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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大學:不許盤剝研究生
送交者: 亦明 2004年10月01日17:32:05 於 [教育學術] 發送悄悄話

  近幾周來,新語絲網站接連登發了近十個來自全國不同高校的研究生抱怨生活待遇低下的文章。認真分析了一下,知道研究生的生活補貼主要來自兩部分:一是國家按照人頭撥給的,每人每月200元人民幣左右;另一部分是由各自的實驗室或院系以助研、助教等名義給的,一般也在每月200元左右。由於後一部分補貼沒有統一的標準,在此不予討論。

  與本科生不同,研究生的生活或學習費用一般不能夠再依賴父母,加上很多人已經成家,並且有了孩子,而他們的收入低微得可憐,所以中國的研究生們竟成了社會上一個獨特的"弱勢群體"。國家每年撥出專款補貼他們的生活費用,可能既是着眼於他們未來對社會的潛在貢獻,也是為了解救他們目前生活的燃眉之急。

按道理說,國家按人頭撥發的生活補貼,應該是全國統一的(可能多少有些地區差異),並且數額應該是公開的。可是我在讀過上面的文章之後,卻發現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個數額到底是多少。只有來自北大醫學院的liusy言之鑿鑿地說:"國家補助碩士研究生是每人每月250元,大家都一樣。"(XYS20030327) 。來自上海一所工科名校的魏則說,"碩士生240元/月,博士生290元/月。"(XYS20030313) 。這與Richard所說的南開大學博士生每月290元相符(XYS20030313)。而據2001年12月3日《北京青年報》介紹,在校研究生領到的國家補助是:博士生350元左右,碩士生250-280元。果真是這樣,中國的大學就有剋扣學生的嫌疑。

光有嫌疑是不夠的,還需要證據。證據來自東南大學。千里獨行在《東南大學研究生待遇》一文中說:"學校發到我們卡上的國家補助銀兩(學校冠名為研究生普通獎學金):碩士研究生是每人每月170元,博士研究生210元,工作過再念研究生的在這個基礎上多20塊大洋。這在全國也算得上是鼎鼎有名的"多"。據師兄們講,在東南大學百年校慶以前是碩士200塊、博士250塊,據說是校慶扣了。校慶結束了,降了補助卻不再漲回來。其實,校慶關我們什麼事。這個標準,比南京市最低生活保障還低100多。"(XYS20030329)。

250元人民幣在目前的中國能買些什麼呢?第一,它不夠一個正常男人一個月的伙食費(吃食堂每天十元錢大概能吃飽,但絕對不能吃好) 。第二,它不夠一個小孩兒一個月的托兒費。第三,它不夠一間簡陋房舍的月租。第四,它大約相當於一桌低檔宴席的價格(不包括酒水)。如果東南大學在這個基礎之上,還要再剋扣去三分之一,那就實在是狠毒貪婪得喪心病狂了。

  東南大學在2002年有博士生1445名,碩士研究生5399名,在校研究生總數6860名[見東南大學校長 研究生院院長顧冠群院士2002年9月23日在東南大學學科建設與研究生教育工作會議上的講話] (XYS20030113) 。按每名研究生被剋扣80元人民幣計算,東南大學相當每月得到55萬元人民幣的不義之財,每年有六百多萬元的額外收入。怪不得每所大學都要拼命擴招學生呢。研究生不僅是廉價勞力,而且是能夠生財的下蛋母雞。

  千里獨行所說的東南大學因為百年校慶而扣發研究生的補貼之事應該是可信的。本來,校慶是一所學校的個體行為,很難想象國家會為了某某大學的校慶而專門撥一筆款子(北大清華除外) 。那麼,這筆錢從哪裡來呢?人們會想到校方會到社會上去化緣,會向自己的校友和教工募捐,甚至會挪用其它公款。但剋扣研究生那點兒低於最低生活保障的政府撥款,實在是下作得超出了人們的想象。黑社會老大給自己過生日還要嘍囉們自己動手掏腰包呢,可東南大學卻是直截了當地把手伸到學生腰包中去搶!

  一般來說,擅自挪用國家撥發的專款,屬於犯法行為。挪用而不歸還,則要罪加一等。假如《北京青年報》介紹的數字準確,則剋扣研究生的情況在中國可能相當普遍:南開大學和"上海工科名校" 的博士生每月僅能夠拿到290元,相當被剋扣了60元。名牌大學如此,那些普通大學的情況可想而知。而東南大學可以說是窮凶極惡。

  據報道,前復旦大學校長、中國科學院院士楊福家先生在當上英國諾丁漢大學校長不久後曾對記者說:"我很慚愧,我在擔任復旦大學校長時失職,對不起同學。"楊先生幹了什麼對不起學生的事呢?原來,他發現英國的大學校長的主要任務有三,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要親自為每個學生頒證,並且說上祝賀的話" 。楊先生說:我擔任復旦大學校長時,是怎麼給學生發學位證書的?一大捆,由學生代表來領回去。我對不起同學!(見2001/03/08《中國教育報》)。

  楊先生真是迂腐得可愛。從大學校長手中接過自己的畢業證書,對中國的學生來說,可能是有點兒奢侈的夢想。但對連自己的最低生活保障都不能夠達到的研究生群體來說,它可能連夢想都不是。2002年12月9日,復旦大學博士研究生魏培東突然死亡。根據判斷,他是死於貧困交加,勞累過度。(文化先鋒網2003年1月18日) 。2003年3月16日,清華大學的一名研究生突然死亡。經濟壓力、學業壓力、就業壓力被認為是認為是致死的主要因素。(千龍新聞網2003年3月25日) 。活生生的男人,已經觸及中國知識殿堂頂層的青年人,竟然接連成為貧困屠刀之下的冤魂,中國的大學,是否要負點兒責任?一個盤剝自己學生的學校,和大學校長親手授予學位證書,二者之間能夠畫上等號嗎?楊先生為沒有親手給學生頒發學位證書而向學生道歉,真是盡顯自己的仙風道骨。

  就象母親愛護自己的孩子是她的本能和天職一樣,愛護自己的學生也應該是一所學校的本能,是一所學校的天職。如果一個母親需要被人提醒才會照顧自己的孩子,她肯定不是一個好母親。當一所大學被人警告,要善待自己的學生,這所大學一定不是在辦教育。本來,學校是青年躲避社會黑暗面的一座最後堡壘。可如今的中國大學,黑暗得超出了社會的平均水平。販賣學位,弄虛做假,抄襲剽竊,爾虞我詐,幾乎樣樣在行,樣樣精通。如今發展到干起攔路剪徑的勾當,連救濟款都不肯放過。這樣的大學,還不知天高地厚地整日價嚷嚷要建世界一流。真是想不通他們到底是無知還是無恥。據說東南大學給自己訂下的達到世界一流水平的時間表是五十年。這套把戲只能唬弄那些好大喜功的貪官和昏官。要我看,這樣的東南大學如果五十年後仍舊存在,就是中國知識界的奇恥大辱。

  在中國,教育是唯一一個能夠合法牟取暴利的行業。中國的大學,更是把教育產業化的妙處發揮到了極至。大學的食堂雖然名義上不許牟利,但利潤空間仍舊大得驚人。據說即使學校限制價格,並且收取租賃費用,社會上的商販還是要爭搶承包食堂內的攤位。利潤之厚,由此可見一斑。而招收計劃內學生可以從政府得到撥款,招收計劃外學生可以收取高額學費,研究生幾乎是在無償地承擔科研項目的主要工作,學校簡直是在做無本萬利的生意。

  從教育的角度講,大學教育,尤其是研究生教育,不僅僅是向學生灌輸知識,更重要的是要培育他們的健全人格、提高他們的文化修養、以及啟發他們觀察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提高學生的文化修養和啟發他們的能力,對中國的教授來說,有些力不從心。而所謂健全的人格,包括一個人對自己的自信心、對家庭的責任心、對他人的寬容心、和對社會的愛心。對於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的青年們來說,很難要求他們達到這個水準。對於被剝削、被欺侮的青年們來說,更是難上加難。中國的高等教育正在毀滅一代中國青年。當年唐太宗看到讀書人排隊應考,撫掌大笑曰:"天下英雄盡入吾彀矣!"今天的中國學位教育制度比科舉制度,其歹毒程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另一方面講,一個不會爭取自己權益的人,算不上是一個獨立的人。一個不會保護自己權益的人,也不可能是一個成熟的人。如果研究生連自己應該得到的權益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會想到去保護自己呢?而要求學校把自己應得到的東西交還給自己,更應該說是一個公民的基本權利。古人講修、齊、治、平,是要一步一步走的。不能夠修身,如何齊家?不能夠修身齊家,還談什麼治國平天下?所以,一個人在爭取自己基本權益的同時,就是在對社會儘自己的義務。否則的話,社會惡勢力就會無限擴張,把整個社會和國家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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