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天上惊魂的梦

                              沈国立:索菲娅呀,我欺骗了你一生,
                                     难道你真得不放过我吗？
  
      沈国立料理完索菲娅的后事,让女儿安妮(ann)和她丈夫、儿子,开车回到拉斯维加斯,选一墓地将索菲娅的骨灰安葬。而他与ailsa在中午饭后1点,同时去了机场。他们坐不同的班机,要去不同的目的地。
      沈国立要连夜返回天水镇,是因为水牛城FBI办公室的探员Ang,一直催他尽快回来保释Emma。原因是Emma被拘捕后,在狱中两次心脏病发作,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探员Ang还是担心Emma,年老体病会出现意外而惹身麻烦。
      而ailsa在告别厅与被害的好友索菲娅遗体告别之后,她要去西雅图的神学院拜见即将退休的恩师。

      几天来沈国立一直疲倦的难以入睡, 跟了他一辈子的女人, 就因为他的误判而命丧黄泉,想起索菲娅被害时正与他通话他就追悔莫及。尤其索菲娅死时,仍将他送给她白金项链的玉坠紧紧的握在手里,这情景让沈国立当晚见到索菲娅遗体的那一瞬间,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坐上飞机,心里想得是这三个小时的飞行无论如何要睡上一觉。他的座位靠机窗。他系上安全带便开始睡了,一会儿便有了轻微的鼾声。
      一个经过训练的男人,就连睡觉都能控制自已的鼾声,这对职业的人来讲,的确是门难掌控的学问,而外行人却认为“鼾声”是上年纪的人都有的生理反应。
      其实,人的意志力战胜“鼾声”是不难的。
      这点小技巧,对沈国立来说,就是一个小“Kiss”。他曾自豪的讲过,在美国当兵三年,尤其曾经历过特种兵的培训,在他的经历中最难忘的训练便是似睡非睡。
      但这次飞行,他是真的睡着了。
      所以,他的鼾声尽管轻微,但有时还是拐弯抹角的打鸣。
   
     飞机起飞了,就像五星级大酒店的电梯启动升降时一样。
      蓝天白云,无边无际,一清如水。
      这架美国航空公司A-320型空中客车,在下午3点准时起飞,就像深海里的鲸鲨,在一碧如洗的天空里,向纽约的方向飞去。
      鼾睡的沈国立,那咧开的嘴唇流出的唾液,滴落在他右侧的衣襟上,那黏糊糊的液体, 在他那白色的衣衫上滩涂着一个弯月形的图案,而且继续漫延并弯曲延伸。
      他的梦,也许就在这弯弯曲曲的流淌中波谲云诡,惊魂未定......

      “铃......”没完没了的手机电话铃声在响着。
       是谁的电话呢？
       此时的沈国立,正在具有太平洋上一颗明珠之称的夏威夷群岛威尔基海滩与索菲娅度假。
       刚刚从海边归来的他, 正在旅馆的卫生间洗浴。室内正用吹风筒吹头发的索菲娅, 拿起响个不停的电话, 走进卫生间将手机递给了沈国立。

      “你怎么才接电话,在忙吗？”
       这个声音马上让沈国立的寒毛根根立了起来,他立即关闭了水龙头。
       然后,他毕恭毕敬的小声回答:“对不起先生,我正在洗澡。”
      “哦,我听到水流声了。听说夏威夷高温呢。”
      “是的,先生！”他态度温和。
      “后天上午10点在Wnny2608号会议室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你要参加。”
      “后天......”他忐忑的重复着。
      “有问题吗？”
      “没有先生！”他语气肯定的答复着。
      “那就这样吧,祝你旅途愉快！”
      “谢谢先生！”他同样毕恭毕敬的回答。
    
       放下电话的沈国立自言自语:“7个小时的飞行......明晚就得赶回赌城拉斯维加斯！”
       他跨出浴盆,拽过浴巾就急切的喊着:“索菲娅？索菲娅......”

       这位神秘的有点令沈国立不寒而栗的人物是谁呢？
       他就是沈国立当兵复役期间的顶头上司jimmy上校, 现任FBI联邦调查局西部外勤办事处主任。
       这位jimmy主任的职务是在被辖管的地方分局的局长之上。
       沈国立每次见他,因在部队时特殊的上下级关系,再加上他如今特殊的职位,令沈国立非常的打怵。
       就是这位jimmy主任,改变了沈国立原本平淡的人生。

       20多年了,沈国立永远也不会忘记jimmy主任找他进行的一次最特殊的谈话。
       那次谈话是在FBI西部外勤办事处会议室里进行的。
       谈话的方式也非常别具匠心。
       jimmy主任看着有点紧张和拘谨的沈国立,首先将几页复制的材料交给他,然后这位主任毫无表情的说:“你先看看,15分钟后我们谈正题。”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扔下沈国立看着那几页材料纸发呆。
       当沈国立看到材料的第一页内容,记载的是他父亲沈向阳的简历时,他便开始紧张了起来；第二页的内容,记载的是他自已沈国立的简历,他更加惊慌了；而第三页上记载的是他的品行记录,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他呆愣愣的目光在“品行”两字上不动了。拿材料的手也开始有点抖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FBI调查,那还能做警察吗？他的脑门湿涔涔的流淌着汗珠。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自已的简历,尤如罪臣在看皇上的圣纸。
    
       38岁。军人。警察。大学学历......
       婚姻:原配沈月年长沈国立三岁。育有一子。妻沈月系Hilton(希尔顿)大酒店高级主管。
       品行记录:与初恋女友杨柳(英文名索菲娅)一直同居至今,并育有一女(其女送台湾抚养)。
       原配沈月认同且关系融洽......
       不吸烟......性格憨厚稳重,少言寡语,兴致时言辞犀利。
       每晚一小杯威士忌或白兰地......
   
      “我的天那！”他在心里叹道。
       在品行记录上,就连某年某月某日他携带妻子沈月和索菲娅,一同在某酒店吃饭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调查我？”他在心中不断的提问:“我没有做过一件违法的事,仅仅因我有婚外情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jimmy主任手拿着一份红色皮夹的档案进来了,站在他的对面,而且面带微笑。
       但jimmy主任只是微笑着,似乎在等待沈国立先开口。

       沈国立忙站起来,心里没底,颤栗的小声问:“先生,我有麻烦吗？”

      “哈哈哈哈！”jimmy主任只笑了四声就打住了。
       他先把红色档案放在桌上,然后向沈国立摆下手,示意他坐下。
       沈国立坐下了。他规矩的坐直了身板,像位军人的士兵在听长官的训话。

       jimmy主任先安抚一下沈国立的情绪,肯定的说沈国立没有任何麻烦,然后看着沈国立严肃而又意味深长地讲道:“你过去是军人,现在是警察。你的天职是履行联邦宪法赋予你的神圣职责!这些年你干的不错,我相中你已经很久了,调你来FBI工作怎样？”
       沈国立简直是受宠若惊,他马上起立,有些激动的说:“是,先生！”接着说:“我一定行的！”
       jimmy主任马上严肃的说:“对任何人,包括妻子情人,都不准说你调到FBI工作。对外,你还是一名警察！”

       接下来沈国立从警察局调离,到FBI拉斯维加斯地方分局工作。
       沈国立报到上班的第二个星期便被派到坐落在弗吉尼亚州,匡蒂科美国海军陆战队基地内,美国联邦调查局国家学院进行6个月的封闭培训训练。训练结束后就任FBI西部办公室探员。直接在jimmy主任领导下工作。
       1976年8月下旬,沈国立和索菲娅正在夏威夷度时被jimmy主任召回。
       jimmy主任交给沈国立一个特殊的任务。   

       在沈国立出发前,jimmy主任向他交待任务时,同样拿着那个红色皮夹的档案。
       这回沈国立看清楚了,只见皮夹的上端,有一白色模块,是密封的塑料皮框。皮框内用黑体字写着:Chinese(中国人)字样。
       jimmy主任严肃而又郑重地对他说:“在影响美国社会安全方面,FBI享有最高优先权之一的一项是:毒品和有组织的犯罪。近几年我们发现:你父亲沈向阳的战友慕鹤松,在赌场有洗钱的嫌疑。他组建的X5总公司,实际上是个赌博公司,而且雇用了很多黑社会上的人员,包括一些退役军人。根据赌场有关部门提供的资料显示,他在赌场借助某种‘东西’赢钱近千万。现在我再坦言的告诉你:当初为什么选中你来FBI工作？主要的原因之一, 是你的家庭背景。因为你的父亲沈向阳与慕鹤松都是原国民党的空军将领, 他们是战友！如果,FBI一旦介入对X5公司的调查,很可能在台湾政界引起不良的反应。因你的特殊身份,没有人会怀疑。所以决定派你去卧底。你要和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父亲,讲明你因婚外情而被警察局勒令辞职......”
      沈国立终于明白了,他被调FBI任职,并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家庭背景,甚至他和索菲娅的婚外情,都是事先就己经审核过关,而且想到了今天会派上用场。这个狡猾的jimmy主任,三年前的算计,今天才告诉他。
      不过,沈国立想起那6个月封闭一样的特工训练,他的意志里增添的新概念就是:“我是一名特殊材料制成的人！我一生最为辉煌的业绩便是为捍卫美国的利益而奋斗终生！”
      于是,在他回家的路上,他先去了情人索菲娅那里。
      他告诉索菲娅,说他的婚外情被警局发现了,上头找他谈话,向他提出两点要求:1,想保留警察公职,马上与情人索菲娅断绝一切关系；2,继续与情人往来必须辞职。
      当他看到索菲娅惊恐不安的自责时,他走过去,一把抱住索菲娅说:“我怎么会舍弃你呢？在我的心中,你和我的生命一样的重要！所以,我毅然决然的决定辞职,从此再也不和你分离！”
      索菲娅听到心爱的男人为她所做出的选择和牺牲,心都碎了。她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边哭边泣诉着:“我为你生！我要为你而死......”
      抱着索菲娅的沈国立,听着索菲娅泣不成声的表白,他的脸色由和善开始变得冷漠。

      就在沈国立通过父亲沈向阳的推荐即将到慕鹤松X5总公司工作的期间,他又接到jimmy主任的通知。通知要求他争取到X5总公司下设的Q公司工作,因为Q公司的经理慕云轩,是美国重点保护的科学家之一,他的科研项目是备受关注的航空高科技。
      沈国立与慕云轩,因为父辈的关系早就相识,他主动给慕云轩打了电话,顺顺当当的当上了Q公司的经理。不久又在他的推荐下把索菲娅发展成Q公司的会员。

      可是,当沈国立费尽心机的搞清了百家乐秘籍,那个“西红柿清淡香水喷雾器”不过是一种骗人的普通男士使用的香水时,他又接到了jimmy主任新的任务:X5总公司下设的K公司有毒品交易的嫌疑,而慕云轩的科研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对此要求他继续卧底,时间暂不设限。
      有所变动的是:他的月薪,以卧底活动经费的方式领取了。也就是说,他不再享有月薪。
      实际上,在FBI西部办公室的探员名单上,沈国立的名字已被除名了。他被列为死亡的卧底探员,就是说卧底无期限。
      但是,通过沈国立的卧底调查所提供的情报,FBI先后通过加拿大警方的配合,成功抓获毒枭cosmo(卡貉)；破获一个跨国集团的武器走私；并在一艘私人豪华客轮的婚礼上,成功逮捕了50余人来自世界各地的武器走私头领。
      因此,沈国立荣获一枚美国杰出志愿服务奖章。
      当他从FBI西部外勤办事处现任女主任Lee手里接过那枚奖章时,他心潮澎湃,发誓要为美国的国家利益而牺牲自已的一切！
      在这之后,他又按通知去参加了一次集会,在集会的酒宴上,他又荣幸的聆听了一位竞选总统的议员演讲。
      那位议员的演讲,使他再一次的感到他的卧底生涯,肩负着光荣的使命！
      他回到家里,闭目养神的回想着议员的讲话:
  
      “美国国会前不久批准了本财年预算法案，其中一条规定，禁止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等部门与中国开展任何形式的科技合作。美国众议员拨款委员会主席甚至发狠地说:‘ 我们不想给中国任何利用我们技术的机会，跟他们打交道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中国人想从所有美国公司获取机密。”
      “随着中国制造的迅猛崛起，不仅是日本，美国、欧洲等国家和地区，类似对垒‘中国制造’的声音早已不绝于耳......封杀他们！封杀所有的中国制造！”
      “美国人坚信:中国的成就源于被大大低估的人民币汇率。中国人利用汇率政策争抢美国制造业饭碗的手段,堪称新游戏的高手。甚至可以断定:随后持续增长的中国对美贸易顺差根源除此之外,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美国真正的对手是中国！没错,利用出口价廉物美的产品,以及同样价廉物美的劳动力,使这个对手成为世界的财富之父！”
      “今年以来，形势愈发严峻。彩电、钢铁管件、汽车挡风玻璃、二氨基二苯乙烯二磺酸和荧光增白剂等中国产品,必须列入反倾销的黑名单!”
      “高科技武装中国制造,不能让高科技再流入中国......”

      这演说,好像战前动员,让人热血沸腾！

      沈国立同样激动着,他似乎早就忘记了他是美籍中国人。他承认身上流淌着的是中国人的血统,但他多次阐明他是美籍华人,他不承认自已是中国人！
      这会儿,印在他脑海里的议员演讲更坚定了他的信念:“我是美国人！我要为美国倡导的自由而奋斗！”
      他起身倒杯白兰地酒,把思维从议员的演讲中自拔出来,他在想着带他入门的、已去逝的jimmy主任最后的叮咛......
 
      就在半年前,早已退休在医院疗养的jimmy主任,通过FBI西部外勤办事处最后一次召见了沈国立。
      这位百病缠身的jimmy老人,鼻孔插着养气管, 看着沈国立, 声音颤抖抖的说着:“那个...那个梦幻望眼镜...是你这一生要完成的任务！我已经推荐你为FBI西部外勤办事处的副主任,你...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栽培呀......”

     “20多年来,我一生要完成的任务,为什么要用我所爱的人索菲娅的生命去换取啊？”他在梦中挣扎着,问苍天还是想让jimmy主任给他个答案,他不知道。他的意识流动开始混乱。他想着索菲娅临死的瞬间,紧紧握着玉坠直到手指聚筋,再不松开。应了索菲娅的誓言:“为你生！我要为你而死......”
       一大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他的嘴角微动着,“哦”的一声,他开始不停的喊着“索菲娅索菲娅......”
   
      沈国立在梦中的确又梦到了被害的索菲娅,梦话很顺溜的从他的嘴里飞了出来。
   
      可是,他的梦儿,做到这儿就中断了。
   
       因为一阵颠簸,突然间飞机上百米的下降,一下子把沈国立的梦话抛向了九霄云外。
      一声“巨响”,让所有的乘客都紧张的哭叫着,没有谁会注意沈国立在梦中喊的是飞机上谁家的“小姐”。
      紧接着机身开始震动，马上烟雾的气味飞进了机舱。
      飞机随后开始转弯,一圈又一圈。开始下降,开始晃荡。
      接下来,乘客呼天喊地的叫喊着。
   
      这一惊吓让沈国立彻底的醒了,他不知道飞机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在梦中,醒来的瞬间,他甚至认为是恐怖分子在劫机。
      就在乘客惊恐万状,东倒西歪之时,飞机内播放着机长助理的讲话:

      “各位乘客:飞机在降落的瞬间遭遇飞鸟的撞击,现飞机动力故障,急需迫降。为确保乘客的生命安全,请系好安全带。本航班保证所有乘客的生命安全。请配合本机组人员安全降落。谢谢！”

      所有乘客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有的乘客在祷告；有的乘客在哭泣；有的乘客用手机在和家人做最后的告别；而年轻的情侣紧紧的抱在一起:生不同床死同穴......
      沈国立呢？他呆若木鸡的想着索菲娅,他的心里在说:“索菲娅呀,我欺骗了你一生,难道你真得不放过我吗？”

      航班机组人员,在机长沉着冷静的带领下,通过和地面联系,最后选择了纽约哈德孙河的水面作为迫降场地。
      已接近傍晚,晚霞红遍了半个天空。哈德孙河在霞光中波纹粼粼,那光影折射出高楼矗立的大厦,还有夜幕即将来临前的喧嚣声,使这平缓流淌的哈德孙河,格外的美丽壮观。河岸不远处的空地,十几辆警车、救护车在闪着灯。靠街口的河岸,十几人的救援队正在紧张的忙碌着。
       飞机在整个迫降过程中，姿态平稳，速度控制的恰到好处。最终“哗啦”的一声,飞机安全的“落在水面”，而且机身完好无损地漂浮在哈德孙河面上。
      这真是航空史上迫降的奇迹,飞机上共有150多名乘客和机组人员,在本次事故中没有一人丧生或受重伤。
      当天傍晚, 美国联邦调查局, 向美国人民及全世界发布了公告。同时表示,本次事故肯定与恐怖袭击或者机场的安全检查漏洞无关。

      沈国立躲过了一劫,但他已身心交瘁,疲惫不堪了。
      他站立在哈德孙河岸边,看着救援的队员正在抢救浮在河面上尚未沉没的飞机,他感慨万千,喃喃自语:“我在为谁而活？为美利坚合众国,还是为我自已?”
      一个沙哑的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响起:“我已经推荐你为FBI西部外勤办事处的副主任,你...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栽培呀......”
      一股力量涌向他的心头:“没错,我在为我的信念而活！”

      他挺直了腰板,迈开坚定的步子走向夜色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