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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的上山下鄉是千萬知青家庭的劫難/不能抹去的文革記憶
送交者: 一草 2021年02月24日17:08:28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逸草:最近不少微信群在轉發幾個有關上山下鄉的紀錄片/視頻。

看了其中一個記錄片的前十幾分鐘,大多說的是上海知青豪情滿懷地自願去北大荒。看得不是滋味,那分明是在宣傳當今天朝"梁家河"皇的旨意。儘管那也是事實,卻只是很小部分的事實。

毋容置疑,絕大多數知青都是被迫上山下鄉。本博數年前寫過一篇《手足情,父母心 - 文革中經歷的嚴酷和家庭溫馨》,發在[華夏文摘]。裡面有這樣一段:

...家庭問題迫使仨姐在68年10月至69年3月五個月內先後下鄉。姐姐們後來告訴我,當時急急下鄉不猶豫,一是為了可有些收入,減輕家裡負擔;二是生怕拖留不走,會給在關押中的父母造成麻煩和增大壓力。這就是什麼叫父母子女同心啊。
...
三姐是67屆初中生。在二姐已定了下農場後,三姐原有留城的機會。但她覺得弟和妹還小,需要大姐在家照顧。她毅然報名下鄉,想把留城機會給大姐。可三姐離城一個多月後,毛的12.21指示發表了。“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說服城裡幹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學畢業的子女送到鄉下去,來一個動員。各地農村的同志應該歡迎他們去。” 大姐一聽廣播的指示內容就苦笑着對我說,姐也要下鄉去了,今後你們要靠自己照顧自己了。

上次回國時,讀了大姐收拾舊物時理出來的早年文革前所寫周記,裡面有多篇講到小妹生病發燒。父母不在家,保姆不會看體溫計,難以判斷是否要去醫院。姐的課也上不安心,總是急急趕回。手足情深,溢於言表。想起68年12月21日夜晚,大姐說出要我們自己照顧自己時有多難受和無奈。記憶中那真是個漆黑漫長的臨近冬至夜,沒有星亮,沒有月光…

大姐想去黑龍江軍墾農場,卻因所謂家庭問題,不夠去邊疆反修前線的資格。為了有伴和堂妹一起去了吉林農村插隊。...


從這可見,當年我家三姐下鄉倒是自願,但也是因家庭受難所迫,為家人分憂,哪有什麼習皇刻意鼓吹的“革命豪情”?


在《我的山區歲月和藍顏知己 (尾聲加後記)— 逸草原創》文中,我對自己的“上山”經歷是這樣看待的:

【回想起這一段山區歲月,心中滿是溫馨。感受到的甜被放大了,吃過的苦已淡忘。雖然夏日時被山里小咬叮得傷跡斑斑,冬日裡一步一滑走在冰雪路上,多少回滑倒在雨雪中,摔碎了手中的熱水瓶,多少回在巡回醫療途中的盤旋公路上暈車嘔吐,這些苦與下鄉知青所遭遇到的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也很少會在平日記憶中冒出來。


總的說來,在那裡前面一年多的日子,算得上是我走過的人生路中,心理最為放鬆、生活節奏最悠閒的時光。後與高考相關的幾個月,又經歷着我人生的最大轉折。衛校畢業從大上海來到偏僻山區,在不少人眼裡是人生中的坎坷和曲折,可實際上對我卻是塞翁失馬。若不是在安徽參加高考,碰上適於我們這類急急複習學習應考者的考卷,我難有機會考上這麼好的學校!人生就是這樣的無常,人生也常會如此這般地犒勞認真對待它的辛勤耕作者,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天道酬勤吧。


我把這一段經歷視為我人生的財富,包括磨練了我的意志,較深地認識了毛政權下不合理的工貴農賤現象和巨大的城鄉差別,也多了些對人性中善惡的了解。但我絕不會說什麼青春無悔這類輕飄飄的話。文革和上山下鄉大潮,是當今億萬人民人生中經歷過的最大磨難其中很多人經歷了難以想象的苦難。至於我和很多人一樣,把這些經歷視為人生財富,是由於我們在無奈中卻又生有抗爭的天性,並從祖輩父輩的家庭教育中汲取了抗惡和承受困難的能力。這才使我們能從戰勝困難中積累人生財富,一步一個腳印地從崎嶇山路中走出,踏上相對光明的大道。


儘管我這一段上山經歷,和當年知青的上山下鄉有很大不同。無須下地勞作,又有工資保障。但那孤身漂泊在外、在比家鄉生活差不少的環境裡奮鬥的知青情懷,還是進入了我的身心。10多年前,我看電視劇《血色浪漫》。劇中那女孩隔着山梁,給即將離去的男友唱了一聲“哥哥哎,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實難-留”。聽着那撕心裂肺的歌聲,我熱淚奪目而出,安徽山區生活的一幕幕,盡在眼裡。我知道,這一段經歷,將在我血液里流淌,在我記憶里永存。


讓那天朝歪宣歪曲事實、美化文革/上山下鄉劫難的宣傳見鬼去吧。


ZT 不能抹去的文革記憶

楊帆 楊帆評論 

楊帆:抹去文革記憶是重演的前提-陳國恩的回憶錄的價值

 

  我班陳國恩出身書香門第,其父親是大律師。他自由有個性有思想,1968年去陝西插隊,歷經磨難,轉戶口回京竟用了20年,我看着都着急,幫他在西城區找人也沒幫成。他自己說起來卻比較淡定,可能是挫折太多把脾氣磨平了。最後終於轉回,母校四中安排了他的工作,晚年順利。他喜歷史愛思考,勤於寫作。我動員他把轉戶口過程寫出來,就是要細節,越細越好。否則年輕人不會有人知道我們這無緣無故的磨難,甚至不知什麼叫“戶口”。他被打動了,一個春節寫出《少小離家老大歸》,以後又寫《北京四中好在哪裡》,回憶四中師生的風采,他在四中呆了30年,觀察得細,他也上心。真正有價值的不僅是經歷多少,也要有文筆,能把細節寫出來。以後的讀者們是不會看那些大道理的。現在同齡人許多人會說,你寫得誰不知道啊?一點小事。

問題在於,我們寫回憶錄也不是給他們看的,現在的年輕人都知道秦始皇,但不知道八大工業部,知道林彪不知道聶榮臻,對於大躍進文革的狀況,上邊並不想讓他們知道,記憶正在被抹去,大家都認為“絕對不會重演”,這是重大誤判。一遇發動,年輕人和那些不逞之徒,還會向我們在年輕時那樣起來造反,同樣的偉大歷史事件,黑格爾說會出現兩次,第一次是悲劇,第二次是鬧劇。在中國則可能反覆發生鬧劇。我們,難道不應該把這真正的,第一次悲劇寫出來嗎?

國恩寫的都是正面,很有價值,我已準備把他和范西峰,高永邁,晉美等的文字,納入我的回憶錄。

我寫小學光明面多,寫中學陰暗面多,這是我的真實感受,我一上四中感覺就不好,主要是四清文革的干擾。改革開放以後的大發展,包括北大清華,都不在精神靈魂和學術方面,國恩描寫的“四中精神”,可能要進歷史博物館,因此就更有價值。

 

  我記得1992年左右,陳國恩的戶口還沒轉回北京,我就請他寫寫這段。他一個春節寫了這麼長,肯定動心忍性,一個春節沒過好。但是以後想起,比看那些索然無味的娛樂節目,恐怕是最有意義的一個春節了。他寫出了自己真實的經歷,特別是自己真實的個性和看法,非常寶貴。一氣呵成,有情感衝動,自然是好文章。

他說為自己的妻子孩子留下了歷史記憶。其實,也是為我們老三屆,我們國家民族的歷史,做出了貢獻。

這就是我給自己一生總結的走實踐道路,寫血肉文章

老三屆題材是永恆的,因為它產生的時代極為特殊,原因極為特殊,夠歷史學家們研究一萬年。

問題在於,我們死了,就沒有第一手資料了。誰知道後人如何寫我們?不如我們自己來寫自己的歷史。

這就是我要寫回憶錄的原因。就是以自己經歷記錄和影響歷史,其真實性最為重要,包括自己的真性情。這是我從國恩文章中受到的啟發。

這些經歷,在我們自己看來,大家都有,似乎沒有什麼的,多數人已不願意回憶那些痛苦的往事。其實,能寫出來的人不多。文筆功夫,思想原創和感受力,都很重要。用弗洛伊德的話,就是人的潛意識和原始衝動,是需要升華為文化的。

我們還能活幾年啊!死後大家追悼,妻兒泣不成聲。其實過不了幾年,也就淡忘了。我只有在做夢的時候,才會夢見我的奶奶------那個自幼撫養我長大的人,連我的父母也很少入夢了。

生命短暫,文化永恆,思想永垂不朽。

老三屆受的苦難,沒什麼歷史必然性,而是文化革命錯誤思想的結果,因此不能“無悔”。

   能從正面吸取教訓,是老三屆的造化。在逆境和絕望中積極向上奮鬥,承擔兩個體制的成本,造就中國偉大崛起,老三屆是偉大的一代人!我們快70的人了,不能永遠生活在老一輩的光環下,我們已創造了偉大的歷史。


陳國恩:少小離家老大回

我的北京四中初中同班同學楊帆正在寫回憶錄,邀請我寫一寫當年離京回京的過程,因為他知道一些我的苦難經歷。我本不想再去打開這些痛苦的回憶,但楊帆說動了我,為了給後代留下我們所處年代真實的資料,我們應該辛苦一下,哪怕再難受一回。

一、離京

在整整50年前的1968年秋天,樹葉開始掉了,冬天快來了,我們這些17歲的初中生都在彷徨之中,紅衛兵們失去了以往的鬥志昂揚,其他派別的同學也都不再意氣風發,都看不到前途和出路在哪裡。隨着毛澤東的“最新指示”的發表,上山下鄉終於拉開了大幕,原來是要我們去農村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1964年進入北京四中上學以來,我們也曾下鄉勞動3次,通過與貧下中農的接觸,我沒有感覺到他們各方面有過人之處,而毛澤東也說過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這到底是為什麼呢?就在大家都茫然之刻,第一批去內蒙古開始報名了,我們班有兩個同學晉美和梁春生去了。在當時,除了出身沒有問題的幾個同學當兵去了,這是我們班最早離開的兩位同學。在當時的情況下,誰也說不清我們這些小綿羊將被這場風暴席捲到何方,當時有一種說法是都要插隊,而且一批比一批地方更遠,當時在校掌權的工宣隊似乎也支持這個說法,再加上當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全班同學沒有幾個家裡沒的了,我們班陸丹丁、鄭釗和我三人決定去內蒙投奔晉美梁春生。晉美他們插隊落戶在內蒙古土默特左旗哈素公社朝號大隊,從北京乘火車一夜便到,我們把行李都帶上了,可見決心之大。朝號大隊共有四中初中高中的學生十幾名,因為是第一批,插隊的高潮未到,所以同班的不多都是小散戶,我們三個一到,加上原來的兩個就有了五個同班同學,就成了大戶,原有的均衡就打破了,我們就是初中的小孩,但是高中的想法就多了,我校高二的一個人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到公社告了一狀,說陸丹丁是聯動份子,鄭釗也是老紅衛兵,這樣的人不能要。按現在的說法,幾個十幾歲的孩子又能怎麼樣?可是當時公社還是很重視的,派民兵把我們三人押解出境,行李都來不及託運。告狀的這個人後來官居正部級、全國知名,看來告我們只是入仕之前的牛刀小試,為將來的仕途做好了手段上的準備。我們心情不好,到呼市玩了幾天,萬般無奈之下,只有回京再做道理。

從內蒙鎩羽而歸後,插隊第二批山西的也準備出發了,我們也錯過了這一撥。我們班山西去得最多,一共有十幾個,其中現在知名的有劉源、楊帆等。臨行時我去車站送他們,車站人山人海、哭聲一片,車一動我班一個同學的母親暈倒在地,真是慘不忍睹,我腦海里頓時出現了杜甫的詩句《兵車行》: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雲霄------’’  

真是生離死別的場面,看到想到這裡我有點不想走了,我真怕我們家人受不了這樣的情景。

隨後有一天在校園裡,我和鄭釗被工宣隊找去談話,要我們報名去第三批的陝北延安,我們倆也不想越走越遠,內蒙也好、山西也罷,都是一夜的車程,錢不過10元左右,相比之下延安就太遠了,我們倆就找藉口不去。鄭釗說家裡被子不夠,工宣隊一人問他家裡幾口人,他說5口,問他父母一共掙多少錢,他也沒敢撒謊,說300元,那個人一聽就急了,說一個人都60元了,你是搗亂,那人指另外一個工宣隊員說,他一家子4口人,就指着他掙40多元活,你這個條件必須去!接着又問我,我說父母年紀大了,我在家最小,自然,在他們眼裡,這也不是理由。

說到父母,我說一下我的家庭。我的祖父、父親都是律師、法官,那時不像現在,律師和法官可以互換,想幹什麼幹什麼。1949年後父子二人都因是舊司法人員而失了業,祖父老了就不再幹了,父親在政協系統的民主建國會工作。律師這個職業現在誰都知道,那個年代沒有幾個了解的,甚至在一些人的眼中,是反動政府的人。其實我祖父和父親都是民事律師,只管經濟、婚姻、繼承之類的案件,連刑事案件都不理,更遑論政治!即便是這樣的經歷,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也難逃挨整的惡運。

我父親當時關在政協的“牛棚”里,在工宣隊找我談話後的一天,他奉命到四中開家長會,顯然是工宣隊通過單位給叫來的。我永遠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晚上,他被允許回家住了一個晚上,讓他給我做工作,報名去延安。晚飯後,他說要找我說說話,然後卻一句話也不說,那時我雖然只有17歲,卻是出身不好的孩子早當家!我明白他的處境和心情,順從工宣隊的意思勸我報名去延安,內心怎忍親兒子去那麼遠的地方受罪,如果不勸我報名,在他已有的“罪名”之外,會再加上一條“對抗上山下鄉”罪。我看到他滿臉通紅說不出話,這位曾經無數次在法庭上侃侃而言的大律師,此時卻啞火了,我知道他的心在流血,便主動的說,爸,我明天去學校報名,我父親聽後喃喃地重複道,去吧去吧。就這樣我和鄭釗及班裡的其他四位同學共6人“自願”報名去延安插隊落戶,成為千千萬萬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上山下鄉號召的“知識”青年中的一員!

在隨後幾天要辦理有關的手續,我去西長安街派出所消戶口,辦完之後要交兩分錢手續費,我記得很清楚,我拿着兩分鋼鏰停了一下才撒手,知道這一撒手我就不是北京人了。當時人小,哪裡想得到要想再回來,不要說兩分,就是兩塊元、兩百元,也回不來了!為此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力指的是勢力),沒錢沒力的出賣肉體,從此在中國大陸幾十年內,一直上演着一出出回城大戲,直到上個世紀末。

我是1969年2月2號離開北京赴延安的,陰曆我記得是臘月26或27,許多家長向工宣隊反應,要求讓孩子們在家過了節再走,當然這是徒勞的。2號的火車是7點左右發車,需要在5點就起床,我由於頭一天發泄似的“造”了一天,2 號早晨起不了床,我哥哥叫了我幾次都無效,他沒辦法的說:“快起來吧,你這樣子媽就更難受了”。聽到這話,我馬上翻身下床,收拾出發。我哥送我到北京站,不等發車我就叫他回家了,不要再等分別時刻,因為我知道他這個人最心慈面軟,受不了那樣的場面。隨着一聲長鳴,我開始了背井離鄉的生涯。

.....

五、關於知青問題的思考

本來我的中國式移動,北京——延安——漢中——保定——北京,寫到這裡就寫完了,但現在關於知青的話題眾說紛紜,研究這個問題的專家學者也不在少數,我也有些話想說,不說就如鯁在喉,於是就加了這麼一節,簡單說三點意見。

(一)迴避不了

知青這種社會現象,自從上世紀60年代開始,那時還是像董加耕、邢燕子這些先進人物帶頭的,直到1968年大規模興起,一直大約持續了十年之久,先後有上千萬學生被捲入其中,涉及的家庭更是不計其數,幾乎中國的每個家庭都涉及這個問題。時間之久、人數之多、影響之大,在中國、哪怕是在世界上歷史上都是罕見的。在沒有戰爭、沒有大規模災荒的情況下,這麼多的孩子不讓上學了,給安排到離家數千里的陌生地方去“接受再教育”,這種大規模的人為主動遷徙,真是舉世無雙。有一次有人向我組詩稿,我寫了一首“七律”,其中有兩句對杖是“嗷嗷待脯上學日,步步回頭下鄉時”,這兩句就是當時真正的寫照。我在文中沒有細寫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因為寫這些就成了個人的辛酸史,那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寫時代、寫事件,才是回顧歷史,本着實事求是的精神,客觀的回憶過去,其實最大的痛苦不是身體受的苦,而是精神上的苦悶。我們小的時候都看過一個電影,叫“八千里路雲和月”,劇中的主人公們為抗戰,全國大遷徙到處宣傳抗日,吃盡了苦中苦,好不容易抗戰勝利了,他們也輾轉回到了上海,卻發現還是一無所有,不被人尊重,沒有工作、無處安家。你仔細想一想知青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1991年中央下文件,明確規定知青可以回城,可是又有多少人選擇不回,難道他們不想嗎?不是,是回了城沒有工作、沒有房住,他們已不被原來的城市所接納。回來的,又有多少人家庭反目,因為他們回來打破了原來哥哥姐姐們的平靜生活,走時一個人,回來一家子,怎麼共處?怎麼居住?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怎麼生活?怎麼活下去!這都是當年真實的故事。在知識不值錢的年代,他們被稱為“知識”青年,知識又開始值點錢了,他們又被說沒有文化,要去補課學習,哪有這樣兩頭堵人的?知青不就成了風箱裡的老鼠了嗎,這些人難道是有原罪嗎?於是,社會上有了許多民謠,什麼“生下就挨餓、上學就停課、畢業就下鄉、回城沒工作-------”等等,版本恨多,這些一是無奈,二是自嘲。知青們不禁要問“我們到底惹着誰了?”知青們過去上有父母甚至爺爺奶奶,現在自己也有了兒子孫子,這上下五代人口口相傳,經歷了半個多世紀,將來如何向歷史交代?後人又如何書寫這一段歷史?這都要仔細地研究探討,不要得過且過,繞是繞不開的,迴避也不是辦法。

我的插隊生涯,我的移動過程,在所有的知青中,肯定不算是最慘的,甚至可以說是不慘的,我沒有挨過打、沒有挨過餓、甚至沒有受過什麼大氣,比起其他地方的報道出來的種種侵犯知青得惡劣行徑,我簡直是沒有受罪!但我還是要把這段歷史寫出來,給自己一個交代,給自己的子孫一個交代,以免他們長大了認為,他們的爺爺是一個不求上進的人!

(二)我不贊成“青春無悔”

在當前關於“知青”這個話題中,有各種各樣的觀點和議論,這都是正常的表達。有一種看法是“青春無悔”,他們認為插隊這一段人生經歷,使他們受益良多,現在還很覺得驕傲。他們在網上發表文章,甚至辦展覽,宣傳上山下鄉的必要性。我鄭重地表態,我不贊成這一觀點。

要說青春無悔,首先我們先說青春這兩個字,“青”這個字,就是形容草木嫩苗剛剛破土而出急速生長的樣子,它們急需陽光、雨露和營養,急需各方面的呵護,使它們健康的成長;“春”這個字,就是說的春天,是青草青苗最適合成長的時間。春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就是春心蕩漾的春心,說的是動物往往在春天裡求偶交配,繁衍後代。合起來青春這兩個字就是說不管植物也好、動物也罷,都是成長成熟的重要時期。我們人也是同理,青春時期是孩童向成年過度的重要時期,這個時期在不同時代有早有晚,大約都在十幾歲至二十幾歲之間。在這個時期的人最需要什麼呢,大約三樣,一是食物,這個時期正在長身體,是一生中最能吃的時候;二是知識,在這個時期人的求知慾最強、記憶力最好,你想一想,你會背的那點唐詩宋詞不都是那個時期的“童子功”嗎?這個時期學點什麼都記得住;三是求偶,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有一顆對異性喜歡的心理,“這樣的老虎不吃人,模樣還挺可愛”,如果沒有這樣的心思,人類早就滅亡了。而我們這些知青,那時候這三樣東西都能得到嗎?沒得到!那現在還補得回來嗎?不可能!

再說無悔這兩個字。一是天下沒有賣後悔藥的,事情過去了,由不得你後悔不後悔;二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去不去插隊不是你個人能夠決定的,那時是大勢所驅,由不得你自主選擇,也就不存在後悔的問題;三是後悔不後悔,都由利益所決定。比如你在十年前有50萬,你買了一套房,現在值500 萬了,你就不後悔,還要大聲宣揚自己有眼光買值了;你買了一輛車,現在殘值只剩下幾萬了,你就後悔當時不如買房。由此看來凡是說無悔的,都是得到了利益的那些人,這些人或回城早、像蜻蜓點水一樣就回來了,或上大學順利、分配到了合適的機關,現在站出來“曬”成功,說到這裡我又想起了我們學校高中的幾位學生,他們在插隊時就拼命的高喊,要“爭當和真當”無產階級革命事業的接版人,作“鐵杆”紮根派,有的為表此決心,特意娶了貧下中農的女兒結婚,在獲得了利益之後,入黨、升學、招干,都遂了願,最早離開農村的、始亂終棄的、國外逍遙的都是他們,現在我想,這些高喊“青春無悔”的人,恐怕也是那些人,起碼是一種人、一類人。那些回城沒有工作到處打零工、住在棚戶區又一身疾病吃着低保的人,恐怕連喊這些空洞口號的勁頭都沒有,悔與不悔與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那些高喊青春無悔的人,如果現在讓他們的子女再去插隊,而且是不許帶手機、銀行卡,他們會高興地送子女去嗎?如果會,我真心地佩服他們,認為他們是心口一致的。                                               

(三)應該有個說法

在我們這個改革開放的時代,在實事求是的精神指引下,對過去許多事情都有了公正的說法。走資派早就平反了、右派也早就改正了、國民黨也被承認是抗戰的了,就連地主資本家也都被看成是愛國的和樂善好施的了。過去幾十年裡一切運動中的倒霉蛋現在都可以喘一口順溜氣了,唯獨“知青”這個最大的群體、最冤的群體、最苦的群體,影響時間最長的群體,至今社會也沒有給一個明確的說法!我這樣說,有人會問,人家打過仗、挨過斗、挨過整,所以要平反,你們知青幹了什麼,為什麼還要給說法?這話問對了,這才是為什麼有必要給知青一個說法。

首先是為國解憂。我們都知道,文革使整個國民經濟快到了崩潰的邊緣,1968年及其後幾年,國內國外形勢都很緊張,知青們這一代人在城裡無學可上、無工可做,政府沒有能力安排,這樣下去只能是無事生非打架鬥毆,這其實已有了苗頭。這時候領袖發出了號召,知青們被發到了邊遠農村,等於是一盆水被潑得遠遠的,一來大城市清淨了,二來節省了城市供應糧,把負擔強加到集體所有制的農村大隊。在東北和內蒙組建生產建設兵團,弄了幾十萬學生們過去,不但有上述兩點,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人肉盾牌,讓蘇修按核按鈕時顧慮再大一些!在過去舊社會,窮人過不下去了,養不活全家了,都是挑一個或兩個孩子送人,以減輕家庭負擔。當時我們這一撥知青就是被送人的孩子,只不過被送到了更窮的地方。國家後來經濟情況慢慢好轉,與疏散知青也不能說沒有關係。你們說,這是不是為國解憂。

其次是為國分憂。知青們在全國各個地區都有,在不同的地方都做出了不同的貢獻。在東北兵團,也有不少的南國兒女,他們首先要對付的就是嚴寒,在極左的思潮下,寒冬也要大干,有不少知青的身體就這樣凋謝了、垮掉了。但他們生產的糧食不但能自給自足,還每年給國家貢獻了大量的商品糧!南國的膠樹林中,知青們通過學習練習,學會了養樹割膠,為國家提供了戰備物資。這說明知青是好知青、學生是好學生、孩子是好孩子,我們沒有給自己和家庭丟臉!你們說,這叫不叫為國分憂。

再次是為國擔憂。在1991年以後,大批的知青回城,一時問題多多,無法解決。知青們自己救自己,不靠國家不靠政府,靠一雙手,白手起家,創建了一批自己的作坊、企業,為自己找到了活路、又為國家提供了稅收。就拿北京的大碗茶有限公司來說,他們在前門地區賣兩分錢一碗的大碗茶,方便了遊客,積累了資金,直到蓋起了大樓商廈,現在的著名的老舍茶館就在其中。在全國,又有多少知青辦的大企業集團在馳騁縱橫!你們說,這叫不叫為國擔憂。

就憑這為國三憂,我們應該為知青的歷史地位及貢獻有一個公正的說法,最好由國家權威機構如人大常委會發聲,肯定知青的歷史功績,慰問全國的所有的知青,讓這些老知青們在晚年,在心裡感到溫暖,得到國家和社會對自己的應有的尊重。就像一個家長,對其中的某一個子女說,這輩子我虧欠你了,沒讓你上大學,早早地受罪幹活為我解憂、分憂、擔憂,你們說,家長都這麼說了,孩子還能說什麼呢,但反過來,家長要是不這麼說,孩子心裡就會一直彆扭着。

寫完了你去刪改吧。你看着能用則用,不用我也沒意見。謝謝你,要不是你,我的妻兒都不完全知道我的這些經歷。再見。


不寫出來,我們愧對歷史和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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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轉瞬即逝,過去的事情已經成為歷史,許多當年記憶也都變得模糊,不寫下來,許多刻骨銘心的事情就會湮滅,而我們的兒女可能會認為,那段心酸慘痛的經歷可能就不存在,或者沒有那麼可怕和悲慘,可能還會羨慕我們不用上學、不用考試,天天在田野里自由自在。我想說,過去的苦難,不期待你們能夠理解,只希望你們記住:
——
不要把我們繁重的勞動當作輕鬆浪漫的鄉村旅遊;
——
不要把我們悲慘傷心的眼淚當作閃閃發光的珍珠;
——
不要把我們帶血的傷疤當作繡花的絲綢。苦難就是苦難,一百年、一千年以後依舊還是苦難!楊帆評論:悲劇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撕破給人看。國恩動了真感情,加上有文字功底,所以東西寫得好。有孤獨感是必然的。行高於人,眾必非之。灘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嶢嶢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陽春白雪,和者蓋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們一輩子就這遭遇。記得屈原的話:雖九死而其未悔。沒見我67歲還要上法庭嗎。以自己訴訟推動中國法治進步。我們在英雄時代奠定的理想與信仰,在世俗化過程中受到了無情嘲弄。人們把我們當成祥林嫂,唐吉歌德。近年來沒有了,因為人
們把這些名著也給忘了,年輕人則根本不知道。那些反對我的人原來說我是毛澤東的傳人,就知道搞鬥爭。後說我是文革的傳人,幹什麼呀,不就是損人嗎!他們有他們的共識,說明他們是一個利益集團。不貶低我們,他們的日子不滋潤其實多年來,我和我的朋友們,真的沒有打攪他們的美夢。只不過為維護社會道德底線說點什麼。讓那些婊子們,想立牌坊的時比較困難一點。什麼最優,次優,較差,我們早就不敢奢望了,就是共同底線,也包括他們的在一個宣揚,我是流氓我怕誰,偽君子不如真小人的氛圍里,我活得不愉快。好在,我維護底線努力干一次勝一次為什麼呀?因為:我們維護的是底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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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哈哈,股市大跌。俺一個月前把股票清盤
2019: 劉鶴的那句話,應該如是說:I'm g
2019: 我覺得讓崔永元嘗嘗無產階級專政的滋味
2018: 導讀里Pascal給的那個鏈接的文字版:
2018: xpt一聽“又拿下一個大老虎”就想吐
2017: 葫蘆,你的撒謊女英雄。
2017: 美國退休的65-74賬戶平均十四萬八,普
2016: VOA時事大家談: 梁彼得案: 激盪美國社
2016: 還是跟好玩網友討論一下那個車禍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