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把一套大陸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紅樓夢》通讀了一遍。這是我第五遍讀紅樓夢。

之前四遍應該是多年以前我初高中時候的事兒。

那時候有個熟人家裡書多，於是在寒暑假裡就借書來看。當時知道了所謂“四大名著”的說法，別的都讀過，只剩下紅樓，於是就借來看了。一遍讀完，似乎什麼都不記得。於是到下一次放假，再讀一遍。如是者四次，才大致記得了主要的情節與人物。

大學的時候修過一門紅學課，當時居然沒有讀原著，仗着讀過四遍的記憶拿了一個A，然而實在沒有學到什麼新東西，對於所謂“紅學”也沒有絲毫興趣。

兩三年前在大陸買了一套《白先勇細說紅樓夢》，當時就一口氣讀完了。發現對於原著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卻也引起了再讀紅樓的興趣。

這兩年讀了很多史書、歷史評論等，看到了一些關於《紅樓夢》的文字，比如，紅學“考據派”的前輩胡適其實對該書的評價不高。而胡適的關門弟子——歷史學家唐德剛似乎對該書的評價較高。

閱讀《紅樓夢》的研究與批評文字，與讀原著，完全是兩碼事。比如，紅學有一種重考據的，研究的是哪個版本更接近曹雪芹原作，或者，《紅樓夢》是不是曹雪芹的自傳，等等。對於讀者，如果想要知道，涉獵一番當然無傷大雅。但是，不感興趣的讀者誰又耐煩讀那些詰屈聱牙的研究呢？

白先勇的那套書則不同，雖是批評，更像讀後感、眉批，讀來與本文的關係密切，還頗有些興味。但是，依然不能等同於讀原著。

很早以前就聽說過，《紅樓夢》一書可以反覆讀而不厭，因為每次讀或有不同的感受。現在想來，當年的懵懂少年讀來實在只是看熱鬧，除了記得基本情節，有利於學業之外，感受實在不多。此次有閒讀了，看得仔細許多，也注意到一些細節，看懂很多當年並不明白的人情世故。

比如，林黛玉初進賈府有兩個小細節，她先見賈母：賈母問她讀些什麼書，回答“只剛念了《四書》。”黛玉問姐妹們讀什麼書，賈母說，“讀的是什麼書，不過是認得兩個字，不是睜眼的瞎子罷了！”不久，寶黛二人相見，寶玉問黛玉可曾讀書，黛玉的回答是：“不曾讀，只上了一年學，些須認得幾個字。”

林黛玉前後兩個不同的回答，說明了她的敏感與聰慧，從一個簡單的對答，就看出老太太思想上的保守、甚至反智來。而她面對寶玉的回答，說明了她的適應能力，也暗含了一種寄人籬下的悲哀。兩個小細節，卻既寫了黛玉，也寫了賈母，令人佩服！

第五遍讀的時候，對於其中的詩歌韻文等，讀得較為仔細些，每首每篇都讀了，包括注釋。這是前四遍不曾有的。感覺曹雪芹實在有才，且不論詩歌做得如何，僅僅要為每個人物量身定製其詩歌就極為煩難了！難怪他說自己花了十年功夫，改寫了五遍。真正是嘔心瀝血的功夫。

作為普通一讀者，我覺得《紅樓夢》最大的優點就是好看。

我所謂“好看”，第一是文字上的精雕細琢，第二是人物刻畫上的有聲有色，第三是故事情節的千迴百轉。

《紅樓夢》描畫了一個古代官宦人家內部的生活百態，凸顯了少數幾個特立獨行的青年男女追求愛情、文藝等而與世故人情格格不入之矛盾以及悲劇。

金聖歎批評《水滸傳》，認為是天下第一才子書。不知道他如果讀到《紅樓夢》，是不是要改尊紅樓為第一？

最後說說我購買過的幾套《紅樓夢》吧。初高中時沒錢買書，讀的四遍《紅樓夢》都是借來的。後來買到了一套，應該也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但是買了之後一遍都未讀過。然而這書留在家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了。再後來我父親另外買了一部，厚厚一卷的，不記得什麼出版社出的，似乎沒有注釋。出國的時候一切從簡，沒帶什麼書。現在手邊有回國探親時購買的兩套：一套是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第3版；另一套是上海古籍2003年12月第一版。前者的底本是庚辰本；後者則是程乙本。前者的好處就是在注釋，後者的好處在於：其在文字及部分情節上比庚辰本更佳，但缺點是沒有注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