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頌【聊聊歌劇】（3）戲劇抒情男高音 Spinto Tenor
 
在男高音中，比抒情男高音號更大一些的是spinto tenor。Spinto是意大利語，英語裡push的意思。在這裡表示有力量。中文一般把spinto tenor稱作戲劇抒情男高音，也有人俗稱之為大抒情男高――在抒情前面加個大字，以表示他的“號”要大一些，比抒情男高音更有力量。這類spinto tenor聽起來比抒情男高音lyric tenor更有力度，聲音色彩也更暗一些。特別在真實主義歌劇中，很多男高音是由spinto tenor來扮演的。
 
威爾第的歌劇《游吟詩人》Il Trovatore的男主角曼里科Manrico就是一位典型的spinto tenor。歌劇《游吟詩人》的故事梗概是這樣的：

魯納伯爵有個弟弟，而當時他的父親父親特別龐愛小兒子嘉西亞。一天上午，一位吉普賽老婦人像鬼魂一樣出現在搖籃旁邊，嘉西亞吃驚而大哭。老伯爵逮捕了吉普賽老婦，她說是為占卜嘉西亞的命運而來，於是得到釋放。可是自此以後，嘉西亞卻變成體弱多病的孩子，老伯爵認為是吉普賽老婦施巫術所致。隨即命令士兵逮捕老婦並處以火刑。不幸當天晚上嘉西亞就失蹤了，而且在火刑場的老婦人骨灰旁邊有一具小孩屍體。原來這位吉普賽老婦有一個女兒阿蘇茜娜，因此大家認為一定是阿蘇茜娜將伯爵的小兒子嘉西亞燒死在她母親的身旁以為報復。老伯爵在悲傷中度過殘生，但始終不相信嘉西亞已死。臨終時告訴大兒子(即現在的魯納伯爵)，務必要找到他的弟弟嘉西亞。

女伯爵萊奧諾拉對女伴伊內斯述說自己的愛情故事，她說有一次在比武場上，碰見一個不認識的騎士。她對這位騎士頗有情意，自此以後，那位騎士常在月下對着她窗口唱情歌。原來這位騎士就是老伯爵的小兒子嘉西亞。後來被阿蘇茜娜吉普賽女兒扶養長大，使他成為堂堂的游吟詩人和騎士，他現在的名字叫曼里科。曼里科和伯爵既長相相似，又共同愛着女伯爵。二人爭吵，繼又起而鬥劍。結果曼里科負傷而逃，萊奧諾拉也暈倒在地上。

阿蘇茜娜想起許多年前的往事，於是將恐怖的遭遇說給曼里科聽。她的母親因為誤入魯納伯爵的宮殿而慘遭火刑，而阿蘇茜娜為了報復殺母之仇，擄劫了嘉西亞，本想把他丟入火堆。可是在慌忙中不幸誤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拋進了火堆，反將仇人的兒子帶了出來。

魯納伯爵與曼里科決鬥以後，萊奧諾拉就再也沒有得曼里科的消息，以為她的愛人定死無疑，她自此灰心世事，決意進修道院。魯納伯爵知道這件事，就想用武力阻止。曼里科也帶了吉普賽朋友來到，雙方便交戰起來。曼里科得勝，救出了萊奧諾拉。

魯納伯爵抓住了一個吉普賽老太婆。再三審問，發現她就是情敵曼里科的養母，而且發現她就是從前將他弟弟嘉西亞投入火中的吉普賽女人。為了引誘曼里科出來，伯爵在城牆外搭好了火刑台。
儘管曼里科知道處境危險，但為了營救母親，和部下一同衝出城外。曼里科救母失敗，故此被捉。萊奧諾拉為了救曼里科表示可以獻身給魯納伯爵，但是為了保持清白，事先吞服了毒藥。

伯爵怒責萊奧諾拉欺騙了他，就命令士兵立刻將曼里科押上斷頭台。當阿蘇茜娜醒來，想阻止伯爵處死曼里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於是瘋狂地大叫：“他是你的弟弟！我為我的母親報仇了！”伯爵對自己說：“殘酷的命運!”
 
請大家聽一段曼里科在聽到母親被綁赴火刑台的消息時，演唱的兩段連着的歌ah si, ben mio … di quella pira (啊，是，我親愛的…柴堆上火焰熊熊)。這是由上個世紀最偉大的男高音之一，著名的spinto tenor，科萊里Franco Corelli演唱的。

歌名，也就是第一句歌詞中的ah就是感嘆詞“啊”，si是“是”，ben是親愛的，mio是我的。di我們上次提到過是介詞，類似於英語裡的of，from等等。quella是那個（that）， pira則和英語裡的pyre同源，就是火葬柴堆的意思。

意大利語歌詞是：
Ah, sì ben mio, coll' essere
io tuo, tu mia consorte, 
avrò più l' alma intrepida,
il braccio avrò più forte;
ma pur se nella pagina
de' miei destini è scritto             
ch' io resti fra le vittime
dal ferro ostil trafitto,
fra quegli estremi aneliti 
a te il pensier verrà
e solo in ciel precederti 
la morte a me parrà! 
 
Di quella pira l' orrendo foco 
tutte le fibre m' arse, avvampò!...  
Empi spegnetela, od io fra poco
col sangue vostro la spegnerò...      
Era già figlio prima d' amarti,       
non può frenarmi il tuo martir.       
Madre infelice, corro a salvarti,     
o teco almeno corro a morir!          

這是我做的簡單翻譯：

啊，對，我親愛的！
當我是你的，而你成為了我的新娘的時刻，
我的靈魂變得無所畏懼，
我的臂膀變得更為強壯。
但如果命中注定我會成為敵人劍下之鬼，
那我的思緒會飛向你，
死亡對我只不過是先你而去天堂等你。

那可怕的柴堆上的火焰
使我痛苦，併吞噬着我的身心！
冷酷的人們，快些將火熄滅，
否則我很快就會讓你們用血來償還...
在我還不懂得愛你之前，我就是你的兒子了。
我無法抑制住我的痛苦，
不幸的媽媽，我急迫地來救你。
如果不成功，我就和你死在一起。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DHSFxVbMWc

這首歌一般地講不適合抒情男高音唱。很簡單，一般的抒情男高音提供不了這麼大張力的聲音。我們可以聽一個例子。這是抒情男高音帕瓦羅蒂唱的這首《柴堆上火焰熊熊》。你可以聽出來，帕瓦羅蒂的聲音要纖細得多，也就是“號”小得多。表達不出來這個角色所需要的力度。這不是帕瓦羅蒂的技術問題，只是他的聲音不適合這類需要spinto tenor的角色而已。葛優演技再好，讓他演賈寶玉或者張飛，怎麼都會覺得不是味。同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_Wx3XlKTOY

當然，歌劇中也有很多角色是既可以由lyric tenor，也可以由spinto tenor扮演的。這裡舉兩個例子，大家可以比較一下同樣的歌曲，這兩種不同的男高音唱出來的不同的感覺。
 
先聽一個更靠近抒情男高音的角色，普契尼的歌劇《蝴蝶夫人》中的平克爾頓Pinkerton。
歌劇的故事發生在1900年前後的日本長崎。美國海軍上尉平克頓娶了一位日本新娘巧巧桑（愛稱蝴蝶），作為戰地新娘。婚後不久，平克頓奉命歸國。三年後他攜美國妻子再次來到日本。平克頓得知巧巧桑給他生了個兒子，遂決定認養他。巧巧桑悲痛欲絕，她讓平克頓半小時後再回來要孩子。她把一面美國國旗放在兒子手中，蒙住他的雙眼，用刀剖腹自盡。

這首詠嘆調《永別了，愛戀的家》(addio fiorito asil)是Pinkerton在三年後，帶着新妻回到和蝴蝶夫人共同生活過的小木屋，看到忠貞不渝的蝴蝶夫人為了他的到來而用鮮花布置的小屋時，深深的內疚油然而生，離別蝴蝶夫人時，向這鮮花點綴的小屋悲傷地道別。 歌詞大意是：“永別了，溫馨的家，到處是玫瑰花，難忘那痛苦善良的容貌。天真而毫無虛假。永別了，溫馨的家。你痛苦，我受不了。我真卑鄙，啊，快逃掉。”
 
先聽抒情男高音的版本，由Alfredo Kraus演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3uk3BaRCEA
 
再聽由spinto tenor演唱的版本，由科萊里Franco Corelli演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pHf6-W5c-4
 
再來聽一個更靠近spinto tenor的角色，法國比才的歌劇《卡門》中的男主角，唐·荷塞。
詠嘆調《花之歌》La fleur que tu m'avais jetee
先來聽抒情男高音的版本，上個世紀最偉大的男高音之一，比約林Jussi Bjorling演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_1AqPVqH80
 
再來聽spinto tenor的版本，由科萊里Franco Corelli演唱：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lwNTWAWF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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