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艾略特 (T.S. Eliot) 說四月是最殘忍的一個月，這個四月真的被說中了，全世界都被新型冠狀病毒襲擊，人人自危，都覺生死難料啊。 屋外下着雨，從昨夜便淅淅瀝瀝的不停地下，看報告這場雨要連續三四天。今年的天氣跟往年不同，三月已多雨，幾乎每周都下。在洛杉磯居住多年，每年四月到十月滴雨不下，雨季從十一月起，我便希望老天眷顧一下，帶些雨水來滋潤久旱的大地。今年一二月每天艷陽高照，我心裡着急等待。三月起氣壓幾次迴轉，帶給我們好些雨量，居然達到了年平均雨量十四餘吋。人啊人，其實我們本來就是地球上自然界生物中的一員，總得聽天由命，看天的臉色吃飯。 三周前加州州長要我們自動在家隔離兩周，保持社交距離。如今四月我們還在繼續隔離，起碼會到四月底。從農曆新年起，這幾個月每天的新聞都是壞消息。三月底美國已成為新型冠狀病疫的襲擊中心，感染肺炎與死亡人數每天在不斷增加。紐約市已徹底淪陷，醫院如戰場，醫護人員在戰場中日夜與病人勇敢奮戰拼搏。病患不斷增加，大家如在黑暗的隧道內摸索，仍然看不到盡頭。 開始時我們在隔岸觀火，先是武漢市，傳說在海鮮市場內出售野生動物傳播的病毒。我們天天看着中國電視新聞，勤讀中文報紙，每天不斷報導新增病人數目，死亡人數，數字天天攀高。海外華人心繫祖國親友，對大陸的災難感同身受，卻充滿了無力感，紛紛捐款集資購買口罩和醫療用品寄回中國。 病毒傳播迅速無比，如野火蔓延，香港，台灣，韓國，日本，星加坡等地都被划進災區，到處封區，封路，封城，封國，取消所有交通來往。飛機航班火車公車班次減至最低。武漢人如患了麻瘋病，到處被驅趕。掛着武漢車牌的汽車，各省都不准進。病疫的腳步又如排山倒海，它跨過國界，橫渡海洋。很快歐洲，中亞民眾都被感染。義大利，西班牙，伊朗，阿拉伯等國，如今世界上兩百多個國家，全部淪陷。 美國是較晚被新型冠狀肺炎感染的區域，開始是幾位中國大陸跟歐洲旅客傳進來的。總統先在電視上聲言，病毒沒那麼厲害，美國每年死於流感的人更多，不會有很多人受感染的。除了個別醫生在呼籲，美國的很多醫院都沒有做好準備，尤其沒有準備防疫物品。如果這是一場戰爭，輕敵者必敗。美國如今是世界上最多病患，死亡人數也是世界最多。全國申請失業金人數千萬，還不斷攀升，股市三周前已慘跌不起。自三月第二周起，全國中小學停課，學生在家上課。加州州長在幾天內便下令關閉餐館，酒吧，電影院，抑制所有公眾活動，包括宗教聚會派對運動比賽等。史丹佛，加州大學等等大專院校，全部改為網上授課。外子任教的理工學院行動迅速，立刻關閉校園，所有大學住宿生立刻要搬回家，聽說要關到六月。外國學生買機票回國會有多大困難啊！尤其是中國留學生，老家還在水深火熱中。一下子百貨公司關門，購物坊空蕩蕩，街道上的店鎖上門，路上不見行人。為了減少傳染機會，建議大家社交距離最少六呎。所有的公園，公共活動中心，行走步道，甚至海灘，都被上了鎖，還貼上告示：不准進入，否則罰款。 加州州長更特別聲明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最好不要外出，在家自動隔離，因為長者最易被感染，而且會有拼發症。聽說在一些嚴重災區，因為防疫物資短缺，呼吸器不足，醫護人員被迫做決定，放棄救護病重老人，我們聽後不勝唏噓感嘆，祈望這種悲劇不要在自己的身上發生啊！舊鄰居平常偶而打個招呼，有一天他給我們送來晚餐，說是順便買的，我們好感動。隔壁鄰居把青菜，冷凍水餃，臘腸，飲料放在門外，還說可以幫我們購物。有些年輕朋友也微信來說隨時可以替我們買菜，這是雪中送炭啊。一位外子學生的家長是牙醫，給我們送來一盒五十個口罩，真是及時雨。世界口罩慌已鬧了很久，美國市面上的口罩早被搶空。友人上網訂購，要等幾周才有貨。美國人向來不戴口罩，他們認為有病的人才戴。聽說前些日子有華人在社區戴，還被人辱罵指責。這幾天主流媒體也大肆鼓勵出門要戴口罩，即使用絲巾或手珀也可，減少傳播病毒。他們行動已慢了半拍，終於明白防止互傳的重要性了。 那天我早上開車去附近超市購物，七點開門，半小時內給老人優先。大部份的超市，百貨公司等，都在網上公布給長者購物的時間。我到了停車場，看到排隊的隊伍已很長，大約有二十人。七點開門後先讓一批人進去，我要等第二批才進，每人保持距離六呎。我進去後趕快把小紙條上列的東西檢起來，只想趕快離開，因為門外還有隊伍等候。每人都買了大包的廁紙，瓶裝水等，我也不例外。 如今我們只能點些外賣，去中國飯店取飯菜時，整個停車場只停了幾部車。飯店開着一扇門，裡面亮着一眼燈，大小桌子上都沒有鋪台布。一位女服務員戴着口罩，廚房門外的一位幫手也戴口罩。櫃檯上放着幾個塑膠袋等人來取。中國餐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是天天開門，感恩節聖誕節農曆新年從不關門，中國人靠的是勤勞肯拼啊！如今那些失業的工人怎辦？未來的日子如何度過呢？ 我們的房子在山腳下，和左鄰右里的房子隔開遠遠的，大家有時一年也碰不到一面，各人上班上學上健身房上社區活動中心，每天安排自己的生活，各得其樂。每到周末很多車子開上山，因為很多人喜歡來走步道。如今馬路上好安靜，這些日子鎖了門，無人可上去。所有可以讓大家活動的公共設施，運動場所，商場，餐廳等等都關了門，叫大家何去何從？我們退休了，起碼不用憂慮失業，經濟不會受太大的影響。平常都待在家裡，每天走路散步，看電視閱書報，聽聽音樂，日子也過去了。 禍從口出，人類常常是貪口福而得疫病。佛教講因果報應，輪迴，不殺生。每天吃的食物叫藥石，不過是延命而已。我們的貪慾何其多，長壽健康，青春永駐，強壯不衰，富貴榮華。現代人生活的品質改善了，對物質的需求也不斷提升，對享受的要求節節升高。曾經聽葉曼居士的一句話：壽跟福加起來是一百。法鼓山創辦人聖嚴法師的心靈環保名言：提升人的品質，建設人間淨土。如果我們能夠減少欲望，心平氣和，慈悲喜舍，修心養性，禪修吃素，知福惜福培福種福，都會增加身心健康，促進社會安定平和。 全球疫情過後，不知會奪走多少寶貴的生命，減少多少財富，犧牲多少家庭幸福？多少人會失業，多少人的前途會受阻擾或打擊？看到電視上的地球被紅色的新型冠狀病毒全部染紅，才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緊密相連。這次的警鐘已敲響，讓我們覺醒，學會謙卑，慈悲，惜物惜福，愛護地球。我們如乘同一艘船，吸着同樣空氣，吃着同樣食物，實在不分你我。我相信疫情早晚會過去，窗外芳草萋萋，枝頭的桃花已謝，嫩綠的葉子紛紛冒出，期待陽光普照，大地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