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乳餵養好處多，我的“哺乳”生涯

 丹奇

（九月十九日）

（一）   三鹿毒奶粉事件的反思 

2008奧運會的輝煌震撼了世界，為中國揚威，讓國人自豪。2008殘奧會更是讓世人對中國人民刮目相看。舉國歡慶的餘音還在繞梁之際，卻發生了三鹿毒奶粉事件，掀起千層巨浪，舉世譁然。網上流傳的從早到晚，活在毒中的故事我已耳熟能詳。我們的下一代受到毒奶粉的侵害，令國人痛恨不已；祖國人民生活在一種惶恐之中，更令我痛心萬分。如今，大家談吃色變，有嬰兒的家庭傷心絕望。如此長久以往，何以為繼？網友群情激昂，聲聲討伐，卻無解決之道。一個仗義直言的醫生, 建議母乳餵養卻招來諸多惡評。看到這些，我的心裡湧起一陣悲哀。哺乳動物尚且能母乳餵養，人類母親哺乳，更是天經地義。如何現在卻要大肆宣揚，積極促進？乃為之者寡也。母親的天職何時能夠盡現光芒？當然那些渴望哺乳而無乳可哺的母親令人同情萬分。母乳餵養的好處到底有多少，已有太多的文章在做宣傳。今天的毒奶粉事件以及由此引發的全國大辯論，卻喚起了我對十四年前的一件往事的回憶…… 

（二）   科普片“母乳餵養好處多”的誕生 

那是進美國領事館工作前，我在商海傲遊的一段經歷。那時，我擔任一家中日合資電子公司駐廣東商務處經理，負責銷售高頻心電監測儀（當時的高新產品）。我雖然不是醫學專業畢業，但經過刻苦學習，培訓，我已能在廣東大展宏圖。不但把公司產品宣傳並銷售到廣東各地，也和中山醫科大學建立了友好合作關係。並有幸結識了當時中山醫科大學衛生健康專業的梁浩才教授。有一天，梁教授談起世界衛生組織（WHO）想在中國推廣母乳餵養的計劃, 並已把推廣此活動的資金都提供給了中山醫。梁教授看我當時很活躍，找到我說，能否為他策劃一場活動。由於我當時仍然待字閨中，聽到此話題，不免臉紅。但看到梁教授一片信耐之情，我又不忍推脫。於是，唯有應承下來。 

領到任務後，我犯愁了，這可有點不着邊際，咱沒經驗啊，如何是好? 急中生智，我想到了一個人，廣東省三民主義同盟會的主席林廣志先生是我的好友，才子一個。於是，我把皮球踢給了他，但仍繼續協助研討策劃方案。最終，我們覺得還是拍一部科普片比較容易傳播，教育和普及母乳餵養的好處。與一個異性討論一個令我臉紅的話題，那個尷尬就別提了。我唯有假裝正經，一副高高掛起的姿態，臉當然還是發燒，眼睛也不好意思與林老師對視，然後，大家還不自覺地爆發一陣大笑，以解各自的窘境。 

不久，一個科普劇本“母乳餵養好處多”在我們的合作下成型了。梁教授看了劇本後，深受鼓舞，馬上親自領隊組織攝影隊。梁教授當製片人，我當導演兼劇務，林主席當編劇和副導演，帶領中山醫電教館的攝製組，奔赴珠海市婦幼保健院實地拍攝。在醫生的配合下，我們選擇即將臨盆的准媽媽，對她進行輔導，並邀請她們擔任我們影片中的哺乳媽媽。有些媽媽了解我們的意圖後，很積極配合。但也有幾位準媽媽的先生不允許自己的老婆在影片中哺乳時的部分裸露。根據劇本要求，很快我們的演員班底就搭好架子了。 

第一幕：准媽媽待產。拍攝開始了，准媽媽在醫院待產，丈夫來送飯的鏡頭。拍攝准媽媽的分鏡頭很順利，輪到拍丈夫送飯的鏡頭時，丈夫竟然不見了。(准爸爸不好意思，臨陣脫逃了！) 為了不影響下面的戲，我再次“林”機一動，現場抓住編劇林主席扮演“准爸爸”。林主席生平第一次觸電，儘管他是編劇。他拎着一個飯盒，來給太太送營養餐的鏡頭NG了數遍，老是忘詞，林主席汗流浹背，無比努力，大夥笑場無數回，總算把這個鏡頭拍完。 

第二幕，母親產子。我們需要到產房拍攝母親生產並立即哺乳的鏡頭。幸運的是這位偉大的母親全程配合了我們的拍攝，可惜時間太久，我忘了她的名字。當準媽媽陣痛開始後，被推入產房時，我們劇組人員也全部穿上消毒服裝，進入到產房等待這激動人心的時刻的到來。那是一個令我即緊張，又難為情的時刻。生平第一次進入產房，親眼觀看孩子的出生過程。我萬分難堪，但作為導演，我還不能自己先怯場了。於是，只有硬着頭皮，指揮兩位男性攝製人員找好角度，架好機子（好在他們都當爸爸了，不然我們都得羞死！）。我在為自己鼓起勇氣的時候，偷眼看二位攝影師，他們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顯得很是專業。我還擔心他們不好意思呢。小心眼了吧。於是，我重新調整好自己的心情，準備與大家一起迎接寶寶的到來。攝影師的手都舉累了，孩子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大家剛要休息，只聽得護士喊道，來了，來了。大家又立即各就各位，聚精會神地對着產床開動了攝影機。在母親歡快的痛苦中，只見孩子的頭頂露出來了，護士溫柔地摩挲着孩子的頭以擴開產道，汗水中的母親呻吟着，攝影機沙沙地運轉着。隨着母親的一聲大叫，孩子的頭終於完全出來了，護士一把把孩子拖了出來，一陣羊水隨着臍帶嘩嘩地奔涌而出。孩子隨之被護士拍打一下後，哇哇大哭。我被這一幕震撼了！沒有了羞澀，沒有了緊張，唯有一種神聖的感覺充滿心房！所有在場的劇組人員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震撼了！攝影機也把這個偉大而神聖的瞬間生動地記錄了下來。這個時刻，沒有任何人會在看到母親生產時的裸露而冒出任何褻瀆的思想。連空氣也在這一瞬間凝固，孩子的哭聲和着母親的痛且快樂着的呻吟聲匯成一曲生命的交響曲，與醫生護士，和我們的劇組人員融匯成一幅美麗的油畫，時間也在這裡定格為永恆…… 

護士把孩子清理乾淨後，在數分鐘內，便把孩子放在母親的胸口，讓孩子馬上開始吮吸母親的初乳。初乳是孩子來到人世間的最寶貴的營養，是她抵抗這個陌生世界的重要武器。看着孩子在胸口吮吸，還在接受清理胎盤的母親愉悅地，疲勞地笑着，說着，“孩子，孩子”。我的眼淚涌了出來，為這個可愛幸運的孩子，更為這位偉大母親的無私奉獻，讓當時還沒這麼開化的社會掌握了母親生產現場的第一手資料。 

第三幕，“母子出院”和“家中哺乳”。由於時間的關係，我們無法等到這位母親出院拍攝所需的鏡頭，唯有找其他將要出院的母子來表演。但找遍全院，也沒有合適的演員能夠擔當此任。正當大家犯愁的時候，林主席“玲”機一動，“報復”地要我演這個出院的母親。天啊，我羞得撒腿就逃。這不是拿我出洋相嗎？我可是還未婚配的呀。大夥也笑得前仰後翻。林主席和梁教授忍住笑，勸導我，“眼下不是沒有合適的演員嗎，你就犧牲一下吧，不然你這個導演如何交差？” “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我腦海中想起毛主席的語錄(搞笑一下！)，唯有硬着頭皮，趕鴨子上架了。演抱孩子出院的鏡頭我尚能將就，但我不是母親，如何演哺乳的真實鏡頭啊。這一下，大夥犯難了。我急中生智，計上心來。要不如此如此，那般那般？大夥一聽，眉頭盡展。行，就這麼定。於是，攝影師去拍了一段其他母親哺乳的鏡頭後，我抱着人家的孩子，終於出院了！並與醫院的醫生護士“依依不捨”地告別。這組鏡頭完成得很順利。把孩子還給人家後。全劇組又開車到一個醫生借給我們的家中拍攝母親為孩子擠奶存放冰箱的鏡頭。我換上哺乳裝，跑到洗手間，犧牲自己，表演清潔雙手，然後擠奶的動作。終於一氣呵成。我迫不及待地回復女兒身，無任如何，我還是難為情啊。然後，坐下來觀看全片。看到從我抱孩子出院，在家中哺乳的鏡頭是剪接別人的哺乳動作，我頭部低垂的特寫，（十四年前咱就有“裸替”了！）然後便是存放奶水的鏡頭，看不出一點破綻。這步科普片竟然就這麼拍完了。我們的拍攝成功了！ 

梁教授出席WHO專家會議時播放了這部科普片。後來他轉告我說，片子拍的太好了，獲得了世界衛生組織（WHO）專家的高度評價。可惜當時我沒有來得及要教授給我製造一個拷貝。好給自己第一次執導並第一次觸電的處女作留個紀念。希望中山醫的電教館裡還有此片的存檔。後來這部科普片如何在廣東省推廣普及的，由於我的出國而未能跟進，不知下文了。但這次的經歷，給我留下了深刻的映象和美好的記憶。 

（三）   我的哺乳經驗 

十四年前的拍片經歷，竟然在我的靈魂深處留下了烙印。我的兩個孩子都是吃母乳長大的，漢娜吃到兩歲半，羅素吃到三歲。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身材變形又有何妨？孩子連母親的奶水都享受不到，我擁一副好身材又有何用？他們是我的生命，母乳是我能給孩子的最珍貴的禮物。 

我在美國律師事務所工作時已懷上大女兒漢娜。有個同事童律師曾經告訴過我，他小時候吃媽媽的奶吃到三歲。童律師來自浙江農村，小時候很苦，上中學了還沒鞋穿，打赤腳上課，還得上山打柴拖到集市賣掉賺學費 (我為他的貧困如斯而心痛，更為他的自強不息而感動得落淚！)。要知道，我們是同齡人，我那時是校長的千金，從沒有吃過這些苦啊。如今他不但畢業於美國名校法律系，而且自己開了獨立的律師事務所（我為他的成功而自豪!）。“難怪你那麼優秀，原來是你媽媽的功勞”，我當時打趣他。但從此也留了個心眼。 

漢娜出生時，我挨了一刀，因為這孩子頭太大。難產了十幾個鐘頭後，才決定剖腹產。孩子一抱出來，按好手印腳印，立即抱過來放在我的胸口，吮吸起初乳來。孩子的小嘴一觸碰到我的時候，那種奇妙的感覺充滿了我的心間，我情不自禁地湧出了激動的淚花。當時醫生還在給我縫合傷口。所以，網上流傳的一些建議如剖腹產的母親沒有奶水，可能不太準確。要知道，我在懷孕前也是胸無波濤，一馬平川的。但自從孕育女兒後，也領略了“波”濤洶湧的美妙瞬間呢。 

當漢娜出生時，已有八磅十一盎司。她的頭太大，醫院裡竟然沒有她能戴的帽子。好不容易找了一頂超大號的。孩子出生時有些低血糖，被放在嬰兒監護室。我則被推入休息室，等待麻藥的甦醒。那時，孩子不在身邊，我竟沒有做母親的感覺。直到第二天，才猛然醒悟，我的孩子呢？醫生告知，孩子還需要在觀察室呆幾天。我開始不放心了。於是，忍着痛楚，我摸着牆，一步一步挪到嬰兒監護室，進到裡面，看到女兒漢娜光着身子躺在小床上，我開始揪心般的痛。母愛開始泛濫了！我一步撲過去，抱起孩子，好柔軟的一團，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我坐下，撩開衣服，就擁在胸口。孩子，媽媽對不起你，一出世，就讓你一個人孤獨地與低血糖抗爭。心痛不已。監護室給孩子餵的是配方乳，孩子吃得不好。我開始餵孩子母乳。醫生也說，這樣可以加速傷口癒合。於是，我就這樣，一直母乳餵養漢娜到兩歲半，直到弟弟羅素出生，兩人甚至還同時撲在我的懷裡吃奶。我戲虐自己是“大母豬”，同時餵養兩個“小豬崽崽”，並讓他們爸爸把這珍貴的鏡頭拍下以為證據，等孩子長大了可以了解母親的幽默。我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而覺得做母親這是應該的。動物尚有舔犢之情，何況人呼。 

兒子羅素出生時竟有九磅半，超大嬰兒，我為他又挨了一刀。醫生跟爸爸羅傑開玩笑說，你兒子一會兒就能自己走路回家了。可見兒子的巨大。醫生說，這是她接生的第二大的嬰兒，第一大的嬰兒有十三磅，當時大夥就開玩笑，說那孩子一出生就可以開車回家了，可見那孩子超巨大。羅素出生後，倒沒有任何異常，所以他很歡快地在第一時間就與母親緊密相依，享受母乳餵養的樂趣。我們母子建立了牢固的親情。這不，還是四歲的孩子，就已經會為媽媽洗碗，煎蛋 （見另文 “我家有子初掌廚”），割草 （見“四歲的兒子會給花園除草了”）。我有時為了不讓孩子出門玩耍而嚇唬他，壞人會把你抓走哦。他竟然說，壞人來了，我會保護媽媽。兒暖我心！ 

我自孩子出生第一分鐘就母乳餵養，期間曾多次欲斷奶，皆告失敗。後來發現，斷奶難不是孩子的問題，而是母親的問題。實在是自己不忍心看到孩子沒奶吃的啼哭聲。再一個重要原因，是自己餵奶上癮，無法一下根除那種哺乳的欲望。有一次，借出差的機會，想給一歲的汗娜斷奶。開會的過程中，豐滿的脹痛，令我忍無可忍。有時還濕透前胸，令人尷尬不已。這時，就得找洗手間把奶水擠掉，以減輕氣壓。出差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沖向房間，抱起孩子，忙不失跌地把孩子的嘴巴擁入懷着，孩子也興奮地把頭拱來拱去，像小豬一樣，貪婪地吮吸着，我便沉浸在無比的幸福中。那種釋放的快感簡直美妙絕倫！如此幾個回合，愣是沒有辦法給漢娜斷奶，直到弟弟出生，她還與弟弟爭奶吃。 

擔任國會議員藍普森助選委員會主席的時候，兒子剛好一歲多。我帶領助選隊伍經常到選區去敲門拜票，或到競選總部電話拜票，一出門就是大半天，中途常常被奶水漲得疼痛不已，只好躲到衛生間擠掉，把壓力釋放，才能接着工作，回到家裡，自然又是箭步如飛，直衝孩子奔去，享受給孩子哺乳的快感。直至漢娜兩歲半，羅素三歲才給他們斷奶。我雖然知道孩子一歲以後，母親奶水的營養程度已是不如初期，但仍痴心不改。我堅持認為此時的奶水即使不如初期，也是母親的血水釀成，基本元素還是有的。何況一直很飽滿。這就驗證了一條真理：母乳的產生與孩子的依賴是供求關係。只要孩子有需求，母體就會繼續生產奶水。中間當然也開始給孩子們吃些其他的糧食。光母乳已是遠遠不夠，只能當成孩子的點心。但我竟然樂此不疲。兩個孩子現在一個五歲半，一個四歲，除了嬰兒時期耳朵發炎，打預防針上過診所，到現在很少感冒發燒。身體一直沒讓我操什麼心。這可能就是母乳餵養的最大好處了！！！ 

洋洋數頁，只為國內可憐的母親，可愛的孩子，願你們有一個幸福安全的母嬰哺乳期！為能度過目前的艱難時期，我為你們虔誠的祈禱，願神的手撫平你們的創傷，並祝福所有的家庭幸福，安康！！！ 

(九點十三分至十二點三十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