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想要給各位講的是一個美國民間反川故事，故事的主角之一如今被美國一些電視人呼為是“美國民間英雄”，“美國最偉大的偵探”，等，美國社會上的許多平民們更是將他視為與聯邦檢察官穆勒一樣，是拯救美國的勇士和希望。這位民間人士做了些什麼事？為什麼會引來如此的熱捧與期望？下面就讓我從頭說起吧。

故事的開場始於2018年1月12日，當時，美國各大主流媒體正狂轟濫炸般地在報道着有關聯邦特別檢察官穆勒對川普通俄門案的調查之事，但在這一天的美國《華爾街日報》上，一個有關川普與藝名為斯道迷·丹尼爾的美國色情片女演員多年前通姦的桃色新聞突然登上了版面。說實話，這條新聞剛出現時，我還覺得有點不以為然，因為我向來認為，以桃色新聞來扳倒政治人物有點不地道，當然，我並非主張放任政治人物的私德問題，只不過我更看重政治領袖的公德，認為，在監督政治領袖時，追究其公德遠遠重要於追究其私德。現實中的不幸是，社會上相當數量的民眾思維上趨於民粹化，或者說比較非理性化、比較底層化（指思想上），他們往往更容易將注意力放在政治人物的私德上，不懂得看公德的重要性。這種現實，造成美國媒體有時會靠渲染私德來爭取這些底層思維式選民（在美國大多為右派，即共和黨，選民）的支持，這一最新的川普桃色新聞一開始在我看來大概就屬於這一類，是媒體為了爭取右派們參加到反川隊伍中所採取的一種手段。不過，我最初的這一判斷很快就發生了轉變，斯道迷的新聞爆出後，她的律師邁克爾·阿瓦那提成了電視明星，幾乎每天出現在各種主流政治評論電視節目中，聽了他的一系列評論後，我意識到，這件事絕非簡單的桃色新聞，其背後所揭出的問題遠遠超出情色，已經有美國人在說，或許川普最終不是被穆勒扳倒，而是被民間英雄斯道迷和阿瓦那提扳倒。

這條新聞最初所報道的事件細節似乎並不怎麼起眼，說的是，2016年10月，正當美國大選投票前一個月，川普的個人律師邁克爾·科恩與斯道迷簽署了一個封口協議，科恩答應付給斯道迷十三萬美元，條件是斯道迷不得對外透露她曾於2006年與川普發生性關係的事。在簽署這個封口協議時，川普的名字作為簽約一方出現在文件上，但川普本人最後並沒有在該文件上簽字，所以，這個協議是否具有法律效果到今天仍然存在着爭議，斯道迷和她的律師阿瓦那提正在為此打官司，想要廢除該協議。《華爾街日報》爆料斯道迷新聞後不久，斯道迷上了美國ABC電視台說笑秀主持人吉米·金梅爾的節目，接受了一場此時無聲勝有聲式的採訪，金梅爾問：“你簽過封口協議嗎？”，斯道迷似是而非地回應道：“我有嗎？”，金梅爾接着說：“如果你沒有簽協議，你肯定會回答說沒有，對不對？”，斯道迷回答：“你真聰明”。就這樣，斯道迷既沒有破封口的承諾，又向外界核實了她簽封口協議之事。川普對此事的公開態度正如他對待其他性醜聞一樣，是矢口否認，聲稱他沒有與斯道迷發生過姦情，性醜聞純屬捏造，他將起訴這些造謠的女人們。川普的律師科恩則於2018年2月做出公開回應，聲明說，與斯道迷簽協議之事是他個人一手操辦，他沒有告訴過川普，付款用的是科恩自己的錢，事後沒有找川普報銷。科恩的這種說法讓人一聽就覺得不符合常情，按照阿瓦那提的話講是，“科恩的話通不過嗅覺測驗（smell test）”，指的是憑常識就知道這事不對勁。在美國，律師是很貴的服務，有時問一兩個問題就要收大錢，哪有律師給客戶辦了事，不僅不收費，反而替客戶付費？而且，按照美國律師職業條例規定，律師不得向客戶隱瞞代表客戶所做的任何交易，否則其律師執照將被沒收。在各種電視節目中為川普辯護的衛道士們對科恩行為的解釋是，科恩的做法或許常人無法理解，但科恩與川普的關係親如父子，他甚至說過願意用自身來為川普抵擋子彈的話，所以，不能用常理來理解他的行為。

對大多數人來講，揭露斯道迷封口事件的真相到底有何意義，最初並不那麼明了，如果只是政治意義，似乎沒有多大用處，因為川普醜聞太多，再多加這樣一個初看不算重大的醜聞，對改變共和黨議員和那些仍然支持他的選民們的想法不太可能起到什麼作用，只有牽涉到法律，似乎才可能帶來實際效果。在挖掘這一事件背後的法律意義時，媒體最初將注意力集中在選舉用款法的違規上，美國法律規定，競選人不得用錢來買斷對競選人醜聞的揭露，由於斯道迷封口協議的簽訂發生在大選投票日之前一個月，人們自然會聯想到封口是為了防止讓選民們知道性醜聞，儘管川普的衛道士們堅持說，封口是為了保護川普的家庭，不讓其夫人梅蘭妮知道，但反方的疑問是，川普過去那麼多性醜聞都沒有使梅蘭妮離他而去，為什麼這一性醜聞就那麼至關重要呢？

川普在斯道迷封口費新聞爆發後，表現一反常態，保持了將近三個月的沉默，既沒有在推特上提此事，也不回答任何記者提問，與他在其他事件中的一貫表現非常不同，在這之前，不論是通俄門案、還是解僱FBI局長、或攻擊穆勒調查組等，川普都不顧律師的告誡，不計後果地公開發表各種宣言和評論，但斯道迷封口之事被捅出來後，川普卻異常地守紀律，變得極為謹慎，將近三個月沒有對此事說過一句話，讓人覺得他在此事上的表現違反了他的本性。不過，川普的謹慎於2018年4月5日出現了第一道破口，他在總統一號專機上沒能頂住記者的再次追問，首次對斯道迷封口事件開了口，說他不知道給斯道迷十三萬美元付款的事，當記者接着反問：那麼，為什麼科恩會付那些款？川普回答說，這你需要去問科恩，他是我的律師。

接下去發生的一件事幾乎壓垮了川普，使他在總統記者會上公開失態，按照美國媒體的說法是，川普“崩潰了”（melt down）。2018年4月9日，科恩的辦公室被FBI強行突襲搜查，辦公室內的大量文件被沒收。得知這一消息的川普本來正準備向記者通報美國空軍襲擊敘利亞之事，他在該發表空襲聲明時，卻情不自禁地先對記者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抱怨此次FBI突襲是對他個人不公的話，很失總統的體統，他還將FBI突襲他個人律師辦公室的行為說成是“對我們國家的攻擊”。川普雖然不是獨裁者，卻勝似獨裁者，在他眼裡，他個人就代表着美國整個國家。

2018年4月26日，川普在斯道迷案上又出現了第二道破口，他通過電話上了他喜愛的美國右翼媒體-福克斯新聞（Fox News）電視台，在節目中，他公開聲明說，科恩經常代表他解決一些問題，比如“那個瘋兮兮的斯道迷交易”問題，這番話等於自我推翻了他之前在總統專機上的講話，承認自己知道斯道迷封口案。2018年5月2日，著名川粉、前紐約市市長、剛被川普雇為個人律師的朱利亞尼上福克斯新聞電視台，扔出了一個更大的炸彈，說川普不僅知道斯道迷封口案，而且還補償了科恩所付出的費用，只不過川普用的款並非來自競選費，所以不違反競選法。朱利亞尼此舉被美國主流媒體普遍認為是一個巨大的敗筆，他將其客戶川普推入了更糟的處境，而且，朱利亞尼顯然沒弄懂選舉法。我最初看到這段朱利亞尼接受採訪的片段時，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朱利亞尼是不是深藏在川普身邊的臥底，假裝要幫川普，而實際上是要揭他的老底？當然，這純屬毫無依據的幻想，我的另一個猜測（也不排除是瞎想）是，朱利亞尼說那些話的原始動機或許是為了聲東擊西，是要丟芝麻保西瓜，轉移人們（包括司法部門）的注意力，防止某種對川普更危險的事被揭出來，至於這個更危險的事到底是什麼，還不清楚，聲東擊西的目的是否能達到也值得高度懷疑。

對斯道迷為何要站出來爆料她與川普的性醜聞、以及揭露科恩與她簽封口協議之事，媒體一開始感到頗為迷惑，斯道迷的律師阿瓦那提上電視時，一再被電視人追問，她這樣做到底想要得到什麼？阿瓦那提的回答是，她要的是向世人展示真實的事實。這樣的回答自然讓電視人很不滿意，一般人認為，每個人做事總是有某個具體的目標，許多人一開始的猜測是斯道迷不滿足於十三萬封口費，想要得到更多的錢，阿瓦那提卻堅持說她不想要別的，只想要真實的事實，雖然人們仍然不相信這樣的回答，但阿瓦那提說話時好像總是話裡有話，身後似乎藏着什麼重要的牌，讓人越聽越覺得此案不像是僅僅為了錢或為了一時的名聲。阿瓦那提曾大膽地預言說，川普不可能服完其四年總統任期，斯道迷案接下去的發展會使川普別無出路，只有辭職。同時，阿瓦那提不愧為一名水平高超的律師，講話時有着極其策略和謹慎的一面，從來不肯將自己手上的牌一次全都攤開，按照美國某電視人的說法是，阿瓦那提知道的比他公開透露的要多得多，更有反川者興奮地宣告，川普這下子遇到了他的剋星-阿瓦那提。斯道米封口費的捅出到目前為止已經導致FBI突襲科恩的辦公室，科恩也由於很可能不久將被司法部門定罪，啟用了美國司法嫌疑犯所享有的第五修訂案權利，拒絕向警察或法庭開口。這一切都顯示，斯道迷封口案揭示出來的可能的犯罪行為，與桃色新聞本身並無多大關係，桃色新聞只是一個入口，甚至人們最初關注的違反選舉法之罪也遠遠不代表整個事件的深度。據美國電視專家分析，選舉期間付封口費並非屬於重罪，美國司法部門不會因此採取突襲律師辦公室這樣嚴重的FBI行動，這件事背後肯定存在着更大的潛在罪行。果然，一條更大的驚天新聞隨後降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