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二部之狼皮煙袋

作者： 八峰

第二十二節

當邊巴趕着騾車進入康定城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天色完全黑暗，街上燈火通明、人來車往，臨街的一些商鋪里還播放着漢藏混合的流行音樂，十分熱鬧。

邊巴趕着騾車來到城北的一條背街，把騾車趕進了一個四面高牆的大院，這裡就是康定城裡有名的鴻太鍋莊。

兩個年輕力壯的藏族漢子走上前來、接過了鞭子和騾車的繩套，邊巴跳下車來，讓他們把壓在山貨麻袋底下的一個不大的用塑料布包裹起來的扁平箱子搬了下來。

“小心一點！別碰壞摔壞了！”邊巴叮囑道。

這時、一個年約五旬、身穿黑紅色藏袍、嘴裡鑲着一顆金牙、幾乎禿頂的男人出現在正房門口，他笑着迎上前來、跟邊巴一起走進了一間明亮的廂房，揮手讓年輕的夥計把扁平的箱子放在一張嵌着大理石面的八仙桌上。

“你們出去吧！看好外面。”鑲金牙的男子對兩個年輕人說道。

關上房門後，金牙男子給邊巴倒了一碗奶茶，然後問道：“就是這個東西嗎？” 

“是的，”邊巴接過茶碗喝了一口，然後打開了包裹在外層的塑料布、從裡面拎出來一隻塗着國防綠顏色、噴着黑漆字樣、並帶有鉛封標誌的木箱。

“這是6A今天在三道橋岔路口親自交給我的，箱子裡就是爆炸那天晚上、我從十四軍運輸卡車上偷出來的一部新式電台，鉛封編號是6907 —— 嗯，就是這裡。”邊巴指着箱口處一個圓形的鉛封標誌對金牙男子說道。

“太好了！”金牙男子興奮起來，“快打開箱子看看！”他催促道。

邊巴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撬開了包在木箱外的兩道鐵皮箍、然後扳起兩邊的鐵扣，打開了箱蓋，兩人朝箱子裡面一看，頓時都驚呆了—— 那木箱裡並排擺着三塊青磚和填塞進縫隙里的幾塊油布。

“他媽的！我們被這個6A給耍了！這個王八蛋！”金牙男子惱羞成怒、惡狠狠地舞動拳頭叫嚷起來，嘴裡的那顆金牙在燈光照耀下更加閃耀發亮。

“不對呀？6A不會這麼傻，他怎麼敢這樣來戲弄我們？不好——”邊巴突然間臉色大變，“一定是、一定是今天下午在結那措——”他的聲音也不由得顫抖起來。

“今天下午咋個了嘛！？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金牙氣急敗壞地大聲問道。

“今天下午我趕車路過結那措、在那裡轉彎的時候被一輛卡車撞了，警察攔住了我、把我拉到一邊盤問—— 啊！那一定是他們設下的圈套，趁我受到盤問不注意的時候、他們偷換了我車上的東西，拿走了真正的電台，換上了這麼個箱子來矇騙我們！”邊巴意識過來、惱羞成怒而又沮喪無奈地說道。

“啥子啊！？你、你是說——警察已經發現了你！？那你不是已經暴露了？”金牙驚慌起來，說話的聲音也從憤怒變成了恐慌。

“是的，我們很可能已經暴露了——他們會很快來抓我們的！”邊巴說着竄到窗戶邊、滿臉緊張地向外張望。

“那就趕緊撤退！”金牙男子一邊說一邊朝門口衝去。

霎時間，‘吱呀’一聲、門從外面被推開了，幾個身着警服的人沖了進來，手裡都握着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正想逃跑的邊巴和金牙。

兩個身穿便服的人隨後走進了屋子。“邊巴先生，這麼健忘嗎？你仔細看看這兩位警官—— 下午你們在結那措撞車的彎道上還見過面的哦！”周源笑着對邊巴說道。

驚魂未定的藏族漢子仔細看了看面前用手槍對準自己的兩個警察，果然、一個正是下午在結那措彎道處理他被撞事故的那個高個兒交通警，而另一個則是撞了他騾車的那個卡車司機。

“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吧：這位個子高一點的是雅江縣公安局刑偵隊長強巴，這位個子矮一些的是甘孜州公安局刑偵支隊的譚洪斌中隊長。你騾車上的東西、也就是你的同夥6A在三道橋岔路口交給你的解放軍被盜電台，確實被我們在結那措給調了包！”

聽完周源的話，邊巴沮喪地低下了頭。

周源又轉過臉來、對眼睛不停朝窗外偷瞟的金牙男子說道：“貢布經理，你不要心存僥倖了——我們從昨天開始就監控了你這個鴻太鍋莊，剛才進來的時候，已經把你布置在外面的那些夥計和他們的武器全部都抓獲了！”

“你們是怎麼發現我的？”邊巴抬起頭來，不甘心地看着周源問道。

“這個捲菸袋是你的吧？”周源從口袋裡掏出來一隻狼皮煙袋遞給了被兩支手槍對準的康巴漢子。

邊巴眼裡閃過一絲驚愕，他接過煙袋點點頭：“是我的—— 你在哪裡找到的？”

“在剪子灣山口兵站後院裡的軍車被炸現場。應該是你頭天夜裡進入兵站後院、爬上軍車安放炸彈、偷盜電台時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這種煙袋不是一般康巴漢子都有的—— 只有那些曾經親自獵殺過野狼的獵戶才會用狼皮製作煙袋，而在西俄洛鄉、這樣的獵戶只有傑珠村裡的幾個人，你就是其中之一。”周源說道。

“可是，光憑着這個煙袋，你怎麼能確定是我那天晚上進入兵站幹了那些事呢？我的煙袋那天上午就不知丟在哪裡了，也許是哪個撿了我煙袋的軍人把煙袋帶入兵站、又遺失在了兵站裡面的呢？”邊巴頑固地狡辯道。

“嗯，你說的那種可能性或許存在，但我們找到的不僅是這個狼皮眼袋——你當天晚上還在兵站里留下了其他證據：你當晚穿的是一雙41碼的方口牛皮底高筒藏靴，在柴房裡灰塵厚積的地面上留下了清楚的鞋印；在柴房板牆上的木茬上，我們還發現了你頭上盤發英雄節紅色發穗的絲線，這些都使我相信——這個外賊是一個身高一米七二左右、身手敏捷、康巴漢子打扮的男子。當然，真正讓我們發現你蹤跡的是我們查到了你事發前一天到過三灣歇馬場的活動，在多吉的幫助下、我們查到了你在傑珠村的藏身之地，連夜秘密監視着你的住宅，發現你居然藏有一把蘇制的托卡列夫軍用手槍；今天上午你離開家後，我們馬上就秘密搜查了你的房屋，除了那把手槍，我們還找到了特種炸彈部件的包裝與裝配說明書！經過解放軍爆破專家鑑定，你家裡發現的這種炸彈從裝藥到結構都與炸毀軍車的炸彈完全一致。還有，在你家裡碗櫃裡，我還發現了一個小瓷瓶，裡面裝的是炮製好的淡黃色的迷花粉，就是你躲在東側門外的樹林裡、當央金出現後，你從她身後用浸有氯仿的手巾捂住她的口鼻令其昏倒、然後在她的領口和胸前衣服上灑上了這種迷花粉，使李智林在抱起央金時吸入了花粉後而暈倒昏迷。”

“唉，沒想到，還是留下了這麼多破綻，讓你們這麼快就查出來了—— 不過，”邊巴抬起頭來，“我沒有殺那個哨兵，那是6A干的——都是他的主意。”

“我知道，”周源冷冷地說道，“是你的同夥，隱藏在兵站里的那個內鬼。不過你放心——他逃不掉的，你們很快還會見面的。” 偵探揮了揮手，強巴和幾個民警上前給邊巴和貢布戴上了手銬、然後將二人押解了出去。

鴻太鍋莊的大院裡，魯江正指揮着十幾個民警逐個房間進行着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