勻 酒 

（唐）飛龍

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元月三十壹日，貴州都勻縣內，太陽剛升起，銅鑼鏘鏘，鼓聲陣陣，壹支龍獅隊已從唐氏宗祠裏歡天喜地舞出來，民眾也紛紛從家裏湧出，朝著壹個方向匯集而去，那便是剛剛竣工不久的七孔石拱橋——唐家橋！

縣知府前幾日就在縣衙大門口張貼出：

告示 

本縣自國吆悴�之滿清大朝建國以來，經由唐家宗祠各族出善資贊助，在全縣百姓齊心協力之下所辦成的最大善事，即連通本縣劍江河南北兩岸之唐家石拱橋順利完工，此橋將對本縣之經濟民生大有裨益，縣衙茲定於正月三十壹日正式舉辦隆重的開通儀式，望各鄉親相互告知，踴躍參與，以光顯此蔭庇子孫之善舉。特布此告.

                                                                       大清國黔都勻縣 縣令 賈唯全 

時值寒冬，但都勻縣地處經緯亞熱之地，冬無嚴寒，夏無酷暑。這日氣溫十五六度，風涼習習，甚是舒暢。況春節將至，準備過年，壹片喜洋洋的氣氛，又恰逢開通儀式舉辦，喜上加喜，整個縣城家喻戶曉，大人小孩穿戴整齊，三五結伴，出來看熱鬧；做買賣的早兩日把貨備妥，壹大早挑著搬著出來擺攤，沿途是圍觀的人群，有大聲喝彩的，有搖頭晃腦學獅子憨態的……唐家橋附近，漸漸的人群熙熙攘攘，店面地攤生意紅火，歡聲笑語；橋南端正對面，壹座用竹木臨時搭建的臺上，擺著桌椅，唐宗祠族長唐聞闋及幾位鄉紳代表，滿臉堆笑地在上面坐著，等賈縣令來共同主持儀式。

此時，從西郊通往縣城的路上，壹老壹少正往前趕路，穿尋常布衣，各背壹包袱，張姓。老的叫張五谷，五十開外，身體精瘦，長辮繞脖，額頭冒汗，挑著兩個壇子，裏面是他家秘方自釀的白酒，比別家三花酒、玉米酒更烈更醇，在當地有些名氣，每回基本賣光，知今日是唐家橋開通儀式，人多熱鬧，趕去賣酒呢；少的是他兒子，名丹實，十六歲，已比父親高壹頭，善良敦厚，平日裏跟著學釀酒，空閑時練些拳腳；不忍父親挑著吃力，在旁猛地勸說道：“爹，您歇息吧，我來！”五谷笑道：“再挑壹裏，我就真的挑不動了，由妳來！”丹實高興，趕緊跑在前面，盼著早點到了換肩。

又行得半裏，遠見前方壹個人正緩緩而行，近些時候壹看，是個穿布依族服裝的男子，上身青大襟長麻布衣，刺繡圖騰畫案，下著藍色直筒大長褲，腳穿壹雙厚布鞋，頭上包蠟染藍黑花格頭帕，壹條黑長齊腰辮子，背壹把寬彎刀，刀鞘是褐黃牛皮做成，也繪有花紋，像是山河日月星圖形；二十四五歲，皮膚微黑，方形臉，五官俊秀，眼睛黑而亮，臉上雖無表情，但英氣逼人的眼神含著善意，看見丹實，微微點頭示意。丹實對他笑笑，瞄見了他寬大的袖口裏，右手捏著壹根物件，他知道，那是壹種像笛子的樂器，叫勒尤。

丹實轉頭喊道：“爹！快到了，我再走五十步。”然後邁壹步數壹次，“壹、二、三、四……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喏！就在這裏！”停住了等，張五谷趕到，放下擔子，氣喘不已，壹邊用布擦汗壹邊說：“好好好！瞧妳這孩兒！”丹實從包袱裏拿出裝水的竹筒，遞給父親。

五谷剛喝了壹口，那布依族青年過來，拱手施禮問道：“蘇笛（布依族語，意為妳們好！），敢問壇裏是酒嗎？可否買上幾碗解渴？” 五谷立即點頭笑道：“是，是！自家釀的好酒！幾碗？客官，這酒可是烈酒，酒量好的壹兩碗就會醉，妳先嘗壹碗看看吧！” 丹實立即從包袱裏拿出壹只青花瓷碗，壹把長柄竹勺子，放在路邊草地上，小心翼翼打開白布包裹的壇蓋，登時壹股清冽淳厚的酒香，從裏往外四溢而出，縱是空曠之地，幾丈之遠也能聞到，青年不禁暗叫壹聲好！接過碗，只見碗裏酒清如泉，碗內藍色花紋清晰可見，壹陣陣凜冽之氣撲鼻而來，不像壹般米酒渾濁還帶酸氣。他喝了壹口，剛入口，微皺壹下眉，又閉上眼。五谷暗笑，怎麽？太烈了吧？青年人眼突然張開，笑著看了五谷父子壹下，忽而咕嘟咕嘟壹飲而盡，五谷父子不禁目瞪口呆！這壹碗酒，如分若幹次慢慢喝下，已屬酒量過人，這麽壹氣喝盡，簡直不可思議，酒量、酒膽實在駭人！

他意猶未盡，說道：“再來壹碗！”丹實連忙接過，又盛了壹碗給他，他端起，又壹口氣喝幹了，面不改色，想想，又說道：“再來壹碗！”丹實嚇得伸伸舌頭，照辦。青年這次停了壹會，左右端詳了那碗酒半響，滿意地笑笑，才又壹飲而盡,，大叫了聲：“好酒！”從袖口拿出壹個布袋，掏了壹錠銀子，足有三兩之多，給了丹實說道：“投俠（多謝）！哈哈哈，天助我也！”腳下移動，頃刻間人已在數丈之外。五谷、丹實又壹楞，壹是兩人習武，然從未見過這樣的非凡身手，輕功竟然如此了得，二是喝酒還說什麽天助我也，著實奇怪。丹實低頭看掌中的銀子，突然反應過來，扯開嗓門喊道：“客官！太多了！太多了！” 哪裏還有影子？

當五谷父子進到縣城，趕到唐家橋附近時，儀式即將開始。他們在街角壹個空隙處落腳，恰好在木竹臺左側。四處雖被人群圍得密密麻麻，但橋上卻空無壹人，左近是身上寫壹個“兵”字，持紅纓槍、大刀的官兵守著，再細看那橋，乖乖不得了！全是壹塊塊嶄新方整石頭砌成，橋長壹百四十米，寬八米，高十壹二米，從南端或北端上橋，各分三部分石階，橋兩側石欄畫棟，橋上還建有壹座朱紅色的樓廊，上有六角琉璃亭，下有細雕門窗；劍江河下，六個結實厚墩支撐著，形成七個拱形，真個是雄渾古樸、精美典雅！父子何曾見過這樣的建築？直是贊了半響，丹實方拿出壹塊白布，攤放地上，上面寫著幾個毛筆大字“張家秘釀白酒 壹百錢壹兩”，叫父親坐在地上休息，五谷雖累，哪舍得坐下，也要先看熱鬧。

臺上已是賓客滿座，龍獅隊在臺前左右輕舞，鑼鼓聲小。突然，響起猛烈的擊鼓聲，九響之後，嘎然而止，時辰到！唐氏族長唐聞闋步到前臺，清了清嗓門 ，大聲道：“各位鄉親父老！我唐家祖輩以耕讀為本，承蒙祖宗保佑，積善積德，也積累了些家產田產，但俗話說得好‘積田以遺子孫，子孫未必能種；積書以遺子孫，子孫未必能讀；積德以遺子孫，子孫長享太平之福’，因之我唐宗祠共同決定，獨家傾資，修建此橋，歷時五載，今終得大功告成！希望此橋能給本縣鄰裏、子子孫孫多造福祉。今日盛事榮幸得到朝廷之首肯，下面請賈縣令致詞！” 

人群中本壹陣鼓掌歡呼，聽到後壹句，都消失了去。只見壹個身材肥大，胖圓臉之人走出，身著官服，頭上壹頂戴藍翎花帽，就是賈縣令了，那頂戴花翎，乃是平定反叛有功，朝廷特賜，遇有大活動就戴出來炫耀，今日也不例外。他雖肥胖，步履卻沉實，踏得這臨時搭建的臺嘎吱作響，晃晃蕩蕩，臺上眾人都心驚膽戰，怕是要塌；他習武出身，玩的是橫練功夫壹路，靠的是能行軍打仗升的官。若是平時，到縣裏任職的都是文官，朝廷特派他來都勻縣府坐鎮，皆因從雍正十三年以來，黔地古州榕江縣苗民在包利的率領下起義，雖然不久就被鎮壓，但從此，反抗起義活動在黔各地，此起彼伏。賈唯全到任三年，心狠手辣，已經鎮壓了大小幾十次起義、鬧事，抓捕了上百個“反佟保�苗、彜、白、傣、回、布依、納西等各族之人都有，功績顯著，朝廷特封他為雷震將軍，還特賞賜了那頂戴藍領花翎，但這壹帶鄉民皆恨他入骨。 

他走到臺前站定，環顧四周，聲音厚而洪亮：“各位鄉親！唐家宗祠慷慨出資修建此橋，是本縣壹大福祉，朝廷已經發下公文表彰，將此橋命名為唐家橋。”從袖子裏取出壹公函念起來，最後說道：“望諸位鄉親能效仿之，安心勞作、生產、生活，不要尋釁鬧事，不然，關在牢裏的百名囚犯就是榜樣！朝廷已判決，眾囚將在年後，逐壹處死！今本是大喜之日，不該提及此事，總之，壹不要說朝廷的壞話，二不做有損朝廷的壞事，三老老實實過日子，那便是天下太平，昌平盛世了，吾皇萬歲，萬萬歲！……”他喊了幾聲，除了臺上幾人和壹些官兵附和外，底下鴉雀無聲，只能尷尬宣布：“唐家橋開通儀式，現在正式開始！”瞬間，鑼鼓銅鑼聲大作，龍、獅兩隊搖頭扭身舞動起來，按計劃慢慢往橋上兩側上去，然後同時攀爬樓廊至頂，乃是取“登峰造極”之意。

賈縣令回身，邊走邊向唐聞闋等鄉紳拱手賀喜，臺又是壹陣晃動，大家也都緊張地站起，幹笑著相互道賀。就在此時，壹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官兵，從人群中奔出，往旁邊的階梯連滾帶爬地上來，嘴裏高喊道：“稟告老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剛……剛才有人劫大獄了！把…把把把……”因太恐慌太累，他把了半天也把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倒把雷霆將軍急得夠嗆，喝道：“快說！把什麽了？”那孬種兵癱坐在地，哭著道：“把……牢裏囚犯都盡數放出去了！” “什麽？！！！陳副統呢？我不是壹再吩咐他要嚴守大牢嗎？尤其在今天更要嚴加防範！”

“他說今天是個好日子，老爺在外面風光，我卻在這裏值班，壹早就叫人備了酒菜，他們幾個又喝得……喝得，醉得不省人事了。”“混賬！飯桶！說！劫獄的有多少人馬？”“就壹個！似乎就壹人，可那似乎不是人，像個幽靈，我們還沒看清他的樣子，就死傷了二十幾人，我……我是裝死，才僥幸跑出來的。龐二牛被逼著拿了鑰匙打開所有牢門，他們跑出去後就不知去向了。”“快！快調集軍馬，立刻給我追！”賈縣令急的滿頭冒汗，附近兵士們知道出事了，慌忙過來聽命。

龍、獅隊卻毫不知情，正舞得歡，已經步上了橋的壹半，民眾也看得起勁，敲鑼打鼓的跟在後面，鑼鼓聲震天介響。忽然，在這鑼鼓聲中，不知從何處傳來壹陣清脆悠揚，似笛似蘆笙的樂曲，清晰地鉆進大家的耳朵。眾人正納悶間，只見壹人從橋上樓廊門裏慢慢踱了出來，手上持勒尤在吹，身後，呼啦啦跟著壹群穿白囚衣的人，有的手持木棍、折凳，刀槍，大多赤手空拳，均不言語。丹實忙對五谷小聲說道：“爹！妳看，那不是喝我們酒的那位客官嗎？”五谷瞇起老眼，隱隱約約看，可不就是他！不過這時他站在橋最高處，江風拂起衣袖飄飄，更顯其玉樹臨風之態。

龍獅隊被這情勢整糊塗了，停了下來，鑼鼓聲止，只有勒尤悠揚的曲音，在江上隨風飄到四處，有些人聽出來了，他吹的是《飄遊調》，壹首布依族的古老曲子，抒發的是他們部落自古就飄遊無定的生活，又百折不撓的情懷。

丹實和眾人壹樣，聽得入迷，正在此時，後街那頭傳來雜亂的馬蹄、人步聲，轉頭壹看，壹隊人馬奔馳而至，前面是五匹大馬，後面是望不見尾的清兵，足有幾百人之多，路旁的民眾紛紛躲藏避讓。五匹馬分兩排，到了街口停住，恰好在五谷父子旁邊，別人都嚇得跑光了，但他們舍不得那兩壇酒，就站起那裏。

馬上壹位軍官模樣的人，帽子歪歪斜斜，頭壹搖壹晃，目光朦朧，望著橋上，手壹指，嘟嘟囔囔喊道：“反伲】欤�快來納降！”賈雷霆將軍這時也已上馬，領著壹群兵士過來，那醉軍官看到賈縣令，酒醒了壹半，滾落下馬，單膝跪下，磕頭說道：“末將該死！末將該死！”賈縣令躁著臉，喝道：“哼！飯桶壹個！”掉轉馬頭，對著橋上說道：“來者何人？竟敢私闖大獄，妳不知妳已犯下死罪了嗎？識相的趕快前來投眨�或可饒妳不死，要不然，要爾壹眾人等今天命喪於此橋！”

那人似聞未聞，依然吹他的勒尤，曲聲更是激蕩有力，又過片刻，方悠然而止，余音綿延不絕；他用袖子小心擦了勒尤，別在腰帶上，才朗聲說道：“我陸昌龍遊走於山川之間，江海之內，上天入地，任我由之，闖妳壹個區區牢獄，又能奈我何？死罪？妳等貪官汙吏，欺壓我少數族裔百姓，壞事做絕，害得我們生無居所，耕無其地，妳們犯下的才是滔天大罪，死罪！今日，我救得兄弟族裔百子，都是頂天立地之人，沒壹人肯逃走，隨我而來此，誓死與妳們壹決死戰，命喪於此橋，正是我們所願！”他壹面說著壹面從容往橋下走，“囚犯”們緊跟其後，龍獅隊急閃到兩旁。

賈縣令氣得眼珠子要掉出，對還跪著的陳副統嚷道：“起來！去把他首級給我取下！”“喳！”陳副統站起身，這時酒已完全醒了，扶正帽子，拔出腰間的刀，就欲前沖。

陸昌龍在階梯中間停下，忽然舉手示意，說道：“慢著！妳既已喝得大醉，我也要喝個半醉，這樣打起來才公平，哈哈哈！”然後對著五谷父子拱手道：“妳們的好酒我都買下了，如何？”五谷壹聽，酒賣給這樣的大英雄，豈有不願之理？低聲吩咐丹實，快搬過去！他們來不及用扁擔挑了，壹人抱起壹壇，就往橋上跑去。

陸昌龍讓丹實把酒壇給後邊的人，說道：“大家喝！這可是天下獨壹無二的好酒！喝好了，好殺個痛快！”眾人興奮得齊聲叫好！他又掏出兩錠銀子，塞給丹實，低聲說道：“帶上妳爹趕快離開！”丹實激動地說：“不，我會武功，跟妳們壹起殺官兵！”昌龍搖手說道：“不！帶妳爹走，記得繼續釀好酒，我以後還要找妳們買酒吶！”五谷遞給他酒壇，昌龍突然問道：“老伯，這酒可有名字？”“還沒，求英雄給取壹個。” 他思索片刻，“我都勻縣百姓，不，天下百姓只求萬事公平、均勻，嗯......勻，就叫勻酒吧！”

沒有杯子，他舉起壇子，喊道：“勻酒，好！好酒！我等只求萬事公平！”仰頭就倒，從喉嚨灌進去的不少，流灑在外面的更多，壹時間，整座大橋散發出酒異樣的香氣，後邊眾人也這般喝，壹人喝壹口，往後傳，人人皆喊道，好酒，好酒！橋兩邊的民眾都聞到了，有酒癮的還伸長脖子，被饞得直咽口水。陸昌龍喝得興起，壹直喝了大半壇，然後將壇子往空中壹甩，壇子滴溜溜轉，酒仍從壇口流出，最後摔在地上，酒珠、碎片四濺！

壹聲仰天長嘯之後，陸昌龍扯下頭帕，壹頭纏在手上，壹甩，頭帕宛如壹條丈二小龍，蜿蜒而行，薩薩作響。黔地人熟知，頭帕就是少數族裔的壹件兵器，如果內功力道到壹定氣候，軟軟的壹條布即可殺人於無形。

陳副統斜眼瞧陸昌龍這麽毫無忌憚地當眾喝酒，早就氣得七竅生煙，雖然氣勢被壹邊壓倒，但知道自己失職，罪該當斬，唯有沖鋒請功，是以操刀直往橋上奔去。陸昌龍更不搭話，腳尖壹踮，手上蛟龍飛舞，直迎過去，壹瞬間，刀布相交，又不相碰，陳知道頭帕的厲害，就怕刀被布纏，非撒手不可，布怕刀削，非斷了不可，是以穩紮穩打，竟也過招十幾回合。陸昌龍身形瀟灑，右手上下移動，頭帕如聽命的小龍，圍著陳身四下纏繞，伺機壹咬封喉。兩人都喝了酒，但陳副統酒後萎靡，陸昌龍酒後神勇，漸漸的，陳的刀法呆滯，陸昌龍壹個回馬弓步，飛出的頭帕尋到機會，先繞住了他脖子，又轉過來繞住他的刀，然後奮力壹拉，刀先飛了出去，人也踉踉蹌蹌，轉了幾圈後，趴在圍欄上，竟而頭朝下掉下江去了。 

賈縣令見失了頭陣，氣得哇哇亂叫，但憚於陸昌龍的神勇，不敢再去單挑，急命在橋邊布下弓箭手，準備壹陣狂射後，再以人多之優勢砍殺。陸昌龍看出了端倪，急忙拔出刀喊道：“眾位兄弟，往前沖啊！”自己身影如鬼魅，直往賈縣令奔去，賈嚇得忙喊：“放箭！”瞬間，箭如雨，清兵又傾巢殺出，壹片混戰，民眾四處逃竄，片刻間，整個都勻縣亂成壹團，那日的劍江河水，暗紅了幾裏。

張五谷父子那晚回到家裏後，更加勤奮的釀酒，日夜尋思怎樣提高釀酒工藝，心裏念叨著、盼望著陸昌龍瀟灑的身影哪壹天會再出現在酒坊前，或在去往縣城的路上，或就在唐家橋的樓廊裏，再跟他們買酒喝。可是自從那壹戰之後，雖然賈縣令屍首橫臥街頭，脖子上是他那條頭帕，但被他救出的百子都殉難了；而他，則消失了，有人說他戰死了，有人說他還活著，有人說他遠走他鄉……無論是怎樣的結局，五谷吩咐丹實，從今往後，張家的子子孫孫，祖祖輩輩，賣酒就吆喝：勻酒！勻酒！求天下公平的酒！那樣，陸昌龍大英雄，或許說不定哪天就出現了。 

從此， 都勻縣有了名酒——勻酒，也有了名橋——唐家橋，也叫百子橋。

2021.01.03加拿大首屆“勻酒杯”征文比賽三等獎@貴州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