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關於上海最新一波疫情防控引發的一段電話錄音在網上流傳。據說該錄音在牆內已經聽不到，由於已經有人放到了 Youtbe 上，所以在牆外還是隨便聽。我聽了幾遍，也看了一些國內自媒體人發的文字稿和感想。其中一篇據說是“經濟觀察網” 陳哲所寫的 《 為接20分鐘群眾投訴電話的女科長點讚》，該文今天已經 404 了。我當時把該文關於對話的主要內容前貼、存檔，內容如下（有刪減，無添加）：

建議男子打12345投訴健康雲出了錯誤結果。

最後她甚至說，如投訴不成，120來拉老人集中隔離時必須要求他們出具陽性報告，集中隔離點條件差，不利於病人康復。

問：“那就是說，你們疾控中心、醫療資源、12345、健康雲幾個方面，都是各自體系，沒有統一安排的？”

女科長回答：“對的，對的，對的！”

“我可以告訴你，病房很緊張，隔離點沒房間，120沒有車。這就是事實！”

女科長也吐槽說，作為專業人員，她早就預警過當下醫療資源擠兌、次生危險的局面，輕症或者無症狀人員，有條件就應該居家隔離，“報告都打了好幾次”，但是沒人聽。

應該是出於保護女科長的角度，男市民在她鮮明地表達觀點時告知，他給電話錄了音。

女科長先是下意識地反問：你錄音時經過我的同意了嗎？但隨後又說，沒關係，你錄好了，這些情況我都向領導提出來過，都是事實，都關乎老百姓的利益。

但男市民提出，現在很多問題難以解決、無從反映，女科長說出了一句令我震驚的話：

“你這樣，你把我的錄音放出去，可以的! ”

據經濟觀察網 陳哲自述： 向那位傳說中的科長求證這段錄音的真偽，她聰明地說：我能不能不回答你這個問題？

另外一篇是“中國數字時代”上的《因為她，我依然尊重上海》。該文明確指出，傳聞中接電話的是朱渭萍主任。內文關於把對話做了歸納如下：

健康雲上的檢測報告是假的，陽性寫成陰性，至於為什麼這麼幹，原因不得而知。

健康雲，疾控中心，12345，各個部門各自為戰，彼此割裂，沒有信息共享，亂成一團。

方倉醫院的情況很糟糕，病房很緊張，衛生狀況很差。整個上海醫療資源嚴重不足，隔離點沒有房間，120沒有車。（註：也難怪上海小區的哮喘病人等不來120急救車）。

作為專業人員，我早就提出了，輕症無症狀的，不要把人家轉走，就在家裡隔離，我都提N次了，有人聽過嗎？

我們專業機構也要被逼瘋了，知道吧？專業人員說的話根本就沒人聽。現在全部把這個病變成一個政治性的疾病，花了這麼多麼人力物力財力，就在做一個防流感的，你看到現在哪個國家防流感這麼防的？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兩位作者都沒有把疾控中心工作人員得部分對話作披露。我聽到在錄音中有這樣的表述：

感到徹底的絕望，累死了，一天要查一千多個病例，方艙的環境，讓人絕望，要被逼瘋了，專業機構也要被逼瘋了，專業人員的話根本沒人聽，全部把這個變成了一個政治性的疾病。花了這麼多的人、財、物來做一個類似流感，你看哪一個國家防流感這麼防？關於提高接種率，填寫過好幾次，不要以為專業人員、醫護人員都是飯桶。我們都知道重點是什麼，但是沒人聽。

坦白說，對於上海疾控中心的科長或主任的敢言和真誠，我萬分佩服。作為曾經歷過不止一次“群眾運動”或曰“運動群眾”的人來說，深知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浮沉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在“大方向”面前稍有猶豫就很可能嗆上幾口濁水，敢於表達不同意見則分分鐘面對滅頂之災。

這位勇於表達自身真切感受的疾控中心幹部，客觀上揭露了那一位“親自部署、親自指揮”這場關乎 14 億民眾身心健康、生命財產的“核心”其實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外行領導內行的“飯桶”，而那些堅持“清零政策”的各級行政官員都是“特供廚房”里的“廚子”。

因此，這位疾控中心的基層幹部，就像那位高喊“國王沒穿衣服”的小男孩。至於她是否能享有小男孩的待遇或者是被懲罰，用上海話來說則是“伐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