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 媒 大 亨

（中篇小說）

萬沐

（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六）風流苦B的桂台長往事

老桂想，自己這段時間可能是交上了霉運，糟心事也實在是太多了。不僅電視台台長的位子沒有了，而且新交的女朋友也不理自己了。前幾天好不容易弄到一個廣告，今天早上一問，結果客戶卻說他要去電台試試效果。肯定，這個廣告是讓Mark那個王八蛋給搶走了。那天自己剛剛從金利達老闆辦公室出來，就碰見了美悅電台的業務員Mark背個包來了。現在金利達說要去電台做廣告，肯定是這個小子壞的事，等於一下子就將自己三四千塊錢的Commission給打倒了！更要命的是，老闆現在讓自己處在這樣一個尷尬的位子，如果再不做點事情，還怎麼繼續做下去呢？

真是人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老桂想。

就在昨天，他去Walmart看到了前妻和洋人老公也在購物，洋人老公顯得更加意氣風發，而前妻挽着洋老公的胳膊，小鳥依人，變得女人化了許多。不像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一副雄赳赳的女漢子形象。

前妻顯然也看到了他，但臉上明顯是一副不屑，隨即就轉過頭，挽着洋人老公往另一邊走了。

老桂的前妻原來是和他在同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的工程師，以後派往國外學習，而老桂作為廠報的社長則繼續留在國內。這樣，本來就好色的老桂這時便藉機和廠報的編輯小徐搞起了婚外戀，小徐此時尚未婚配，不知老桂是採取什麼辦法將她勾引上床的。結果小徐卻準備要靠着他託付終身，但老桂只是想吃吃點心，並不想將小徐變成正餐，小徐大夢初醒後，突然不管不顧就在辦公室大鬧了起來，一時成了驚艷全廠的亂情傳奇。恰好，當時前妻的妹妹也在同一個廠里工作，這則新聞自然也就傳給她的姐姐。不久，老桂就收到了前妻也就是當時的妻子的嚴厲警告。

後來老桂通過團聚移民來到了克林德市，和在帝王大學讀博士後的妻子相聚，但妻子當時的經濟並不容許他在家裡休息太久，等時差倒完一個星期後，老桂便找到了在一家香港人的餐館洗碗的工作。

這家餐館老闆是一個60歲左右的香港女人，整天拉着一副苦瓜臉，看不到一絲笑容。但酒樓生意卻紅紅火火，在克林德也算得上是一家有名的餐館。

在中國悠閒慣了的老桂哪裡受得了餐館洗碗的高強度工作，幾天下來就累得骨頭架子好像要散了。更令他不習慣的是，就是要受一個廣東領班的氣，這個人原來是國內農貿市場一個賣叉燒的，後來偷渡到了國外，在這家香港人的酒樓做起了主管，這令在中國做了一點小官的老桂既鬱悶又不服氣。

老桂想，憑自己現有的條件，到了克林德這個鬼地方，恐怕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經過痛苦的思想掙扎，決定放下架子，走出自己的一條路來。

好在老桂有一個特長，就是非常善於察言觀色，討好領導，這也正是他在國內混得不差的關鍵原因。他知道，在這個餐館裡，除過老天爺，最大的就是這個貌不驚人、性格古怪的女老闆了。於是，他見了老闆就格外討巧，不獨幹活顯得很賣力，而且總是裝出敦厚樸實的樣子。幾周下來，老闆見他為人和善，便讓他去干採買的工作，或者出去和超市及其它餐館做些交涉性的事務。這樣，就將老桂從又髒又累的洗碗工作中解脫了下來，仿佛升格到了外事人員這個等級。而且，有時候幹完活，老闆還會給他送一個果盤，或者親自端上一杯檸檬茶表示獎勵。如此以來，老桂在餐館便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遇到原來的主管則似笑非笑，常常發出“哼”的一聲，而主管則怒目而視又無可奈何。

老桂隨着在餐館處境的改變，便在極度的沮喪中變得有了一些小自信。一天他給太太談起，自己在餐館工作比較順利了，還給太太帶回了香港女老闆賞給自己的一個小果盤，很是炫耀了自己的精明一番。

老桂太太是個基督徒，為人一向腳踏實地，本來就對老桂投機取巧的為人很不以為然，立即就提醒他說：“香港人精得很，不要想着占便宜，以免有一天被人算計了跑不掉。”

老桂撇了撇嘴，很不以為然地說：“婦人之見，有什麼跑掉跑不掉的？我干一天活，拿一天錢，給東西不吃白不吃。”

太太本身還想說什麼，但聽到他說自己“婦人之見”，便有些生氣，坐在屋角的書桌前看書去了。

卻說有一天老桂開車子去超市買了一車菜回來，等到哼哧哼哧將菜搬完，已經快到晚上十點了，這時，老闆叫他到辦公室去一下。

老桂來到二樓老闆的辦公室，只見老闆的辦公室布置得還算雅氣，掛着一幅國畫，和一幅字，並沒有廣東人常見的風水魚之流的東西。他剛乾完活，一進門還是大汗淋漓。老闆看到，連忙從皮椅子上站了起來，拿了幾張餐巾紙讓他擦汗，又給他從顯然是新泡的玻璃茶壺了倒了一杯玫瑰茶，讓他坐下。老闆今天臉上顯露了難得的笑容，問老桂對工作習不習慣，又大大誇贊了一番他工作的成績。說得老桂心裡感到十分愉快。

最後，又問起了老桂在國內的工作和家裡的生活情況。老桂自從移民出來，還沒有人對他這麼噓寒問暖的，看到這位老闆大姐對自己這麼關心，頓時覺得十分感動。便講了自己原來在國內的情況，言語間充滿了一種懷才不遇的委屈。又講了自己來到國外也真是兩頭受氣，除了在外面風吹雨打，回到家裡還要看太太的臉色------說着說着眼圈就紅了。

女老闆輕輕地“唉”了一聲，臉上飄過了一絲不經意的喜悅。安慰他說：“小桂，你好好干，有什麼困難就儘管找大姐”，說完，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紅包給他。老桂趕緊擺手說：“不用” 、“不用！”但女老闆卻堅持要他收下，說：“這是你該得的，”並強調：“這是我給你的獎勵！”

老桂於是千恩萬謝地收下了紅包，下樓梯的時候想，起碼應該有個二十塊錢吧？不過心裡卻在祈求，最好有個五十塊，這樣就差不多是自己一天的工資了。

等他到了停車場自己的車子裡，打開紅包一看，突然就傻眼了，原來是整整五百塊！一下竟也覺得有些奇怪，自己憑什麼得老闆這麼大的一個紅包，會不會是在做夢？掐了一下手，覺得是這麼回事啊！於是就飛快地駕車回家，不過他確實不想全部交給太太。於是，便在車的座椅地下留了四百，拿了一百回家交給太太。太太一看到紅包也很高興，她高興的倒不僅僅是因為得了一百元錢，而是覺得老公終於可以適應這打工的生活了，不然自己不知道要操多少心呢？

第二天上班，老桂一看見老闆，馬上就要上去道謝，老闆卻將手指豎在嘴唇前，做了一個讓他不要說話的動作。

大概過了兩周，老闆又要老桂晚上去她的住處幫些忙。老桂想，會不會再給個五百塊錢的紅包，但一想，不會吧。但喊他幹什麼去呢？

老桂按照老闆給的地址，開這車子，到了東北邊的一片豪宅區里。老闆家的號碼是Lin Woods48號，從外邊看客廳燈光顯得幽暗，還沒有按門鈴，就傳出了狗的叫聲，聲音十分洪亮。老桂來到門前，只見老闆穿着睡衣給他開了門，然後邀請他在沙發上坐下，茶几上擺了不少水果，還有新沏的茶。老闆很客氣地說：“今天我身體不舒服，請你過來聊聊天。”

老桂嘴裡“嗯”、“嗯”，但心裡卻想，你一個女人家，找我來聊什麼呢？眼睛不由得往四處瞅了瞅。但老闆卻幽幽地說：“這裡就我一個人，今天寂寞，就想你過來陪我說說話。”說着把身體朝老桂身子靠了靠。老桂腦袋轟地一下就炸了，呆呆地坐在那裡不是說什麼？

“Darling”老闆是香港人，用了一句英語，很快就將身子貼了過來。雖然她的臉色蠟黃，但皮膚卻十分細膩，尤其是那句“Darling”，讓老桂突然生出了蔣介石和宋美齡在一起的感覺，突然就對這位比他大了近二十歲的老婦生起了一陣強烈的征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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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雲霽雨收，已經到了晚上十點，老闆還在講着自己愛情的失落，原來她的先生早年在事業成功以後，迷上了一個大陸來的留學妹，拋棄了她，現在三個孩子一個在加州，兩個在香港，就剩他一人在克林德。

老桂聽着他的絮絮叨叨，一點沒有外遇的快感，而是充滿了做鴨的悲涼。想起自己本來也是一個國家幹部，以前和其她女人風花雪月，起碼還是建立在感情基礎上的，而和香港老闆完全就是一種性打工，最多也就是一種性的發泄。看着老闆枯黃的皮膚，老桂又拿他和國內時的小朱相比，突然覺得自己很墮落，很下賤。

離開時，老闆一定要給他兩千塊錢，老桂起先不要，但最後還是收下了。老闆挽着他的手，依依不捨地將他送到了門口，走出門，老桂眼中流下了兩行長長的淚水。

此後上班的日子裡，老桂經常躲着老闆，老闆見了面卻是一臉溫柔加羞澀，並時不時私下邀請老桂去她家裡相會。久而久之，老闆與老桂的事傳開了。最後又傳到了老桂太太那裡。

老桂太太是做科研出身，其思想方法一直是“大膽假設，小心論證。”她自然早就知道老桂的毛病，不過，卻不相信老桂會和一個老太太搞到一塊去，但是到底是別人瞎傳呢？還是實有其事，她下決心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

她相信，凡事都會留下蛛絲馬跡，聽起來好像是搞偵探的思維邏輯，其實是她長期做化學實驗形成的思想方法。她在老桂上班的時候，找了家裡所有可以藏匿秘密的地方，搜查了他的所有衣服和放在書架上的書籍，但都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有一天一大早，老桂太太藉口說出去買菜，便開着家裡唯一的車子出了門。她平常是搭公車上班，這輛車子一直由老桂看着上班。老桂太太想，這是老桂最後能藏秘密的地方了。於是，她先將汽車開到一個人熟人很少的小區里停在一棵柳樹下，下來將汽車的座位底下、後備箱翻了個遍，但也什麼都沒有發現。心想，這肯定是別人在亂說，故意挑撥他們的家庭關係。

為了讓自己徹底放心，最後，她又費勁地用放在車裡的工具將裝後備輪胎的地方打開，結果異常出現了，他赫然發現，輪胎裡面有一個很大的信封，他趕緊拿起信封到駕駛室里一看，媽呀，裡面是六千多塊錢，還有一隻男式戒指。

原來，正是應了那句老話“真是無風不起浪”！

“太賤了！”太太惡狠狠地說。她本來就不欣賞老桂，只是當年不知道怎麼稀里糊塗和他走到一起去了。現在，不分手還有什麼理由可講。

以後兩人就鬧起了離婚，老桂也自知理虧，也沒有說什麼，就簽字同意了。

女老闆本來想趁機和老桂結婚，一心等着老桂上門。但老桂卻為此痛心疾首，也堅決不承認外面所傳言的。對外的說法是有人陷害他，妻子誤會了他，一切傳說都是子虛烏有。看來他雖然曾誤入藕花深處，但並不想完全墮入吃軟飯的道德陷阱。

不過女老闆還是私下塞給了他兩萬元。老桂就去克林德北邊的雪佛萊汽車廠打工去了。大概過了快一年，老桂看到一個美華電視台的招人廣告，便前去面試，老闆Karen邱看他在國內曾做過大廠報社的社長，人也顯得穩重，便讓他掛了一個台長的名，讓他領着其他兩個人干。結果令老闆失望的是，老桂根本就沒有啥能力，電視台的業務一直沒有長進，讓老闆長期賠錢經營。Karen對此雖然着急，但無奈老桂卻很會裝，表現得忠誠努力，似乎非常敬業。這樣一來，Karen也還找不到讓他走路的藉口。況且，Karen也清楚，這種所謂的電視台長，真正的專業人士肯定也不會來當。所以，便對老桂一直也是客客氣氣，儘量調動他工作的積極性。不過，她心裡卻覺得，老桂缺乏決斷，有戀母人格。

Karen在大學時候就做團幹部，以後曾在市級機關做到了處長，原生家庭和後來的家庭都在官場上，她知道和為貴的道理，如果一時沒有另外合理的人選，她也只有自認倒霉繼續用老桂。只是這個能幹的老闆，可能“母親感”太強，將老桂非常有技巧的好色，當成了戀母，其實這點也這正是老桂厲害的地方，他就是利用這種辦法，就克林德幾個女人弄上床的，

雖然美華網絡電視台很小，但是會裝的老桂卻利用台長的效應，在社區里很是風光了一段時間。經常帶着攝像師和記者，時不時出現在社區的大小會議上，煞似威風，被人經常半開玩笑半恭維地稱為“電視大亨”，當然更多的時候是稱他“桂台長”。他總是微笑着，講話也很少，給人一種沉穩大氣的感覺。

有一個搞寫作梅小姐也是個喜歡遊走社區，同時也喜歡和男人廝混，曾將對女人體貼的老桂和另一個媒體人曹先生的輕佻浮浪做對比，很是肯定老桂的為人。後來單身的梅小姐和老桂還同居過一年多時間，等落下了面具，梅小姐才知道老桂做的一切都是表面功夫。發現老桂用對付自己的那一套，一直在對付着其他女人，不僅吃着碗裡的，同時還望着鍋里的，於是最後兩人又鬧掰了。

以後，老桂又去追求了一個香港來的向小姐，曾經有一陣子還很熱絡。不過別人本身有家庭，男人還是個世家子弟，和老桂估計也是一時的精神娛樂而已最後，當然不會有什麼結果。

老桂雖然表面謙虛，其實心裡自視甚高，但人生卻總是淪落不偶。女人總是來了又走，就是這麼個有名無實的台長也被人給替代了。想起來真是苦啊！

現在，老桂在美華電視台的路好像也走到了盡頭，雖然仍有個新聞副總監的頭銜，依然還可以在社區里遊走，但比起以前的台長頭銜顯然還是差了很多。更令他不舒服的是，不僅Wendy Sun經常對他喝五吆六，就是小崔也對他指指點點。更加上，他對廣告的事也一竅不通，一直就沒有做成過一個。除過每天能寫個五六百字的新聞稿外，再也幹不成什麼事情了。

狼狽如此，在所謂副總監的位子上，熬了三個多月，老桂覺得實在不好在美華往下混了，便在一個台灣人的貨貿公司找了一份倉庫工的活，悄悄地離開了電視台。

在離開美華電視台的頭天晚上，他約了小李在韓國人的一家餐館告別，小李預感，老桂一走，自己的日子就會更難過了，產生了深深的兔死狐悲感，兩人充滿了對Wendy Sun的恨意，對老闆的失望，一直聊到十一點，餐館要打烊了才出來。最後，兩人在車上哭成了淚人。老桂感到小李的手竟然變得冰涼冰涼的。

（歡迎朋友們將《傳媒大亨》和前面的《僑領》參照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