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 年 6月回中國兩個星期。

第一站 --- 西安

西安曾經是十三朝古都，文化底蘊非常厚重。上次來西安時，該看的都看了，該玩的都玩了。這次，一下飛機，一股熱浪把我沖得頭昏腦脹，朋友熱情地要帶我去這裡那裡，我一概退卻，說，No, No, No,  我啥地方都不想去。朋友卻覺得沒有盡到地主之誼，第二天，挖空心思想出一個《西安碑林博物館》，問我是不是想去。這次，我不好意思再退卻了，說，好的，去吧。

碑林，就是刻有文字的石板，從古墓或者廢墟里挖掘出來的出土文物。橫跨中國四千年的歷史，挖掘出成千上萬的石碑，就成林了。有些石碑文字已經模糊不清了，有些是甲骨文，對考古學家意義重大，但我們老百姓是看不懂的，也就是圖個好奇。這裡有大量的古代書法家的石碑，比如，東晉書法家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北宋文學家歐陽修的墓表祭文《龍崗仟表》，這個印象比較深，我駐足良久。曾記得年幼時，父親讓我背誦《古文觀止》中的這篇文章，至今都能記得其中的一句 “祭之豐，不如養之薄”。父親還讓我臨帖歐陽修的書法，所以我的中文字體遒勁工整，小學生書法比賽連連中頭等獎，感恩父親對我的培養。

碑石層出不窮，全部看完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們也就蜻蜓點水，走馬觀花。遊覽了幾個廳後，我拉着朋友說，不看了，咱們自由活動吧。這個博物館建設得可真是高大上，廁所都是金碧輝煌的，進門的牆上掛着一個兒童畫像，上面寫着“英俊”，衝着我嘻笑，我一高興，一頭栽了進去。突然，一個男人大叫：你是美麗！你是美麗！我定神一看，怎麼周圍全是男人呢？本能地迅速退了出來。那人指着另一個兒童畫像說，美麗！美麗！ 啊， 我恍然大悟，嚇出一身冷汗。原來，英俊=男人， 美麗=女人。 哎，幸虧沒碰上武漢大學的楊女士之類，告我性騷擾呢 ，西安人比較厚道。

第二站 --- 杭州

朋友問我要住在哪裡，我說老地方。這個老地方，就是“金溪山莊”，四星級的旅館。我已住過好幾次了，特別喜歡。旅館只有三層高，隱蔽在西湖邊上，穿過馬路就可以到達西湖了。當然，靠近西湖是一個亮點，更主要的是，室內設計很符合我的審美，不奢侈，但注重細節，色彩搭配非常漂亮，帶點日本的侘寂風，我的大愛。

沒想到的是，浙江大學數學系已經搬家了。以前，金溪山莊距離浙大校園很近的。記得一進校門，有一個毛主席的巨形雕塑。朋友說，那是老校區了。現在在個什麼濕地的·郊外，建造了一個巨無霸校園，數學系也統統搬去那裡了。

真不好意思，朋友每天開老遠的路程，來金溪山莊接送我們，早知道他們搬家，我不會指定金溪山莊的。

巨無霸？是的，我的朋友驕傲地回答。難道比清華的校園還大？我總喜歡拿清華比較，我覺得清華的校園非常大，記得有一次，我從一個繫到另一個系，竟然坐公共汽車。我的朋友哈哈大笑：清華哪能和我們比 ！小戶見大戶呢！一路說着說着，巨無霸校園到了。遠遠看到的校門，好似天安門，兩旁也有幾座金水橋似的建築。我的上帝，何苦來着，幹嘛搞成這樣！我們的汽車跨過“金水橋”，緩緩駛入校區。

好傢夥，果然巨無霸！進入校區，猶如進入一個小國家，裡面應有盡有，不一一細說了。

晚上回金溪山莊，朋友問我，想不想看“印象西湖”，那是張藝謀搞出來的名堂，一票難求呢！我立刻說，不看，不看。因為我知道，就是那些高科技玩意兒，前幾年，我去西安時，已經領教過了。朋友帶我去看什麼“大唐歷史”的舞台劇，舞台上的LED，光芒四射，五彩繽紛，楊貴妃一會兒飛上天，一會兒，又從雲堆里降下來  。。。。。整個表演，我覺得譁眾取寵。“印象西湖”，我不用看也能猜到將會是怎麼樣，張藝謀搞這些是高手，但我不欣賞。

還是去西湖邊遛遛吧。

這時已是下午6點多鐘，太陽漸漸落山了，我們走在蘇堤上。

林蔭的蘇堤上，年輕姑娘穿着仙女服裝在湖畔上照相，湖畔邊時不時地氤氳出一團白色煙霧，我覺得奇怪，走近一看，原來是人造煙霧。仙女蹲在煙霧瀰漫的荷花叢中，擺弄着各種姿勢。脫下仙女裝，換上凡人裝，卻又是另外一番風景了。那條千孔百瘡的牛仔褲，褲腰滑到肚臍眼底下，松松垮垮地搭在跨骨上, 更有甚者，在肚臍眼旁邊踏脫 (tattoo) 一朵小花。寬大的褲腿拖拉到地上，褲邊和地面摩擦，已經破爛不堪了，像個拖把。也有的在膝蓋上挖個大窟窿。這種嬉皮不像嬉皮，乞丐不像乞丐的穿搭，正是目前時尚界最流行的 ”effortless”，就是說，雖然經過精心打扮，卻不讓你看出打扮的痕跡。

蘇堤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老人手中抱着小孩，一家老少，拖兒帶女逛西湖。西湖上漂着幾艘船，近距離的那隻船上，能看到有人在喝飲料，有人在吃冰棍。我的期望過高，失望就不可避免。心情導致了幻覺，感覺西湖萎縮了，湖面混沌了。曾經的開闊，寧靜，優雅，這次卻無法感受到。

突然，猛的一下，那邊相一陣鑼鼓喧天，張藝謀的“印象西湖”閃亮登場了。但見人頭攢動，人群一波一波地往那個方向涌去。我們掉頭回旅館，到了旅館，發現自己的大腿，腰間，屁股，布滿了蚊子腫塊，奇癢無比，西湖的蚊子厲害 ！

晚上，我們在西湖的附近就餐。這家餐館的前院有個小池塘，池塘里種着荷花。時隔幾分鐘，池塘里會冒出白色煙霧，這和西湖邊上的人工煙霧一個模式。我沒感覺有任何美感，反而覺得空氣中多了一份污染，心裡多了一份煩躁。這麼熱的天，氣溫達到 40度，應該是人工降雨，荷塘細雨，那才有韻味呢，趨之若鶩地模仿假煙霧，時不時地，東邊冒出一團煙霧，西邊又冒出一團煙霧，像上海弄堂里爆炒米花了。

我來西湖多次了，冬天的西湖，春天的西湖，各有千秋。這次是夏天，卻讓我失望了，以後，夏天不來杭州。

金溪山莊似乎是為我這樣的讀書人開的，房間裡有一個大書架，書架上有古今中外的名著。我快速遊覽了一下，抽出了莫言的《蛙》。那天晚上，我看了好幾章節，覺得好看，畢竟拿了諾貝爾文學獎。聽到有些國人對莫言有很多微辭，我不是人云亦云的人，我喜歡莫言，喜歡他那對咪咪小眼睛，感覺到他的善良和厚道。當然，他的文章也好，諾貝爾的評獎人不會搞錯的。

                                         和西安交通大學數學系的教授合影。

                                                         和上海大學數學系的教授合影

浙江大學新校區，巨無霸的數學大樓。左邊的銅像應該是蘇步青，右邊的我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