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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魔術8---嚴慰冰的“不堪入目”和葉群的“很堪入目”
送交者: 不平 2021年04月13日10:25:08 於 [天下論壇] 發送悄悄話

人,善於分類。衣服、食物、房子、垃圾、書籍,植物、動物,等等。動物也善於分類,不過比較簡單:可吃的和不可吃的,這是一種自然的分類,根據對象的屬性進行的分類。動物還有一種後天的分類,養過寵物的人都知道,動物對於人也有分類:待我好的和待我不好的。待我好的自然是搖首擺尾,和待我不好的自然是吠之撲之。本人是研究文革的,文革是中國人的一場浩劫,因此,本人對於文革中的人,以及延續到現在的人,也有分類,文革的發動者,推波助瀾者,便是惡人,作為對立面,敢於反抗文革,譴責文革,譴責文革的發動者和推波助瀾者,便是善者。

丁凱文也有他的分類,他的分類很簡單:林彪、葉群是好人。如同丁凱文所編的《百年林彪》中所說: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林彪被妖魔化了三十幾年,而且由社會主義國家用國家的力量來妖魔化,其結果就可想而知了。中國人民最優秀的兒子,成了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堆!真善美與假惡丑完全被顛倒了。

所以,在丁凱文的眼裡,誰如果對林彪和葉群有不敬之詞的,當然就是惡人,丁凱文就一定會收集罪證,堅決打倒在地。丁凱文有一篇大作《嚴慰冰匿名信事件及其他》,其中說:

林辦另一位秘書張雲生回憶說:“我到林辦工作不久,從毛家灣現存檔案中看到過嚴慰冰寫的一些匿名信的影印件。這是文革前夜中央公安部偵破的一起重大‘反革命’案。……信的內容令人讀後不堪入目。”(張雲生、張叢堃《文革期間,我給林彪當秘書》,香港中華兒女出版社,2003年版,第65頁)

請注意,張雲生這裡的用詞是“不堪入目”,這足以說明嚴慰冰匿名信的醜陋、下流。這豈是郭羅基先生輕飄飄一句“無從判斷”就能一筆抹煞的了的?

“不堪入目”,多麼大的罪證,立刻給丁凱文抓住了。“眾人覓他千百度”的四個字就給丁凱文抓住了。就像一個老鷹,只看見地上的獵物,除了獵物,一概不見。丁凱文也具有這樣的特質。很多的內容,丁凱文從來不吭一聲,估計這些內容對丁凱文是“很堪入目”了。我們再來看看丁凱文“很堪入目”的是什麼。

我們來看看《毛家灣紀實》。它的“目錄”有這樣的一些小節:“荒謬的整人邏輯”,“此地無銀三百兩”,“做賊心虛”,“得意忘形”,“當面作人,背後作鬼”,“故伎重演”,“假戲真做”,“令人作嘔的‘聊天’”,“妖形畢露”,“惱羞成怒、反咬一口”。

丁凱文對於《毛家灣紀實》也應該是倒背如流了吧。那麼上面這些詞說的是誰呢?其“足以說明”的“醜陋、下流”應該比“不堪入目”超出好幾個級別了吧。丁凱文理當更加的義憤填膺,暴跳如雷,大加鞭撻了。可是,有趣,丁凱文悶聲大發財,屁都不放一個。這滿腔的正氣到什麼地方去了?可見得,丁凱文的分類並不是以張雲生的“不堪入目”為標準的,而是以王年一的“王氏定理”為標準的。張雲生則成了他的工具,如果沒有張雲生,丁凱文也會從其他的地方找到所需的文字。

為了能夠激發丁凱文對“不堪入目”的旺盛的鬥志,能夠讓他的形象更加光輝,有必要把張雲生的更多的文字披露出來。

丁凱文指責郭羅基對“不堪入目”一筆抹煞。郭羅基就算“抹殺”什麼吧,也就是一個“不堪入目”,看看丁凱文,搞研究也算是有些年頭了吧,張雲生的書,估計是一天三遍,比當年紅衛兵捧讀毛主席語錄還要勤,怎麼上面這些詞都沒看見,怎麼就沒看見丁凱文出來發一聲議論?難道丁凱文對所有這些詞都“無從判斷”?

中國人都知道一個成語: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類似的成語還有井底之蛙 管窺蠡測 管中窺豹 坐井觀天,見木不見林。《百度百科》介紹了這個成語的來源。下面是原文和現代文。

(1)楚人居貧的日子(2),讀《淮南子》(3),得“螳螂伺(4)蟬自障葉(5)可以隱形(6)”,遂(7)於樹下仰取葉——螳螂執葉伺蟬,以摘之。葉落樹下,樹下先有落葉,不能復分別(8)。掃取數斗歸,一日以葉自障(9),問其妻曰:“汝見我不(10)?”妻始時恆(11)答言“見”,經日(12),乃厭倦不堪,紿(13)雲“不見”。嘿然(14)大喜,齎(15)葉入市,對面取人物(16)。吏(17)遂縛詣(18)縣(19)。 縣官受辭,自說本末,官大笑,放而不治!

有個過着貧窮生活的楚國人,讀《淮南子》,看到書中寫有“螳螂窺探蟬時用樹葉遮蔽自己的身體,可以用這種方法隱蔽自己的形體”,於是就在樹下仰起身子摘取樹葉──螳螂窺伺蟬時使自己隱身的那枚樹葉,來摘取它。這枚樹葉落到樹底下,樹下原先已經有許多落葉,不能再分辨哪種是螳螂隱身的那枚樹葉。楚人便掃集收取樹下的好幾筐樹葉拿回家中,一片一片地用樹葉遮蔽自己,問自己的妻子說:“你看不看得見我?”妻子開始總是回答說:“看得見”,整整過了一天,(妻子)就厭煩疲倦得無法忍受,只得哄騙他說:“看不見。”楚人內心暗自高興,(他)攜帶着樹葉進入集市,當着別人的面拿取人家的物品。於是差役把他捆綁起來,送到了縣衙門裡。縣官當堂審問,楚人自己訴說事件從頭到尾的經過,縣官大笑起來,釋放了他,沒有治罪。

丁凱文也具有這一個本事:拿起一片樹葉:你們可見了麼?然後就把這片樹葉無限放大,把其它的樹葉都遮起來。楚人和丁凱文的區別在於,楚人遮的是自己,拿起一片樹葉,就以為沒人看見他了,丁凱文遮的是世界,拿起一片樹葉,告訴讀者,世界就是這樣的。為了拆穿丁凱文的魔術,我們需要把丁凱文的這片樹葉挪一挪,看看還有多少樹葉,看看丁凱文不願披露的是些什麼樹葉。這樣我們就能知道世界是什麼樣不至於為丁凱文之流所騙。

下面是《毛家灣紀實》的摘錄,也就是你把丁凱文的文字翻個遍,也找不到的文字。

“荒謬的整人邏輯”

1966年8月25日,總參發生了“炮轟某某”的大字報事件。大字報由一個總參下屬部門的全體人員聯合簽名,自然是為了響應“炮打司令部”的號召和受了社會上思潮的影響,也是在執行林彪關於軍以上單位開展“四大”的指示。殊不知,這一張大字報很快成了整倒賀龍元帥的開端。

    “一個部的正副部長帶頭貼大字報,炮轟總參領導人,這件事真稀奇。”葉群來到秘書辦公室,自言自語地念叨說:“我看他們肯定有後台,不然他們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你們看呢?”

    趙秘書不敢吭聲,我更摸不着頭腦。

    葉群走後,老趙對我說:“看來要抓後台了,對這種事,我們可千萬要慎重。不管主任說什麼,我們寧可裝作聽不懂,也不要參加議論,是非太大。”

過了一陣子,葉群又過來念叨:“某某某部的大字報,肯定有後台。後台是誰呢?……”

    我和老趙嚴守一條戒律:任憑你葉群念叨去,我們作為工作人員,決不搭腔。然而我心中也在琢磨,葉群在打誰的主意呢?

    這幾天,軍委辦公廳警衛處的宋處長經常到大會堂來。他有時和在西大廳值班的警衛人員聊聊天,有時也到秘書辦公室坐一坐。他作為警衛處長,對林彪的安全負有直接的責任,因此對於他的出出進進,我們都習以為常。

    葉群此時對宋似乎有一種特別的興趣。她每次見到他,都熱情地打招呼:“老宋,你太辛苦了。你對工作這樣認真負責,林彪同志和我都很感謝你。……”由於葉群熱情,宋處長見了她就更加畢恭畢敬。

    有幾次,葉群把宋拉到西大廳的另一端。作了長時間的談話。一次談話後,宋來到秘書值班室。

    “張秘書,給我找些紙,找支毛筆、硯台……”

    “你要練毛筆字嗎?”我問。

    “不!葉主任給我一個重要任務。”宋表情嚴肅,但有些激動。

    “什麼任務?”我想問一句,但語沒敢出口。如果是在下邊工作,遇有這種猜謎的事,我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嗜好;但在這個是非之地,我不能不小心謹慎些。

    宋拿着我給他的白紙和毛筆,自己又從旁處抬來一張小長桌,在西大廳正中間的一側,作起文章來。我覺得好笑,一個拿槍桿子的人,今天居然在那裡操着毛筆,作開文章了。

    宋一連忙了兩個大半天,把寫好的兩份材料分裝在兩個敞口的信封里,直接交給了葉群。

    事過數日之後,我才得知,宋在那神秘氣氛中所寫的東西,都是揭發所謂賀龍問題的材料。

    這時我和趙根生才明白:葉群一直念叨的那個“後台”原來就是指賀龍。

    賀龍想幹什麼?林彪、葉群認定,賀龍想奪權!其根據就是某某部的那張“炮轟某某某”的大字報。大字報是某某部某某帶頭簽名的,而某某是二方面軍的,是賀龍的老總政,如果沒有賀龍的支持,他有那樣的膽?他炮轟某某某是想奪總參的權,而總參的領導是林彪所信任的,這是賀龍想奪林彪權的一個信號。林彪是毛主席的接班人,是毛主席的親密戰友,賀龍既然把手伸向林彪,不就等於伸向毛主席嗎?……

    林彪、葉群整賀龍,就是用的這個荒謬的邏輯。

1966年8月25日,總參發生了“炮轟某某”的大字報事件。大字報由一個總參下屬部門的全體人員聯合簽名,自然是為了響應“炮打司令部”的號召和受了社會上思潮的影響,也是在執行林彪關於軍以上單位開展“四大”的指示。殊不知,這一張大字報很快成了整倒賀龍元帥的開端。

    “一個部的正副部長帶頭貼大字報,炮轟總參領導人,這件事真稀奇。”葉群來到秘書辦公室,自言自語地念叨說:“我看他們肯定有後台,不然他們不會有那麼大的膽子。你們看呢?”

    趙秘書不敢吭聲,我更摸不着頭腦。

    葉群走後,老趙對我說:“看來要抓後台了,對這種事,我們可千萬要慎重。不管主任說什麼,我們寧可裝作聽不懂,也不要參加議論,是非太大。”

過了一陣子,葉群又過來念叨:“某某某部的大字報,肯定有後台。後台是誰呢?……”

    我和老趙嚴守一條戒律:任憑你葉群念叨去,我們作為工作人員,決不搭腔。然而我心中也在琢磨,葉群在打誰的主意呢?

    這幾天,軍委辦公廳警衛處的宋處長經常到大會堂來。他有時和在西大廳值班的警衛人員聊聊天,有時也到秘書辦公室坐一坐。他作為警衛處長,對林彪的安全負有直接的責任,因此對於他的出出進進,我們都習以為常。

    葉群此時對宋似乎有一種特別的興趣。她每次見到他,都熱情地打招呼:“老宋,你太辛苦了。你對工作這樣認真負責,林彪同志和我都很感謝你。……”由於葉群熱情,宋處長見了她就更加畢恭畢敬。

    有幾次,葉群把宋拉到西大廳的另一端。作了長時間的談話。一次談話後,宋來到秘書值班室。

    “張秘書,給我找些紙,找支毛筆、硯台……”

    “你要練毛筆字嗎?”我問。

    “不!葉主任給我一個重要任務。”宋表情嚴肅,但有些激動。

    “什麼任務?”我想問一句,但語沒敢出口。如果是在下邊工作,遇有這種猜謎的事,我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嗜好;但在這個是非之地,我不能不小心謹慎些。

    宋拿着我給他的白紙和毛筆,自己又從旁處抬來一張小長桌,在西大廳正中間的一側,作起文章來。我覺得好笑,一個拿槍桿子的人,今天居然在那裡操着毛筆,作開文章了。

    宋一連忙了兩個大半天,把寫好的兩份材料分裝在兩個敞口的信封里,直接交給了葉群。

    事過數日之後,我才得知,宋在那神秘氣氛中所寫的東西,都是揭發所謂賀龍問題的材料。

    這時我和趙根生才明白:葉群一直念叨的那個“後台”原來就是指賀龍。

    賀龍想幹什麼?林彪、葉群認定,賀龍想奪權!其根據就是某某部的那張“炮轟某某某”的大字報。大字報是某某部某某帶頭簽名的,而某某是二方面軍的,是賀龍的老總政,如果沒有賀龍的支持,他有那樣的膽?他炮轟某某某是想奪總參的權,而總參的領導是林彪所信任的,這是賀龍想奪林彪權的一個信號。林彪是毛主席的接班人,是毛主席的親密戰友,賀龍既然把手伸向林彪,不就等於伸向毛主席嗎?……

    林彪、葉群整賀龍,就是用的這個荒謬的邏輯

此地無銀三百兩

有那麼幾天,葉群忙得團團轉。她親自坐車去空軍、海軍;她親自打電話給裝甲兵、工程兵、炮兵和二炮的個別領導人;她親自在人民大會堂召見北京軍區某負責人……緊接着,就從空軍、海軍、裝甲兵、北京軍區等單位轉來一封封“絕密件”,上寫林彪或葉群親收,由於標有“他人勿拆”,這些絕密件都直接送到葉群手裡。

    這些絕密件都寫的什麼?我後來知道,這都是揭發所謂“賀龍問題”的。

“張秘書,這些材料你給保存一下。”葉群把一疊厚厚的文件給了我。“這些是經過主席圈閱的文件,內容非常重要,都是些珍品,可不能丟失了。”

    我接過文件,簡單翻了翻,大約有十多份,每份文件的開頭都寫着“毛主席、林副主席”,“主席”上面畫了一個工整的圓圈,“林副主席”四字則用紅油筆圈上。一份文件有三、四頁和五、六頁的不等,信封都一律別在文件的後面……

    “這些材料你可以看看,因為對你們秘書是無需保密的,但絕對不準泄露出去。”葉群坐下來繼續說,“對一個人真無法看透,想不到賀龍竟把手伸得那麼長……”

    我又翻了翻這批材料,翻到中間,我發現有兩份是宋某某寫的。

    “這裡還有宋處長寫的材料呢?”我覺得好奇,不由地冒出了一句。

    “那是宋某某自發地寫的。”葉群說,“宋某某是做警衛工作的,經常到反帝路17號去。他是忠於主席和首長的,見有不正常的事,寫信向首長和主席反映情況,這很自然。但他寫這些材料完全出於自發,沒有任何人預先向他布置……”

    聽到葉群公然扯謊,我覺得可笑。我想直冒一句:“宋某某幾天前向我要紙寫材料時,說是要完成主任給他的一項重要任務。明明是他奉命而寫,怎麼能說他是自發的呢?”我偷看老趙一眼,他在旁繃着臉,一聲也沒敢吭。我也把眼皮搭下,翻着那些揭批賀龍的文件……

    一天,葉群為了掩人耳目,特意把宋某某叫到秘書值班室,當着我們幾個秘書的面,問宋:“你寫的那些揭發賀龍的材料,是真的嗎?是,我們就上送;不是,我們就不送。”

    宋某某神色有些緊張地答:“是。”

    “你不怕打擊報復嗎?”葉群又裝模作樣地問。

    “為了保衛毛主席和林副主席,我什麼都不怕。”

    “好,你可以回去了。”葉群打發走了宋,立即請我們三個秘書(趙根生、李春生和我)聯名就葉群與宋這段對話寫個證明。大家推我整理成文字,葉群看後不滿意,又口授了一大段話加在上面,用意不外是證明宋某某寫材料是自發的。

我對葉群的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拙劣把戲十分反感,但又不敢公開反抗。事過之後,我偷偷在那份所謂證明材料的底稿上加了一個小條:“此材料是根據主任(葉群)口授寫的,修改處也是主任讓加的。”這個底稿和小條將存在檔案里,請未來的人們去作評斷吧。

做賊心虛

1966年9月上旬,林彪主持召開了一次軍委常委會,說是奉主席指示,就賀龍問題打一下“招呼”。林彪說,有“證據”表明,賀龍有野心,想在軍內伸手奪權。他列舉了總參的大字報以及駐京一些軍事機關發生的一系列“炮打”事件,說這都與賀龍有關。

    林彪講話後,參加會議的人員都很驚訝。

    林彪召開這次打“招呼”會,軍委常委委員大部到場,唯獨沒請賀龍參加。賀龍漸漸發現自己的處境反常,想找林彪當面談談。由於主席說過對賀龍的方針是“一批二保”,林彪對賀龍的求見無辭拒絕。但這一下,可把葉群嚇壞了。

    “老李!”葉群找李文普,“賀龍要來見首長你說怎麼辦?”

    “他要來,就請來唄!我負責接待。”李文普回答得很輕鬆。

    “宋某某說,賀龍家裡有支小手槍。他來見首長,會不會帶槍來?”葉群畢竟是個女流之輩,對槍炮的事毫無主意。在這樣的事情上,她在認真地請教李文普。

    “一個元帥有支小手槍不算奇怪。他帶槍不帶槍我可說不準。”

    “那他要帶槍來呢?”葉群有些緊張。

    “帶槍來也不新鮮。”李文普還是那樣滿不在乎。“不過這樣高的首長,一般自己很少帶槍。隨身警衛那麼多,自己帶槍有什麼用!”

    “我問你,如果他真的帶槍來怎麼辦?”李文普越是輕鬆地回答,葉群越是心急火燎。“他如果是帶槍來借和首長談話的機會,不會向首長開槍嗎?”

    “主任盡開玩笑!”李文普笑着說,“那怎麼可能!”

“你這個李文普,太天真!”葉群的面孔非常嚴肅,一本正經地說:“首長召開軍委常委會,就賀龍問題打了招呼,能有不透風的牆嗎?賀龍想見首長,準是為這事來的。他一定恨死了首長,見面後動了火,誰能保證他不先動手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首長的安全有了一差二錯,怎麼向主席交代呢?……”

    葉群的一番話,把李文普臉上的笑容驅散了,他聽說賀龍想奪權的事,但並不相信它是真的。他了解葉群的為人,深信這一次又準是葉群小題大做的結果。他對葉群神經質般地擔心賀龍可能向林彪開槍的說法,覺得實在可笑。但他是負責警衛林彪的,在林彪安全問題上,他不能玩忽職守。因此當他聽到葉群講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不能再在此事上和葉群輕鬆地開玩笑了。

    “主任放心,我們研究一下,保證不出問題。”李文普表態說。

    “你們可以研究一下,但這件事,你們要聽我的指揮!”

    “那好,聽主任指揮!”

    ……

    當天下午,賀龍來到人民大會堂,在浙江廳會見了林彪。客人從容而來,平安而去。但事後李文普透露,在林彪與賀龍談話時,葉群確實如臨大敵,在幕後親自指揮了一場令人笑掉大牙的“戰鬥”。

    賀龍還沒有走進浙江廳前,葉群就把李文普等幾個警衛人員埋伏在大廳的幕後。

    “你們幾個躲在這裡,把手槍拿在手,把子彈推上膛。”葉群若有其事地向幾個警衛人員布置說。“你們誰也不准咳嗽,誰也不能露一點動靜,我負責順着幕布的夾縫觀察動靜,一發現反常,我就一揮手,你們就趕快衝出去!……”

    等了一會,賀龍進來了。林彪迎上前去,與客人握手寒暄後,分別在沙發上坐下。內勤去給客人送上一碗茶水,很快退了出來,賓主談話開始,氣氛平靜如常。……

在淺綠色的帷幕裡面,氣氛卻異常地緊張。從臉部表情看,最緊張的還是葉群。她的臉色平時就少見紅潤,此時此刻變得更加蠟白了。她把臉緊緊貼在帷幕上,順着一絲夾縫,用一隻眼睛向浙江廳中央張望。她用左手控制着帷幕,把右手貼在身後,隨時準備揮動這隻手發出“衝出去”的命令。在她身後埋伏着幾個警衛人員,雖然槍在手,嚴陣以待,但並不像葉群那麼緊張。他們互遞眼色,示意葉群的這副洋相實在值得引為笑料,但誰也沒敢露出一點聲色……

    “你這個李文普,太天真!”葉群的面孔非常嚴肅,一本正經地說:“首長召開軍委常委會,就賀龍問題打了招呼,能有不透風的牆嗎?賀龍想見首長,準是為這事來的。他一定恨死了首長,見面後動了火,誰能保證他不先動手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首長的安全有了一差二錯,怎麼向主席交代呢?……”

    葉群的一番話,把李文普臉上的笑容驅散了,他聽說賀龍想奪權的事,但並不相信它是真的。他了解葉群的為人,深信這一次又準是葉群小題大做的結果。他對葉群神經質般地擔心賀龍可能向林彪開槍的說法,覺得實在可笑。但他是負責警衛林彪的,在林彪安全問題上,他不能玩忽職守。因此當他聽到葉群講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不能再在此事上和葉群輕鬆地開玩笑了。

    “主任放心,我們研究一下,保證不出問題。”李文普表態說。

    “你們可以研究一下,但這件事,你們要聽我的指揮!”

    “那好,聽主任指揮!”

    ……

    當天下午,賀龍來到人民大會堂,在浙江廳會見了林彪。客人從容而來,平安而去。但事後李文普透露,在林彪與賀龍談話時,葉群確實如臨大敵,在幕後親自指揮了一場令人笑掉大牙的“戰鬥”。

    賀龍還沒有走進浙江廳前,葉群就把李文普等幾個警衛人員埋伏在大廳的幕後。

    “你們幾個躲在這裡,把手槍拿在手,把子彈推上膛。”葉群若有其事地向幾個警衛人員布置說。“你們誰也不准咳嗽,誰也不能露一點動靜,我負責順着幕布的夾縫觀察動靜,一發現反常,我就一揮手,你們就趕快衝出去!……”

    等了一會,賀龍進來了。林彪迎上前去,與客人握手寒暄後,分別在沙發上坐下。內勤去給客人送上一碗茶水,很快退了出來,賓主談話開始,氣氛平靜如常。……

    在淺綠色的帷幕裡面,氣氛卻異常地緊張。從臉部表情看,最緊張的還是葉群。她的臉色平時就少見紅潤,此時此刻變得更加蠟白了。她把臉緊緊貼在帷幕上,順着一絲夾縫,用一隻眼睛向浙江廳中央張望。她用左手控制着帷幕,把右手貼在身後,隨時準備揮動這隻手發出“衝出去”的命令。在她身後埋伏着幾個警衛人員,雖然槍在手,嚴陣以待,但並不像葉群那麼緊張。他們互遞眼色,示意葉群的這副洋相實在值得引為笑料,但誰也沒敢露出一點聲色……

    一分鐘、兩分鐘過去了,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別人倒沒什麼,唯獨可憐的葉群一直屏住呼吸站在那裡,姿勢不適,但又不能移動。一開始,她的臉還是蠟白色的,到後來漸漸變成紫紅色的了。

直到客人離開,這場“戰鬥”才告結束,戰果是無一傷亡。不曉得葉群如何在林彪面前渲染這場“戰鬥”,反正我聽李文普回到秘書值班室的第一句牢騷話就是:“純粹是吃飽了肚子撐的!沒事找事!”

得意忘形

釣魚臺的“左派”們在林彪的支持下,在“武漢事件”之後更加膽大妄為,肆無忌憚。

    他們利用廣播、報紙大搞輿論攻勢,不但把武漢的“百萬雄師”打下去,而且對其他地方的一切所謂“保守派”不斷施加壓力。結果,兩派對立加劇,武鬥一再升級。江青乘機拋出“文攻武衛”的口號,致使“全面內戰”火上加油。

    他們乘毛主席不在北京之機,暗中指使一些人圍攻中南海,火燒英國代辦處,煽動在外交部奪權。

    他們認定“武漢事件的黑後台”在軍隊,公開點了武漢軍區司令員陳再道,政委鍾漢華,獨立師師長牛懷義、政委蔡炳臣的名,並把他們揪到北京批鬥。

    我向林彪、葉群報告:陳再道、鍾漢華、牛懷義、蔡炳臣等人到了京西賓館後,許多穿着軍裝的人在京西賓館外邊結隊示威,高呼“打倒陳再道……打倒……”的口號。葉群說:“這是革命行動,我們應當支持。”林彪則默不作聲。

    當夜,葉群拉着陳伯達以及中央文革的幾員大將親自到京西賓館,坐車繞着賓館四周的街道轉了一圈,給那些高喊“打倒陳再道”的“老三軍”撐腰打氣。

    八一前後,陳伯達、王力之流正式在《紅旗》社論中拋出了“揪軍內一小撮”的口號。北京街頭上,也出現了這樣內容的會意:打倒“彭羅陸楊”,是“文化大革命”的“第一個戰役”;打倒“劉、鄧”,是“第二戰役”;現在提“揪軍內一小撮”,是“文化大革命”“第三戰役”開始了。在“揪軍內一小撮”口號煽動下,不少地方的群眾組織開始搶奪部隊的槍支、彈藥,武鬥更加升級。

當面作人,背後作鬼

吳法憲在葉群的幕後指揮下,壓服那女的不行,又把她的丈夫抓了起來。這一下事情鬧得更大了。

    余立金打電話找葉群,葉群推託不理。

    楊成武代總長的妻子兼楊成武辦公室主任的趙志珍也來電話找葉群,葉群同樣不睬。

    “如果葉主任太忙,不能接我的電話,就請你把我反映的情況報告她,也報告給林副主席。”趙志珍對我說,“空軍現在搞亂套了。余立金政委的秘書為了我那在空軍報社工作的女兒,有時和她接觸多一些,這完全是正常的。但是黨辦就有人造謠,說他們有不正當的關係。這純粹是胡扯,我聽說後也沒有往心裡去。但他們實在不像話,硬逼着那秘書交代所謂的關係問題。那秘書理直氣壯地頂了他們,他們竟把他抓了起來。這件事都是空軍吳司令下令干的。吳司令這樣干太不應該了,它不但在敗壞我女兒的名譽,而且這樣下去,就把空軍搞亂了。如果不及時制止空軍一些人胡來,後果很難設想。我是擔心哪!請報告葉主任,讓她注意一下空軍的動向。”

    我向葉群報告了趙志珍的電話。葉群裝作吃驚的樣子問:“吳司令抓人,她都聽說了,我怎麼不知道?”葉群笑了笑,“吳司令向來優柔寡斷,這次怎麼這麼大氣魄?不過我確實現在才知道。”

    葉群扯謊,我已司空見慣。我故意默不作聲,看她怎樣表演。

    “你回個電話給她。”葉群向我交代說,“你對她說,她來的電話知道了。她反映的情況我一定向首長匯報。”

    我回電話給趙志珍,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請你報告葉主任,謝謝她的關心。剛才我又聽到一些新的情況,吳司令越來越不像話。有很多話光用電話說,是說不清楚的。我想到林副主席身體也不太好,如果見見葉主任就行了。希望葉主任抽一些時間,一起見一下余政委和我。……”

    葉群聽了我轉報的趙志珍電話後,冷冷地自言自語道:“趙志珍這個人,真是得寸進尺!”她站起身來,向林彪那個房間走去。我忍不住地問:“他們想來見主任的事怎麼答覆?”

葉群一邊向外走,一邊答覆我一句:“我得和首長商量一下。”

故伎重演

過了一會兒,葉群到秘書辦公室,一進門就沖我說:“首長說見,不見不好。你打電話叫趙志珍和余立金到毛家灣來。我們談話的時候,你在場做一下記錄;不然他們是二對一,我以後有口難辯。”

    “老李!”葉群又轉過頭去對李文普說,“在安全問題上,你要注意一下!”

    “不會有什麼事!趙志珍主任和余立金政委都是常來的客人,對他們用不着擔心。”李文普一如既往,總是那麼泰然自若,無所憂慮。

    “你總是沒事,沒事!”葉群板起面孔,“常言道,君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嘛!我也料想不會有事,但萬一有事呢?趙志珍是個女性,她不一定敢;但余立金膀大腰圓,況且人心隔肚皮,誰能保他不變哪?……”

    李文普和我交換了一下眼色,都會心地想起葉群在賀龍見林彪時表演的那出惡作劇,覺得實在是可惡又可笑。

    “好吧,我注意一下。”李文普只好順着葉群說了一句。

    “你也不要興師動眾。”葉群繼續向李文普布置,用意是既要有所防範,又要不露聲色,“只要在我們談話的時候,你或者派別的警衛員在走廊里來回走走,一聽室內有動靜,就趕緊衝進去……”

吳法憲還沒走出走廊,只聽葉群又大聲對他嚇唬一句::“你必須頂住,千萬不能退卻!”……又過了一天,趙志珍再次來電話,語氣越來越急躁:“吳法憲簡直要翻天了!楊代總長說什麼他都不理,甚至我的電話都不接了。他在空軍到處散布壞話,攻擊余政委,攻擊楊代總長!叫他搞的,我女兒都無法上班了。整天當着我的面哭泣。吳法憲非要把人逼死他才痛快嗎?吳法憲這樣無法無天,林副主席和葉主任不知道嗎?我要求林副主席給楊代總長作主,如果楊代總長不稱職,就把撤了算了,叫吳法憲當總長!世界上還有個講理的地方沒有?!”在這個場面里,我這個秘書很難當。我知道這一切都壞在葉群身上。

    下午2點,趙志珍和余立金準時到了,葉群對兩位來客,暗中如臨大敵,明里卻異常親熱。

    “余政委你最近好吧?”葉群問余立金。

    “還好!”余立金顯得勉強。

    “空軍的情況,我和林彪同志知道的不多,你們來談談好。”葉群故作超然姿態,“你們兩個誰先談?”

    “我先說說吧!”余立金聲調低沉,但掩飾不住滿腔憤怒。“我和吳司令的關係本來很好,但近來變得很緊張。他的一些作法,我覺得很反常。他下令把我秘書的妻子抓了起來,至今不知道被弄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最近他又背着我,把我的秘書也抓了起來,逼他承認與楊某有什麼關係。這不是胡來嗎?一個空軍司令怎麼能幹這種事呢?作為司令,他想處理政委的秘書,難道不應當事先同政委商量一下嗎?我找他問這件事,他支支吾吾,態度十分蠻橫。我覺得這個人變了,他以前並不是這個樣子。更何況,他抓他們的關係,這完全是無中生有的事,楊某是楊代總長的女兒,她剛到空軍報社工作,一切都很生疏;我怕一個女孩子進進出出不方便,就派秘書去照顧她,這有什麼不好?楊代總長現在生病,對楊代總長也不好。他為什麼要這麼幹呢?我怎麼也想不通……”

    “我看吳胖子有鬼。”趙志珍接着說。她對吳法憲十分惱火,因此就不顧禮貌直接稱他為綽號了。“他明知道他們的關係是沒什麼的,硬是要這樣搞。我看他居心不良,想把矛頭指向楊代總長。”趙志珍氣得直發抖,再無法繼續講下去了。

    “你們看怎麼辦好呢?”葉群裝作很平靜,試探地問。

    “讓林副主席說句話,批評一下吳法憲,不能再這樣搞了!”趙志珍建議。

    “余政委呢?”葉群問余立金。

    “我也沒辦法。”余立金陰鬱地說。

    “那就這樣吧。”葉群說,“你們談的情況,我叫秘書作了記錄,一定向林彪同志反映,對楊代總長和余政委,林彪同志都是很信任的,你們放心好了。吳法憲搞的一些事,林彪同志和我確實是不知道。你們回去後,不要着急。”葉群對趙志珍說:“叫楊代總長好好養病,別的事不要操心。”葉群又對余立金說:“余政委你要多多保重!”

    ……

    客人走後,葉群立刻吩咐我:“打個電話,叫吳法憲快來!”

    不到兩刻鐘,吳法憲到了。吳法憲在毛家灣門口,見我接他,忙問:“是葉主任叫我來嗎?”

    “是。”

    我領吳法憲進了毛家灣的院子,還沒進房門,吳法憲低聲對我說:“要不是葉主任,我早就完了!!”

    我把吳法憲送到葉群辦公室就退了出來,葉群與吳法憲談了一個多小時,又打鈴叫秘書。

    我上去後,見葉群同吳法憲正從走廊里走出來。葉群用左手搭在吳法憲的肩上,左手指三劃四,談話聲音很低,不知在向吳法憲密授一些什麼。當見我走近他們面前,葉群才轉向我說:“張秘書,吳司令要走了,你代表我送一下。”

    吳法憲還沒走出走廊,只聽葉群又大聲對他嚇唬一句::“你必須頂住,千萬不能退卻!”

    “是!是!”吳法憲奴顏婢膝地連說了幾個“是”。

第十四章脫離險境

19701022,林辦支部書記郭連凱被調離,葉群老郭留下的空缺派給了我,可是,我這個代理支部書記 只幹了三天,毛家灣就又一次亂了套,我也就幸運地 ,

這個過程時間不長,但很微妙,複雜,這是我前半生面臨的最嚴酷的選擇,也是葉群自己哀嘆的第一次失敗”, 如果僅僅是為了表白自己,我並不願意多占篇幅去逢迎讀者,但為了讓人們更清楚地看到毛家灣末日將臨前的頹敗景 ,看到葉群這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女人的荒淫無恥和走投無路,我覺得花些筆墨還是值得的。

1.毛家灣大查夜

1022日這天午夜,其他工作人員都已休息去了,秘書 辦公室里只有我和於運深。小於是當天值班秘書,我則是作 為支部書記專門等候葉群的。郭連凱在任時,葉群曾立下一 個規矩,支部書記必須按照葉群的作息時間來作息。就是說, 葉群開眼睛後,支部書記必須保證隨叫隨到”,葉群休 息後,支部書記才能去休息這個規矩已經沿用幾年,我也 不能例外,因此儘管兩天來由於處理郭連凱調離後留下的問 ,我已被弄得疲憊不堪,在葉群出外活動尚未回來的時候,還不得不“堅守”崗位,

“老張,已經過12點了,留下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回家休 息去吧!”小於同情地對我說:“這兩天,你的兩隻眼睛都熬落紅了!”

“主任還沒回來,我走不得,“我說,“我第一天上任 就破壞規矩,那不是自找麻煩嗎?”

“沒什麼了不起,”小於說,“規矩又不是死的,也允許 有個特殊情況,你已經兩天兩夜沒怎麼休息了,再熱下去, 恐怕就倒下了。你儘管去休息,主任回來後有什麼事,有我 頂着,如果她查問,我就照實說明情況;她再不講理,也不 能不讓人家睡覺!”

我以為小於說的確有道理,況且我也委實過於睏倦了。走吧,何必那麼認真呢!

我走出辦公室,準備回家去,但還沒出樓門,又想回家休息不成。目前最痛快的是睡一個好覺,可是回家以後睡不 了多久,就要被早起上學的孩子們吵醒,要休息好,我不如到辦公室樓上找個空房間,在那裡睡到第二天中午也不會有 人干擾的,

到了秘書辦公室的樓上,我找了一個平時供臨時幫助工 作人員休息的房子,那裡正好有一張床。我抓過一條被子, 和着衣服躺下就進入夢鄉了。

    正在酣睡間,突然覺得有一束強烈的亮光刺照在我的兩隻眼睛上。我被驚醒正在定神,就聽有一個熟悉的口音在喊:哎呀!這下可把你找到了!

    這時室內的燈已經打開,照在我臉上的那件東西原來是個手電筒,站在我面前大聲喊叫的是李根清,他身邊還站着葉群的一名內勤。

    根清,你這是幹什麼?我驚問。

    我們找你找得好苦。李根清平靜下來後告訴我,從一點到現在,足足找了你兩個小時。主任找你,快去吧!

    我下了樓,先到秘書值班室。於運深正在那裡焦急地等待着。他一見我,就又驚又喜地問:老先生,你到哪裡休息去了?

    就在這個樓上。

    我的天,簡直成了大笑話了!於運深苦笑着說,主任斷定你一定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去了;我說決不會,可是她不信。她在1點鐘前後從外邊回來,一進門就叫你。我說你這兩天很疲勞,已經休息去了,有什麼事可以由我轉告。主任說不行,必須立即派人把你找來。於是我派內勤去家屬宿舍找你,你愛人說你沒回來,沒找來。主任懷疑你愛人怕影響你睡覺,故意不叫醒你。於是她第二次、第三次派人到你家。這時主任又懷疑你和你愛人故意搗亂,就又一次換派兩個人到你家,叫你愛人開了門,進裡邊察看。結果還是沒找到你。就這樣,主任先後五次派人去找你不着,就更火了。她又懷疑你可能是偷偷離開毛家灣去外邊打小報告去了,但經過查問值班哨兵,都說沒見到你出外去。他甚至懷疑你趁郭連凱不在家,是不是……?她越是找不到你,就越是着急,發火藥味,下命令必須把你找到,否則她不去睡覺。萬沒想到,你就樓上,你看這不是笑話嗎?你去後,她可能會大發火,要有這個思想準備。

    我不怕她這套,到樓上睡覺並不犯罪!我鎮定地說,我問於運深,主任這樣急着找我,她有什麼事呢?

    不知道。

    我到了葉群辦公室,準備硬着頭皮再嘗嘗她給下馬威的滋味。但大大出於我的意外,葉群見我後,不但沒發火,反而比平時更為和氣、親熱。

    老張,你到哪裡去了?葉群輕聲輕氣地問我。

    我哪裡也沒去,就在辦公室樓上休息。我說,聽說主任派人找了我兩個小時,有什麼事嗎?

    是我派人找的。葉群忙笑着說,找不到你,我不放心;找到了,我就放心了。她又裝作一本正經地說,你現在做支部工作,不要丟了老郭在時留下的傳統。我並不要求更多,只是要求在我休息之前,你不要離開值班室,以便有事好找。這個,能辦到吧?

    可以辦到。我說。

    再有,葉群又說,我每天晚上休息以前都要游泳一次,還要內勤給我作作按摩。這些,都要叫他們事先做好準備,不要叫我等得着急。這個,也能辦到吧?

    可以。我心懷反感,但嘴上只好這樣說。以前我知道葉群有這種游泳、按摩的驕奢嗜好。在毛家灣西院,葉群不惜揮霍國家重金,修了一座幾百平方米,冬夏保持30度的高級室內游泳池;葉群每次游泳,除了有內勤服侍之外,還專門找了一個會游泳的教員。這種封建貴族加現代特權的派頭,工作人員們都看不慣,但是誰敢露有一點不滿呢?更令人氣憤的是,幫助葉群過這種奢侈的生活,竟然成了林辦黨支部的一項任務,而我現在也將成為這不光彩任務的承擔者,這如何是好呢?

    凡是支部的事,你趕快抓起來,以後抽空把情況對我講講。葉群進一步交代說。

    天色已經不早,主任該休息了。我勸了一句後,又問葉群,主任剛才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我只是想看看你。葉群又是一笑,這笑容是我從到毛家灣以來沒見過的。她又溫情脈脈地重複着說,我只想看看你!……”

我退出來,讓等候在那裡的內勤工作人員安排葉群休息。回到秘書值班室,我和於運深都在用心揣摩:葉群這又是在演什麼戲呢?

2. 令人作嘔的“聊天”

    葉群的用心所在,第二天就清楚了。

    儘管我已經連續幾天沒得好好休息,還得抓緊在中睡覺時的空隙,把郭連凱扔下的幾件事抓一抓,至少得把有關情況掌握起來,以便應付葉群的隨時發問。現在我接了郭連凱的班,感到力不勝任,但又難以推卸。我抓緊上午的時間,先把情況攏一下,又設想了一些難題,準備在葉群起床後向她報告。

    葉群在中午起了床,一睜眼,先聽於運深講了幾句話文件,接着就叫我上去。

    有幾件事,準備向主任匯報一下。我報告說。

    我現在不想聽。葉群擺擺手。她此時已來到她的所謂學習室,讓我坐她左側的沙發上。我想和你閒聊聊。看她溫和的神氣,我還看不出有什麼不詳之兆。

    我只好合上工作記錄本,靜心等待葉群些什麼。

    老張,你看我最近有什麼變化嗎?葉群問。

    我看不出主任有什麼變化。我故意裝煳塗。實際上我已經注意到,廬山會議上遭到的挫敗,使葉群的元氣大大損傷。她極力掩蓋她此時在政治上的恐慌和精神上的頹喪,在某些方面比過去多少有些收斂。在對待工作人員的態度上,也不像過去那樣神氣和霸道了。

    你真的看不出我最近有什麼變化嗎?葉群又一次探詢我的口氣。

    大的變化,確實看不出來。我說,不過,我和大家都感到,主任最近發火少了。

    這就對了,說明你還是看出了問題。葉群對我的回答感到滿意。你說我最近發火少了,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不知道。

    你猜猜!

    我猜不到。

    真猜不到,我可以告訴你。葉群酸熘熘地說,這個功勞應當歸你!

    我對葉群作戲的本領深有領教,但受到她這樣的抬舉。不免使我一愣。我苦笑着說,主任是拿我開心,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真的,葉群說,我不是拿你開心,你來這工作已經四年。我一直在注意觀察,發現你有一條最難得的優點,從來不發火。我聽說,你家裡家外的麻煩事也不少,但你都從容不迫,不上火,不着急。我過去就缺少這條優點。哎,這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哪!可是我一旦注意了你,也就受到你的影響。我也要像你那樣,遇事沉住氣,憋住火;實在不行,就用右手大拇指狠狠地掐緊左手腕,控制自己。你看,你看,我這左手腕都掐出印來了!葉群說着,果真伸出了左手腕讓我看。

    葉群在一個工作人員面前這樣謙虛,我過去還沒見過,她這是明明白白地對我表示有好感,但她居的什麼心呢?一下子還摸不透。

    晚上,葉群再一次找我閒聊時,就比較露骨了。她不住地唉聲嘆氣,甚至矯揉造作地說,我這個可憐人,誰能同情呢?

    我故意問她:主任處於這樣高的地位,還不滿足嗎?

    是啊,論地位,我可以感到滿足了。葉群又打了一個咳聲,論物質條件,我也可以知足了。但這是外表;實際上,我是非常苦心的。交淺言深,君子所忌。對別的秘書,我是不願講這些的。講了,他們也不理解。但你和他們不同。你的家庭生活也有不幸,也有聽話的水平。我願意把心裡的話都掏出來,希望你理解我,同情我。你喜歡聽嗎?

    我心裡感到一陣噁心,但還是強打精神說:主任願意說,我就願意聽。

    我和首長雖然結婚幾十年,我只能在政治上沾他一點光。葉群不加掩飾地說,但作為夫妻,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冷冰冰的。他住他的房子,我住我的房子,多少年來一直是這樣。我每天晚上從外邊回來,一進門就感到空蕩蕩、冷森森的,沒有一點溫暖,沒有一點樂趣。你可以想想,作為一個女性,還有比這更痛苦的嗎?

    我想不到葉群竟然說出這種下流話,她和我這些幹什麼呢?

    正在躊躇間,於運深進來幫助我解了圍。

小於報告葉群,黃永勝有急事,想和她通個電話,由於葉群去接電話,我這才脫身出來。不久,葉群要車外出了,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3. 危困之際見知音

    回到秘書辦公室,我把葉群對我從閒聊到開始引誘的經過,向於運深學了一遍。當時張益民已被葉群支去外地,李文普還在住院,李春生又書生氣十足,於運深是唯一能夠幫我擺脫困境的可靠同志了。小於氣憤地說:主任安的不是好心,你要警惕,我早就懷疑這個東西不是正路貨!

    我已看出她居心不良。

    她會不會動手動腳?於運深擔心地問。

    我估計暫時還不會,我說,她儘管很下流,但在一個普通工作人員面前,還要擺擺政治局委員和副統帥夫人的架子。因此目前看來她只是和我調情,用語言引誘我上圈套,還不會……”

那好辦,於運深接過去說,以後她再找你磨牙,我每過十分鐘就找個藉口去沖一衝,我只聽說過男人能強姦婦女,女人還能強姦男的嗎?

4. 妖形畢露

    第二天中午,葉群起床後又找我去閒聊。她這次又進了一步,口口聲聲說她過去對我的印象如何好,說在感情上早就是我的俘虜了,只是不好表露。她甚至說,她對我的這種感情,從兩年前就已開始,但她一直在控制自己。她每次隨林彪外出,總想把我帶在身邊,但為了避嫌,才安排我在毛家灣留守。她說她由於經受不起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曾經打主意把我調離毛家灣,但又說,我如真的調離了,她也受不了。總之,她從內心深處上自己的秘書了。她的表白儘管娓娓動聽,情意感人,但這些話出自一個掛着政治局委員招牌、身為主席接班人正房夫人,年過半百的葉群之口,實在叫人聽不下去。

    我坐不住了,想要離開。但葉群妖意正濃,一再擺手不准我動。於運深幾次進來衝擊,都無濟於事。最後,還是一個外來電話救了駕。小於進來報告說,項輝芳有要緊事找葉群,葉群這才說:張秘書,你替我接過來吧!葉群支退了小於,自己佯裝上廁所,讓我接好電話等着。不一會兒,葉群回來了。她接過電話機,立即用左手將電話壓上,右手叉着腰,用一種非常淫賤,非常叫人噁心的神情瞪了我一眼。這一目光掃來,我幾乎被嚇得魂飛天外。我心裡嘣嘣直跳,挪腿向外跑,嘴上只好說:主任早些休息吧!剛剛跑出門,葉群又叫我,我被迫轉回頭,又說一句:主任該休息了!葉群又用那種像是要吃人的眼睛盯了我一下。我慌忙關上門,跑回辦公室去了。

    見了於運深,我又把葉群剛才的淫相和醜態描述一遍。他同我一樣,雖然平素對葉群都十分反感,但對她這種拉人下水的卑劣手法,都大大出乎意外。他也驚呆了。我們正在商量下一步怎麼辦,葉群又從臥室打來電話,叫我立即前去。躲是躲不開了,只能硬着頭皮去。我打定主意:你拉我下水,我堅決不干,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到了葉群臥室,見幾個內勤都在門外等着。我一個人走了進去,室內的燈光還亮着,葉群已經在屏風后上床了。

    張秘書來了嗎? 葉群在床上問。

    我來了,主任找我有什麼事嗎?

    無事不找你。請坐吧!

    我在室內靠邊處的一張軟椅上坐下。

    坐得離我近一點! 葉群以命令的口氣說。

    坐得不遠, 我說,主任說什麼,我聽得清楚。

    坐近一點! 葉群又一次命令說。

    我只好把椅子向前挪了挪。

    再近一點!

    我又挪了挪。

    再近一點!……再近一點!

    不能再近了。我已經挪了幾次,已經無處可挪,再近,就過屏風了。

    過了屏風有什麼關係?

    過了屏風,就不好了。

    有什麼不好?葉群追問,張秘書,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不害怕。這是真話。不知怎的,我這時的膽子倒壯了。我怕什麼?我不信葉群能吃了我。

    那是為什麼呢?……你既然不害怕,為什麼不理解我呢?這兩天,我和你講了那麼多,你明白是什麼意思嗎?

    我明白。

    你明白什麼?我的意思是什麼?

    主任的意思是我剛剛接手支部工作,鼓勵我好好做工作。……”

    我要求你的並不多,葉群攔過我的話,只是希望你對我說些安慰的語言,作些主動的表示。這還做不到嗎?

    該我做的事我一定努力做好,不該我做的事我不能做。我說。

    什麼事該你做?什麼事不該你做?葉群讓我澄清我說過的話。

    對黨和人民有利的事我就該做,否則就不該做。

    我讓你做的事,對黨和人民不利嗎?葉群厚着臉皮問。

    主任需要冷靜。我岔開話題,只要主任冷靜下來,會理解我這樣做是對的。主任很忙,應當保重自己,……”

    你的話,比黑格爾的哲學還難懂。葉群失望地說,我現在承認,我在你面前打了敗仗。看來,我違背了交淺言深,君子所忌這句格言。老張,你對不起我!……”葉群說到這,哽咽着哭起來了。

    主任不要過於激動,平靜下來就好了。我不得不圓場說,主任該休息了!

    老張,你太不理解我!葉群還是帶着哭聲說,你是為什麼?為什麼不同情我?為什麼不理解我?為什麼?……”

    正在這時,內勤進來了。他們在門口等待葉群午休,可能等得不耐煩了。葉群一聽有人進來,哭聲立即收住,問:誰來了?

內勤。我說,我藉機抽身起來,叫內勤趕快安排葉群休息。

5. 以毒攻毒

    回到秘書辦公室,我又抓緊和於運深一起商量對策。葉群一步逼緊一步,能磨得過去嗎?此刻,我和於運深促膝深談,分析利弊,但在如何對付葉群的問題上,都一籌莫展了。

    我看只有和她磨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於運深最後說,只要你穩住自己,不上她的鈎,就不怕。她如果先動手動腳,你就堅決不動;她畢竟是女的,能把你怎麼樣!

    你這是什麼主意?我說,等她動了手,你就是不干,也晚了!她會惱羞成怒,反咬一口,那不更壞了嗎?

    那怎麼辦?小於又沒主意了。

    有了!我急中生智,這辦法可能靈。

    什麼辦法?

    以毒攻毒!

    ……

    下午5點多,葉群又起床了。內勤傳過話來,第一個就是叫我去。一次新的糾纏又來了!

    請坐下!葉群用少有的客套先穩住我。她還在站着,我不敢貿然先坐,她擺了擺手,然後又露出一點微笑,自己先坐下說:請坐吧,別怕。怕什麼?

    我坐下後,故意問:主任叫我來,有事嗎?

    沒什麼要緊事,還是想找你聊聊。葉群不像前幾次那樣賤皮賤臉,但神氣還是溫和的。我還是那句話,我理解你,但你不理解我。你說你不怕,那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你講講,我聽聽。葉群說着,又用一種挑逗的目光盯着我。

    我低下了頭,故不作聲。

    為什麼?葉群又一次追問。

    不好講。我橫下一條心,她再追,我就要以毒攻毒了。

    有什麼話不好講?葉群笑了,你對我還保密嗎?

    不是保密,我故弄玄虛地說,我講了後,怕主任生氣。

    我不會生氣,葉群根本想不出我可能講些什麼,也斷定我不敢惹她生氣。她又一次笑嘻嘻地給我吃定心丸,你儘管講,我保證不生氣。

    主任真的不生氣,我就講了。    我和於運深商量過,如果葉群把我逼得無路可退,我就將以毒攻毒。葉群愛說假話,我就以假對假;你不擇手段,我也可以不擇手段。於是我已經準備好了的一套話一下子都涌到了嘴邊:主任一再問我為什麼,我確實想和主任說說。主任就是不問,我本來也想主動說說,但由於這兩天主任過於激動,我就不敢說了。

    你快說吧!葉群急不可耐。

    我想告訴主任,我和某某關係不太正常。

    你說什麼?葉群大吃一驚。

    我和某某關係不夠正常。我又低聲重複了一句。

    葉群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真心話弄呆了。她緊盯着我,但說不出什麼話來。她已向我保證不生氣,看來這使她在極力克制自己,不然早就跳起來了。我見她正在被我耍弄,心裡覺得好笑。心想,這發炮彈打中了,看你還來糾纏嗎?

    真的嗎?葉群鎮定了一下,這才問了一句。

    真的。

    我不信。葉群搖搖頭,又露出一點笑意,那好,我們就談到這。我準備出去一下,要車!

    我打電話要來車,葉群坐上車出去了。一切已風平浪靜,回到辦公室,不等小於問,我就興奮地告訴他:那張牌打出去了!

    怎麼樣?

    靈了!我把剛才的經過學了一遍。

    於運深也很高興。我們都覺得,這齣戲算是告一段落了。擔心這樣會帶來一些後果,看來是一種過慮。

但是,事實證明,我們高興得太早了。

6. 惱羞成怒,反咬一口

    事實很快就作出證明,我和於運深都確實高興得太早了。當天深夜,事情就急轉直下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起了變化。

    這天晚上又輪到我值班。等到下半夜1點,葉群才從外邊回來。一聽打鈴聲,我趕緊上去。葉群坐在她的學習室里,臉孔冷酷得嚇人。我一坐下,她就咆哮起來:張雲生!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也沒看看毛家灣是什麼地方?你竟敢調戲我!你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的事,難道以為我以前不知道嗎?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以為我這兩天講的話真是對你有什麼好感嗎?你完全錯了!現在可以告訴你,我那是對你設的圈套,引誘你說出真話,你果然不打自招了。真是太不自量!……”

    我聽到葉群這陣聲嘶力竭,厚顏無恥的嚎叫,簡直把肺都氣炸了!特別是她說什麼是我調戲她,又說什麼我中了她的圈套,幾乎使我也跳起來。想立刻扯着她的脖領子,狠狠地打她幾耳光,痛快地罵她幾句:你這個無恥的東西!但又一想,她手中有權,我硬撞不得。她不過是惱羞成怒,反咬一口。但我並不怕她:她既然輸了理,敢把我怎麼樣!

    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厲害!葉群霍地站了起來,左手叉着腰,用右手點着我的腦袋:我只要說句話,就可以把你抓起來!把你關進監獄!把你流放邊疆!我把你攥在手裡,願把你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泰然自若地坐那裡,不為葉群的虛聲恫嚇所動。我心中有數:你敢?!把我抓起來,看你怎樣發落?把我關進監獄,看你怎樣定罪?你把我流放邊疆,看怎樣堵住我的嘴?要在廬山會議以前,你肆無忌憚地為非作歹,這些惡毒的手段都是拿得出來的。賀帥、羅總長、楊代總長、蕭華主任,都一個個被你整垮了,張雲生這個小人物還在你話下嗎?但是如今,你在政治上處境不利,毛家灣的陣腳也已經亂了。我料想,你即或想對我下毒手,也未必敢。如果破罐破摔,看看誰怕誰?!

    我以冷靜的沉默等待着葉群的下一步動作。但她罵了一陣,又恐嚇了一通,全身的解數都已經使完了。她見我坐着一直不吭聲,自己也就坐下來,聲調也逐漸放低了。

    張雲生!你和那女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葉群的口氣仍然咄咄逼人,你要老老實實地交代!

    主任,我和她其實什麼事也沒有。我強作笑臉說。

    你們的關係不正常,這不是你自己講的嗎?

    是我講的,但那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你為什麼還要講?

    我為什麼那樣講,主任能夠理解。我還是笑着說。

    這兩天,主任過於激動。我那樣講,是為了使主任平靜下來。

    葉群被弄得哭笑不得,她也無辭應對了。沉默了一會兒,又問:為了使我平靜下來,你為什麼不用別的辦法呢?

    我想過,別的辦法都不靈,只有這類辦法才行。

    不對,葉群搖搖頭。顯然在我和某某之間的關係問題上,我已經在葉群的內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既不能相信,又不能不信。她已看透了我絕不能接受她的引誘,但立即鬧翻,對她也不一定可取。

那好吧!葉群似乎又恢復了平靜,我但願你也不敢。我要求你,從今天起,你的工作只限在辦公室值班,不要再到西院去。

7.  趁勢“下台階”

    我立刻感到,趁着葉群想下台階,我下台階的機會也有了。我何不藉機要求調離毛家灣?我早就想脫開這個險惡的環境。但這鬼地方是想來不易,想走也難的。在平時,不用說要求調離工作,就是葉群看誰有點不安心,就會抓感情問題態度問題的辮子的。但在此時,由於我使葉群第一次打了敗仗。葉群在我面前已經把臉丟盡,我在葉群面前也只能是等着挨整了。但我並沒把葉群逼到絕境,她身上還有更重的政治創傷,料想她還不會立刻對我下毒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主任,你要求我今後再也不去西院,我保證做到。我說,但是,我有個要求,請主任考慮。我覺得我已不適合在這裡工作,因此請示早些把我調開。我到林辦工作已經四年,也該下基層去鍛煉一下了。

    那不行!葉群立即表示拒絕,你不能走。你走了,支部這攤子工作誰來接?再說,老郭剛走,又把你調開,這叫我對人怎麼解釋?

    我想的是我繼續留在這已不合適。我堅持說,至於支部工作,我只是個上任三天的新手,換個人並不難,何況我做老郭那樣的工作也不稱職。主任對人不好解釋,那也不成問題。人員調動是常事,新陳代謝嘛!

    不行,葉群還是不鬆口,並且用近於哀求的口氣說,老張,你再別想調走的事了。現在是我們正需要人的時候,你就幫幫忙吧!我這幾天對你講的那些話,是表示對你的信任;我宣布並不收回(她剛才還說是給我設的圈套)。你幫我們維持一下這個亂攤子。你實在想走,至少也得再過半年以後,給我們時間物色新人,但現在,你不能走。你就安心繼續工作吧!

我已經提出請求了,請主任和首長考慮吧!

8.  轉移視線

    我從葉群那裡出來,已經下半夜3點。不管怎樣,我已經完全擺脫了葉群的糾纏,而且還出現了一點脫離毛家灣的希望。現在感到被動的是葉群,而不是我。由於有一點這種快慰,我回到值班室後不到一刻鐘就安然地睡着了。

    我正在睡夢中,被有人推門的聲音驚醒,睜眼一看,見是李文普。他這些天一直在住醫院,為什麼突然回來了?

    老李,你什麼時候從醫院回來的?我坐起來問。

    剛到家。李文普說,他身體仍很虛弱,加上神色憂鬱,講話的聲調低沉而無力。

    病好了嗎?我請他坐在我的床邊。

    算好了吧!他不自然地坐下來說。

   現在才早晨6點鐘,你為什麼不等吃過早飯再回來?

    心裡着急。老李還是悶悶不樂。

    你回來好,我正想和你嘮嘮。我想冒着生命危險告訴你一件事。……”接着,我把這兩天葉群怎樣企圖拉我下水,於運深怎樣幫我設法擺脫困境,葉群又怎樣惱羞成怒,直到昨夜的傾盆大雨式的大發作和最後關於工作調動問題的和平談判經過,向李文普如實說了一遍。

    你做得對。李文普說,主任實在太壞,不能聽她擺弄。她不會有好下場!但你不應提出調動工作。老郭剛走,你又想走,留下我們幾個怎麼辦?

    我說:我的工作,還是以早些調開為有利。你們不想放我走,這是因為我們相處得很好,我能理解。但主任不想放開我,她是別有用心。她現在表面裝熱乎,是想穩住我,實際上把我恨死了。她是暫時不得手,但不會饒過我。留我在這,一是便於控制,二是等待時機,尋找整我的藉口。她整了我,還不牽連你們嗎?我躲得遠一些,她想整也難些了。所以我勸你們在調走我的問題上,不要在主任面前幫倒忙。你們幫我走得越早越好。

    走了也好。李文普想開了,實際上我也想走,只是走不開。我的身體也不行了。

    看樣子,你的病還沒全好,為什麼這樣急着出院呢?

    主任叫我回來的。李文普也對我講了實話,昨天夜間,葉群大概在回毛家灣之前,不知在什麼地方給正在醫院的李文普去了電話。葉群煞有介事地說:張雲生出事了,你快回來吧!你回來後準備接替他的工作!因為李文普不明真相,所以初見我時才露出那種憂鬱不樂的表情。

    我們正說着,於運深上班來了。他一進來,就開門見山地說:今天早晨天還沒亮,主任就秘密派人把我和李春生找到了她的臥室。她說,張雲生出事了,讓我們把知道的、懷疑的事情都揭露出來,並且布置我們監視張雲生,有什麼情況隨時向她報告。李春生大吃一驚,可是我覺得又氣又笑。我想,揭什麼?要揭,就揭你主任!但我不能說,李春生更不用說了。主任見我們啥也不知道,就說,張雲生這小子很鬼,你們要在今後注意他一點。我現在是想先穩住他;他的工作,準備交給李文普。你們要和老李好好合作!……”

    你這是向誰報告呢?我打趣問。

    呀!我泄密了!

    我們幾個都哈哈大笑。

    鑑於葉群向李春生散布了謊言,既掩蓋了自己醜行,又對我進行中傷,我和於運深、李文普商定:把真相告訴李春生,以免他受騙。李春生聽後氣憤地說:主任真不是好東西!

    此後不久,我又把葉群的醜行全部告訴了剛從外地回到北京的張益民和在毛家灣幫助工作的趙根生、陽地。大家都對葉群切齒痛恨。這樣一來,在毛家灣的幾乎所有工作人員(勤雜人員除外),都在抵制葉群方面抱成了一團。葉群自命聾子(什麼真情也不聽不到),她欲擺弄別人,擺弄一切,反而被幾個無名小輩擺弄了。

毛家灣表面上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當然,以上所摘引的,是已經上了小節標題的,讀者一打開書就能看到的。如果要去找“不堪入目”這樣的嵌在內容裡面的,可以說是舉不勝舉。不過,丁凱文對這些,全都看不到,丁凱文看到的就是:“不堪入目”。

讀者看到丁凱文是怎麼玩魔術了麼?他從張雲生那裡拿出了一片樹葉:看看張雲生是多麼痛恨這片樹葉,這就是世界。

下面是張雲生對葉群的總的觀感:

    問:你為什麼那樣恨葉群?

答:我對葉群,與其說是恨,不如說是憎惡。葉群與我並無個人恩怨;在林辦秘書中,我在葉群眼中也許還是比較受到器重的一位。但我覺得她的所作所為,與我多年所受到的教誨不相符合,與我所崇尚的人品也格格不入。憎惡葉群的不只我一個人,在林辦時間較長的工作人員幾乎人人如此。

丁凱文,要不要把你的一葉障目的樹葉拿開一點?丁凱文,上面這些張雲生所說,是不是在你的眼裡“挺堪入目”?

看看張雲生描寫得最有趣的葉群所說:“你是為什麼?為什麼不同情我?為什麼不理解我?”“為什麼?……”看起來丁凱文對葉群倒是挺同情,挺理解的。

張雲生的另一段話也是說出了實情:

我泰然自若地坐那裡,不為葉群的虛聲恫嚇所動。我心中有數:你敢?!把我抓起來,看你怎樣發落?把我關進監獄,看你怎樣定罪?你把我流放邊疆,看怎樣堵住我的嘴?要在廬山會議以前,你肆無忌憚地為非作歹,這些惡毒的手段都是拿得出來的。賀帥、羅總長、楊代總長、蕭華主任,都一個個被你整垮了,張雲生這個小人物還在你話下嗎?但是如今,你在政治上處境不利,毛家灣的陣腳也已經亂了。我料想,你即或想對我下毒手,也未必敢。如果破罐破摔,看看誰怕誰?!

值得注意的尤其是張雲生所說“你把我流放邊疆”。張雲生說到林豆豆的前男友小陳時說:

葉群下令給吳法憲,讓他立即派架飛機去杭州,把那個小陳“接”回北京來。小陳回京後,吳法憲連夜親自“審問”,並逼他寫了“檢查交代”材料和不得再和豆豆接觸的“保證書”。第二天,小陳又被用飛機秘密送往新疆某地。他從此不用說再看豆豆一眼,就連回北京也難了(舒雲按:據悉,這位小陳後來到中聯部上班了。看來這位小陳是個人物)。

林彪的前妻女兒林曉霖,據丁凱文所說:

文革初期,林彪長女林曉霖在所在學校哈爾濱軍工學院積極參加造反派,林彪對此很不滿,曾發有一信給哈軍工聲稱林曉霖只代表她自己,後又將其轉送他處隔離保護起來。

丁凱文看樣子對中國的地理不太熟悉,不知道中國有個地方叫“新疆”,也有可能寫文章的時候一下子想不起來,於是就用“他處”代替,反正新疆不是哈爾濱,說“他處”也不錯。北大的文憑不是白拿的。顛來倒去可是丁凱文的拿手好戲。

不管怎樣,張雲生說的不錯,“要在廬山會議以前,你肆無忌憚地為非作歹,這些惡毒的手段都是拿得出來的。”要把張雲生發配到“他處”是易如反掌。廬山會議,別的都不說,單憑這一點,從此以後,葉群再也沒有權力把人發配至新疆,或者說是丁凱文文字中的“他處”,就該拍手叫好。

肖思科的《超級審判――圖們將軍參與審理林彪反革命集團案親歷記》也給出了一下“很堪入目”的例子:

據黃永勝交代供述:

“我是1948年在哈爾濱第一次見到葉群的。全國解放後,見面的機會就多起來了。特別是林彪、多次去廣州療養,一個星期至少要見一兩次,以後對其他老帥也是這樣。1966年在廣州開軍委會,林彪主持,研究軍制、條例、條令等問題,葉群也在廣州——給我的印象是林彪離不開葉群,葉群是林彪政治上的代言人,林彪對葉群言聽計從……葉群對黨和軍隊高級幹部,包括他們的家屬和身邊的工作人員總是笑臉相迎。與江青比較,使人覺得她和藹可親。她經常把高級幹部的家屬子女拉去看電影。

“葉群利用她的色相主動地挑逗人、引誘人……”

身為三軍總參謀長的黃永勝便是葉屬利用色相拉進林彪集團的一個。

這時,葉群選中了夫妻感情不和、又是情場老手的黃永勝。

林立果為了掌握母親的“把柄”,曾將葉群與黃永勝的一次通話竊聽,從談話內容可見政治和生活上的聯姻程度。這次談話近三個小時。

葉:我覺得,哎呀,我太晚了,認識得太晚了,時間流逝得太多了。對你,廣東是有機會認識的,為什麼失之交臂呀?

黃:嗯!

葉:到面前的人就錯過了,一過就是一兩年。當時就覺得,我多不幸啊!第一次惋惜自己,也惋惜對方。我回來大哭了一場。我覺得我為這麼好的一個人,赴湯蹈火都不在乎。你知道我講的目的嗎?

黃:我知道!

葉:我再就是怕你要追求生理上的滿足闖出禍來。我跟你說,我這個生命同你聯繫在一起的,不管政治生命和個人生命。

黃:我覺得,我完全像你一樣了解。請你放心。

葉:你知道一點我的疾苦。如果我病了,你問我一聲。在你那裡是一聲,在我這裡就是千斤萬斤的黃金,比金剛鑽還寶貴啊!

黃:你不要這樣講了。

葉:我給你講一個感受:有一次,到一位老同志家裡去。他正好端一碗什麼蓮子,一口一口地餵他的夫人。被我撞見,他不好意思,把碗放下了。可當時我就坐不住了,回來就哭了一天。因為我這個環境只有餵人。餵完了,別人還說“拿開“。一○一林彪在家你還不知道,我是挨着罵聲過生活。你覺得,你不會覺得我太庸俗,太溫情主義了?

黃:不!不,不。你怎麼還刺我的心呢?

葉:我覺得我是一個人哪!我覺得你很重感情。我有時做一點事,我覺得你很受感動。常常講,好像報答不盡似的。是吧?

黃:我非常感動。

葉:我考慮到你今後,我們除了寫詩,互相安慰外,我們還應該讀一點豪邁的東西。也說不定將來,你能在中國革命、世界革命的領域裡,會起很大作用。

黃:在這方面,我要向你學習。

葉:國家這麼大,我們的孩子都可以把一個關口嘛!是不是?

黃:是。你的想法絕對正確。

葉:我的孩子,還有新朝(吳法憲之子),我們的加在一起,至少有五個吧。五六員大將,他們將來不會矛盾,一人把一個關口,也是你的助手嘛。

黃:呃?太感激你了!

葉:在北戴河都沒講。而且我又採取了那個措施。萬一要有,如果弄掉的話,我希望你親眼看我一次。(哭聲)

黃:我一定來!一定來。你不要這樣,這樣我也難受。

葉:再就是你不要因我受拘束。你對周圍的人,可以開開玩笑。我不能老陪着你,我這裡也忙。我心中不狹窄,你跟別的女人,可以跟她們熱一點,不要顧慮我,我甚至把她們當小妹妹一樣。

黃:那我不贊成。我只忠於你一個。

葉:你喜歡別人,也可以。但有一條,嘴巴要特別嚴。如果她講出去,把我牽連上,那就會發生悲劇。我家也會發生悲劇。

黃:……

葉:我跟你說,你知道我這個環境,能打開這個堡壘不容易的。你知道這個輕重嗎?另外,我聽了關於你那麼多壞話。我們發生6月21日那個事情,是很不容易的。

黃:那我知道。

葉:一會兒你上級可能會找你。你給我說一兩句好話,免得他老欺侮我。所以這個事,他沒法怪我。(哭了一會)我現在心裡很亂。在蘇州,他轉氨酶高,我們倆人都哭了。他哭政治上的,我哭主要是政治上,加上責任上的。

我也不敢告訴他。我昨天晚上請了一個中醫,摸了一下脈。因為我現在不敢作別的檢查。中醫說,還是受刺激,內火上升。你看,家庭生活上的,感情上的,政治生活上的,你看矛盾交叉。在這個時候,醫生說,內火發出來好。今天痔瘡好多了。你放心吧。

黃:你要多保重。要好好休息。

葉:我覺得我們要處理得好的話,對於你有好處,對我有好處,對於我們後代都有好處。你相信嗎?

黃:相信!相信!相信!

葉: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應該像太陽、像月亮一樣皎潔,不應該有任何裂痕。能不能教小林,教她對你溫情一點,就像婢女似的,體貼一點。能不能把你家庭生活,簡單地給她介紹一下?

黃:那你可以給她試一試。

葉:你放心。我不會給她布置什麼別的。你不要認為我弄兩個人看着你,你的一舉一動都向我報告。絕對不會這樣的。你永遠是元帥,我永遠是元帥帳下的一個傳令兵。我絕對不會為這吃醋,像老項那樣狹窄,絕不會的。但有個絕對條件,嘴巴絕對保險……

三小時的電話,中間夾雜着葉群哼歌曲、作媚之類的表演,還有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在後半部分,葉群反覆強調要把家庭關係作為一個幌子,不要離婚或破裂……

關於黃永勝給葉群寫詩的事,已經是眾所周知了。梅振才在《文革詩詞見證歷史》(《文化大革命:歷史真相和集體記憶》)中說:

為林彪集團重要成員之一的黃永勝,曾授上將軍銜,曾任廣州軍區司令員。文革中受林彪提攜,官至解放軍總參謀長,“九大”中央政治局委員。然黃永勝乃好色之徒,連其“老上級”、“大恩人”林彪的妻子葉群亦勾搭上。“黃葉”之私情,林彪至死都不知。後來林彪一家倉惶外逃,摔死異邦之後,在北京的林家大院,搜出了黃永勝寫給葉群的一首情詩:

纏綿五周月,親手摺幾枝。雖是寒冬日,黃葉熱戀時。

據傳,葉群當時亦有和詩:“咫尺遙知心難靜,孤燃燈光不成眠。萬紫千紅花無意,獨念西山一葉黃。”可見,當年的政壇上,多少道貌岸然的大人物,其實是一些狗男女!

《文化大革命:歷史真相和集體記憶》是2006年文革60周年在紐約舉行的“文化大革命40周年國際研討會”的論文集。丁凱文也出席了這次研討會,也發了言。可以想象的是,當丁凱文聽到梅振才的發言,一定是感到“很堪入目”,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受用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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