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次（中）

高潮和結尾在某一刻突如其來的到來，秋用手握住丁東的右手，很緊，讓他不敢再有所動作，所有的感官仿佛也在那一剎才回到丁東的身體裡，他這才扭頭看向秋潮紅的臉頰，聽到她微不可聞的喘息……

這是丁東第一次對偉大的性以及偉大的女性的深切體驗，他感覺到莫名的興奮，以至於在以後的好多日子裡，他總能感覺到自己右手傳來神秘且神聖的味道。

然而，那晚發生的事並沒有改變接吻難的這一局面。百般無奈之下，丁東只能把這種情況歸咎於秋的羞澀和矜持上。好在他很快轉移了注意力，開始處心積慮地琢磨起如何取得突破殺進本壘，從而達到“天人合一”這一愛情的至高境界。

沒有合適的地方立刻成為丁東新的煩惱，自己那一家四口居住的1居室只有寒暑假才有可能給自己創造和秋獨處的機會，可他實在沒勇氣去賭父母和兄弟屆時會不會突然回家。向有條件的好友去借個房子？丁東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至於去找個旅館什麼的，丁東想都沒想過，開什麼玩笑？甭提入住要出示結婚證，就算能把房間開了也有可能面對隨時破門而入的警察或職業流氓——聯防隊員。

丁東就這樣壓抑着心裡時不時涌動的火熱，直到大二暑假才算等到了機會：剛剛搬家的丁東藉口老房子的鑰匙一時沒找到，然後在搬家的第二天把秋“騙”到老房子以實施自己蓄謀已久的計劃。

事實證明這是一次一點也不可歌只是可泣的失敗，讓丁東更糾結的是：這究竟是否能算自己的第一次？

“你丫想什麼呢？”

感覺到椅子的晃動，丁東收回思緒，低頭，看到董成剛剛收回去的腿。

這是一個名為“名典咖啡語茶”商務餐廳的一個包間，呃，丁東搞不清楚這家店應該算是什麼類型，既不是茶餐廳，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咖啡館，因為除了藍山咖啡與凍頂烏龍，這裡還提供牛扒、意面、蘑菇濃湯等舶來品，以及煲仔飯、炒河粉、老火例湯等傳統美食。總而言之，如同這座城市、這個時代一樣，來自西方的、傳統的、國際的、地方的各種意識和物質在廣東人民的智慧之下，經過各式的包裝混雜在一起，讓丁東目不暇接。

包間是典型的歐式裝修，牆上貼着金碧輝煌的壁紙，奶白色的雕花長桌只在中間鋪了一條長條亞麻布，丁東三人坐着的也是高靠背歐式雕花木椅，與整體氛圍格格不入的是包間休息區，在那裡本來應該是沙發和茶几的位置卻擺放着一台雀友全自動麻將機，這在此時的深圳也是個稀罕物件，其將近兩萬的售價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

翔子大名叫周翔，是這家開張不到半年的新店店長，比丁東小4歲，今年剛剛22，高大帥氣。丁東是在餐廳剛開張時認識他的，熟悉以後才知道原來兩個人中原老鄉。丁東對”老鄉“沒什麼認同感，剛到深圳時他最反感的就是別人一聽到他是中原人，就迫不及待地向他介紹某某部門的某某是你老鄉，回頭介紹你們認識。”老鄉”及“老鄉會“什麼的丁東從來都是避而遠之，周翔是個例外。從第一次去店裡吃飯認識以後，兩人很快就從商務寒暄發展成個人友誼，交往甚密。

”我在想啊，“丁東扭頭看向坐在旁邊的董成，伸手指指對面的周翔，口中嘖嘖有聲，”他他媽的簡直就是禽獸啊！怪不得考不上大學呢，心思都用這上面了！“

今天周日，午餐後周翔拿出一罐老闆剛從台灣帶回來的凍頂烏龍，於是三人一邊品茶一邊閒聊。不知怎的話頭就引到”第一次“上來，周翔剛剛講了自己第一次是初三的時候和比他大一歲的校花如何如何。

周翔笑呵呵地不出聲，一套行雲流水般的洗杯、燙杯、沖茶、焗泡、出湯等沏茶動作之後，抬手示意二人飲用，這才大聲抗議：”我怎麼就禽獸啦？“

頓了頓，周翔臉上笑意更濃：”我這明明是禽獸不如嘛！“

三人哈哈大笑，丁東更是一口茶噴了出來，嗆得咳嗽連連，他一邊擺手示意沒事，一邊沖董成說道：”成哥，你，咳咳，你先來，讓我緩緩。“

董成比丁東大個幾歲，不到30，就職於中建集團。他父親是北京建委的一個副廳級幹部，中建某局於深圳成立項目部後，他就頗有遠見地通過運作把董成調到了這個改革開放得前線陣地。丁東是業務關係認識的董成，最後發展成了私人友誼。

董成用手指捏起茶盞，在鼻尖前迅速繞了下，嗅嗅香氣，然後一飲而盡，這才開口道：”唔，那是我上初二還是初三的時候，嗯，時間太長，記不起來了。反正也就十五六歲。那時我家來了個小保姆，現在想想也就18、9歲吧。有天晚上，秋天，天氣還有點涼。10點鐘左右吧，我都睡下了，突然房門開了，我一看，是那個小保姆裹着個被子就進來了。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小保姆就上了我的床，她被子一掀就鑽進我被窩裡了。光溜溜地，什麼都沒穿。老子那時候錄像帶不知道看了多少了，這還不把她辦了可就說不過去……“

丁東後來覺得，”你第一次是在什麼時候“這一低俗話題是衡量兩個男人”友誼“，呃，”友誼“這個詞用的不準確，更準確的詞應該是衡量兩個男人”關係“的標尺，只有熟悉到一定程度，並且不是職業關係的男人之間才有可能聊起這個話題。隨着關係網的擴大，丁東甚至從這一話題里總結出一點規律：大城市裡男孩第一次發生男女關係時的年齡比小城市裡的要小，農村比城市的要小。75年以前生人的男孩的第一次往往是和比自己大的女人，75年以後男孩的第一次大多和年齡差不多的女生。這一發現雖然沒什麼意義，但丁東卻總是在和別人聊起這一話題後，下意識地去驗證一下，久而久之，成了習慣。

等董成眉飛色舞地講完，丁東放下茶盞，煞有介事地開口：”咳咳，董成同志，在這裡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怎麼確定是你辦了她？為什麼不能是小保姆在寒冷寂寞的秋夜裡辦了你？依我看，我們得辯證地去看待這一問題。“

董成愣了愣，隨笑罵道：”別說，你說的還真他媽的有點道理！“

三人又一起笑。董成用腳踢踢丁東的椅子，催促道：”好了，該你了！“

與秋有關的事情丁東不願意講，但也不想說謊，於是便嘆口氣道：“我的第一次吧，和你們比起來我覺得很是丟人。說起來你們可能都不信，我是25歲才開的葷。喏，就是去年去年7月份，我們老闆帶着我們幾個去桑拿團建……”

丁東停下來喝口茶，回憶着當時的情景，慢慢講述：“那是我第一次去洗桑拿，等沖了涼就被人稀里糊塗地領進了房間，把我一個人留在那裡。我之前雖然零零散散地聽別人講過幾嘴，可畢竟沒親眼見識過啊，所以我當時心裡七上八下的，緊張、刺激、興奮與羞恥，感覺亂七八糟的，直到一個看上去20左右的技師敲門進來，長的呢，不能說很好看，但身材還不錯……”

“等等，”周翔打斷了丁東，疑問道：“你是說技師不是你挑的？”

“我是第一次去桑拿！第一次明白不，既不懂也不好意思，”丁東回道，“你還聽不聽了？”

“聽，聽，您繼續。”

“你們都知道，首先就是按摩，可你們要知道，我可是第一次被一個女生按，不，其實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按摩。那個技師見我趴在那不出聲，沖我問東問西試圖和我聊天，可她哪裡知道我忍得很辛苦，她哪裡是在按摩，其實就是東揉揉西捏捏，我哪裡經歷過這些！”

不理睬擠眉弄眼的兩人，丁東繼續講：“按了一會兒，她問我要不要推油。當時我猜她是嫌按摩累想換個省力的方式，雖然我搞不懂推油是什麼意思，可又不想露怯，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誰成想她又提出來推油要把衣服脫掉，本着不想讓她看出我是第一次來桑拿，我就爬起來把桑拿服的上衣脫掉，光膀子趴在那裡任她跪坐在我背上施為。又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問我要不要推腿，你們說說，我還能說什麼？精彩的來了啊，聽到我的回答後，她毫無停頓地起身，一把就把我的大褲衩子給拽了下來，拿起精油就朝我的屁股上倒，然後兩隻柔軟冰涼的小手就按了上來……“

”後來？這還用說？“丁東沒好氣地看向笑得前仰後合的兩人，接着道：”都這樣了，我哪還忍得住！唉，事實告訴我們，虛榮心害死人啊！……“

良久，董成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問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現在的女友是從大學就開始談的，這麼多年了，你就沒下手？“

”提起這個我就沒轍，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可我辦法用盡，女友死活不肯答應，你說我能怎麼辦？“丁東掰着手指算了算，無可奈何：”想想也是啊，我們在一起8年了，8年啊，抗戰都勝利了！……“

”我覺得不是個事，真的，“董成望着在那裡垂頭喪氣的丁東，語氣怪異，戲虐中帶着點正式，”不是個事。“

”不管了，今年春節回家我一定把她就地正法了！“丁東信誓旦旦。

”切，“董成不屑一顧，”你不是春節回去結婚麼？都他媽的合法了還有什麼意思？！“

三人喝茶聊天，丁東看看時間五點多了，這才提醒董成：”成哥，要不咱這就去把王工接上，然後出發？“

王工是中建深圳項目部的工程監理，和董成關係不錯，丁東想接着這個機會和他搞搞關係，省得以後什麼事都要通過董成，董成也是樂見於此，所以才有了今晚的行程。

“好嘞，今晚我也見識見識傳說中的東莞。”董成爽快地答應，從包里拿出手機通知王工。

“對了，你帶上身份證，這回回去我讓熊總幫忙把港澳通行證給辦了。”見董成掛上電話，丁東又一次提醒。接着轉頭看向周翔解釋道：”我們打算六月底去香港一趟，趁着回歸前看上一眼，也順便看看回歸儀式。你有照片沒？有的話和身份證一起給我，也辦個證，到時候一起去。“

周翔爽快地答應，讓店員把他的照片找來，和身份證一起交給丁東。

剛剛忙完，司機就輕車熟路地找到包間，於是兩人和周翔告別而去。

”今兒是業務，下回咱仨私人聯誼，哥帶你一起去東莞見識見識！“臨別時，丁東笑嘻嘻地對周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