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

1 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

我的家鄉是個有鹿的地方。 曾經是一個獨霸天下的民族的根，正如我那曾經輝煌幾時的祖國。

有些東西，已經在心中紮根。 比如騰格爾，比如二胡，比如豆腐腦。 比如中文，比如自行車。

先入為主。我是否要象先輩一樣，終其一生扳倒先入者的主位？融入所謂的主流？

2 融入主流

真正對我們融入主流有着巨大貢獻的，是國內成千上萬的打工妹、打工仔，是唐人街的一個英文字都不認識的船民。唐人街讓主流記住了china這個字，打工妹則時刻在提醒他們china的存在。即便最最右翼的勢力，也不得不使用中國打工妹生產的電話、電腦，不得不穿中國打工仔製造的皮鞋、襯衫。與時不時出現的“抵制日貨”、“不買日本車”同理，是否有"Made In China"在產品上，理論而言，應該對所謂的主流心理上產生着巨大的潛移默化的影響。

喜歡的歌手中，有崔健、鄭智化。他們不為融入主流而努力，結果本身就是主流。通過包裝融入主流的固然不在少數，但先決條件是已經對主流的規則熟悉到爛，於是就有空可鑽。我們下三代融入主流問題不大，正是因為已經有前幾代去探索這些規則；而探索的過程，很多時候是個以身試法的過程。就像神農嘗百草。神農嘗百草的成功，一般在於它是“神”，百嘗不死。

我們多少像崔健、鄭智化多一點，要拿出自己的東西，自己獨特的東西。套用黨的一句話：“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不考慮主流，我成功麼？我有主流沒有的東西麼？我有值得主流側目的玩意嗎？

喜歡大陸、台灣多過香港。因為大陸可以出崔健；台灣會出鄭智化。出道之前，他們都是主流的異數。而香港，則完全在主流的掌控之下。所謂的天王、天后，都是主流機器的一顆螺絲釘。成功叫捧紅，不聽話則封殺。封殺後則果然永不翻身，最終甚至自殺。有人封殺得住崔健麼？除了他自己。

我需要做出點什麼。主流認為我有價值的時候，我就融入主流了。微軟把linux當回事的時候，linux就是主流操作系統的一部分了；intel準備收買龍芯的時候，龍芯就是cpu主流的一分子。

無論身懷絕技，亦或十年一劍，都將是主流的寵兒，無論在哪裡。

我，是否有這個能力，在這裡？

3 機會？

王進喜、陳景潤、張海迪、大款，時勢造英雄，各領風騷數年。聽牌數載，總該試試胡味。大牛未畢業已經去了美國；二牛本地立足，也已紛紛成為掌門；我不牛，折戟沉沙(台灣友人戲稱狗尾續貂)，有沒有優勢？

如果確實在乎世俗的成功觀念，還有沒有機會？

就算上個十年混掉了吧，下個十年準備怎樣過？

4 下個世紀世界上只存在三種貨幣：美刀、歐羅、人民幣

前幾天老闆在一次公司大會上講的。他竟然能發出“人民幣”這三個音實在讓我大跌眼鏡。

以前覺得中國一無是處，來加後明白原來是自己一塌糊塗； 以前覺得全盤西化是唯一出路，現在明白堅持自己的方向也許更重要； 以前覺得中國文化似乎日薄西山，現在才明白輕言放棄就更加血本無歸。

語言不通，最終歸結為文化隔閡。文化，充其量我可以熟悉。明白他們的道理容易（當然數10年的工夫是少不了的），隨心所欲則不然。聽一萬遍美國排行榜，也不如二胡茲杻一聲的有感覺。作為一種知識了解的美刀文化，相信除了皮毛就是毛皮。沒有文化的底蘊，如何在生活當中遊刃有餘？

套用我們過去常用的表示輕蔑的一句習語：“連句囫圇話都說不了！”（還能幹啥呢？）

如果本是加拿大人，幾乎沒有理由讓我變成中國人。 如果已經中國了二三十年，又有多少理由在加拿大永久拘留呢？

5 胡不歸

中國和外國到底哪個好？荒謬的問題。 真正有意義的問題是：　我（或者我的家庭）　生活 在中國好，還是外國好。 抽象地比較政治、文化、經濟，只能收到杯弓蛇影、畫餅充飢之效。真正有意義的比較，必須落實到自己頭上。

比如：言論自由是美好的，但是言論可以傳播的距離未曾提及。而真正的言論自由的內涵，應該至少是“言論＊傳播距離”吧。這個乘積，和國內相比，大了嗎？

再比如．．．．．．

不說了。

6 出國之前，有多少美好的誤會：

一、有英語環境，英語水平就會突飛猛進（據ESL專家，即便是５歲左右兒童，也需要2年左右生活用語無問題，７年左右時間才可以在教科文方面的英語知識與本地童等同(?)）。 二、法律健全（如果請得起律師的話。被麥當勞一杯熱水燙傷舌頭而獲賠若干的神話比雷鋒還神）。 三、人賊值錢。如果受到傷害，索賠不菲（至少：狗咬傷人，狗記過一次，主人無責任，自己去打破傷風，免費）。 四、商業誠信、較少欺詐（安龍施樂美林世通就不說了，電話卡、Ｂｅｌｌ、電話推銷、ｄｏｏｒ　ｔｏ　ｄｏｏｒ都應有所領教，期貨、保險、煤氣、電合約、傳銷至少應有所聞。有人竟然說這些事都是中國人搞壞的！##$%&^*^$%^$^$%^%。暫時相信類似HYDRO前領導開着一部月球車的腐敗是個別現象）。 五、鄉風純樸，路不拾遺（已經一把鬍子的人了，當年竟然也曾經傳播過“半個月後回去發現丟的錢包仍然在地上躺着”這種美麗童話。講給老外（含黑白黃雜各色）聽，必噴飯。比任何笑話都靈，屢試不爽。） 六、．．．．．．

即便終有一日我可以了解所有的遊戲規則，又圖個啥呢？這個過程很好玩麼？值得嗎？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7 富貴本吾願，帝鄉不可期。

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