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樂樂與眾樂樂

——漫聊《毛澤東選集》

劉少奇在推廣毛澤東思想的時候也留了一手，說毛澤東思想是黨內集體智慧的結晶。這個定義既通俗易懂又耐人尋味。無疑，在《毛澤東選集》中充滿了智慧。在我的設想的語義中，智慧後面還跟有一個定義詞，但是對於到底應該是“智慧和謀略”呢還是“智慧和策略”，我有猶豫，及至看到二卷末尾《新民主主義的憲政》一文，我就知道，應該是“策略”。《毛選》中充滿了智慧和策略。為什麼是策略而不是謀略呢。因為謀略涵蓋了策略。李承鵬批評《人民日報》的合訂本無法看，就是這個道道。單份的《人民日報》每個字都寫得頭頭是道，每個字都穿戴的青衣相貌、謙謙君子；但時移世易之後，就經不住歷史和時間的汰洗了。每個字又都暴露了它的流氓本性。策略具有時效性，有一時性的特徵，說的“下里巴人”一點，是帶有忽悠的特徵；而謀略具有高屋建瓴的光芒。具有普適性。讀完《新民主主義的憲政》，有幾個人從我腦子中蹦出來，蘇秦張儀李斯，老人家隔代傳承了他們的權謀術。民主這東西在老人家這裡剛開架銷售時表現的貌似一副“眾樂樂”的圖景，玩到最後是一副撕破臉皮吃獨食的嘴臉。

我的看法，中國社會歷朝歷代從玩得轉到玩不轉無非是一個吃獨食的問題。無一不是“獨樂樂與眾樂樂”的矛盾。一篇《新民主主義的憲政》我看了不下十遍，說的是花好稻好，描繪的是花團錦簇，可是呢？對照後來老人家在上海和羅稷南關於魯迅的對話，我想，把第一代忽悠大師的桂冠送給老人家應該是名至實歸。老師教育我們，讀書時要認真做筆記劃重點。讀《新民主主義的憲政》，我摘錄了其中最精彩最響亮的十個部分。網上有一篇中央黨校的文章，《從舊民主革命到新民主革命》，文章說，“馬克思主義認為，改良和革命是推動社會演變的兩種不同形式”。根據老人家號召的“在無產階級專政下不斷革命”的總要求，對照《新民主主義的憲政》一文中的精彩內容，我們是否可以認為，這個追求“新民主主義”實現的過程，我們一直在路上。況且，《從舊民主革命到新民主革命》一文，也沒有說新民主主義革命已經光榮結束順利完成了。發表於1940年的《新民主主義的憲政》，距今已有81年了，看看81年前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對中國社會的遠景和願景，是多麼的偉大光榮和正確。可喜的是，81了，黃花菜並沒有涼，小時候，老師教導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我想，共產主義接班人不是當大官貪污大錢，而是要接過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交過來的接力棒，完成他們未競的共產主義事業。

近些年，我閱讀了從盧森堡普利漢諾夫到劉少奇鄭超麟的一些著作。泛讀《毛選》的一二兩卷，給我印象深刻的是《矛盾論》和《論持久戰》，實在驚異於老人家對事物認識的全面和細緻，分析事物的鞭辟入裡。看問題入木三分。不得不佩服老人家能在黨內爭雄中勝出，確實有過人之處。牛逼不是吹的，實力不是蓋的！從蘇到中，一些理論家不是凌空蹈虛華而不實就是脫離群眾脫離實際，特別是和現狀現階段相脫節，這四個脫在戰爭時期是攸關生死存亡的。而老人家“山溝溝里的馬列主義”卻貼近群眾貼近生活貼近生產，有極強的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用老人家的政治路線來說就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為普通群眾所喜歡。雖然我們說，《毛選》一版再版，文章也一改再改，但我的經驗，一篇文章不管如何改動，改不掉的是它的魂魄。也就是行文的方法、看問題的視角，歸納提煉出來的思想精髓，如果這些東西改得掉，那就不是原文，是重做一篇文章了。好像有傳聞說，《論持久戰》陳誠也參有股份，應該說，老人家的理論水準在黨內不算拔尖的，以老人家把古人的詩句原封不動拿來就歸己的行跡來推斷，像《沁園春﹒雪》是誰的，還真不好說，劉少奇定義集體智慧不是沒有來由的。但老人家的霸氣無人敢攖其鋒芒，他理論的一面和梟雄的一面相輔相成，以至於使他在黨內傲視群雄。

《矛盾論》發表於1937年，其時老人家44歲，正是一個人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日趨成熟的年齡。在《矛盾論》中，老人家分析事物由點到面，頭頭是道，能夠動態平衡的看待事物的發展軌跡，具有嚴密的邏輯性和客觀性，在歷史時空中，《矛盾論》不管何時，都具有現實的針對性和長遠的指導意義。雖然是“集體智慧的結晶”，但老人家的思想占主導地位，這是肯定的。在老人家身上，還是纏繞着那個歷來就有的現象，那就是學識和人品掛鈎。社會上有一些人，因為鄙視老人家，所以對他不感興趣，殊不知這是自己的重大損失。一個開國的領袖，能壓服群雄開天闢地，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一個人，如果位卑而權重，最後，總是要跌倒的。吳法憲在秦城放風時看到王洪文，對他說，我們打長春時，你還是個娃娃，你做黨中央副主席，面對那些老帥老將們，你鎮得住台面嗎。王洪文回答說，當時哪想到這些。

因文廢人和因人廢文，都是不可取的。把學識和人品掛鈎，使很多有志的糞青年糞中年忽略了《毛選》在學識研究領域的價值。有志於改變中國的仁人志士應該克服自大自傲的毛病，向一切可取的人、一切可取的事、一切可取的書學習。只有虛心向學，才能求得真知灼見。在福建龍巖，紅軍四大上，老人家被剝奪了紅軍指揮權，以至於會後煙頭丟了一地，久久地呆望着空蕩蕩的會場出神。失去權力之後的鬱悶失望使他生了一場大病，“連一個鬼也沒有上門的”，老人家話說的狠，其實王稼祥還是去看他的。老人家從失意到成為黨政軍的靈魂式人物，細究《毛澤東選集》，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端倪。老列說，“有革命的理論，才有革命的運動”。就是說理論指導實踐的積極意義。而理論一方面來自於閱讀和與別人的交流切磋，把別人的知識經驗積累化為自己所用；一方面來自於自己的實踐體驗。順便說一下，所有的這些加起來，最重要的，是老人家的領袖天賦。說的唯心論一點，就是某個人生下來，碰上天時地利人和，造化弄人，他是註定要當皇帝的。再唯心論一點，好比商人經商，是銀子來找你還是你去找銀子。這一點，頂尖重要。在決定人命運的諸多因素中，依據重要性排位，依次是天賦、選擇、智慧和聰明。

現在流行一個詞，叫去中心化，或者說是原子化。但具體到中國民主運動，去中心化明顯行不通。梁山上如果沒有聚集108大小頭目，即使宋江想受招安，也沒有本錢。而梁山的壯大，先是晁蓋後是宋江，有了領頭羊，才能一呼百應，大小頭目對勝利才有盼頭。在中國人心目中、或者潛意識中，都有領袖依賴症。一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自從那口破鍋橫空出世以來，本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一幫人，互相拆台的一幫人，一下子聚攏到破鍋麾下，聲勢盛於一時。這是除了某氣功之外，鮮有的現象。有人說，老布什當年發了十萬血卡，但魯迅提到九斤老太曾經說過，“日子一年不如一年”，近年每到5月35號這天，去中領館抗議的人聚不攏一百人。說這話的人語帶氣餒和悲哀。成龍說，中國人需要管的，我以為，其實，中國人更需要一個皇帝。

海外民運的不景氣，沒有人氣，分析起來無外乎三個原因：一個是中國人不團結，碰到一點小事就容易起內訌，削弱了團體的力量。有些人為了保持自身乾淨，不願趟渾水，就離開了團隊，慢慢的漸行漸遠。二是不容否認，一個團隊需要靈魂人物。這是毋庸置疑的。靈魂人物能壓服各路人馬，起到號召力凝聚力向心力的作用。縱觀現代政治，靈魂人物的出現，既可以是選舉，也可以是內部爭鬥而產生。但不管如何脫穎而出，自身的人格魅力能影響周圍乃至遍及社會這是必須的。三是美國社會溶解度高，從屌絲到精英，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如果對信仰不堅定的人，很容易分化出去。民運人才凋零，我以為大致這三點。當然也有被分化瓦解的原因，這個原因也不可小覷。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等到民主運動有了起色、見到成果以後，這些人自然會呼啦一下聚攏過來。問題是民主運動自身如何做大做強。通讀《毛澤東選集》，老人家大言不慚地把八路軍新四軍描繪成抗日的中流砥柱，但我們知道，事實上靠的是腳長腿快的摘桃子。老人家摘桃子摘得理直氣壯、摘的慷慨激昂，把初到延安的一群青年男女忽悠得暈頭轉向，更是把幾個自由世界的美奸玩弄於鼓掌之間，以至於無知南北不辨東西，心甘情願上那條的賊船。老人家本性的厚顏無恥、洗腦的手段和技巧，無人能敵。

老人家在“來晚了”的輔佐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利用一切可資利用的勢力，拼下了天下獨一份家當。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份家當最終沒能姓毛。一碗蛋炒飯，終結了他的世襲夢，這是老天爺的捉弄。這就是策略與謀略的迥然不同之處。策略是無所不用其極，目的只有一個字，贏！而謀略是順天應道，天不變，道亦不變；天要變，道亦不變；天變了，道還在。道是天下大法，是天下底線。有天道，講人道，社會就壞不到哪裡去。細數老人家一生，天道和人道都被他破壞殆盡。做老人家的老婆、做老人家的女人、做老人家的兒子、做老人家的戰友、做老人家的朋友、做老人家的同事，鮮有幾個人是善終的。老人家一生見人殺人，見鬼殺鬼，見佛殺佛，手段用盡，機關算盡，殺伐氣太重。一花開罷百花殺，也就一個“來晚了”與他相伴始終。因為沒能鬥垮他，最後以在中南海放鞭炮的方式發泄幾十年來對他的憤恨。兩人的關係，表面上是革命戰友，細究其實質就是主僕，甚至還要不堪，是主奴關係。

近些天來，越讀《毛選》，越覺得它是礦藏。套用老人家自己的話是，《毛選》是宣言書，宣告向一切落後腐朽的東西開戰；《毛選》是宣傳隊，策動群眾繼續新民主主義的偉大征程；《毛選》是播種機，播種民主自由憲政的願景，每一個共產主義接班人都應該不自棄不放棄，為探索實現更好更宏偉的社會目標而不懈努力。《從舊民主革命到新民主革命》一文的結尾這麼說，“回顧辛亥革命和新民主主義革命，我們就會緬懷在革命中犧牲的先烈，為了民族獨立、人民解放和國家富強、人民富裕，他們前仆後繼，視死如歸，他們的革命選擇不容質疑，他們的犧牲精神不容褻瀆。我們要弘揚他們的革命精神，繼承他們的革命傳統，把中國的事情辦得更好，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不懈努力。”這個結尾說“民族獨立”，我讀書少，不知道誰能告訴我，現在民族獨立了嗎？還說“人民解放”，也不知道人民解放了沒有；還說國家富強，據說國家富強倒是真的，國家已經是還有六億人月收入不足一千的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了；至於人民富裕？看我文章的讀者，你富裕嗎？反正我是得了帕金森病，病入膏肓沒有收入來源，勉強湊個溫加飽。

也不知道新民主主義革命光榮結束順利完成了沒有？！不管怎樣，我想，如果你認同《毛澤東選集》提出的對中國社會的遠景規劃，體力精力充沛的話，你一定要加入到“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不懈努力”的行列中去，畢竟，民主也是一種投資方式，你有可能成為九千萬零一的那一個人。

2021年7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