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55周年憶舊雜文之一

               一碗紅燒肉的尊嚴

西雙版納 —— 一個神奇的地方，旖旎的亞熱帶風光，窈窕多姿的傣族少女，清澈的河流環繞着掩映在鳳尾竹中的傣家寨子……然而，就在這片美麗的土地上，曾在當年知青中流傳着一個令人心酸的故事——“一碗紅燒肉的尊嚴。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期，成千上萬的城市知靑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來到了可以"大有作為"的"廣闊天地"—— 位於雲南省西南部的西雙版納傣族自治縣，到農場接收貧下中農的再敎育。 這些知識青年們來自五湖四海，有北京的，有上海的，武漢的……一夜之間，這些城市嬌娃就變成了干粗活的農場工人，每天風吹日曬于田野，摔爬滾打於膠林，兩年下來，除了鄉音未改外，其它都被改造得和當地人差不多了。對這些正處於靑春發育期的年輕人來說，單調枯燥的農場生活尙且能忍受，而最讓人忍受不了的是二、三個月才能開一次葷——吃上一頓豬肉！有時實在是嘴饞難耐，知靑們也就少不了到老傣寨子裡去偷雞摸狗一把。那年正遇上"深挖洞、廣集糧"和大搞"政治邊防" 運動，農場革委會為了緊跟中央形勢，每天收工後，還接着要搞幾個小時的軍事訓練，體力消耗大，加上肉類供應緊張，幾天都見不到一粒油星子，知青們連做夢都在想着吃肉。

終於有一天盼來了好消息，中午，正在橡膠林里幹活的知青們，聽到了從廣播裡傳來激昂的聲音：" 重要通知！重要通知！同志們，報吿大家一個好消息：為隆重慶祝黨的九大勝利召開，農場革委會特從總部調撥到一頭大肥豬，今天晩飯食堂供應紅燒肉，每人限買一碗，菜票兩角。重要通知！重要通知！同志們……"

 "啊！有肉吃啦！有肉吃啦！"知情們頓時歡呼雀躍，興奮不已，似乎已聞到了紅燒肉的香味，直咽口水……

好不容易熬到收工的哨聲響了，知情們從宿舍拿上碗就直奔食堂，唯恐他人之我先。食堂里，人頭躦動，大家都拼命往前擠，只見黑壓壓一片人群堵在打飯的窗口前，擠不進去的人站在後面敲打着碗急得直叫，看到有人買出來後，便迫不及待地伸手到人家碗裡去抓肉，一見此狀，先買出來的人就連忙朝着自己碗裡的紅燒肉"呸!呸！" 連吐口水，此奇招果然靈，伸手抓肉者只得望肉興嘆。

這時，只見一個約十八、九歲，中等身材，人稱 "霞妹" 的女知靑，奮力從前面窗口的人群中擠出來，雙臂緊緊地護着手中的那碗紅燒肉，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霞妹轉身的一剎那間，驚人的一幕發生了：也許是她轉身時用力過猛，竟把褲子掙脫了，一下掉到膝蓋下面！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她竟沒有穿內褲！大夥頓時被眼前的場面驚呆了，整個食堂突然一下安靜得令人透不過氣來，幾秒鐘後，旁邊的兩個女知靑反應過來，本能地衝上去想用身體幫她遮掩，"讓開！別過來！" 霞妹厲聲喝道，一邊夾緊胳膊護着手中的那碗紅燒肉，臉漲得通紅，不停地叫着："讓開！別過來！讓開！……" 一邊背過身子，緊緊捧着那碗紅燒肉，朝旁邊的牆角小心翼翼地移動過去，而毫不在乎其一扭一扭的白屁股，完全暴露在一群瞪大雙眼，大張着嘴的男知情們面前！直到將手中的那碗紅燒肉穩穩地放在一張桌上後，霞妹這才迅速將褲子提了起來。而這起碼過了足足三分鐘！

在講"階級鬥爭"的那個年代，女知靑霞妹"掉褲事件"發生後，農場革委會曾命保衛科審查了那天在食堂里擠在霞妹身邊的那幾個男知靑，認為這幾人有做手腳的嫌疑， 但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名堂來。而保衛科為了向上級有個交待，就硬抓了一個平時調皮的男知青做替罪羊，不僅給他記了一個大過的處分，還將其發配到離縣城更遠的一個偏僻農場去。

不想有一天，霞妹主動來到農場保衛科辦公室，紅着臉不好意思的跟科長說：“"……那天在食堂……，唉，下午收工後我急急忙忙沖完澡，擔心去晩了搶不到紅燒肉，一時竟忘了穿內褲…… ，沒想到從人群中擠出來時，舊褲帶突然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