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殺人，跳跳舞

前言：

本章內容涉及電子遊戲《星際爭霸》，文中有一些遊戲術語，對非遊戲玩家不友好，可以跳過去。敬請諒解！

在此特向網絡作家無罪以及他於2006年發表的網絡小說《流氓高手》予以致敬！

正文：

2000年12月24日   中午  11:15  晴

一隻手從裹緊的被窩裡探出來，在枕邊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摸到黑色的BP機，把BP機舉到空中，摩托羅拉漢顯ADVISOR的大屏幕上的漢字出現在馬洪濤惺忪的睡眼前：5對5單挑，1局100，速來！

“起來了？正好，飯一會兒就好。你爸馬上也要回來了，等他回來再吃。”馬媽看到從房間裡出來的馬洪濤，急忙道。

“你和老頭吃。我有事要出去。”馬洪濤頂着亂蓬蓬的長髮，一邊穿着羽絨服一邊回道。

“你能有啥事？你說你沒工作怎麼也像你爸似的天天不着家？”

“老頭那也叫工作，白天一壺茶一張報，晚上酒缸裡面泡？”馬洪濤嘟囔。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你爸？”

“這可不是我說的，是廣大人民群眾說的。”馬洪濤撇嘴，“不和你說了，我得走了。”

“把頭梳梳！你說你都20幾的人了，工作也不干，天天在外面野三更半夜才回，早飯也不吃，對象也不找……”馬媽又開始日常念經，大有從盤古開天闢地開始講起的架勢。

“哎呀，別叨叨了，跟唐僧似的！早就不是你們穿的確良、跳忠字舞的年代了，現在的年輕人你不懂！”馬洪濤沖馬媽擠眉弄眼，伸出一隻手，話音一轉，“再給點錢唄！”

把兩張紅票從不停地囉嗦着馬媽手裡奪過來，馬洪濤湊到老媽臉上吧唧一下就出了門。留下哭笑不得的馬媽在廚房門口擦臉上的口水。

“師傅，帝都廣場風雲網吧，快！”馬洪濤一上出租車就嚷嚷道。

出租車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表示不解：“帝國廣場你走過去也就十幾分鐘的路，你這打個車多浪費啊？”

“你不懂，我趕着去殺人呢。”

司機手一抖，出租車差點衝到馬路牙子上。

掀開擋風用的棉布門帘，馬洪濤邁步跨進網吧，長發一甩，在一片喧鬧的煙霧中大喊：“現在的世界都這麼瘋狂了嘛？居然有人來挑戰風雲五虎？”

…………

“哈哈哈，論殺人，我們可是專業的！”馬洪濤喜笑顏開地看着“殺馬特”幾人灰溜溜地出了網吧，一邊用右手拿着薄薄的三張紅票子在左手心裡摔打。

“小馬哥，都沒吃呢，今兒能吃頓好的吧？”肖戰兩眼放光地盯着馬洪濤手裡的紅票子，滿臉諂媚地道。

“你他媽的還有臉要好吃的？”馬洪濤氣不打一處來，抬手給了肖戰一個大脖溜子，沒好氣地道，“要不是你輸了一局，咱今兒能贏500。你他媽的平時總吹自己在家打飛機的手速，怎麼今兒見了人族的飛機就萎了？”

肖戰訕訕，嘴裡卻振振有詞：“那能一樣麼，小馬哥！我在家可是對着霞玉芳紅打的飛機！”

一群人登時被雷的東倒西歪。

六子起鬨：“老子回頭就弄幾張霞玉芳紅的寫真照貼到屏幕上，讓你他媽的好好體會一下打飛機的真諦！”

這回連不遠處的一個妹子也很不厚道的笑了。

風雲五虎的兄弟伙們看着恐龍妹子兩頬上漫起的緋紅，不自覺齊齊打了個哆嗦。

（霞玉芳紅：林青霞張曼玉梅艷芳鍾楚紅）

馬洪濤大喊：“老闆，拿六包紅塔山。”

等老闆笑呵呵地把煙拿過來後，馬洪濤抽出一張紅票遞給老闆，卻只拿回五包煙：“這包煙是請你的，剩下的錢先記賬上。”

把煙分完，馬洪濤把手中剩下的兩百元扔給肖戰：“去紅房子買點菜回來，想吃啥自己報！”

六子第一個開口：“來個干煸牛肉！哦，對了，還有回鍋肉！”

…………

六子從吧檯打完電話回來，看到四人大快朵頤的樣子，頓時急了：“你們他媽的倒是給老子留點肉啊！”

操起筷子，六子搶着夾了幾大筷子肉到自己的盒飯里，這才說道：“小馬哥，大頭說新城區育英網吧的戰隊要來挑戰我們，問我們打不打。”

“素的？”馬洪濤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地問。

“不是。500塊的場，1V1，5打3勝。”六子喝了口啤酒，回答道。

打星際的野隊有兩種，一種是專門賭錢的隊伍，另一種是只為榮譽而戰的隊伍，打比賽不賭錢，也就是所謂的“打素的”。馬洪濤的“風雲五虎”戰隊則是葷素不忌，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水平怎麼樣？”肖戰問。

“聽大頭說水平不賴。”六子一邊悶頭苦吃一邊回答。

“沒聽說打錢的隊伍里有強過我們的啊，”馬洪濤思忖，用目光探尋其他四人的意見。

“今兒什麼好日子，怎麼儘是來送錢的？”肖戰哈哈大笑。

見眾人沒意見，六子咕噥道：“那我吃完給大頭打CALL機。”

…………

育英網吧的戰隊是4點鐘左右到的。馬洪濤等人能看到對方隊長那張滿是粉刺的臉上洋溢着欠揍的、囂張跋扈的表情。

話不投機，各隊把500元賭金掏出來一起放到桌子中間，戰鬥自此打響。

第一個上場的是肖戰，他的蟲族水平還是可圈可點的。別看肖戰長的人五人六、一副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大好青年模樣，可打起星際來卻異常猥瑣、陰險，採用的正是傳說中的猥瑣流打法，一場比賽下來往往能把對手摺騰的高潮頻頻、欲仙欲死。唯一的毛病是在和人族對戰的時候會時不時腦子犯抽，莫名其妙地輸給對手。

一看到肖戰對手Crazy選用的也是蟲族，馬洪濤四人互相對視一眼，同時暗自舒了一口氣。

果然！Crazy還沒等到自己的血池建設完成，就看到自己的基地竄進來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6條狗。

6D rush ！

Crazy差點一口老血噴在顯示屏上。不在沉默中滅亡，就是在沉默中爆發，Crazy只能大喊一聲“打到帝國主義，解放新中國”便發動了農民起義，進行殊死一搏。

無奈肖戰的狗群如同鬼子進了村看到了花姑娘一般興奮，在Crazy的基地里一陣眼花繚亂地上躥下跳，毫無準備的Crazy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農民被屠殺乾淨，不大會兒功夫，空蕩蕩的基地里只剩下正四處冒煙的建築……

肖戰風騷無比用一隻手將郭富城式的中分往後梳了梳，回頭得意地問隊友：“怎麼樣，老子的6D放狗夠騷夠浪夠變態不？”

馬洪濤四人紛紛豎起大拇指，異口同聲：“真騷！真浪！真他媽的變態！”

“我說，富城哥，”電腦桌對面的Crazy看着肖戰“wo shi guo fu cheng”（我是郭富城）的ID大聲說道，“下一把咱們好好打場比賽怎麼樣？”

“好啊好啊，那我就不放狗RUSH了，咱們下把好好打。”肖戰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都沒帶耳機，於是便隔着兩張電腦桌大聲聊了起來。

第二局戰鬥隨即打響。

Crazy一邊指揮着自己的狗群歡樂無比地向着肖戰的基地跑去的同時，一邊暗自咬牙：看這把老子咬不死你！

下一秒鐘他便目瞪口呆地看到自己的狗群和另一群歡樂無比的6條狗在地圖中央相遇。

“我操！”

“我操！”

肖戰和CRAZY的驚呼聲同時在網吧里響起。

“我操！！”更大的驚呼聲緊跟着響起，這是圍觀的眾人發出來的。

這一聲整齊劃一的“我操”，充分體現了對作戰雙方所表現出來的毫無底線的下流無恥，觀眾們是如何心悅誠服地欣賞和發自內心地欽佩。

“你這人怎麼不講信用！不是說好的要好打比賽麼，你他媽的怎麼6D 放狗？”肖戰的雙手忙碌地好像正在四處產卵的蜻蜓，在鍵盤上飛掠而過，嘴裡也沒閒着，隔着顯示器大聲質問對方。

Crazy也是忙的雙手飛起，嘴上毫不示弱：“我是說過要好好比賽，但我可沒說過我不放狗Rush 你啊！”手中的鼠標又是一陣狂點，“倒是你，你他奶的不是說不放狗Rush了嗎？”

“你說的蠻有道理的樣子。”肖戰先是點頭表示肯定，語氣一轉，卻馬上理智氣壯、理所當然地回道，“但我是猥瑣流打法啊，我的話你也能信！？”

不管在技術層面上怎麼樣，在戰略層面上，兩個人都已經掌握了猥瑣流的終極奧義！

在圍觀的眾人或忍俊不禁或瞠目結舌中，兩人在遊戲裡對戰和現實中的嘴炮終於分出了勝負，在無恥下流的道路上走的更遠站的更高的肖戰憑藉着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作戰原則，最終在兩個戰鬥層面上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充分展現了更高更快更強更猥瑣的競技精神。

1:0，風雲五虎旗開得勝，眾人臉上都掛上了蒙娜麗莎般神秘的微笑。可接下的兩場戰鬥結束後，臉上掛滿了笑容的就輪到粉刺哥他們了，育英網吧戰隊接着上場的兩個隊員像吃了春藥一般，嗷嗷叫着就砍瓜切菜一樣幹掉了對手，乾淨利落的取得了兩場勝利。

考慮到第四場必須拿下，馬洪濤決定讓六子先上，六子是隊裡技術最好的，而且有顆不知緊張為何物的大心臟。

果然，沒心沒肺的六子沒有一點心理包袱，順利地拿下了第四場。

        決勝局是兩個隊長之間的戰鬥：馬洪濤對戰粉刺哥。

第一局，馬洪濤的人族在挫敗了對方的閃電屠農戰術後，用坦克的轟鳴與人族部隊的鋼鐵洪流拿下了對方的基地。

第二局，馬洪濤一個失察被粉刺哥用叉叉打鐵RUSH陰死。

到了整場比賽的賽點，誰能取得這一局的比賽就意味着哪一隊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最後一局雙方都打得異常謹慎，炮火和硝煙遍布地圖的各個角落。經過20多分鐘的拉鋸戰，馬洪濤的人族終於獲得了全面優勢，甚至連原子彈也造了出來。只待一聲令下，人族的鋼鐵雄獅馬上就可以雄赳赳氣昂昂地跨過鴨綠江了。

就在這時候，毫不意外地出了意外：馬洪濤的電腦發出一聲哀鳴，屏幕頓時黑了下來。

“我操，停電了！”馬洪濤一下子站了起來，卻愕然發現坐在對面的粉刺哥突然面露狂喜，手像抽了風一樣在鍵盤上瘋狂操作着。

“不是停電！”風雲五虎有點摸不着頭腦。

“哇哈哈哈哈哈……”劫後餘生的粉刺哥忍不住放聲狂笑，盡顯得意與猖狂。

風雲五虎手腳慌亂的四處查看，終於發現原因所在：電腦的電源線原本是插在放在兩張電腦桌之間地下的插排上，而這會兒卻已經被踢掉了。而此時，粉刺哥的腿還在電腦桌下胡亂地踢騰着。

片刻之間，粉刺哥就消滅了馬洪濤呆若木雞的大部隊，一舉衝進了基地，三下五除二推平了所有建築……

反敗為勝的粉刺哥放下鼠標站了起來，他還沒意識到對方發生了什麼事，得意洋洋地開口：“實力還不錯嘛！讓老子費了不少功夫。”話沒說完，他便伸手去拿放在兩張電腦桌中間的那1000元賭注。

“慢着！”肖戰第一個急了眼，伸手按住粉刺哥的手。

“怎麼？輸不起啊？”粉刺哥的眼睛立馬紅了。

“你他媽的說誰輸了？”肖戰是隊裡最在乎錢的，所以第一個跳了起來，“你們打不過就踢掉我們的電源線，也太他媽的下賤了吧？”

“誰他媽踢你們的電源線了？”育英戰隊的人頓時急了。

“我還以為你們風雲五虎有多猛呢，不過如此罷了。打不過就打不過還誣賴我們踢電源，不就是500塊？你們說一聲缺錢，老子不要就是了！”粉刺哥陰陽怪氣地開了口，然後看向自己的隊員，“我說，兄弟們，咱每天不贏個千八百的？還在乎這500塊，是不是？”

“是啊，是啊！”育英戰隊的其他人跟着七嘴八舌陰陽怪氣地附和起來。

馬洪濤看着粉刺哥那張欠揍的臉氣的牙關緊咬，還沒等他說點什麼，六子已經拎起鼠標當作流星錘一樣衝着粉刺哥的臉砸了過去。

看着兩人隔着電腦桌撕打，風雲五虎剩下的幾個人都猶豫不決地瞅向馬洪濤。

“說老子沒錢？先把這幾個傻逼揍住院，回頭老子們陪給你們萬八千的住院費！”馬洪濤一揮手，“給我上，不弄幾個住院不算完！”

…………

網吧老闆嘬着牙花子，無可奈何地開口：“我說小馬哥唉，我的小祖宗喲，你說你們打架到外面打不行麼？這下怎麼辦，人都跑了。”

吐了口煙圈，馬洪濤無所謂道：“電腦有砸壞的麼？”

“那倒是沒有。”

“幾張破椅子值幾個錢，多大點事，又不是搶你雞蛋。”馬洪濤招手示意老闆湊過來，小聲道，“你等會兒擺幾台舊電腦上來，就說是打架打壞的。不就是個打架鬥毆嘛，我明兒去派出所打個招呼，把他們也抓來，兩家一起賠……明白不？”

網吧老闆笑得原本就小的眼睛都看不見了，連連點頭。

“那我們先走了，你過幾分鐘再報警。”馬洪濤把煙頭往地上一扔，招呼夥伴們，“走！反正沒法打遊戲了，先去吃個飯，然後去跳舞。”

出了網吧大門，馬洪濤抬頭看向夜空仰天長嘆：“殺殺人，跳跳舞，多麼瘋狂的世界，多麼美好的人生啊！”

註：

本章本來不應該這麼長的，會影響小說的整體結構。但寫的很歡樂，就任性地不做刪減了。

《殺殺人，跳跳舞》系1998年香港一部電影名，甄子丹主演。無罪於2006年在其網絡小說《流氓高手》中也用過此電影作章節名。

抄襲也罷，致敬也罷，寫本章時立刻想到了這個名字。

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