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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 鬼之魅 第 二十三章 (4)
送交者: REMEMBER 2021年12月04日07:19:10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孟立堅在抄家運動結束後,開始了他的第三次革命行動。那就是在批鬥會之後,對所批鬥的對象逐個進行單獨審訊。劉守忠對這件事持有保留意見,他覺得非法審訊是不是合理,會不會違反國家的法律,可是在這個時候,還有什麼法律可言,他這個想法遭到了孟立堅的嘲笑,“哎,老劉你這個人,怎麼總是婆婆媽媽的,做一件事,總是瞻前顧後,沒有一點乾脆勁兒,你的革命性跑到哪裡去了?我看你的革命覺悟要提高啊,不然的話,你就落後了,拖了革命的後腿!”孟志傑此刻正在樂於和樊彩霞偷情,對孟立堅的任何提議都是贊同,這樣一來,劉守忠看來不能阻擋孟立堅的胡作非為,便警告說,“你可以審訊,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別整出事來了!”

“錘子,能整出啥事來,天塌下來有我孟立堅頂着,你就放心吧!”

劉守忠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覺得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自己該說的都說了,這次是2:1,自己落了單,他只好同意了,便說道:“那你們審吧,我就不參加了。”

孟立堅樂得看見劉守忠不參加,心想,你不參加才好呢,有你參加,盡給我掣肘,成事不足,還敗事有餘。

於是,孟立堅就開始了他蓄謀已久的革命行動,對這些走資派和反動分子,他統統稱為反革命分子進行了批鬥和審訊。審訊是在批鬥會結束之後進行的,這些反動分子在接受了革命群眾的批鬥之後,便被他帶到小房子裡進行單獨審訊。以前批鬥會在白天開,開完會之後戴上高帽子遊街示眾,一群反動分子魚貫而行。紅衛兵跟在後面,這些反動分子胸前還帶着一個牌子,帽子和牌子上面都寫着罪名和名字。譬如:“地主分子 孟憲魁”,“走資派 孟根子”等等,這些人一邊走,還得一邊喊口號,這些口號頗為奇怪,都是打倒自己之類的,譬如:“打倒地主分子孟憲魁”。“孟憲魁必須老老實實!”“孟憲魁必須向人民群眾低頭認罪!”“孟憲魁不投降,就叫他滅亡!”等等。領頭的反動分子有時候手裡還提着一面鑼,一邊走,一邊敲鑼,“哐,哐”,兩聲鑼聲一響,停頓一下,喊口號,再“哐,哐”兩聲,如同早年的耍猴藝人一般走街串巷,後面再跟着一群孩子在起鬨。

現在改變了批鬥的方式,批鬥會改在晚上召開,開完會後,將這些反動分子集中起來,關在學校的教室里,由孟立堅逐個進行審訊。

孟立堅的審訊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他是想從這些反動分子手裡弄錢來養活他的老婆和兒子,這個破落的革命家表面上看上去高高大大,干起事來雷厲風行,一開口滿嘴的革命道理,但是自己家裡面卻是一塌糊塗,糧食嗎,糧食不夠吃,家裡幾個孩子都是半大小伙,吃得又多,錢嗎,也沒有錢花,以前他還能出去裝神弄鬼,騙兩個錢回來補貼家用,現在是革命時代,他那一套根本不敢拿出來,到處都在破四舊,立四新,移風易俗,所以他的目光就盯在這些反動分子的身上了。他有自己的目標,在審訊時,他先把那些沒有油水可榨的反動分子叫上來,胡亂訓上一頓 ,再問些子虛烏有的問題,然後再臭罵一頓,趕了回去,讓其好好反省,準備下次老實交代問題,而將他認為有利可圖的人,則放在最後,然後根據不同的對象,用不辦法再來騙錢。

那天晚上,他將目標瞅在孟憲雲身上,待到把其他人都審完之後,他便把孟憲雲弄了上來,先是裝模作樣地一頓亂說,什麼有革命群眾反映如何如何啦,或者有外調材料說什麼事啦等等鬼話,孟憲雲一聽,就知道他是在胡扯,但也不好戳穿他,就看着他在醜陋地表演,過了一陣子,孟立堅終於拉下臉皮來:說道:“二叔呀,你要理解我呀,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你看,縣上幾次發函來要把您送到縣上去接受革命群眾的批鬥,都讓我給頂回去了,您也知道現在的形勢,複雜得很,要是把您送上去,還能不能回來,誰能保證呢?再說了,你都這麼大年紀了,歷史問題又這麼複雜,若是送上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啊,你大侄子我費了老大的勁都給頂回去了,上次他們還專門派人來,我費了不少工夫才給攔回去了,為這事,我沒有少破費,又是請客,又是送禮的。這兩天聽說河南那邊也發來函,要把您押回河南去,哎,我真的是有點招架不住了。”

他在這裡東一句,西一句地瞎扯,弄得孟憲雲半信半疑的,不過,孟憲雲從他的話中,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這傢伙不就是想訛點錢嗎,想到這裡,孟憲雲心裡就明白了,說道:“謝謝大侄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現在身上沒有帶錢,這樣吧,明天你來我的家裡,我給你想要的,你看如何?”

孟立堅一看目的達到了,便說:“好說,好說,那咱們明天見?”說完就放了孟憲雲回家去了。

孟立堅就是這樣開始了他的斂財行徑。當然,不同的人,他會使用不同的手段,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孟憲雲那般大方。孟憲雲依照所言,第二天給了孟立堅五十元錢,按理說,這在當時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但是對於貪得無厭的孟立堅來說,似乎並不滿足,他把五十元的票子在手裡心裡拍打了一下,說道:“二叔,就這麼一點?這使我很失望啊!”

孟憲雲一看這傢伙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傢伙,心裡不禁產生了一點怒氣,按他當年在部隊上的脾氣,早就掏出槍來把這小子斃了,但是今不如昔了,如今是虎落平川遭犬欺,龍游淺灘被蝦戲,自己在別人的屋檐下。他不禁嘆了一口氣,說道:“大侄子,你叔我如今已經退休了,每個月的退休費少得可憐,家裡這麼多的人都要張口吃飯,全憑我這點退休費,不瞞你說,這點錢也是我省吃儉用,節約了差不多大半年才積攢的,叔也不容易,大侄子你就諒解叔的難處。”

孟立堅擺了擺手,不耐煩地說道:“得,得,得,叔你也別給我哭窮,你把你大侄子當成什麼人了,我這樣全是為了您,拿你錢財,為您消災,既然二叔這麼困難,那我也不能強人所難。這樣吧,您有多大的力,我就給您辦多大的事,到時候,萬一有個山高水深,您可別怪你大侄子沒有把話說在前面。”說完,他又看憲雲鼻梁上的一副石頭眼鏡挺好看的,順手就從憲雲的臉上摘了下來,口中說道:“這副鏡子不錯,借侄子戴幾天吧!”說罷,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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