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萬維讀者為首頁 廣告服務 技術服務 聯繫我們 關於萬維
簡體 繁體 手機版
分類廣告
版主:阿飛的劍
萬維讀者網 > 茗香茶語 > 帖子
她終於成為一個意大利女人(下)
送交者: 雪竇 2024年04月06日06:53:26 於 [茗香茶語] 發送悄悄話

回到餐館時已經坐了不少的客人,

 “今天我們拒絕了十幾個要預定的客人,餐館實在坐不下,”

瑾敏一邊快速地準備土豆一邊對我說,現在瑾敏和女兒是廚師,西餐土豆的烹調,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學會的這個烹調,她也不願告訴我,我也沒有多問,餐館生意興旺果然如她所預料的,與達利合作似乎的確給她帶來一定的運氣。

“哦,對了,露西剛才打電話過來說今天她無法過來,不過警察局長和他的老婆今天晚上可以過來”,

 

露西是達利的前妻,她想讓我看她新製作的作品畫冊以便向來出差的有錢中國人推薦,自從瑾敏跟達利同居後她多次跟我談起達利前妻露西這位貴族婦人。露西母親來自一個鄉紳貴族世家,瑾敏總是帶着誇耀和得意地口氣說

“達利說她家有着大量的領地,樹林子看不到盡頭,好多房子,家裡可有錢拉,他們的三個孩子每個孩子在佛羅倫薩都有一套房子,都是她家給的”,

她現在可跟意大利的貴族都有交往了,被她口頭描述的貴婦人聽起來好像是意大利著名導演盧奇諾·維斯康電影中的那些盤着頭髮,頭戴面紗或帽子,身着緊身束腰上衣,手上搖着紙扇子,大擺裙子像團雲霧繚繞的十九世紀貴婦人。意大利在1948年廢除了所有的貴族頭銜,我住的隔壁曾是一個銀行家的別墅,擁有很大的花園(現在成為一個無人打理樹叢雜草叢生的荒廢院子),其中一個女兒嫁給本城的侯爵家族,偶爾我仍看到已是白髮蒼蒼老婆婆和她的侯爵丈夫來查看無人居住的別墅,那是一對看上去及其普通的夫妻,與廣場上坐着喝咖啡的那些退休老人沒有什麼兩樣。兩年前路過佛羅倫薩,順便在瑾敏的餐館與她多次提及的貴族婦人露西一起坐了坐,她褐色短髮,與維斯康蒂電影中或普魯斯特描寫的那些貴族女人根本不沾邊,你都可以認為她是一個普通超市的收銀員。那天露西貴婦很隨意歪斜着坐在我的對面,把一隻手臂搭在椅子背上,一隻手擱在桌子上,達利走過來,輕聲細語,小心翼翼地問他前妻

“你要吃點什麼東西?”

她不耐煩地皺皺眉毛,上嘴唇線條有點下彎,下唇薄薄的緊繃着好像隨時發號施令,眼睛流露出我曾經在達利眼中看到的那種冷漠和堅硬,

“不,我不想吃”

“一點甜點和紅酒?”

達利看上去那麼恭謙,甚至低三下四的卑微,我驚訝他不是換了一種表情,而是整個換了一張臉,成為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或許他戴上一副我不認識的面具,就如非洲人告訴我的,戴上面具的人他的靈魂就成為那張面具的靈魂,也許是一個亡靈,也許是一個未出生的靈魂。那麼這個面具讓他呈現他過去的恭謙和卑微,一個在他身上死去的亡魂。

我依然還記得那天露西邊喝紅酒邊對我說

“你看,這種男人,誰可以跟他過得下去“,一邊鄙視地撇了一眼在給客人上酒的達利,舒了口氣,那神情好像她終於甩掉沾在身上的噁心的鼻涕蟲似地,

      瑾敏多次對我說因為達利拋棄了露西(當然這樣說也表明瑾敏不是在拾別的女人不要的貨),露西對達利至今怨恨在心。其實現在誰拋棄誰都不重要了,可能雙方都被對方給拋棄了,夫妻之間總是愛恨交織的,唯一的事實是達利的前貴族岳母一直看不起達利,總對女兒說這個男人輕浮粗俗,結婚後達利在妻子家的地位很低,他不得不努力地表現優秀來獲得貴族岳母親睞,十幾年後他放棄了努力,當他為了一個非常年輕的女人拋棄家庭後,他岳母堅決要求女兒跟他離婚,否則不給露西任何財產,而露西目前的確需要。其實達利並不想離婚,妻子的家族財富是他將來的一個保障,結果最終妻子還是堅持讓他在離婚書上簽名。

這時瑾敏出來跟露西打個招呼,瑾敏離開後她說

 ”只有可憐的瑾能夠接受他”。

       她說這話時我沒有看到一種憐憫的表情,她是真心同情瑾敏還是因為妒忌達利的運氣才故意這麼說得呢?如果同情瑾敏跟一個這麼糟糕的男人在一起,那麼她當初為什麼也會選中這樣一個男人的呢?因為他的美國人身份嗎?她說話時我瞟了幾眼她擱置在桌子上的手,看上去很粗糙,手指骨節寬大,指甲裡面黑黑的,似乎比餵豬的農婦手還要髒,難怪達利背着她鄙視地說

你沒看她那雙手,指甲都是黑黢黢的,什麼狗屁藝術家”,

達利自然不知道十八世紀英國著名的畫家威廉.透納曾說過,“一雙乾淨的手不可能是真正的藝術家”。

       露西在孩子們長大離家後她開始以藝術來拯救她自己,當代藝術品創作,是呀如今誰都可以成為藝術家:抽象藝術,極抽象藝術,概念藝術,觀念主義,極簡主義,行為藝術等五花八門。什麼都可以成為藝術品,如石塊,一堆糖果或一堆磚瓦,廢棄破椅子,生鏽的工具,塑料物件都可以成為潛在的藝術品,可以在畫布畫上亂七八糟的點和線,給牆角的一堆泥沙賦予一個主題,一個人類的深邃思想或靈魂,一個象徵,這就成為藝術品,可以拿到博物館向人們展示,瑾敏對我大誇她的作品,我不知道瑾敏是否能夠搞懂了她的作品。

當初令瑾敏着謎和驕傲的還有達利的兒子們,兩個英俊的小伙子每次拜訪達利時,瑾敏把自己變成一個熱情慷慨的後媽,同時還把自己下降成一個盡職的保姆,她懷着對這些黃髮碧眼的貴族後代仰慕,樂滋滋地做海鮮,烤魚,烤肉,包中國餃子,買好酒等等烹調出滿桌佳餚來餵食那些胃口很大的小伙子們,每次他們都吃得個個開心,酒飽飯足後一抹嘴就是最直接的誇獎話

“troppo buona”。

這樣多次熱情慷慨地照顧同伴的兒子們,在意大利人之間不可多見,露西也誇獎她,達利一家人都誇獎她:中國人就是包容,大方,待人熱情,瑾敏像得到意大利總統頒發的騎士獎一樣高興,把那些英俊小伙子的照片發給她的國內朋友看,國內朋友們都稱讚

“一看這些小伙子就有貴族氣質”,

瑾敏更加開心了,白白地拾了兩個有幾滴貴族血統的漂亮乾兒子。他們的誇獎鼓勵了她的熱情,虛榮心又激發了她的慷慨,隨後夏季來臨,達利要帶着孩子們一起度假,瑾敏二話不多說,全家一起興高采烈地出發去西西里島的海邊,她很開心自己成為這個意大利家庭的一員,在兩個乾兒子陪伴下,(她自己的女兒躲在家中不願與他們為伍),享受大海,陽光,旅店,沙灘,餐館美食,那可是真正意大利幸福度假家庭模式。到了冬天聖誕節時期她做大餐請達利的前妻和子女一起在餐館來吃全家快樂團聚餐,她一手操持。

又是一年的聖誕節,達利的兒子們又過來吃飯,其中一個還帶着漂亮的女孩,家裡是開食品店的,女孩拎着一個大籃子,一進門就遞上禮物恭敬地對瑾敏說

“這籃食品作為聖誕禮物送給你”,

“謝謝,你太客氣了”

她接過籃子,開心地看着裡面的奶酪,紅酒,水靈靈的新鮮葡萄,轉瞬間卻有一種不經意的不愉快感覺如淡淡的煙霧從頭腦中飄過,她看着手中的禮物,意識到這不快之感來源於達利常來吃喝的兒子們,她怎麼竟然這麼長時間沒有注意到她寵愛的”乾兒子們“從來沒有給她送一個禮物,連個象徵性的一個小蠟燭都沒有。在意大利,聖誕節和新年時,親朋好友都會互送禮物,即使辦公室同事也會相互送點小禮物表示一下。她開始思考在這些“貴族”身上投入的熱情,時間精力和金錢是否值得,一種巨大的失望和沮喪向她襲來,終於她好像忽然明白過來似的

“什麼他媽的貴族,說起來好聽,這些孩子一點教養都沒有,這幾年來我這裡吃吃喝喝都沒有送過一件禮物給我,那一次去西西里島花了我大約四千多歐,他們只知道從我這個平民身上抹油,”,

”再想想,如果露西真像個貴族,有教養和水平,她可能會找達利這種人嗎?“

她終於扯下了自己蓋在露西和達利兒子身上的高貴面紗,以往對他們的誇耀和讚美轉變成發泄的怨語,特別聽不得露西找達利要錢得電話。

       露西總是找達利要錢說兒子們大學需要費用,他們也常在電話里說着說着就開始吼吼叫叫,達利總是說沒有錢,

“你們店的生意那麼好難道你沒有錢?你不拿工資嗎?”

“我沒有工資”,

露西當然不相信他每天晚上工作怎麼會沒有工資呢。

的確,瑾敏確認達利一分工資都沒有,他申報的工作是最低的每天幾個小時,因為他的工資的百分之十要支付以前偷稅的債務,為了少交債款,他的工資單上數目也很少。總之,他手頭和帳上一分錢都沒有,所有餐館的錢全部控制在瑾敏的手中,這也是瑾敏擔心達利在收銀時會搞點小動作把收取的酒水現錢放入自己的口袋原因。

瑾敏陳述很多“合理”的理由不支付達利的工資:她投入全部開餐館的錢,一部分貸款,達利不僅沒有出一分錢,反而欠國家和私人的很多債務,無能力繼續在佛羅倫薩市中心租房,他早已經搬到佛市外的一個小鎮謹敏買的一棟二層樓的老房子,當初達利還鄙視說這是一個鄉下房平民之屋呢,

“你看所有他該花的錢我都支付,吃住,度假,他還要錢幹什麼?他手上一有錢就會去賭博的,他母親就是這樣賭死掉的“。

    

達利和瑾敏認為露西家有的是錢,根本不應該再找他拿錢。為了錢他們常常在電話中吵來吵去,跟那些街道小巷內的平庸的小市民一樣為柴米油鹽大聲吼叫,或許他們實質上就是屬於小市民儘管露西家有“很多領地,有很多古老的房屋”。

“露西不來就不來吧,反正有個警察局長要過來吃飯呢”,

晚上八點半了,店裡有七八個客人在用餐,因為空間不大,客人基本是擠擠挨挨地坐在一起,這時進來兩男一女,達利上去熱情跟他們打招呼。大眼,黃髮女人像撒嬌的少女一樣在不大的餐廳內大聲叫起來,

“啊,你好久沒有見我,我變老了嗎?這太可怕了”,聲音裡帶有誇張和意大利人特有的手勢,佯裝的恐懼,同時她也向其他客人顯示出她跟餐館老闆很有交情。

高聲叫喊的是當地警察局長的夫人安吉拉,瑾敏多次在我面前誇耀這個女人

“你一定要認識我的一個朋友,她的中文可好拉,會書畫,在佛羅倫薩中國領事館工作,你們可以合作起來一起搞文化活動”。

自從瑾敏同達利在佛羅倫薩同居後,她開始交往一些“顯赫”和有文化的人:警察局長,貴族婦人兼藝術家,中國領事館大使館的女才子,她已經把在薩維小鎮水管工妻子的吉娜完全抹去了。

 

我們四人坐在兩張拼起來的小桌邊,我的左手是中國商會的主席,油光滿面充滿固執和自負,一頭烏黑染髮與他六七十歲的老相有點不協調,據說他擁有好幾家家族企業,警察局長及他的夫人坐在對面。

局長是個五官英俊溫和的人,淺藍的眼睛,頭上幾根黃髮稀稀疏疏鬆歪倒在頭上,沒有一點警官威武或高傲的神態, 他們夫妻原籍都是南部羅馬人,安吉拉可以說一口流利的中文,曾在中國領事館內工作一段時間,她父親曾是意大利在北京使館的憲兵,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她在北京度過她的兒童和少年時期。

每人點的飯菜給端了上來,烤土豆配不同的菜,安吉拉大口吃着火腿肉片時不停地對我講她小時在中國的生活,我想象得出一個黃髮栗色大眼睛的外國女孩穿着漂亮的連衣裙走在北京的街道上時被當地人盯着看的情景。

我對她的過去投以仰慕的眼神,這種仰慕讓她很滿足,她有那麼奇特的過去,有幾個佛羅倫薩的女人可以擁有她這麼豐富的少女時代?,她當然應該向所有遇到的人講述,不過從這個嘴角帶有貪婪神情的女人身上,我似乎又看不到故事中那個美麗少女的影子。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開始以南部人特有的那種大嗓門對着電話說

“回家走路時看着車,別被車撞着了,,,,晚上吃什麼?如果沒有時間做就在附近餐館吃,,,,爸爸也在這裡,,,,親親”,

一刻鐘後她放下電話對我說

“這是我兒子,24歲了我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在羅馬讀書,”

“你不要太擔心了,他也是成年人了,你不能老是去羅馬陪着他,,,,”

局長丈夫在旁邊插了一句, 安吉拉猛然打斷丈夫的話,不耐煩地說

”你不知道,你知道個什麼,他是搞藝術的人,藝術家總是漫不經心的,他可能被街上的車撞上還不知道呢”,

那一刻安吉拉看上很粗俗,就像電影中那些喊喊叫叫的南部家庭婦女,她母親那樣的一個角色,看來無論她在那裡讀書,會說多種語言,原生家庭的粗魯本性也無法被馴服。

他們的兒子在羅馬學習戲劇表演,想成為一名演員,安吉拉也認為他天生適合演戲,他腦子裡面只有藝術和表演,眼睛看不到路邊的車子。她真恨不能把她24歲的孩子縫在自己的衣服上來保護他。

警察局長似乎習慣被妻子呵斥,打斷,什麼也不說了。這位局長夫人曾是達利地下的情人,瑾敏似乎認為達利曾有過這麼一位女王為情人而驕傲,在開車回家的路上,達利隨便說了一句“安吉拉是個瘋子,很難糾纏”。

 

“你呢,聽瑾敏說你一個人週遊世界,我們一家三口也去旅行了好多國家,美國,加拿大,亞洲,南美洲,,,”

“呀,我常常獨自一人旅行”

“你怎麼可以在切塞那麼小的一個城市居住,我覺得肯定不適應一個像你這也的人”。

她以一種同情的聲音對我說,還不等我確認我是否住在切塞不開心她就主動開始對我投入同情,女人更容易向過得比她差的人投入同情而不喜歡去羨慕比她過得好的,我只是隨意地說了聲“我在切塞過得很好呀,我常外出工作和旅行,也不總使限於小城的生活”。

“你喜歡佛羅倫薩吧,一個這麼美麗的城市”?

我掩飾不住地羨慕地問她,想象她每天經過但丁的雕像,踏着幾個世紀的石階梯,一個住在文藝復興的中心,充滿雕塑和繪畫的博物館似的城市公民當然有權驕傲,出乎我的意料,她卻回答

“我不喜歡這裡,這裡的人都很保守無趣,我在佛羅倫薩沒有幾個意大利朋友,我的朋友只有中國人,我跟中國人更容易相處,我跟會長像兄弟一般,你說對嗎?”

她對着會長說

”SI“,SI”

會長隨便答應兩聲,嘴裡塞滿菜的會長皺着眉挑吃他盤中土豆香菇肉末,他們相識有二十多年。

真是一個絕佳的搭配呀,警察局長與中國商會的會長如同兄弟一般。在他們走後瑾敏的女兒卻不像她母親只會崇拜安吉拉,她在廚房裡一邊準備菜一邊不動聲色地說

“那個警察的老婆最狡猾了,誰知道她靠中國移民掙了多少錢,她與會長勾結靠她的局長丈夫幫多少移民獲得居留證。”,

“不會吧,這很危險的,佛羅倫薩不是混亂的意大利南部,而且他們現在連房子都沒有呢”

“那是她根本不敢買,他們表面上還要裝窮,怕被查”

的確,據說幫一次中國移民的忙至少可以獲得五千至九千歐,有時甚至達到上萬歐洲的好處費(看幫的什麼忙),很多薩維的移民也總在問我警察局有沒有熟人,能不能幫忙,他們都願意出很高的價格,我從來就沒有警察局的關係,我所在地區一個開中餐館的老闆娘很會與警察局的人打交道,需要找警察辦事的中國移民都去找她,人們傳說她就靠這都掙飽了錢,還買了幾套房子呢,難怪局長一家三口飛往世界各地豪華旅行,她當然喜歡中國人了。

 

餐館此時已經坐滿了人,充滿各種嘈雜聲,隔壁桌子兩個女人跟我們挨得很近,一看就是那種長期沒有觸碰男人的女人,她們互相拿出聖誕禮物遞給對方,拆開禮物包裝後長發女人以誇張的感嘆語調和表情讚美道

che bella sciarpa”(多漂亮的圍巾啊),

這是接受他人送你禮物時必然要說的一句不論是真漂亮還是假漂亮,真喜歡還是假喜歡。

“圍巾好漂亮,昨天我也收到丈夫給我的一件毛衣,好漂亮”,

安吉拉越過丈夫,接上鄰桌女人的話,看來在餐館,僅有我一個人對她過去的羨慕還不夠,她還希望吸引更多羨慕的目光。

 

“你好像是西西里的人吧”,達利這時站在桌邊對那位長發顧客說,

這樣問似乎有點像當着眾人的面揭短了, 意大利北部人總是看不起南部人,

“是的,你聽出來了嗎?我在佛羅倫薩呆了二十年你還是聽出來了,聽你的口音,你是當地人吧”長發女人問,

達利連忙說

“我是美國人”

“哈哈,你開玩笑吧,你說得這麼一口意大利語,怎麼可能是美國人呢”

“我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佛羅倫薩人,我現在還是美國國籍呢”,

這是達利向成千上萬人重複過的話。

這兩位女人似乎沒有認真地把他當作美國人看待,或者根本就不在乎你是美國人還是中國人,再說,一個說標準佛羅倫薩口音的人只給他人當地人的印象。

“這菜真好吃,我們想跟廚師祝賀一下,能把廚師叫出來一下嗎?”

達利連忙說廚師太忙,沒有時間,他總是有藉口來阻止客人希望見大廚師的要求,他不喜歡瑾敏霸占太多人氣,在這個餐館,出風頭的人物,獲得讚賞的,出頭露面的應該是他,他是主角。

沒有料到這兩位女人是女權主義者,她們憎恨那種總是以男人為主角的故事,這盤菜好吃不是達利這個前台服務的功勞,怎麼可能廚師出來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呢?顯然是老闆不讓廚師出來露面的,她們開始認為達利是個刻薄的老闆對待手下雇員,於是長發女人認真又氣惱地對達利說:

”如果你不容許她出來露面,我們再也不會到你的餐館來,而且我在網絡上會把你這種大男子主義的老闆宣傳出去“,

這個女人總算找到機會報復一下達利了,他只好陪笑去把瑾敏叫了出來,兩個女人一見瑾敏就熱烈讚美她的烹調手藝。瑾敏曾對我說餐館生意很好,我總是抱有一點懷疑的態度,因為她時常會用誇張和虛假的語氣談她的事業,不過這次看到擠得滿滿的客人,聽顧客這樣讚美她,我相信這次她說的多少有些是真的,她真是勤勞能幹。

 

凌晨回家的路上,達利開着瑾敏買的二手特斯拉,據說從一個賭王的手中買的,坐在車中的我們身體忽然在黑暗中往前衝了一下,

“CAZZO,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搶道快速超車,你就是不改,你想找死我可不想死“,瑾敏開始罵罵咧咧地說開了,最近兩天她兇惡地對達利咒罵”cazzo”( 混蛋,他媽的屁)高達一百多次了,這句話她是從達利嘴中學來的,不過她說起來語氣更尖銳,並且不帶漢語口音,甚至比意大利人還罵得順暢和地道,似乎這句話也在暗示生活錯綜複雜,一言難盡。無論如何,最終,瑾敏成為她想成為的人,一個充滿野心,脾氣暴躁的意大利人女人。

 

 


0%(0)
0%(0)
標 題 (必選項):
內 容 (選填項):
實用資訊
回國機票$360起 | 商務艙省$200 | 全球最佳航空公司出爐:海航獲五星
海外華人福利!在線看陳建斌《三叉戟》熱血歸回 豪情築夢 高清免費看 無地區限制
一周點擊熱帖 更多>>
一周回復熱帖
歷史上的今天:回復熱帖
2023: 送別四十歲
2023: 365顆鑽石 0126-0131
2022: 歐美的滅國上策,偶的中分烏蒙中策,普
2022: 話題太高端,人心太浮躁
2021: 轉帖:紅樓夢新說
2021: 大道至簡
2020: 台灣這次抗疫成果可謂舉世矚目,比毗鄰
2020: 老全,你個烏鴉嘴!英國首相進重症監護
2019: 相對價格:美國每月2K,能買2K斤大米,
2019: 誠實地說,國內物質生活很好了,但有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