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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 (万维2020年征文)
送交者: 马驹小 2020年10月14日14:31:47 于 [茗香茶语] 发送悄悄话

   维基百科关于枣的有关介绍:“枣树(英文名date jujube)原产于中国大陆中部与南部、因其经济价值,被移植到日本欧洲南部、北美洲后褐红色可鲜食也可制成干果等。营养丰富,富含元素和维生素”。由此可见枣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国果,难怪一些美国人称枣为Chinese apple  中国苹果。

      在繁锦众多的水果中,枣是我最喜爱的水果之一。可能是因为在我少年的时候枣与我结下了不解之缘,再一个就是枣似乎总带着那么点中国味,它离得我很近,就好似我离中国不远,这可能也是人们常说的一种情结吧,所以我每搬进一处有院落的新家,我栽种的第一颗树一定是枣树。

       八九岁的时候,我们家住在北京南池子的一个四合院里,在靠近南厢房的台阶处有一棵高大浓密的枣树,每当秋季时分,玉色镶红的枣子挂满树枝,让我们这些毛孩子垂涎三尺。在东厢房里住着一位很凶的北京老太太,整天一个黑线帽罩在头上,满脸褶子,一双裹得像元宝一样的小脚走起路来像挂在墙上的钟。那些日她总站在枣树下,手里还不离一根拐杖,孩子们摘枣的欲望被她吓住了,我们最多能从地上捡到一两个掉下来的熟枣。自己院子里的枣吃不到,就摘别人家院子的枣解馋。北京的四合院是房连房,院接院,在房顶上走,你可以从南池子走到南河沿,几里地都不断。枣树和柿子树是北京四合院最常见的果树,上了房,满房走,隔几个院就能看到枣树,站在房顶上,那颗颗大枣就好像直往嘴里喂的感觉。枣是可以轻易摘到,但心里还是十分紧张和害怕,因为这实属是“偷”。这一天放学后,我约了京生和燕儿,两男一女就上了房,我们分工明确,京生负责抓住树干拉低与我的距离,我摘枣,燕儿往书包里放,没过一会儿,两个书包就快装满了,就在要全胜收兵的时候,京生太过贪婪,身子离开了房顶,爬到树上去了。“你给我下来,偷我们的枣!”一声尖叫突然从院子里发出,京生被吓傻了,手一松竟从枣树上直接掉在院子里了。我和燕儿蹲在房顶上一动不敢动,燕儿手里紧紧地抱着两书包枣,两个脸蛋吓得通红,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我轻声给了她一个指令“撤”,一对儿毛孩儿躬着腰离开了那院子。傍晚我们在自己院子里见面了,京生的一半脸肿的像馒头,他告诉我们,那个院子里小脚老太倒是很和气,看他没什么大碍,就把他放了,末了还给了他一捧枣。燕儿这时把一书包枣递给京生,京生鼓臃着嘴说:“我吃不了枣,一吃就疼”。



       一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我自己也成了一个围枣树转的干巴老头儿,不同的是那树是我自己栽自己种的。

太阳似乎也疲倦了,照在脊背上的阳光不像前两天那样火烧火燎地,毕竟已是立秋了。每年我们家后院里的棵棵果树最先结果采摘的是枣树。如果把所有栽培的果树都当成自己的孩子的话,枣儿是最省心,最听话,又是最出息的一个。我们把它生下来也就是四年前,那是冬季,它只有手指般粗,一米多长,光秃秃的,就是一根棍儿,我甚至怀疑它是否会成才。初春,这孩子好神奇,没几天那根棍儿上,伸出数不清的胳膊和长腿,并带着一串串绿盈盈的树叶,再过些日子,乳白色的枣花儿开了,一群群的蜜蜂开始与它们恋爱亲吻,初夏时分,一颗颗的小枣脱颖而出,栽下它第一年秋时,它就为感谢我们的栽培献出一捧蜜甜蜜甜的果实。    

听话的孩子招大人的喜爱,我们家的树,我只管挖坑竖苗,再后面的施肥,浇水,修枝都是我老伴儿,就像养孩子男的播,女的养一样。孩子听话,就尽力让它吃好喝好。一捧甜枣,让老伴儿有了激情,把化学博士的看家本事都拿了出来,先测试土壤酸碱浓度,再根据测试结果,配置调剂施肥的酸碱差异,精心控制用来做肥的酸奶,豆浆,磷肥的合成时间和温度,使肥与土,土与树产生最佳的配置与弥合。枣儿不负有心父母的栽培,今年再不是以“捧”计量收成,而是以“桶”为单位计量,整整收了四满桶。

打小我就是个摘枣的,如今摘枣也是我的任务,这活不仅让人愉悦,而且还是一个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摘的枣过早不甜,过晚了,枣儿的水分流失,口感不脆且发糠,而过与不过实际上只有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早一天摘不甜,晚一天摘不脆。所以在收成的时候,我每天一大早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小塑料桶摘枣,仔细甄别哪一个枣是否可摘,凡色泽绿中泛黄并略有红斑的都是最佳摘时,所以整个枣果收成要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在美国朋友之间有一项活动在中国城市里是不大有的,互送品尝农产品。这里几乎每家都有院子,每家都有自己心仪的果树和菜地。每当蔬果丰收时,送友分享是必然的,今天你送我柚子,明天我送你冬瓜,昨天我送你枣子,后天你送我茄子。吃了我家枣子的朋友个个在微信里赞不绝口,“又甜又脆,你们怎么种的呀?”送枣的人,听了表扬心满意足再介绍一番经验,过足了帮教传经之乐。

我们的枣树也算争气,一是我们用了点心,但不得不说还是与枣有些缘分。我有个北京的朋友叫山,也是个枣迷,就是喜欢吃枣,喜欢种枣,而且比我们还用心,但结果总是不理想。他先是在园子里种了第一棵枣树,没过夏天就死了,第二年再种,过了两个夏天了,只长出了两颗扣子一样大小的干瘪枣而且还不甜,山不甘心,听人说纽约的枣树苗好,冬天专门跑了趟纽约买回一棵树苗,在院子里种下第三棵枣树,精心护理,选好土,有机肥和无机肥都用上了,今年还是颗枣无收。这真应了有心栽花花不开呀。其实人间有些事就是如此,任何成功都由两个因素构成,努力和运气,一百棵树苗,你随手就抽了一棵好苗,如果相反你随手抽了一棵败苗,两者结果就截然相反了。

我拎起一袋熟枣塞到山的手上:“别再忙乎了,这棵树的枣足够我们吃的了,明年来我们家摘”。“ 不行,明年还要栽第四棵,直到长成你们这样为止”。有志者,事竟成,山是要下狠心把枣树种结实,把枣结出来,他恐怕也有我一样的那种情结吧。


大红枣儿甜又香,

想给亲人尝以尝,

隔天横海路太远,

徒寄美愿遂心偿。



2020年秋 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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