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澧水灣-芳姑(一):星星草(漏奶子的傻姑) |
| 送交者: 牽牛福克南 2025年07月30日09:15:45 於 [戀戀風塵] 發送悄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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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公眾號 牽牛福克南 我對傻姑的第一記憶,是四歲那年的一個午後,那天的日頭可好,卻也算不得溫暖,家門前的土路上還時不時地刮着西邊來的風,我從門口的小石階上跳下來,見她盤着雙腿,坐在西邊牆根兒,穿着露着棉絮的花棉襖,黑棉褲在膝蓋處破着大洞,屁股下墊着麥秸稈兒。她頭髮亂蓬蓬地,像披着一堆乾草,眼睛微微眯縫着,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隨風搖擺着身體,直到注意到她左手黢黑的指尖捏着一株稚嫩的草,才讓人想起,這是個春天。 我一眼便認出那是傻姑,聽家裡人提起過:傻姑的母親,是她父親從雲南人販子那裡買來的,生了傻姑後就不知去向了,她的父親,一個沉默得像澧河裡的勒韁石的地主老財家的窮孫子,在八八年開春兒——春暖花開卻遇上突如其來的倒春寒的時候——咽了氣兒。他最放不下的傻女兒——十四歲的小芳,便像斷線的風箏,開始在十里八鄉的田埂和土路上飄蕩了。 又起了一陣風,傻姑又晃了幾下,似乎整個巷子裡的春天的寒風都要從她身上吹過。 “芳姑,來,坐這兒,門樓底下木有風,暖和。”我朝她招了招手。 她抬頭看了看太陽,沒有理我。 我順着牆根兒下的麥秸杆朝她爬了過去:“你拿的是啥啊?芳姑。” “草。”“啥草。”“星星草” 我看着她手裡的星星草,不經意間注意到了她乾裂黢黑的手背的另一面——她的手心是白的,比我髒兮兮的手要白,捏着星星草的指尖里側也是白的,跟我姐的手一樣,嫩生生的。 “給我看看星星草。” 我伸手去摸,她把手往後一縮,這是我哩。隨後笑着指了指我家的土牆根兒……那兒有。 傻姑四歲那年,指着她家土牆下開滿的、指甲蓋大小的紫色碎花,問她父親,那是什麼,她的死去的老父親說,那叫“星星草”,賤得很,踩不死。 我順着四歲芳姑的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牆角的土縫裡,斜斜地生着幾株細碎的小草,還沒開花,西風一吹,就晃悠悠地哆嗦着。我並不知道,那一刻,那些在陽光和寒風中艱難存活着的星星草,已經在我心裡種下一顆終生難拔的悲憫的種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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