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話能學不少英文。例如:
拿摩溫(number one 工頭),嗲(dear),軋(get)朋友,拉三(女流氓,lassie),大班(banker),退招水(juice),台型(dashing),阿木林(a moron)混腔勢(chance)鹹水妹(handsome maiden)邋遢(litter)蹩腳(bilge,由船底污水引申) 戇大(gander),赤佬這個字的字根也是英語,是cheat。赤佬就是cheat佬。顯然最早是騙子的意思。
有趣的是,我從沒聽說有來自英語的北京詞。倒有幾個明顯來自北京話的英文字,“滿大人”(普通話),“叩頭”(KOWTOW)。外國人初到北京要見中國官員,誤以為他們說的話就是官話,即普通話。而跟官員見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叩頭。沒準就是這樣聯繫起來的。當年外國使節要見西太后,因不願意叩頭長期見不成。最後決定半跪才見成了。這也許是當年中國唯一成功的對外交涉。
一個朋友猜測北京話里嘍嘍(LOU1 LOU1)來源於英語的look look。可稱絕妙。中文中的看,使用時常常被疊起來,說成看看。英文直譯當然是looklook。北京人學外國人說look look,又用lou1 lou1,從中文而英文,又從英文而中文,整個轉了一圈。
由此可見,當時北京和上海對外國文化取不同的態度。北京散發中國影響。上海吸收外國影響。北京驕傲自大,上海謙虛好學。當時北京的傲慢是這樣:雖然我打不過你。甚至得割塊地給你,但見面時,你必須給我叩頭。因為,咱們要的是那個勁兒。
這種勁兒,後來被魯迅總結成阿“寇”精神。
在北京人中我還算好學的。小時候學過捅馬蜂窩,打群架,往人身上啐吐沫和撒丫子就跑。也學過蒸窩頭,養蠶,和刺繡。跟上海人學過罵人,也學過裁縫。最離譜的是通過學英語糾正我的中文發音。叩頭這個詞,我以前念成KE1 TOU2,然後念成KOU4 TOU2。這是學英文才明白的。因為英文的叩頭是KOWTOW。
還得提一句,我認識仨福建詞,全是通過英文學的。茶發音為TEA,扛大個的發音COOLIE(苦力)。“開始了”發音CASINO(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