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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的景兒
送交者: 幼河 2021年09月30日11:02:45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老北京的景兒

 

  上個世紀90年代開始,北京整個成為了一個“大建築工地”;原來大片大片的胡同被平推,各種高樓拔地而起。傳統的北京徹底的無影無蹤。您說了,還剩下些胡同作為文物保留下來,比方說南鑼鼓巷和後海一帶。是,那些房子和四合院還在,可氣氛已完全不同;加之那兒掙錢的人們為拉生意想方設法地捯飭各自的門臉兒,說實話,看着有點反胃。如同沒什麼見識的娘(念nia,發第二音)們,把個還順眼的臉蛋塗抹了太重、太厚的粉底霜和紅胭脂。

  今兒忽然想到老北京掏大糞這景兒,說說吧。我估計自從有了北京城,就有了掏大糞這行當。古時候起到現代,北京城居民的廁所在院子角落的一間單獨的房子裡。不一定在院子的深處,也許就在大門邊上;反正是個犄角旮旯的地方。廁所裡面有個長條的糞坑,上面搭上木板,出恭時您就腳踏兩個板子“蹲坑”。這糞坑不可能有向外排污的管道;儘管是個“死膛兒”的坑,也不能湊合,怎麼也得修得結實。不然上廁所,您剛蹲在兩個板子上,“窟嚓”一聲,或者是板子斷了,或者是糞坑“塌方”,您折糞坑裡怎麼辦?

  那時上廁所解大手可不趕現在,用的手紙好的算是“草紙”也就是“豆紙”。不想花錢買手紙,那就湊合着什麼舊報紙、舊書、包裝紙一類的紙張。叫“豆紙”大概因為其表面粗糙。其實這種豆紙粗而不硬、糙而質地柔軟,再加上紙質密實,所以與今日之衛生紙比較並不算差。

  老北京人管廁所叫“茅房”。北方農村的廁所都是茅草棚子,這可以叫“茅房”。北京郊區農村越來越多的人住到城裡,仍然管廁所叫“茅房”。這城裡的廁所比鄉下的講究,但也不會弄得跟住家的房子似的。下雨不漏,廁所里有電燈(過去就得用油燈),有門就差不多了。如此,廁所里除了冬天會蚊蠅孳生;特別是夏天。

  如果廁所地上爬着大尾巴蛆該多鬧心?那沒辦法,只能等着十天半個月的掏大糞的來掏廁所。我記事時已經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末,那會兒京城的環衛局有專門的掏糞工。他們是坐專門的裝糞車來的。每人都穿着工作服,戴着工作帽,背着個大糞桶,身上還帶着盛糞便的小桶和“勺子”。盛糞便的小桶帶有長把,桶就掛在最前面。工人通過長把把糞坑裡的糞便連湯帶水的舀出來,倒入大桶內。那個帶長把的大“勺子”在掏完糞最後用一下,把糞坑裡挎乾淨。工人背起裝上糞便的大桶來到戶外的裝糞車旁,把大桶放到專門的裝置上(算是手工操作的翻斗吧),然後把大桶里的糞便倒入裝糞車。

  掏糞這工作的確很髒很臭。掏大糞的一來,滿院子惡臭。人真是個臭皮囊,肚子裡怎麼如此之臭?

  很多時候是郊區農民來掏糞。人糞尿發酵後是非常好的有機肥。他們使用的工具和環衛局掏糞工人一樣,但他們裝糞的車子是牲口車。

  再以後,特別是上個世紀70年代起,北京的胡同里修了公廁。各個院子裡的沒有排污設備的廁所都拆了。這些公廁也是裝糞車來拉糞便。環衛工人使用抽水機式的設備將糞坑裡的糞便直接抽入裝糞車。這下工人們再不用背糞桶掏糞便了。我記的那時每天清晨男女廁所門口都排隊,內急的人們齜牙咧嘴。這景兒可有點尷尬。

  有一次環衛工人好長時間不來抽糞便。糞坑裡“糞尿滿盈”。一問原來此前不知哪個淘氣孩子把好多半頭磚扔進糞坑,這些半頭磚隨大糞抽入管子後就堵在管子中。得,人家活兒沒法幹了,管子堵啦。環衛工人於是不肯來我們這兒的廁所,說非得讓肇事者承認錯誤並保證以後再也不搗亂。可我們哪兒找這個惹禍的孩子去?最後,街道居委會派了個老頭兒在廁所值班。見着像是淘氣包上廁所來了,就跟檢查身上是不是有半頭磚。這事兒鬧的。

  對了,我們那兒的公廁還發生過“耍流氓”事件。一個星期天的大清早,一位大姑娘去公廁。她剛進去就嚎叫着沖了出來,然後跑回院子裡嚎哭。院子裡的人們都紛紛從家裡出來問緣由。她哭嚷着說“廁所里有個流氓”(估計是個性變態者)。院子裡幾個小伙子一聽立即飛奔出去,在廁所那兒四下亂看。好,看到了,三百米外一個傢伙,穿着背心褲衩正在胡同里奔呢。哪兒跑!幾個小伙子飛奔上去,劈頭蓋臉就打。那人大喊“怎麼回事呀,怎麼打人呀”。小伙子們下手就更狠了,打得他滿臉是血。然後押着掙扎的這主兒來到院子裡讓那大姑娘指正。

  大姑娘一愣,“不是這人!”她這話剛說完。那受冤枉的主兒馬上兩眼一翻,昏過去了。“哎喲!咱們打錯人啦!”小伙子們喊着“對不住”,有人立即找來輛平板車,一幫人將昏倒的受冤屈者抬上去,風風火火去了醫院。這主兒幹什麼的?咳,人家早上起來跑步鍛煉身體。

  北京現在機動車車滿為患。殊不知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北京總能看見不少牲口車,車老闆揮着長鞭吆喝着很神氣的樣子。拉車的牲口是馬、騾和驢。有些拉車的牲口是母的,生下來不到一歲的小崽也跟着。小牲口崽子不拴着,在大車周圍跑來跑去。我這麼一形容你可以想象,當時北京街頭的機動車可真沒多少。

  在我記憶里,這些牲口車多是郊區農民進城送菜的。還有些是拉建築材料,糞車也有。我在菜市場那兒看車老闆趕着大車過大秤。大秤在地下,車是整個趕到大秤上秤重的。卸下菜後,空車再過一下秤。扣除空車的分量就是菜的重量了。我發現車老闆耍心眼兒,他們總是在秤整個車重時坐在車上,卸了車秤空車時他們可不在車上。這無形中,菜的重量包括了車老闆的體重。當時北京的蔬菜賣得非常便宜。我估計一車能拉兩、三千斤蔬菜,最多也就賣百十塊人民幣。車老闆一百多斤,也許他能占幾塊錢的便宜。菜市場管秤重量的人也不管這種事兒,裝沒看見。看看,這就是因為公有制。如果菜市場歸私人所有,菜市場老闆肯定不能吃這個虧。

  牲口車進城,每個牲口的屁股後面都要掛一個糞兜子。這是怕牲口把糞便拉在馬路上影響環境衛生。這恐怕是當時牲口車進城必須遵守的交通規則。不過許多車老闆不願意給牲口掛上糞兜子。我還看見警察抓住沒有給牲口掛糞兜子的老闆罰錢呢。趕大車的老闆違反交通規則不是因為超速,而是讓牲口把糞便拉在馬路上。

  我當時從來沒聽說過這些牲口在北京城裡驚了的事兒。真要是牲口驚了瘋跑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人們都說大車上有手閘。如果牲口不聽話了,車老闆就拉閘,牲口就折騰不動了。誰知道呢?我那時總看見有些牲口帶着“眼罩”。那種“眼罩”可以讓牲口只看見腳底下,遠處看不見。我覺得這是避免牲口受驚的方法。

  我們這些淘氣的男孩子們中午放學,有時看到卸了菜的馬車在路上走,就嘻嘻哈哈地在車後跑兩步坐在上面。趕車的車把式回頭看一眼,吆喝着“別打鬧,坐穩嘍”。

  我小的時候每天上學的路上總要經過一個劈柴廠和一個煤鋪。劈柴廠有台電鋸,將一些廢木材或伐倒沒用的大樹鋸成一段段(十幾公分厚)。一群老太太便將這些鋸完的木頭劈成劈柴。我有時在劈柴廠柵欄外邊看着老太太們一邊聊着大天,一邊不緊不慢地幹活。劈柴當時是北京市市民燒爐子一定要用的。

  那個煤鋪我也總往裡張望。一個機器轉動着,不斷地壓出煤球。另一個機器專門出蜂窩煤。有時我會看上好一會兒,覺得很神奇。

  那時北京市的市民做飯和取暖都用蜂窩煤或煤球。家裡需要蜂窩煤或煤球了,煤鋪的人會上門讓各家各戶訂購。

  送煤是個很重的體力活。像我們住的是深宅大院。煤鋪的工人要背着蜂窩煤走很長一段路呢。那時家家戶戶燒飯的地方摞着一摞摞的蜂窩煤,在一個避雨的地方堆放着煤球是院子裡的一景。孩子們淘氣時互相扔煤球。有時煤球打碎了玻璃便惹了禍。

  看見煤鋪的工人來給家裡送煤,老人們都會倒上碗熱水說“喝口水吧,挺辛苦的”。送煤的工人道聲謝,坐在台階上擦擦汗,慢慢喝着熱水,再抽上根煙。

  老北京的“茅房”、劈柴廠和煤鋪只能在我的記憶里了。當年那個老北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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