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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我的北京已死
送交者: 芨芨草 2022年05月20日07:15:04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1997年:我的北京已死

顾晓

 

1.

1987年到1997年,我十年没回北京。回来一看,完全了。从小自是个无所不的北京胡同串子,在成了陌生人,什么都不明白,哪儿哪儿都不认识

首先家都找不着了。我家那条胡同原来是敞的、笔直的,成曲里拐弯、破破烂烂,我在街前逡巡彷徨,应该儿,可愣认不出来。一个六七的男孩跑来,用河南话问我:恁找呀?我苦笑一下,没搭理他。真是儿童相不相,笑客从何呀。人一指点,咳!不就是我家嘛!怎么成这样儿了?

其次是整体貌面目全非,城市的肌理也被破坏掉了。接机送我回家,又拉我到奥体中心的一家餐,一路从机到建国、再到运村,几乎没有一条路一个建筑是我熟悉的。于看了体育,我惊喜地大喊:儿我认识!工体!上的人都笑了,那不是工体,是奥体。

再次是人与人的交往方式了。我在北京那会儿,朋友聚会大多是在家里,主人家做上一桌菜,或者是每人各一两个菜,小桌一,吃喝聊天,随随便便,人温馨的感,像一家人。也可以打架,酒喝高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打完酒醒,是朋友。在很少有人往家里招人了,尽管很多人都住上了比原来大得多的房子。,必是餐,呼朋友,一大群人,多数不认识。吃完了再去酒吧喝酒,喝完到夜会唱歌儿,唱完又去泡澡。泡舒服了又饿啦,在凌晨三四点,再鬼街吃宵夜„„漫漫夜啊,你很逮空跟其中多年不的老友好好聊几句。

我在北京待了四个月,只有老居老王喊我去他家吃一次子。刚让我去他家,也是吃子,大伙儿一包,有那么点当年的气氛。姜文我去他父母家,是捏子„„子啊子!自从李自成在北京当了几十天皇上,你就成了北京人的最

在姜文父母家那天,电视里正在放新闻联播。我十年没看中国电视节目了,抬看了一眼,不禁惊叫:不是?怎么头发都没了!把姜文逗得直笑。我出国前,是个俊小伙,如今前了。十年,真是不短的时间啊!

一天晚上,老同学宋毅来我家。当年在人大游泳,我是个瘦猴儿,他比我瘦。可那天一开,来了个胖子,要是在街上碰,我肯定不出来他。正好蒋雯与老继红两口子等四五个人临时起意也来了。临时起意种事,本就是昔日的遗风,妙不可言。我不出去了,口有餐,可以送餐,就在家里吃好不好?大家果那顿饭吃得很开心,准确地,是聊得很开心。聚餐的本意,不就是聊嘛!

2.

我回北京之前,小淀把我的小《洛杉》拿给冯看,小非常喜说还没出版。我回来不久,《甲方乙方》开拍了。开机的第一天是在和平里的一个幼儿园里,小淀我去了现场是我第一次和刚见面。

老朋友范捷影助理,了面十分高他的活儿是跟焦点,拍《阳光灿烂的日子》时给顾长卫当助理,很多大腕可他。他本来唱流行歌曲,出过畅销,我妈妈和姐姐在美国常放着小范的子,随着音放声高歌。我也一直保存着他的子。后来忽然不唱了,传说在香山搞了个中外合的奶牛,生黄油。我以他成了本家。多年后北声称:在他不在北京期,未,小淀着一帮人在他团结湖的空房子里熬牛油,把厨房搞得垢不堪,怎么擦都擦不出来了。敢情是么回事啊!小作坊都算不上的作方式,距本家有点。怪不得小范又成了影助理呢。反正人明,干什么都成。但小淀否了北的指控。两造相史的真相在牛油蒸汽中若

《甲方乙方》的拍大概花了一个月时间,很快。刚经常招呼我一起吃,那候我敢喝能喝,一喝就酩酊大醉。送我回家,到家口一下,立刻狂吐。吐是好事,第二天能恢复,若干年后,不管喝多少也吐不出来了,受得要命。

有一天在三里屯南街的一个酒吧喝酒,小淀、丰毅和另一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算是生日,有小、徐帆、王朔、徐静蕾、俞飞鸿等,有个外国人。在院子里坐,院子里有一棵,酒吧就叫蔽的。喝得挺高,忽坐我旁抄起酒杯,斜刺里朝外国人丢过去,接着二人都站起来,准互殴。我赶忙上前拉架,其我是第一次见秃子,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后来有人把二位拉了出去。大家照喝自己的酒,都很静。我直怎么了?没事儿!你喝吧,管了。我不放心,走出去看看,一看,二位并肩坐在门槛上,一人一瓶啤酒,像哥儿一聊上了。后来我才知道,二人背后有故事,大家都了解,所以心里有底。从件事,我得到一个教:作局外人,遇事不要急着反,看看再,有很多信息是我不掌握的。所水深,其也没有多深,只是我着表面看而已。

有一次,一个美国剧组在北京举办开机酒会,制片人和我去。是在亮大厦的石餐,跟在美国一,就是喝酒,有一些小点心束后,演叫上一些人再去三里屯酒吧。我坐上一位美国中年男子的,路上聊天,他在福特基金会工作,已在北京生活了6年。北京什么印象?破!北京就是一个破香港。”“那你什么在北京么多年?兴奋太有意思了!北京啊,我离不开呀!后来,我又遇到好多北京和中国上了的外国人。

去的蔽的,可见这家酒吧当年有多火。但外国人喝多了以后就全英文了,而且跳起舞来,我感到无聊,11点多悄悄往外溜,想回家。走到最外一,忽然在攒动的人中看到了丹青。他也多年不回国,一切都很生。我们俩很意外,非常高,相携出了蔽的,找到一家安静的酒吧,一直聊到凌晨3点多。此后他常回国,并且开始爆

3.

为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我去新建的光华长安大厦看了一场电影,是部国片,在太差。怀旧的东单华电影院看了一部好莱坞电影,也很一般。美国佬老康我去人剧场看了一出话剧,舞台美挺漂亮,但内容空洞,就是玩儿个花架子而已。

我每天都各种报纸杂浏览发现外国艺术团体的演出比十年前多得多了。我去听了一圣彼得堡交响乐团的音会,票价260元。国家歌院的《的婚礼》,是在世纪剧院演出,我较贵580元的票,因莫扎特是我的最,朋友打来电话我在哪儿呢?又我是和儿看的?我和李啊。朋友大笑,你丫吹牛逼了!我反正我在楼上往下看,看他也来了,可不就是一儿看的?朋友又问谁给我的票?我自己的。朋友你傻逼呀?的票自己!我怎么去?我也没那本事啊!朋友:找人送啊!哦,我一下想起来了,国内是有人情送的传统的。在美国干什么都是自己掏习惯了,忘了这码事。不过现在中国也都商化了,我以种事了,其不然。传统强大得很,在畸形的商大潮中不没消失,反而本加送各演出票,只能算是最不起眼的一种人情往来。

所以,后来我也鸡贼了,朋友打了招呼,我喜听交响。于是,纷纷而来,票源主要来自在各部委工作的朋友,他手里的票最多。是什么人的呢?我怎么会傻到打听个!反正,后来,祖梅塔指张艺谋导演的太版《图兰朵》、紫禁城三大男高音„„都是朋友的票。在紫禁城,我的座位离搭在午前的舞台已了,三大男高音只能看三个小黑点儿。我听身旁的一个众抱怨“6块钱票,什么都看不哪!也太坑人了„„我的天!6千,如果自己掏,我怎么掏得起?

4.

那一年,我在北京最深切的感受,是社会充了活力,我从所未与十年前相比,最具实质性的改是人得了解放。十年前,然有了下海的、有了人力的流,但城市居民大部分是生活在里,外地的流要想在北京居住,手,很不容易。完全不一了。我和多多聊天,把当的情况叫做有自由,没民主。我是巨大的步,口。我开玩笑地跟多多你吧毛儿,人民不需要民主!„„尽管话现在想起来脸红,确是我当的感受,应该记录下来。

相反,当在体制内的各的生活境况,降入低谷。国或裁,出了很多下工人。我的一个老居告我,他下后每月工200元,当40。有一次跟芒克吃,他的一个朋友:最高法院一位原副院有六个子女,生活都比较紧,其中一个儿子是机关干部,他的孩子没上幼儿园,副院本人也无力助,因此中央写信申难补助。当然是不会的,写信的目的主要是泄不。我听了感到惊,所以印象特深。最高法的副院地位很高,早年的副院长们的行政级别,从五到七的都有。位副院长资历较浅,我估是九上下,也属高薪阶层他都成了困难户,可干部的收入,在物价节节攀升的年代里,得多么微薄。

我接触周的同学朋友,有一个直的印象,即凡在体制内的,得都一般般;凡是脱离了体制的,都挺滋„„我以这样下去,体制会越来越弱,民会越来越,旧的一套失灵,不也得人才流利避害,民间经济这么活铁饭么不值钱,那么精英肯定会被大量吸引去,假以日,将会脱胎骨。

如今又去了20多年,社会再次大,与那相比又翻了个个儿。我的幼稚的推完全了。

5.

《甲方乙方》关机后,找到我,要我他写一个本。我运村的猴王酒店,他一做着《甲》片的后期,一和我把新本的大拉了出来。后来又搬到雅城宾馆,开始写„„以后多年,他都是以这样的速度行着工作,不停蹄,部部作品票房爆棚,服。

写完初稿,惊我洛杉紧邻阿城家被盗,我感到危机在即,自己家也将不保。12月,匆匆离开了北京。

北京是我的恋人,我北京感情深厚,从小就爱浏览有关北京城史和民俗的籍,大街小巷、一瓦一石都深深着迷。拿起笔写文字,最大的冲就是要写北京个大主角。或者,是因在北京,我才有了写作的机。

可是,1997年在北京四个月住下来,我完全失去了这样的感情和趣。就像了一场热烈和漫的恋,忽然有一天,我对这个恋人什么感都没有了。像做了一梦,醒来一看,身相伴的竟是一位陌生人,离我如此之近,又如此之。摸摸胸口,心如止水;拍拍袋,麻木不仁。唯一剩下的,是对过去的无限怀恋。

里根本就不是北京了!只是一相同的地理位置而已。我的北京已死,永无法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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