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潤南的兩位高乾子女夫人說起

馬悲鳴

上回寫了篇《萬潤南和楊振寧之死》，居然在留園網站點擊破萬。這回再細談一下。

上《維基百科》查“萬潤南”詞條，其家庭出身是：“萬潤南來自宜興萬氏耕讀世家，先祖包括明朝禮部尚書萬士和等。祖父萬培根（字篤生），父萬達邦。”

萬士和（1516～1586），字思節，號履庵，江蘇宜興人，祖籍安徽鳳陽，明朝嘉靖二十年（1541）進士，官至禮部尚書，卒贈太子少保，諡號“文恭”。

萬潤南在《父親的背影》裡說：

「我父親是江蘇宜興萬氏第十九代。宜興萬氏是江南眾多書香門第之一。父親名諱“達邦”；…生於1922年。…仙逝於2019年6月16日。這一天恰好是父親節。享年98歲、常言道：再加天一歲、地一歲，整好就是一百歲。」

萬潤南的父親與楊振寧同庚，都生於1922年。萬潤南沒說他父親是幹什麼的，但顯然不是“紅五類”：“革干、革軍、工人、貧農（僱農、佃農）、下中農”。也似乎不是“黑五類”：“地富反壞右”。文革開始後黑五類擴展成“黑七類”，外加了“資、黑”兩類。“資”是資本家，“黑”是“黑幫”：中共內部“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

萬潤南的父親似乎不是“黑五類”，又不是“紅五類”，比較大的可能是城市中產階級的工商業者。但萬潤南卻在文革中“乘人之危，幫人一把”娶了落難公主劉濤，給他們老萬家生了個公子萬方。萬潤南的兒子是劉少奇外孫！

但好景不長，這段國家主席二公主和一介平民子弟的傳奇婚姻只維持了三年（1970～1972）就勞燕分飛了。劉濤另結新歡。新丈夫通過一位北京知青和盈江蛇頭聯繫，全家在雲南邊境準備出逃時被當地民兵抓獲。新公婆渡河時被沖走。1976年夏天，劉濤被押回北京，在監獄關押2年，1978年，以“偷越國境罪”判處有期徒刑2年，押期抵刑期，宣判服刑的日期，也就是她“刑滿釋放”的日期。1985年公安部作出《對劉濤同志的複查結論》，稱劉濤在文革中，因受到四人幫的迫害，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出走的，不是出於對黨對祖國的仇視。原錯定劉濤犯有“偷越國境罪”，予以徹底平反，消除影響，恢復名譽。1990年中組部決定恢復劉濤黨籍。黨齡從1965年7月（入黨時間）起連續計算。

萬潤南則另娶了中共一二九學生領袖李昌的女兒李玉。

「李昌（1914年12月12日～2010年9月3日），男，土家族，湖南省永順縣塔臥鎮人。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我黨青年工作、科教工作和紀律檢查工作的優秀領導幹部，原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原書記，原中國科學院黨組書記、主席團執行主席，原國務院對外文化聯絡委員會副主任、黨組書記，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原院長，原哈爾濱工業大學校長、黨委書記，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中央書記處原書記，中國共產黨第八屆中央委員會候補委員，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委員，中國共產黨第七次、第八次、第十一次、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第十三次、第十四次、第十五次、第十六次、第十七次全國代表大會列席代表，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第五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委員，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第四屆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

——妥妥的中共高幹！全國人大和全國政協的常務委員，而且是文革前的第四、五屆，怎麼也當得副國、正部級吧。

1985年李昌當選為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萬潤南的四通公司成立於1984年5月，1986年正式註冊成立並保持1億元註冊資金。89民運爆發，四通和鄧長公子的康華一併成為“官倒”明證。不料萬潤南卻出錢支持學生占領廣場。他不是六四出逃的，而是在六四之前到國外出差滯留的。然後他當選為海外中國民主陣線秘書長。

幾乎就在成立大會的當時，逃出來的廣場學生領袖李祿指着萬潤南說：我們在廣場反的，就是你們這種“官倒”。

中國人都這樣：內鬥內行，外斗外行。楊振寧和李政道要是不鬥，就不是中國人了。

如今李祿因為辦喜馬拉雅投資公司成了億萬富豪，而被他公開指責的前“官倒”萬潤南卻在美國開過出租車，後來去巴黎就自己的兒子。

萬潤南在自己的回憶錄中談到上海《世界經濟導報》的老闆欽本立1987年見到李昌夫人，也就是萬潤南的丈母娘馮蘭瑞時盛讚：“你們家怎麼這麼會找女婿？兩個女婿都如此優秀。”怎麼找了這麼好的兩個女婿！

萬潤南並非六四出逃者，若不參與民運，出任民運要職，也不至於客死他鄉。

萬潤南還算好的。有些和中共，尤其中共幹部子弟有着深仇大恨的人，卻偏偏要追求中共幹部子女。

比如《老井》的作者鄭義，文革前已經是清華附中校分團委（校團委在清華大學）的文體委員了，看不上幹部子弟，極力阻止他們入團，比如熊向暉的兒子熊剛和王仲方的兒子。

清華附中幾個中層幹部子弟漏液在圓明園開黑會，謀反校領導。結果鄭義帶領校衛隊在鐵絲網的漏洞旁設伏，用壘球棒子打這些人的悶棍。等這些人一朝翻身成了“紅衛兵”的發起人之後，還不報復鄭義？把他臭揍了一頓。等老紅衛兵倒台後，鄭義等人又把這些人弄到體育器材室內臭揍了一頓報復回來。按說鄭義和幹部子弟有着血海深仇了吧。可他還是要追求幹部子女。他的如夫人就是個縣團級幹部的格格。

我中學有個同學，文革初起報出身時報的是工人。他說自己是姥爺養大的，姥爺就是工人。結果當了老紅衛兵，拿出身問題整起同學來特別兇狠。忽然一日老紅衛兵倒台，他一抹臉就成了最兇悍的四三派，到處參加武鬥。就在軍訓團準備收拾他時，又一抹臉帶頭上山下鄉了。其實他的生父是個偽警官。到了鄉下他把我們隊知青里爸爸官最大的幹部子女追到手，確定了戀愛關係。

有一次我和另外兩個不是同隊的插友去那位高乾子女家串門，他以准女婿的身份迎接我。聊到半截，那高乾子女到客廳來叫他，說她媽讓他過去一下。

不一會兒就聽見她媽媽在那邊屋裡破口大罵：“現在是上班時間，你跑這兒來幹什麼？！”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

沒一會兒就見他灰溜溜地走了。

等我們也知趣地站起身來告辭時，該女生說她媽媽讓我單獨留一下。

我到她媽媽屋裡，她媽媽問我她女兒的這個男朋友是什麼人？怎麼一邊追求她女兒，一邊罵她們老兩口是“走資派還在走”。

我這才知道該同學在“反擊右傾翻案風”時利令智昏了。後來由於女生的老媽激烈反對而告吹，婚姻沒成。

我還有一位同學和共產黨有血仇，積極參加各種政治活動。我們班一個高乾子女好心勸他別跟共產黨鬧；——沒戲。

他卻反唇相譏：“你們這種人就是共產黨的走狗”。

後來他返身猛追一位大院出身的幹部子女。女生的父親一看就不對勁，堅決反對。但架不住這位生猛，把生米煮成熟飯，沒辦法了。

萬潤南在當中共高幹女婿時，並無明確的反共意識。而後面這幾位都是反共意識明確之後還狂追幹部子女。

自我選擇反共，沒什麼。但最好和你們痛恨的中共幹部家庭劃清界限，別一邊反共，一邊狂追幹部子女。這就不是觀念問題，而是玩壞了。

（2025年10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