在林彪整張春橋的問題上,雖然未必準備介入參與,似也絕不會對張援之以手,相反還會樂觀其成,希望殺一殺文革派 干將的氣焰。 應該說,周恩來的這種心態當時在曾飽受文革之苦的黨內老幹部中間是很有代表性的:比如,早就對中央文革憋了一肚子氣、因"二月逆流"而被打入冷宮的陳毅就 在小組發言中憤憤地表示,不論在什麼地方,就是有人在牆合兄里反對毛主席,我陳毅也要把他揪出來。張春橋之所以在林彪講話後立即成為過街的老鼠,人人喊 打,實在是因為文革派一干人在文革中作惡多端,在黨內外結怨太深的緣故、周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當吳法憲在政治局會議上提議全會學習林彪在開幕會上的 講話時,主持會議的周恩來不僅表示贊成,而且還決定先聽兩遍錄音後再討論。這在實際上改變了九屆二中全會的原定議程。當然,這是請示報告過毛澤東的。在設 國家主席的問題上,對林彪憋了一肚子火的毛儘管對這個提議不悅,但因為這是政治局絕大多數人的意見,不便表態反對,只是冷冷地表示:"大家同意我同意"。 善於觀風的周恩來當即從毛澤東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中,意識到問題並不簡單。毛對林彪講話的態度很難判定,形勢可能有變,隨即在政治上為自己留了退路。於 是,在八月二十四日下午的分組討論中,參加東北組討論的周對自己的表態發言頗花了一番心思,竭力在政治上左右逢源。一方面,周恩來點出林彪的講話具有"針 對性"和"綱領性",表態贊同林彪關於稱毛澤東是"天才"的提法,甚至還使用了發明權屬於林彪而被毛多次刪掉過的那三個副詞,說:"毛主席天才地、創造性 地、全面地繼承、捍衛和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儘管毛主席叫我們不要總強調三個里程碑,但客觀上就是這樣。"另一方面,周恩來在發言中又避免暗示"揪 人",着重講"保持晚節"的問題,預先為自己留下轉圓的餘地。周把林彪的講話概括為"勿忘過去,警惕現在,教育後代"三句籠統抽象的話,並且把他本人擺進 去,又一次講述自己在歷史中犯過路線錯誤而得到毛澤東挽救的經驗,表示"要夾着尾巴做人,發現錯了就改,真正做毛主席的學生,要做到老,學到老,改造到 老。" 果然,僅僅一天之後,整個形勢便由於毛澤東的強力介入而逆轉,八月二十五日上午,華北組的二號簡報分發全會後,已經成為眾矢之的的張春橋和姚文元十分恐 慌,立即由江青帶着緊急面見毛,反映全會各組"揪人"的情況。實際上,毛對整個事態瞭如指掌,一直在暗中注視着林彪的一舉一動。毛之所以同意林彪在全會上 作針對張春橋的講話,並告以"是江青在背後搞的鬼",如果不是有意設下圈套,欲擒故縱的話,那麼至少也是在有意無意地挑撥林彪和江青之間的矛盾,以便在政 治上加以利用。不過,事情竟然鬧到這一步,卻是毛澤東始料不及的。中央命令鬧翻了天,各大組異口同聲地要"揪人",顯然背後有黑手。政治經驗老到的毛馬上 就看出這是林彪在下面搞鬼。他在隨後與康生的個別談話中就點出了這一點,直接把林彪端了出來,說他不當中央主席了,這會讓林彪去開,他下山不參加會了。 毛澤東本來就對林彪疑心極大,現在林彪竟然又在他的眼皮底下發難揪人,而且有這樣大的號召力,就連許世友、陳錫聯這些並不是林彪山頭的大軍區司令員在林彪 講話後,也都主動上前握手表示,祝賀。這使得毛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果這次採取默認的態度而讓林彪得手的話,以後他本人勢必被架空,完全成為政治上的傀 儡。接下來,林彪還會得寸進尺,最後搞到他頭上來。這是景雄一世的毛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於是,毛澤東決定採取斷然措施,迅速展開反擊。熟諳"先廠孤立弱小之敵"一類攻伐之道的毛分而治之,先穩住林彪而拿陳伯達開刀。八月二十五日下午,毛緊急 召開了有全會各大組召集人參加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嚴厲批評陳伯達在華北組的發言違背了九大方針,把會議的方向搞偏了。毛充分施展了擅長演戲的本 領,軟硬兼施。會前,他當眾握着許世友的手,說我的手都發涼,還能當國家主席?讓我多活幾天吧。會上,毛澤東又故伎重施,把當年彈壓"大鬧懷仁堂"的那一 套拿出來,以危言相要挾,不過這一次已經不再是"我和林彪同志上井岡山打游擊"了,而變成:你們再繼續這樣搞下去,我就下山,讓你們去鬧,等你們鬧完了, 我再上山,就..,,f;下去了。再不然,就辭掉黨中央的主席!"並決然表示:"設國家主席的問題不要再提了。要我早點死,就讓我當國家主席!誰堅持設, 誰就去當,反正我不當了。"與會者見毛澤東真的動了怒,說出這樣的絕話來,都不再吭聲,林彪也沒有料到毛竟會如此翻臉,弄得一時措手不及,他雖然有心替陳 伯達緩頰,但見毛的態度這樣決絕,沒有任何轉圓的餘地,再加上對私下串連倒張的搞法也有點心虛,看毛已經把他與陳伯達分開,只好捨車保帥,把自己洗刷干 淨,說他過去與陳伯達沒有接觸,軍隊裡吳法憲這批人也沒有與他共過事,他們是炮筒子,說話走了火。然後表示:"堅決擁護毛主席"。根據毛的意見,會議決定 全會分組會立即休會,停止討論林彪的講話,收回華北組二號簡報,並責今陳伯達請假檢討。 這樣一來,整個形勢急轉直下。同處境狼狽的林彪恰好相反,周恩來意外地在這場林、江兩派的爭鬥中成為實際上的大贏家,在政治上的分量赫然加重,一時間成為 會議前台的主角,忙於和各方人物打招呼,做工作;同時也是當時唯一能夠緩衝毛、林兩人之間緊張關係的人物。 不過,周恩來此刻的心情卻並不輕鬆,毫無疑問,他是決心在政治上跟毛澤東走的,希望保住自己的晚節,但也並不希望看到毛、林失和的局面。因為這樣一來,他 本人將被夾在領袖和副帥之間,很難做人。更重要的是,這樣一來勢必動搖大局,使剛剛穩定下來的局勢再生變亂。這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 出於這種考慮,周恩來隨後和康生一起主持追查幕後活動時,同康生窮追掹打的態度有所不同,除了毛澤東決意拋出的陳伯達外,對林彪手下的幾員大將有意採取保 護的態度,以免把林彪牽扯出來。即使對陳伯達,周也不願過分為難他,還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他檢討過關。比如,[』音儀爭的陳伯達稍後在政治局擴大會 議上作的檢討發言就是周恩來代他念的。回北京後,陳伯達想求毛和中央寬恕,毛和康生根本不理他,只有周接了他的電話,"說話的語氣是親乙的"。陳氏一直對 此心存感激。 其實,周恩來當時心裡很清楚陳伯達只是個替罪羊,這場風浪是由林彪講話而起的。為了避免把火引到林彪身上,他當時煞費苦心,連夜校閱林彪的講話直到天亮, 仍不放心,又專門為此事寫信給康生,說:為使林副主席講話不發生任何副作用,請你起來後認真讀兩遍,如需要改動處,請用鉛筆改上於午前退代親收。此舉純屬 愛護副帥,忠(於)黨,忠於領袖,以此共勉,暫勿告人為懇。" 隨後,周恩來又勸說吳法憲爭取主動儘快寫出檢討,為林彪講話承擔責任。他對吳說: "現在要保護副帥,這是由副帥講話引起的。法憲,你出來作個檢討,承擔責任,不然就要搞到副帥頭上了。"並給他出主意說,在檢討中要重點寫自己對林 彪的講話"理解錯了"。後來,全會轉入批判陳伯達後,西南組把鬥爭矛頭對準了吳法憲。周聞訊後,親自到該組坐鎮,對凡是涉及到吳的地方,均以"主席指示要 重點批陳"為由給擋了回去。甚至隨後毛澤東為批陳伯達而寫的《我的一點意見》中原先有一段涉及到吳法憲的內容,也經周的進言後給刪掉了。 當然,周恩來是善於在政治上隨風轉舵的老手。在毛澤東展開反擊後,他隨即調整了以往的策略,開始同林彪一派拉開距離,並有意洗刷他本人與這場風波之間的干 系。為此,周在追查中示意吳法憲應該在政治局決定全會討論林彪講話的問題上替他講幾句話。吳法憲果真照做了,把責任擔了起來。不僅如此,周還一再要吳法憲 出來證明他當初曾經批評過黃永勝不願留守北京,非要上山這件事,以便讓毛知道他並沒有上林彪的這條船,事先並不知情,而且是有過鬥爭的。 此外,周恩來還設法補救他過去對張春橋一直比較冷淡的態度,刻意在一些場合當眾表揚張、姚兩人,說他們這回姿態高,照顧大局,不計較別人的誤解,事後還主 動在發言中講了維護林副統帥的好話。與此同時,周要求林彪這一邊也這樣做,對張春橋拋棄成見,把雙方往一塊撮合。八月二十九日政治局擴大會議上,周氏曾經 連續三次給主持會議的林彪寫條子,希望他在講話中表揚張春橋、姚文元幾句,以利團結。但林彪根本不予理睬,令他碰了一鼻子灰。 其實,林彪這樣做並不是存心駁周恩來的面子,而是衝着毛澤東而來的。與周的為人不同,林彪個性倔強,從不輕易認錯,而且也是中共黨內少數敢於當面頂撞毛的 人。他早就對毛在接班人的問題上朝秦暮楚深為不滿,這回更是覺得受到毛的要開而心氣難平。在林彪看來,這是毛預設圈套,成心整人。先是在他講話的問題『欲 擒放縱,誘騙自己上鈎,然後又翻臉不認賬,大興問罪之師,廠住不放。 更讓林彪氣憤的是,毛澤東為換取他對拋出陳伯達的支持,補八月二十五日召開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前的單獨談話中還繼續哄騙他,佯作公允,對雙方各打五十大 板,說對張春橋、姚文元燒一燒可以,但不要燒焦,現在要降溫了,壓縮一下空氣。甚至還表示:張春橋這個人再看他兩年,兩年以後我不幹了,交給你處理。而實 際上卻明顯偏護江青那一邊,將張、姚他們輕輕放過。而對響生支持他講話的人卻嚴厲追究,非但陳伯達被老賬新賬一起算,就連還沒上山的黃永勝也成了被追查的 重點,同時卻又放過了同樣跳得很高的汪東興,顯然這是在存心和他過不去。 在這種情況下,林彪對毛澤東自然心裡有氣,怨憤不平,但又不好當面對毛髮泄,只好給主持追查工作的周恩來、康生兩人臉色看。相對而言,林彪對周還算比較客 氣,對康生就更不給面子了。比如,當康生向林彪匯報說,這次會議是"吳法憲造謠,汪東興點火,陳伯達起鬨,陳毅跳出來"時,林彪當場給頂了回去,說:吳法 憲我了解,從一軍團到四野跟我幾十年,沒有發現他造過謠。並在私下裡對吳法憲說,你沒有錯,不要檢討,此外,林彪還對外放風,保他手下幾員大將過關,說軍 隊的老幹部都是炮筒十,說話虐火,他們是經過幾十年槍林彈雨的,國家還得靠這些老幹部。 對林彪的消極對抗,毛澤東裝聾作啞,繼續按照既定方針在陳伯達身上做文章。實際上,毛早就對總是腳踩兩隻船的陳伯達十分反感。還在九大時,毛就曾想把他一 腳踢出中央常委,似被周恩來、康生所攔阻,一起進言說這樣做在政治上牽動太大,會影響大局,一心想營造九大"團結勝利"局面的毛這才打消了念頭。這回陳伯 達又公開倒向林彪一邊,舊恨未悄,又添新賬,促使毛下決心除掉這位曾給他擔任過多年的政治秘書。 不過,開始時毛澤東曾一度苦於找不到做文章的合適題目。因為如果拿造成全會混亂的華北組二號簡報開刀的話,那麼就會首先整到他自己身邊的汪東興頭上,該簡 報所摘登的汪東興的發言,無論在篇幅上還是在內容上都超過陳伯達。毛為此對汪大為惱火,卻不好拿他來開刀。因為這樣一來就背離了主攻方向,他本人也脫不掉 失察的責任。不過,汪東興在痛哭流涕之後,馬上戴罪立功,揭發出陳伯達私下選編的《恩格斯、列寧、毛主席關於稱天才的幾段語錄》這件事,為毛解決了這個難 題。 經過三天考慮,毛澤東在陳伯達所編的這份論天才的語錄上,寫下了《我的一點意見》,對這位"天才理論家"大張撻伐,老賬新賬一起算,在政治上宣判了他的死 刑。毛宣稱陳伯達和他"共事二十多年,在一些重大問題上就從來沒有配合過。""這一次,他卻配合得很好了,採取突然襲擊,煽風點火,惟恐天下不亂,大有炸 平廬山,停止地球轉動之勢。"把陳伯達在政治上的居心形容為"大概是良心吧,可決不是野心"。與此同時,毛澤東在《我的一點意見》中有意穩住林彪,把他與 陳暫時分割開來,聲稱"我同林彪同志交換過意見,我們兩人一致認為"云云。隨後,全會圍繞學習《我的一點意見》,轉入對陳伯達的揭發批判。這時,毛澤東已 經動了在政治上與林彪分道揚鑣的念頭。知情人說,當江青在葉群登門求見後,跑到毛那裡為她求情,結果挨了毛的一頓訓,要她"在關鍵時刻頭腦要清醒","屁 股別坐錯了位置"。與此同時,毛開始不動聲色地對此作出部署,找人談話,尋求當年被他打入冷宮的軍中老帥們的支持,他在周恩來的陪同下,一天深夜召見了葉 劍英,吹風打招呼,希望他能支持批陳的決定,隨後又指定葉作為擔任陳伯達專案小組組長周恩來的特別顧問,代表中央前往福建、廣東調查陳的"歷史問題"。 與此同時,毛澤東又放出風來,聲稱對犯錯誤的人不要一棍子打死。對陳伯達的問題也故作大度,表示:如果沒有政治歷史問題,我的意見還是保留中央委員。在談 到陳以及其他跟着一起犯錯誤的人時,毛還有意當著林彪的面引用歷史上的典故,說:"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意思是:紂王雖然不好,但並不如人們所說的 那樣壞,以此來暫時穩住林彪一干人。不僅如此,為了給林彪吃定心丸,慣於玩弄權謀的毛澤東還在寫完《我的一點意見》後,專門找林彪談了一次話,刻意進行安 撫,然後又大擺迷魂陣,拿出當年着手整劉少奇之前,聲稱讓劉結束"掛帥"的同樣手法,當面向林彪許諾自己準備交班,說:張春橋這個人要再看他兩年,現在遠 是保留他吧。兩年以後我就不幹了,把班交給你,由你主持工作。" 在全會轉入批陳以後,周恩來成為一個大忙人。他連日同黨內各方人物頻繁接談,貫徹毛澤東的意圖,既要勸說點火鬧事的人作出檢討,又要做眾多中央委員的思想 轉彎工作,還要分出身來,輪流參加各組的討論,掌握引導會議,防止發言走偏。為此,周在不同場合的發言中,帶頭表態擁護毛批陳的決定,指出:"陳伯達不守 紀律,搞突然襲擊是由來已久的。這個人腳踩兩隻船,特點是欺軟怕硬,過去是靠劉(少奇)和鄧(小平),現在是二陳(陳伯達、陳毅)合流了。"為了防止在批 陳時否定文革,周還特別強調說,不管出了王(力)、關(鋒) 、戚(本禹)、陳伯達,文革小組的歷史作用是不容抹殺的,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的偉人功績。周恩來在全力貫徹毛澤東批陳意圖的同時,還在百忙中兼顧了原本被 列入全會議程的討論國民經濟計劃的問題。會前,他曾為此花了不少精力,做了許多準備工作。但是由於這場風波,會議的議程被完全打亂,根本無暇再從容討論這 個問題了。為此,周心裡很着急,只好見縫插針地聽取國家計委關於"四五"國民經濟計劃草案起草情況的匯報,自己加班加點,動手加以修改。由於連日勞累,加 上中央領導的內部出了這麼大的事,精神上一直高度緊張,導致周恩來的心臟病發作,在一次參加會議的路上竟昏倒在地,不得不開始吸氧,由醫護人員守護在旁。 九月六日,中共九屆二中全會在草草通過了憲法修改草案,批准了國民經濟計劃等報告後閉幕。會上,毛澤東的談笑風生和林彪的沉默寡言恰成鮮明的對照。一直在兩人之間周旋的周恩來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毛、林交惡的不祥之兆,並且為此憂心忡忡。 從後來發表的新聞照片中,可以清楚地看出這一點。因為這樣一來,政局又將再度陷入動盪不安之中,周恩來本來想好好抓一下國家經濟建設的想法也將落空,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好過。這又怎麼能不令他憂從中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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