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責聲明：

《史記》上有個非常有名的故事，一次，秦始皇出遊，渡浙江至會稽，項羽跟着他叔叔項梁去看熱鬧，據說那場面劉邦也看見了。當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經過時，劉邦羨慕地說：“大丈夫就得如此啊！”而項羽卻說：“這傢伙我可取而代之！”僅兩句話，人物性格立見。但是，後世有人質疑說：“司馬遷當時又不可能在場，作為歷史紀錄，這樣的對話場面其真實性大可懷疑。”同樣，最近出版旋遭封殺的《往事並不如煙》中，有人懷疑作者章詒和寫作的真實性，擔心不是信史，發問道：作者如何得知史良在印度市場上留戀的是“一匹薄如蟬翼且用銀絲繡滿草葉花紋的白色衣料”？其實記憶有各種不同的品質和焦點，而女人，對樣式、對色彩，尤其是對服裝的樣式和色彩較為敏感，是有可能得知並記憶長久的。同理，司馬遷作為後人寫史，只要根據的是當時的資料和多數人的傳聞，經過符合邏輯的篩選和刻畫，就經得起歷史的考驗。難怪一貫苛刻的魯迅也說，《史記》乃“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究天下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故而江郎聲明如下：

拙文雖不能和上述大作相比，但契可夫曾說“托爾斯泰們是大狗，我們只是小狗；但是不能因為大狗叫了，小狗就沒有了叫的權利”，所以吠形吠聲地敲了幾篇“江郎憶”，即使不能娛人，也算對自己曾經的歷史有個交待。因年代已久，且有些故事並非我親身經歷，只是道聽途說......這些倒也無妨，關鍵我“憶”的時候有時不得已用了真名實姓（而我自己姓甚名誰凡認識我的人一讀文章馬上便知，不認識的人名字只是個識別符號，叫什麼都無所謂），因此覺得有必要在此作個聲明：如因“憶”文中的不慎，有失實及不小心得罪冒犯之處，敝人願負更正道歉之責。

把胡啟新進行到底（四、河南商戰〈上〉）

話說1990年，我和老胡告別了“聯辦”之後，勞燕各自飛。胡啟新重溫了兵書上“逐鹿中原”的古訓，直奔古都洛陽，打算以洛陽為胡氏革命的根據地，逐步將事業擴展到全國以至世界。那個年代，那個年紀，有這種雄心壯志一點都不奇怪。話又說回來了，如果沒有這種雄心，那還叫英雄嗎？到達洛陽後，老胡稍作安頓，馬上就去拜謁蘇秦墓。

據漢朝劉向編撰的《戰國策》記載，戰國時，河南有個名人叫鬼谷子，專長謀略學，還開門授課，這對身無分文心懷天下的蘇秦有很大吸引力。那時政府還沒有發明科舉考試，知識分子不會武功，如果想出人頭地，就要先學會點遊說的本事，然後再托關係去見這個諸侯那個王爺的，憑着三寸不爛之舌，把你學的那套嗑兒，添油加醋，根據不同對象投其所好進行“扇乎”（就是東北人說的“忽悠”）。蘇秦智商極高，以優異成績從鬼谷子老師那兒畢業後，“鳳凰要把高枝占”，就直奔當時最強大的秦國去了（相當於今天的美國吧）。他勸秦王軍國主義立國，窮兵黷武，以求儘快統一天下。沒想到秦王沒有小布什那麼好唬，幾句話就把他打發了。小蘇當時把寶全押在秦上了，遊說失敗，整到連回洛陽老家的路費都掏不出來，好不容易蓬頭垢面進了家門，可能是臨出國時牛X吹大發了，鎩羽海歸，家裡上上下下都看不起他，最讓他難受的是一向對他“還行”的嫂子居然連飯都不給他吃，那叫一個難堪。可是小蘇就是小蘇----這也正是老胡崇拜小蘇的原因，只見他躲進小屋，把長發懸在房梁上，磨了一把鋒利的銅錐攥在手裡，後人稱之為“頭懸梁錐刺股”，重新開始發奮讀書（那時候書也不多，但因是竹簡子比較占地方），小蘇讀的書據考證叫《太公兵法》，就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那老朽寫的。把姜郎研究透了，這次出國不敢再跟“憨憨的嫂子”牛X了，改道直奔第三世界，由心眼不多的燕、趙開始，逐一說服那些小國合縱連橫：咱們不要打仗，冷戰，目的是使秦國不敢貿然出兵（有點象我、小壯、黃喜兒、賀三兒走一塊兒才敢吃冰棍），以制約求平衡（制衡）。這回號准了脈，成了，六國居然同時委任他當宰相，蘇秦身佩六國相印穿梭於列國之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而天下局勢也就操縱在這麼一個白面書生手裡，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和平。

胡啟新蹲在蘇秦墓前，數千年歷史奔來眼底，念天地之悠悠，獨滄然而涕下，發誓要在十三朝古都干出一番事業。

他要“遊說”的第一個人，是在洛陽聲名顯赫的青年企業家王天縱。王天縱是當時國營大廠洛陽肉聯廠的廠長，說洛陽肉聯廠不一定很多人知道，但要說“春都火腿腸”恐怕不知道的人就不多了。老王當年四十出頭，是北京大學生物系的老博士生，而胡啟新也不含糊，90年代初美國海歸的雙料碩士（MBA企業管理和MIS管理信息系統）。倆人一見如故，王總馬上拍板決定，成立中美合資的“華美生物科技公司”，王天縱天縱英才，兼董事長，胡啟新棄舊啟新，任總經理，兩位英才目光如炬，高薪聘請一些在生物學和醫學方面研究有成的專業人士，共同開發帶有高科技成分的生物試劑產品，搶時間搶機遇，邊開發邊投產邊投放市場。這時候，市場部門就成為公司的重頭了，洛陽雖為中原重鎮，但中國的版圖早已不是戰國時的模樣，在戰國地圖上找不到的北京、上海等“要邑”市場規模已是洛陽的數十倍以上，老胡夜讀《吳子兵法》中的“應變”一章，深獲啟發，立馬決定北上北京，去找當年在學校棋逢對手的程延明。老程當時研究生畢業後留校在人大教書，雖說常常講台下也有漂亮女生盯着風流瀟灑口若懸河的程老師，把手一舉，嗲聲嗲氣的要求發言，但程老師為人嚴謹，且又曾考過電影學院導演系（三試皆通過只因不是影人子弟落選），什麼美女沒見過？而且心理素質極佳，從不知篩糠為何物，該怎麼着就怎麼着。故而從來沒有叫哪個女生來辦公室私下為其“授業解惑”過---那還不越解越惑。

閒話少說，老胡依舊是不打招呼就直奔老程的家。一進門，二話不說，“滋溜”一下先鑽進廁所。幹嗎？原來老胡有一怪癖，不管到誰家，總喜歡幫人家刷洗廁所（那時候我們家廁所一髒，我就開始念叨老胡了）。他說，他有一特異功能，十米開外，他能聞到廁所的不雅之味，要是不把它給除了，他就會坐立不安。有一回，他去我們一同學家，老規矩，進門後依舊是先找廁所，沒想到這同學家住老式平房，沒廁所，這下老胡毛了，失魂落魄，沒說幾句話，找了個藉口顛了。言歸正傳，老胡從程家廁所出來後，氣定神閒，開始動員老程放棄大學的教職，“別再整你那授業解惑了！在傻子成堆的地方，用傻子寫的教材去教一幫傻子，天下沒有比這更他媽傻的了！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去河南賣試劑吧。”欲知老程怎地回答，且聽下文分解（不是賣關子，是不想讓每篇的字節太多）。（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