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威廉常常說:“當一個人有主在他心中時,他眼中就只有天堂,和足夠他走完這一生的地上財富,世上沒有可令他掛慮的事物……與保護以色列的牧人連結,走在那是太陽又是盾牌的主的身旁,那已包括一個罪人在往天堂路上,足以滿足他的一切。”
他們兩人就是如此快樂地工作了整整七個月。在這期間,一位基督徒包華士船長告訴他們汕頭的福音需要。戴德生一面聽一面感到,是神呼召他往這個南方的大口岸去,因為那裡還沒有宣教土踏足過。不過因為不想離開他的朋友,他有多日都在抗拒這呼召。
最後一天晚上,他再也不能抗拒神的工作了。他後來這樣記下當時的經過:
“我請賓先生來我仍作為總部的小屋,我流着淚地告訴他神給我的帶領,我是怎樣抗拒,怎樣的不願意離開他,前往這個新的工場。賓先生聽着聽着,臉上只有
驚異和喜悅之色,而無半點難過之情。他告訴我,在同一天晚上他也聽見神的呼召叫他往汕頭去,而他唯一的惋惜也是要和我分手而已。”
到達汕頭之後,這兩位宣教士只能在城中人煙稠密的地區,找到一間香燭店樓上的房間。包華士船長在探訪過他們之後,給他們一位相熟的朋友寫了這封信,信中這樣形容他們的情況:
“在汕頭貧民區中,我找到他所居住的陋室,我對他表示:‘賓先生,你大可以找一處更像樣的地方來居住啊!’他笑着告訴我,他在這些人當中生活,比滿屋
子的享受還過得舒適寫意,他每月的房租就只有十塊錢。我驚叫說:‘賓先生,那還不足夠給我買煙呢!’他說那已夠他用了。”
對於賓威廉和戴德生來說,能用十塊錢找到一個房間已是挺划算了,雖然這個房間的入口是開在地板上的。假如他們不是穿着中國服裝,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充滿敵意和暴力的城市中生存,更惶論傳福音和交朋友了。
在汕頭,所有歐洲人都有參與販毒和販買奴隸的嫌疑,因為這兩種勾當在這個腐敗的城市相當普遍。戴德生告訴家裡說:
“每月這裡有二百箱鴉片進口,每箱都裝有四十個四磅重的鴉片球,故此單是在這港口,每月至少就有三萬二千磅鴉片運入中國,而它們的價值大約是五十萬英鎊,難怪這裡的人都那麼窮,那麼無知和兇狠。”
“另一方面,很多人都被賣往外埠為奴,這是所謂‘苦力貿易’。這些人通常講明是做幾年苦工,但鮮有活着回來的,很多人上船時都以為是往外地掘金去,有
些人就是被一些更卑鄙的手段騙上船的。上船後,奴隸販子就按人頭收取酬金,而這些可憐的人不久亦發現他們是被人以最恐布的方法囚禁。他們有些跳船逃生,但
多數是被捉回並被毒打一番。有些船載有成千苦力,而有些則有三至四百人在船上,他們很多人還未到古巴、夏灣拿等目的地就死了……在一條有數百人的船上,我
聽見船上的醫生說,他們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不能捱完整個旅程。可憐的老百姓呀!”
在一封他寫給妹妹的信中,他講了更多周圍所發生的事:
“假如有一處地方需要神的福音,這裡就是了。人墮落到一個地步已不知羞恥為何物……有些比禽獸還不如。為官的不但不維護公正,反倒營私舞弊,以抽鴉片為樂。而那些經常來往雙島的水手和外國人,其生活靡爛的程度更加不堪。”
“罪在這裡掌權,而通常最無助的受害人就是婦女。當人命賤如草芥時,婦女的地位就更甚了。他們被視為是沒有靈魂的軀體,只適合被賣作人妻妾婢僕,完全
沒有受教育的機會。這裡已婚女性和家庭的數目比起來人口並不算多,但不幸的婦女卻占了一大部分。不幸是我故意說的,因為她們被人買回來養大就是為了要承受
不幸。她們是主人的財產,雖然他們大多對此深惡痛絕,但卻苦無出路。前幾天晚上,我聽見令人心碎的婦女尖叫聲,探問之下,才知道附近一戶人家新近買了兩名
婢女,正虐打她們就範。告訴我的人說:‘這樣的情形在這裡非常普遍。’可憐的人哪!她們的哭叫聲足足持續了兩個鐘頭。
“其實對你說這些並不適合,但除非你知曉,你又怎會憐憫她們,為他們禱告呢?英國的婦女絕少領悟到她們有今日的地位,完全是拜福音所賜……”
戴德生和賓威廉在這樣的環境下,不但能夠存活下來,而且還看見許多人歸向主。他們交了很多朋友,他們在汕頭才四個月,已能夠租下整座房子,作為他們蓬
勃發展事工的總部。這個時候,賓威廉說服戴德生返回上海,把存在那裡的醫藥物品帶來汕頭,好成立一間醫院作為他們事工的一部分。
戴德生勉強去了。他實在不願意留下老人一人獨力應付那疾病肆虐的炎炎夏日,況且他更捨不得暫時中斷和老夥伴的合作,這對他來說是太重要了。
他後來回憶這件事說:“那快樂的幾個月給我難以形容的音樂和安慰。我從未有過像賓威廉先生一樣的屬靈父親,也未嘗過如此聖潔愉快的相交。他對聖經的愛慕實在是件賞心樂事;他聖潔敬虔的生命,和他不斷與神的相交,讓我在和他交通時,心靈的饑渴得到最大的滿足。”
但戴德生還是乘船到了上海。在那裡他難過地發現他的藥物供應已付諸一炬,而在重新補給返回汕頭之前,他又收到另一則更令人痛心的消息,就是汕頭那些腐敗的官吏把賓威廉抓了,並且還押解他經過三十一天苛刻的路程,到了廣州。戴德生不得返回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