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落基山-第二章 |
送交者: 北美江湖 2021年03月30日01:37:23 於 [加國移民] 發送悄悄話 |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是被撞壞了腦子幻聽了,又或者是耳鳴。等我定下神來,連掏耳朵帶晃腦袋地折騰了一陣再側耳傾聽,還真他媽是哭聲,而且是年輕女孩的哭聲。那哭聲里透出一股無助和哀怨,真真切切地飄忽在夜空裡,就是從高速公路對面那片黝黑的樹林裡傳出來的。 要是在平時,這哭聲一準兒能激起我心裡的保護欲,想用自己那並不怎麼寬厚的臂膀把那正在哭泣的女孩抱在懷裡,可現在這深更半夜的,又是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兒的高速公路上,這種莫名其妙的哭聲只能激起我一身雞皮疙瘩,我心裡只有保護自己的欲望。 我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睛向那樹林望去,除了一層遮住樹林底部的白霧之外,什麼都是黑的,壓根兒就看不到一個活物。 我試探着沖樹林大喊了一聲:嗨! 不喊還好,這一喊倒像是捅了馬蜂窩,那哭聲立馬消失,緊接着從同一個方向竟傳來一陣悽厲的笑聲。我能聽出來還是同一個人的聲音,這可就不好玩兒了。瞬間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一股寒氣從後背一路衝到了腳後跟。我拔腿就沖隔離帶里的皮卡跑去,這時候就顧不上那車會不會爆炸了。車裡有進山自衛用的短管噴子,裝上獨頭彈能一槍放倒一頭四、五百磅的棕熊,我給起了個渾名叫“鬼見愁”。 我原先是怎麼從隔離帶里跑出來的,現在又照原樣連滾帶爬地跑了回去。接近皮卡的時候腳下一滑,我一個趔趄坐到地上就勢滾到了車跟前兒。耳邊的笑聲更瘮人了,仿佛夾帶着一絲嘲笑的味道,卻沒有任何停頓,一聲緊接着一聲地灌進我的耳朵里。一股莫名的怒火騰地燒到我的腦門兒上,這大概就是人家常說的“上頭”了吧?我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老子要乾死丫的! 我手忙腳亂地打開皮卡後備箱,翻出“鬼見愁”和子彈,一邊哆哆嗦嗦地上子彈一邊向那片樹林望去。我這可不是害怕,只是腎上腺激素瞬間分泌旺盛導致的肌肉輕度痙攣而已。 黑暗中的樹林看不出任何變化,只是那層白霧開始向高速公路上蔓延過來。 我的心頭一緊,好歹裝完了四發子彈,靠到皮卡車頭,扯着嗓子沖樹林大吼道:操你大爺的!有種你出來! 吼完才想起來,是不是應該用英文啊?去他媽的!管他能不能聽懂,這噴子上膛的聲音應該是世界通用的吧? 我用力拉動套筒,在那熟悉的“嘩啦”聲中把一發獨頭彈上到膛里。我這才發現,那原先聽慣了的聲音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悅耳動聽,這才是人間最美的聲音。什麼黑驢蹄子桃木劍,都是扯淡,只有這手裡的噴子才是真正能驅魔辟邪的神器。 說來也怪,不知道是我吼的那一聲還是我手裡的“鬼見愁”起了作用,那令人煩躁的笑聲立馬消失了。我愣了一下,端着槍慢慢地從車頭走到隔離帶的鋼纜邊兒上,四處打量着,世界又恢復了寧靜,好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只有我那還在冒煙兒的皮卡和摔疼的屁股提醒着我,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可剛才那哭聲和笑聲呢? 我正發着呆,一下刺耳的警笛聲冷不丁地在我背後響起。我本能地轉身舉槍,一輛閃爍着警燈的警車出現在我眼前。 一個戴着口罩的女警從落下的車窗里探頭看着我,當她看到我手裡的噴子時,嚇得往後一縮身,沖我喊道:(英語)別緊張,夥計!別緊張! 我在瞬間恢復了理智,連忙單手豎起噴子,把槍口沖天,對女警說道:(英語)別怕!別怕! 女警小心翼翼地沖我做了個手勢,說道:(英語)請把槍慢慢地放到地上。 她在說話的同時,右手摸向了腰間。 我知道她是準備掏槍呢,這下可麻煩了,丫別不是拿我當壞人了?也難怪,就我當時那德性,剛剛滿地打滾造了一身土,再加上不知道該沖誰來勁的一臉階級鬥爭,還有手裡的“鬼見愁”,大半夜的誰也不能拿我當好人啊!更不用說有着職業本能的條子了。 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讓那女警相信哥們兒沒有任何威脅性,否則會不會吃槍子兒不好說,這後半夜八成是要進局子吃盒飯了。 到現在想起來我都佩服自己當時的反應,奧斯卡影帝恐怕也就那水平了。 我把噴子往地上一扔,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警車旁,趴到車窗上,大口喘着粗氣(這是真的),語無倫次地沖女警嚷嚷着:(英語)救……救我!救我! 然後我轉頭指向樹林,帶着哭腔喊道:(英語)棕熊!棕熊!非常大,太可怕了! 這招立馬奏效,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女警,她明顯放鬆了好多,已經握住手槍把的手慢慢縮了回來。 她探頭順着我指的方向望去,遲疑地問道:(英語)棕熊在哪裡? 我心裡話說:我他媽知道在哪兒啊? 不過我還是裝模作樣地比劃着:(英語)那裡,就在那裡,剛才差點衝過來了!請你幫幫我! 女警不再猶豫,沖警車後座一歪頭:(英語)上車! 接下來的事兒就容易多了,不到一根煙的功夫,我就取得了女警的信任。這完全得益於女性偉大的母愛天性,我把自己的遭遇添油加醋地往慘了一說,再加上那已經撞報廢的皮卡做證明,除了棕熊以外,根本不需要我編排,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當然,我隻字未提那詭異的哭聲和笑聲,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曾經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又怎麼能讓眼前這單純的女警相信呢?估計要是我說了,她保不齊就能把我給送精神病院去。 我及時地向女警表達了感激之情,恨不得把她捧成了天使,也不知道從哪來的靈感,我給她來了一句:(英語)你是上帝派來的嗎? 女警笑了,雖然戴着口罩,還是能看出來她笑得很甜很美。我當時居然有種想要摘下她的口罩的衝動,不過哥們兒還是忍住了。泡妞也要分場合,人家正在執勤呢,今天能要來她的手機號就算成功了。第一步要想辦法儘量拖延和她呆在一起的時間,然後再找機會。 不過我的如意算盤打空了,女警告訴我今晚911中心接到了無數個報警電話,都是這段高速公路上出車禍的,消防車和救護車已經不夠用了,她是先行過來巡視的,然後再根據事故輕重調配救護力量。她只能先把我載到前面不遠的一個小鎮上,然後我自己打電話叫人來接我回去。 警車很快就開到小鎮上的唯一一個加油站前,當我戀戀不捨地走下警車時,女警友好地說道:(英語)祝你好運! 我想,再不下手就沒機會了,不管咋樣,試一下又不會死人,最多換個白眼。於是我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說道:(英語)你可以給我你的電話號嗎? 不等她回答,我趕緊補充道:(英語)我需要打電話給保險公司,也許你可以做我的證人。 女警想了想,掏出名片遞給我,沖我揮了揮手,駕車離去。 我目送着警車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名片,她叫安吉拉,是皇家騎警的警員,就是最低一級的那種新人。她的名字翻譯成中文不就是天使的意思嗎?不知為啥,我的心底湧起一股暖意,這一晚上真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只有她讓我覺得世界還不是那麼冷。 進了加油站的雜貨店才發現,裡面已經坐着兩個看上去比我還狼狽的倒霉蛋,一個用繃帶吊着右手,另外一個腦袋被包得像個粽子。不用問就知道,準是剛剛出車禍的。我挑了個靠門的長凳坐下來,掏出手機想了想,該給誰打電話接我回去呢?大部分朋友肯定正老婆孩子熱炕頭呢,不能把人家從被窩裡揪出來,也只有唐凱了,他和我一樣都是夜貓子,而且也是單身沒人管,這會兒沒準還在做材料。得!就他了。 唐凱果然沒睡,不到一個小時就趕了過來。他一進門就被那倆哥們兒嚇了一跳,四下看了一圈,找見我之後蹦到我跟前兒抱着我的腦袋一通檢查,嘴裡不停地嘮叨着:寶貝兒!傷着哪了?快讓我瞅瞅! 我一把推開他,罵道:你丫離老子遠點兒,誰是你寶貝兒? 唐凱笑着說道:你真不知道好歹,我這不是心疼你嗎? 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可饒了我吧!車禍沒把我弄死,你能把我噁心死。我說,你啥時候變這操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是同性戀呢! 說着,我瞟了一眼另外倆人,果不其然,吊胳膊的那貨正一臉壞笑地瞅着我倆。我連忙站起身拉着唐凱出了雜貨店。 在回去的路上,我把前後的大體經過跟唐凱簡單講了講,說話間,我們又回到了我的皮卡出事兒的地方。我情不自禁地望向那片樹林,原先的那層白霧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散去,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隱約藏在林中。 我的心頭一緊,一把抓住唐凱的胳膊,喊道:停車! 唐凱忙不迭地踩下剎車,不滿地問道:咋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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