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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故事: 大過年湘西買老婆
送交者: wwcaterpillar 2013年03月01日09:03:59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過年姓過,據說因為是大年初一生的,取名年。因此大名過年。因為個子高大,大家都叫他大過年。

 

大過年雖然高,但不帥,更不富,因此不是高富帥,而且,他還得過一次什麼火杆病,病剛好的那幾年,看上去有點像章子怡的那個猶太洋男友,估計一般女孩,都沒有國際章的勇敢,不是很敢和他接近的。

 

更要命的是,他出身地主家庭, 雖然他勤快能幹,但適婚的年代正好是隨便他們毛爺爺最瘋狂的年代,地主崽子都是找不到老婆的,就是高富帥也沒用。當然,那個年代沒有富的,都窮。他們家族,他的什麼小叔叔,堂兄好幾個,都是光棍,有長的特聰明的,也有長的帥的,還有氣質好的 。。統統都是光棍。 唯一例外的是他的一個堂兄,被同隊一個漂亮女孩子喜歡上了,結果,據說因為“勾引貧下中農女兒”而被逼自殺。估計,就是再漂亮的女孩主動勾引他們,他們也都沒那個膽了,命比老婆總要緊點。

 

因此周圍人都認定,這大過年以後肯定也是老光棍一條,以後再也找不到老婆了。估計他自己也不奢望娶老婆了,因為,他很快,就和隊裡另外一個老光棍一起,放鴨子去了,放鴨子就是趕着鴨群在外面農田裡面跑,到冬天啥的才回來,常年累也的不着家。

 

但是,只有一個人認定,他還是要找老婆的,而且也是找得到老婆的,這個人就是他媽。大過年的地主爹在他沒成年的時候就死了,他的妹妹後來也出嫁了,他和他母親一起生活,也算是相依為命吧!

 

說來他媽和隨便的毛爺爺也帶點故。大過年的外公和老毛一樣,也是湖南第一師範畢業的,和老毛基本上是同年代的人,是否和老毛是同學,還是校友,沒去考證過。但他外公顯然比老毛要老實規矩的多,估計也沒有表哥啥在第一師範當後台,自然科學之類肯定是不敢不及格的,數學打零分估計連想都不敢想,因此成績優異的畢了業,居然留下來了,不知道是師範當老師呢還是留在附小當老師,ANYWAY,他外公畢業後在老毛求學的那地方,吃了N年的粉筆灰,他媽也出生在那裡。

 

後來家鄉的縣立N小請他外公回去做校長,他外公就帶着孩子回家鄉了。民國時期的公立完小還是很正規的,無論哪裡,都差不很多,和知青們插隊時期看到的農村小學不可同日而語的。因此,那個年代,自動放棄省城的教職和戶口,去農村當老師呢,是很平常的。不過,共產黨以後搞城鄉壁壘,實行戶口制度的時候,不像美國一樣,實行出生地自動獲取身份制度,因此,她媽生在省城也沒用,照樣是農村戶口,是個農村婦女,確切的說,是個地主婆。

 

話說他媽有堅定的信念他能找到老婆,並為之不懈努力,雖然屢敗屢戰,但從來沒有喪失過信心。不但盡一切努力包裝兒子,到處托人介紹對象,而且還起早貪黑的想辦法賺錢為娶兒媳婦做準備,比如,曬了茶葉,做了梅乾菜之類拿到省城偷偷的去賣,然後從省城啥地方運來什麼做皮蛋的皮蛋粉之類賣給鄉親 -- 這可能是在老毛死後了,割資本主義尾巴不那麼嚴格的年代了。當然,他媽有個有利條件就是,他的兩個舅舅都在省城的大單位當工程師,還資深的,有地方落腳。

 

這麼折騰了N年,大過年年紀越來越大,到後來和人相親的時候,介紹他妹妹都說是他姐姐,他妹夫就成了姐夫了,最後,他媽終於幫他找到一條找老婆的路了。 -- 去隨便的家鄉湘西山區買老婆。據說,只要彩禮多,就一定能買到老婆。因為湘西山區普遍吃雜糧,那個年代,台灣人開的血汗工廠還很少,女孩子為了能吃上米飯,只有被賣出來一條路了。

 

果真不久,他媽媽真的就幫他買到了一個姑娘,家裡的叔叔嬸嬸還是中學老師,是石門的,雖然在行政區劃上屬於常德地區,但依照隨便的定義,絕對算湘西山區了。據說女孩唯一條件就是要大筆的禮金,大家將信將疑,定親的時候都跑去看熱鬧,居然還是真的。記得那女孩子有兩條長長的辮子,長的還挺漂亮,而且只有17歲,和一大隊定親的隊伍,很是熱熱鬧鬧了一天。有點奇怪的是,似乎女方的男性親屬太多,連什麼表哥之類都來了。

 

大過年的媽媽笑的合不攏嘴,周圍有人為他們高興,也有人嫉妒。在大家的高興,嫉妒等等還沒緩過勁來的時候,傳來消息,說那女孩子不嫁了。我們家鄉那年代農村悔婚,一般是,如果女的悔婚,要退回男方的定親彩禮,如果男方悔婚,送出去的定親彩禮就歸女方了。因此,一般女方要悔婚,總會找些什麼岔子理由,能少退就少退,到頭來,男方總有一部分拿不回來。而且,即使女方退,也不一定就是主動送回來,男方要去索要才行。

 

那年代,還沒有大興土木,去趟湘西山區,來回都要好幾天,路費都不得了。但因為是買婚,這禮金數目在當時肯定屬於天文數字,這麼多年的辛苦錢,也不能全給扔的乾乾淨淨,因此,大過年的媽準備用她不折不饒的吃苦精神,用各種措施,軟硬兼施的開始索回彩禮,如果能試圖讓女孩子回心轉意,那最好不過了。

 

不索不知道,一索嚇一跳,原來這女孩子從來就沒有打算要嫁給他們家大過年。和大過年定親純粹是騙婚。這個是她們那地方流行“賺錢”的一個手段,就是騙婚團伙。女孩子一旦訂婚,就可以作為誘餌讓騙婚團伙拿出去騙婚了,在這騙婚的過程中,女孩子自家的親人,還有女孩子的未婚夫,當然還有騙婚團伙的領導們,總是想隨的,因此,騙婚的時候,女孩子一般是受不到傷害的。和大過年訂婚的這個女孩,照樣是訂婚了的,當時來定親的時候,她的未婚夫也是一起來的,難怪當時覺得女方怎麼來那麼多男性親屬,這麼遠,連表哥都跟過來了。鬧了這麼久才明白,那個表個原來是女孩子的未婚夫。

 

到這時候,大過年那不服輸的老媽,也準備自認倒楣了,人家設計好了就是騙婚的,什麼都想好了,這麼要下去,不但禮金要不回,還要搭進去更多的路費。

 

那段時間,大過年的媽媽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樂觀和自信,周圍人都同情她們母子,不管以前嫉妒的也好,真心為他們高興的也好。

 

不料,大家同情的眼淚還沒擦乾,峰會路轉,大過年的運氣來了。這騙婚的女孩子有個妹妹,當時還不到16歲,還沒有定親,當然也不能出去當騙婚誘餌。說自己主動提出,願意代替姐姐嫁給大過年。這個女孩子還有個挺斯文的名字,叫“文秀”。

 

於是,大過年又定了一次親,這次,就沒有彩禮了,也不熱鬧了,但幾個月以後, 大過年和文秀就訂婚了,大約一年多,女孩子17歲,大過年就把文秀實實在在的娶過來了。文秀比姐姐矮點,但更漂亮,能幹而潑辣,天不怕地不怕,居然違反計劃生育,一口氣給大過年生了三孩子, 日子過的紅紅火火。有時候也和婆婆吵架,婆婆說她不懂事,她就說,他(大過年)都能當我爹了,我這麼樣,有麼了不起!婆婆也只好不吭氣。

 

前幾年回國去老家走了一趟,碰到大過年和他老婆,他當時據說是養了100多頭豬,大約值50多萬,他當了組長,他的老媽媽還在,滿頭白髮的坐在大門口,洗着一大盆的衣服,身體很是健康,還耳明目聰的。他老婆文秀看上去,也幸福滿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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