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那   邊

（長篇小說）

萬沐

（故事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入座）

   十、林翔的難民生活開始了（中）

聖誕節的晚上，李青給地下室住宿的幾位租客送了兩瓶冰酒和一個聖誕火雞、聖誕熏魚下去，請他們幾個集體享用。

地下室是分門的，裡面住着四個房客，三個準備申請難民，都是Lily介紹過來的。其中兩個是福建偷渡過來的漁民，一個是東北不知咋來的一位縣公安局長，還有一個是西安來的留學生小韓。兩個漁民平時在福建人的餐館裡幫廚，一天十幾個小時，有空還要去Lily她爸爸的超市裡面幹活，回家只是睡個覺，吃飯都在外面。小韓平常在College上學，都是早出晚歸，周末也是泡在圖書館裡，是一個很有禮貌的孩子。只有這個公安局長老金，平時都在家裡。李青感到這個人很討厭。

這位公安局長老金三大五粗，據自我介紹，他是個朝鮮族人。由於一次抓嫖娼，抓到了頂頭上司縣委書記，縣委書記讓他放自己一馬，但老金卻鐵面無私，硬是將縣委書記拘留了起來。但是最後市公安局長趕到，卻將縣委書記搶了出去。後來縣委書記啥事都沒有，他這個公安局長卻危險了。最後縣委書記竟污衊他為X功辦事，將他抓了起來。他為了擺脫迫害，在相關人士的幫助下，老金隨着北韓難民從東北，再到泰國，然後轉輾逃到了南韓。但是，由於他的身份敏感，南韓根本不敢收留他。於是，又逃到了南洋，最後才來到了加拿大。

老金等着申請難民，平時沒什麼事，經常喜歡從地下室上來找李青問這問那，即使在後院裡偶爾碰到，也會纏着李青聊半天天。令李青很不舒服的是，一次她穿了一件低胸的衣服，這位老金的眼睛一直往她的胸部上瞄，一看就是個老色鬼。

剛剛李青將酒菜端下去，老金又馬上湊上來，和平時一樣，千方百計找機會和李青握手，留學生小韓看了覺得彆扭，說：“金叔，你和李阿姨天天都能見面，老是握手幹什麼啊？”一句話說得老金十分尷尬，將伸到李青面前的手很機械地收了回去。

李青過年給租客送點酒菜，這是她每個聖誕的固定節目。為了搞好和租客的關係，她需要做點事情讓大家開心。平時租客關係都很好，老金也沒有其它什麼問題，但就是色眯眯地讓人不舒服。也許老金覺得李青一個單身女人他有機可乘，但李青見了這個滿臉兇相的公安局長，卻有一種本能的抗拒，甚至很希望他離開這裡，但Lily卻說不用擔心，並讓老金每月多交了三十塊錢的房租。

李青送上酒菜，但兩位福建人此刻還在餐館裡，小韓便主動提議，他和老金和一瓶酒，吃聖誕火雞，將熏魚和另一瓶酒留給另外兩個室友。老金嘴裡卻不高興地嘟囔：“他們在餐館可是比我們吃得好-----”

小韓一聽就生氣了，懟他說：“這是房東對我們所有房客的心意，難道人家在餐館裡吃得好，就不留給人家了嗎？”

“沒有，沒有，我是開玩笑說的，當然要給他們留一半！”老金乾笑着說，討好地望了一眼李青。李青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看這一老一少在那裡鬥嘴，最後說了一聲“聖誕快樂!”就轉身離開了。

離開地下室，李青走進客廳的時候，林翔正逗着小豆子玩耍，氣氛顯得很溫馨。卻說李青的屋子，節日也是經過了一番裝扮的，一棵巨大的聖誕樹立在屋子中央，彩燈發着迷人的光彩，餐廳的桌子上擺着紅酒和聖誕大餐。今年的聖誕夜，李青邀請林翔與她們母子兩個聚餐。

在五彩的燈光下，李青和兒子、林翔坐在一起，有一家三口的感覺。李青和林翔慢慢地品着紅酒，小豆子卻津津有味地吃着布丁。桌子上的菜，除過烤火雞和熏魚，李青還特別炒了一盤臘肉青椒。林翔說他也喜歡吃辣，但吃了一口辣椒，卻辣得“噝”、“噝”倒吸氣，而李青則得意地大口吃着辣椒，說，我本來讓你品一下湖南的味道，看來你卻沒有這個口福，那就多吃其它菜吧！

林翔喝了幾杯紅酒，雖然頭有些暈，但腦子卻越發清晰了。他很享受今晚曖昧的關係，但同時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他雖然很喜歡和沾花惹草，但前提是自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比如說，他希望吃點甜點，但前提是必須先吃好正餐。而現在的情況是，雖然有了一點甜點，正餐卻根本就沒有着落。

在這個聖誕夜，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如何過的聖誕節，自己的前妻現在情況到底怎樣？而自己現在和一個湖南女人在這裡玩曖昧，終究還是感到心裡空落落的。不過，又想了一下，自己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在一個遠離中國的地方，有這麼一個玲瓏可愛女人願意在聖誕節陪着自己，總歸還是溫暖的。

聽到李青剛才說，想讓自己嘗點湖南菜，他更是有一種感動，感動之後突然之間又有了一種衝動。畢竟半年多沒有碰過女人了。看到李青小巧的身材，和酒後紅嫩姣好的面容，他突然想抓住她白生生的手，但看到小豆子正在旁邊，便控制住了自己，只是幽幽地說：“只要是湖南的東西，我都喜歡，都想吃，但就是是怕辣到自己！”

李青是個極聰明的女人，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卻回了一句：“辣的東西就不要吃了！”林翔一聽，突然感到碰了壁，便悶着頭，將半杯紅酒一飲而盡。

氣氛開始有些尷尬起來了。只有旁邊的小豆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小碗裡的一塊醬豬蹄，滿手滿臉都是醬汁，身上穿的圍裙也沾了很多手印。

李青笑着說：“你看，小豆子的豬蹄全吃到臉上去了！”林翔一看，也“噗嗤”笑了，說：“我來給他照張相，留給他大了看”，於是趕緊去他的房間拿出了一個索尼照相機，連續拍了好多張，而小豆子卻依然津津有味地啃着那塊所剩不多的豬蹄。看着他可愛的樣子，兩個大人哈哈大笑，小豆子的小嘴不停地動着，眼睛裡卻是一片迷惘，他不理解他們笑什麼。

剛才的尷尬，終於讓小豆子的豬蹄秀給掩蓋過去了。

林翔在男女關係方面很壓抑，李青其實更壓抑。李青最近一個月以來明顯感覺到了林翔對她的頻頻示好。李青白天顯得樂呵呵的，但每到夜晚，總是有一種巨大的孤獨感，她何嘗也不想和他有一場牛女之好，不過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優秀，但卻碰不得。

李青知道，林翔能不能在加拿大留下來現在還是個未知數，一旦兩個人銀河暗渡，上了床，很可能就永遠下不來了。以自己現在的條件，要找丈夫，倒根本不用不着找他，但要一夜情，卻真是怕乾柴烈火在一起毀掉了自己的這點財產，萬一他的難民申請下不來，將來賴上自己，後果恐怕比和小豆子他爸爸在一起還難堪。

命運就是奇怪，不知道是緣分不到，還是兩個人各懷鬼胎，連旁人都看得着急的這對男女雖然近在咫尺，但是心態就是隔着一條銀河，似乎一直飛不過去。

卻說地下室的老金在和小韓在客廳吃過李青送給他們的酒菜後，就各回各屋子了。這時老金卻也是思緒萬千，他想出去在外邊走走，散散心。

出了地下室，剛轉到前院，就聽到了李青和林翔的說笑聲，一股醋意不由得就升了上來。本來他就對將他安排到地下室去住很有意見，不過女蛇頭Lily卻說樓上只有三間屋子，林翔已經占了一間了，人家母子兩個還要兩間，但老金卻幾次找Lily，說他們母子兩個本來就住一間，另一件空着。他願意多出點錢，住在上面，不願意低人一等，住地下室。

本來Lily還想和李青商量一下讓老金住在樓上，但聽他一再這麼說，就起了戒心。Lily擔心，這個老金雖然是自己的客人，但一看就不是個好人。他說自己在國內由於嚴格執法得罪了上級才逃出來的，只有鬼才相信。現在和律師編的一套說詞，不過是哄難民法官的。

Lily深知，作為做偷渡生意的人，在老金難民申請完成前，千萬不能出任何差錯，不然他就可能立即被遣返。所以，她便忽悠老金說，申請難民的關鍵，主要是要引起難民法官的同情，住在地下室比住在樓上好，說起來對自己更有利一些。

現在聽說他一再要求住在樓上，如果有一天發生強姦之類的事情，那可是連自己的生意和家庭都要整個搭進去的。

Billy也直接給老金談過，加拿大比不得國內，千萬不要去那些按摩院之類的地方去找妓女，萬一被抓住，一切都會泡湯。甚至Billy還警告過老金，說李青是自己的妻姐，你在人家家裡住，千萬規矩一點，不要有一天吃了黑虧才後悔。

但是老金卻哈哈一笑，說Billy你這是小人之心，我在國內玩過的女大學生多去了，哪裡會在一個中年女人身上動腦筋。然而李青此後仍幾次給Lily抱怨，說這個老金很討厭，好像沒有見過女人似的。

這會兒，老金從沒有關嚴的百葉窗縫裡望進去，看到李青和林翔像兩口子一樣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李青又是和林翔碰杯，又是給林翔夾菜，一會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又突然照相------

老金心裡的五味瓶翻滾着，覺得林翔這小子真是高高地踩到自己頭上去了。他心想，如果在中國，老子一定把你個兔崽子抓起來，非讓李青咬你一個強姦不可，然後讓李青陪着大爺我睡覺。

不過在這裡，哎！

老金意淫了一陣子，只得垂頭喪氣地離開窗子，到外面散步去了。外面正是一片冰天雪地，他要在這個夜裡看看長白山深處家鄉的風光。現在整個小區里家家門前都是閃爍的聖誕燈，令他想起了他所在縣城裡的霓虹燈。以前，在這樣的夜晚，他隨便走進哪一家夜總會，都會有美女們前來圍着自己飲酒作樂。可恨，就是副局長李春這個王八蛋，為了上位，告我貪污，才把我的前途全會掉了。儘管轉出來的錢也夠自己一輩子吃喝的，但這種生活可不是人過的啊，難道自己就這麼一個人在加拿大混一輩子？

在小區的雪路里散步，四周都是閃爍的聖誕燈，但老金覺得這跟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反而更襯託了他的孤苦伶仃。

一年前在他逃出來的時候，太太也被關進去了。聽家裡的人說，現在還在拘留所里。

為了近千萬元，遭這麼大的罪，毀掉了自己的人生，老金想來真是後悔極了。他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趕緊拿到難民身份，快快找個女人，先安定下來。家，肯定是永遠回不去了嘍。本來，他還想動李青的腦筋，可那娘兒們自己再獻殷勤，她理都不理，肯定早跟林翔已經有一腿了。

“真她媽可恨！”老金不由得狠狠地罵了一句，他這一罵，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卻見旁邊一個走路的金髮女人突然飛快地往前面飛奔了起來，然後衝進了一戶人家。

他想，肯定是自己的大嗓門嚇到了人家，再看看手錶，已經都晚上十點半了。

中國春節過後，林翔的難民申請被批准了。消息是吳耕律師樓通知他的，林翔心上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了。

林翔很高興，他要請客。他想，李青當然要請，Lily也應該請一下，Billy請不請呢?按說應該請，不過他很不喜歡這小子，但他想了一下，還是應該叫上他。於是先給Lily打個電話，讓她和她老公一起來慶祝一下自己拿到身份。

至於律師吳耕呢？他覺得也應該請一下，吳耕才是最關鍵的人物。

林翔於是急匆匆地坐巴士去取難民證，吳耕很耐心地給他交代了作為難民應該有的福利和該注意的事項，並提醒他多去參加一下社區的新移民講座，趕緊去參加一個英語的ESL班，儘快將自己在加拿大的生活安頓下來。

臨走，林翔對吳耕千恩萬謝，表示希望請他和助理吃一頓飯，以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但吳耕客氣地表示不需要。他對林翔說，如果以後認識有人要辦難民，或者吸毒、風化方面的官司都可以介紹過來，他一定會盡心盡力辦好。並說，假若生意辦成，會給他百分之十的提成。

林翔一聽，太好了，下來就留心一下這事，介紹一件案子，起碼也有四五百塊錢賺。

正月初八那天，是林翔約定請客的日子。Lily開車過來，她說Billy有事情忙，過不來，送一瓶Miguel Torres Jaime 白蘭地酒向他表示祝賀。林翔雖然英語不好，但他經常逛LCBO，知道這種酒的價錢，起碼一百多塊。Billy沒有來也正合他的心思，他和這個人在一起，就是感到不舒服。不過，林翔猜測，這瓶酒應該是Lily買給他的。

林翔發現，Lily長得越發迷人了，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絨服，圍着一條紅色的圍巾，不僅襯得皮膚愈加白皙，而且整個人配上一條緊身的黑色的緊身褲，令他無端想起了一副寒梅傲雪圖。他感到很奇怪，自己對Lily這個女蛇頭，從一開始的厭惡，到後來的性幻想，到現在感覺到突然喜歡上她了。不過林翔知道，Lily是絕對碰不得的，除非自己想找死。

Lily開車帶着林翔和李青去了第一廣場的避風塘，這是一家經營港式菜品的有名的餐廳，在中國已經有一百多家分店，在加拿大也開設了很多家=，林翔在國內的時候，屈紅經常帶着他上避風塘。今天要請客，自然就想到了這家餐廳。

外面雖然是嚴冬季節，但林翔卻心情大好。想到自己以後就可以放放心心在加拿大生活了，既不用怕被遣返，也不用為基本的生活擔憂了。

拿過點菜單，林翔點了韮菜花炒花枝片, 荷芹炒三鮮, 魚香茄子豆腐煲, 及避風塘炒蜆, 金針雲耳牛肉煲等七八個菜，另加3個白飯。以前在國內時，跟在屈紅後面，總覺得像個太監跟在皇后身邊似的。今天看着兩位美女坐在自己身邊，一個高挑，容貌清新，一個小巧玲瓏，又略顯嫵媚，自己作為老闆坐在中間，接受着他們的奉承，隱然有一龍二鳳的優越感。在這樣的情境裡，大半年來作為偷渡客的猥瑣和小心翼翼一掃而去。

由於加拿大的餐廳不許自己帶酒，所以Lily送的白蘭地自然也就派不上用場。吃飯期間，林翔和李青兩個喝了不少中國的青島啤酒和紅星二鍋頭。Lily要開車，只喝了一小杯啤酒，然後就看着他們兩個喝。

幾杯酒下肚，林翔一改此前的低調謙遜，突然變得話多了起來。他講了很多自己在國內作為黨報記者時候，處處被人前呼後擁，達官貴人爭相結交自己的牛掰歷史，說得兩位女士滿眼崇拜的目光。不過，Lily也很疑惑，既然這麼好，你跑出來受這洋罪幹嘛？

但是Lily畢竟眼界有限，對國內官場上的事情了解不多，聽到林翔有這個經歷還是羨慕不已。而李青則相信，他肯定在國內遇到了大的麻煩才偷渡出來的，但根據她的感覺，林翔這個人將來肯定在加拿大會有一番作為的。而且，他現在已經走出困境了。

從餐館回來，Lily沒有進門就離開了，林翔雖然有些捨不得她這麼快就離開，但有李青在身邊，也覺得並不失落。

由於受了林翔的好處，李青回到家裡也就顯得格外溫柔，她給林翔泡了一杯茶，說這是湖南著名的“古丈毛尖”，產在湘西古丈縣的，宋祖英就是那裡的人。然後就在沙發上隔着林翔坐了下來。

一說宋祖英，林翔馬上來了勁，就說：“湖南妹子都是辣妹子，聽說宋祖英辣倒了很多大人物？”

李青笑着說：“你也被辣到了？”

林翔一聽，端着茶杯向李青身邊靠了靠，說：“我是被你甜倒了！”李青看到，林翔的眼睛裡充滿了血絲，眼光非常迷離，他端着茶杯的手有些抖，嘴裡是很大一股酒氣------李青感到害怕，但心裡又有一股莫名的衝動。

她勉強笑了一下。

林翔的眼睛繼續盯着她，狂野而堅定，說：“你和湖南妹子不同，是另一種風格------”

“什麼風格？”李青感到心跳。

“甜！真的-----甜，很甜！”一向口齒伶俐的林翔說話竟有些口吃起來了，李青的心跳得更厲害了，感覺到渾身燥熱，便說：

“我拿我小時候的照片給你看。”說着，就起身往臥室走去。她想拿自己小學時拉小提琴的那張的照片給林翔看，順便也想掙脫一下剛才那曖昧的語境。

剛走到床頭櫃前，李青發現，林翔也跟着進來了，她勉強笑了一下。突然，林翔從後面抱住了自己。李青想反抗，但卻覺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覺得林翔的早已將手伸到自己的毛衣底下，迅速解開了自己的皮帶，將褲子拉了下來。

李青就順勢趴在床沿上，將臉埋在床上，她感到身體被猛然撐開、脹滿-------一股巨大的熱流傳遍了全身，身體像以前在湘江邊上游泳時那樣，隨波上下，舒適飄逸。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青才醒了過來，兩個人相視一笑。林翔說：“我們接小豆子去吧！”李青說：“不用，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走到路上，寒風呼呼地刮過來，打在臉上生疼，李青突然鼻子一酸，一行眼淚流了下來。她感到，自己真是墮落了，在中國的大兒子此時還不知道是怎樣和後媽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