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形態決定政治品質和制度模式---文化決定論微論

余東海

【文化】制度決定論，道德決定論，經濟決定論，科技決定論，武力決定論，統統錯誤。制度、經濟、科技、武力都很重要，但本身都不是決定性的。它們背後都有制度在，制度的背後又有文化在，不同的文化導出不同的制度。例如，法家導出君本位的君主制，馬家導出黨本位的黨主制，宗教導出神本位的教主制，儒家導出民本位的禮樂制度，禮制有小康大同之別，君權世襲的小康禮制適用於傳統家天下，選賢與能的大同禮制適用於未來公天下。各種決定論中，武力決定論最幼稚，同德度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力量再大，如果悖道缺德，必然不堅不久。道德決定論實質成立，但在政治上須讓位於文化決定論，因為政治道德背後亦有相應的文化。唯文化決定論最正確。文化體系決定政治品質，意識形態決定製度模式，上層建築決定經濟基礎。

【仁本】仁本文化在上，一切好辦。制度不良可以改良，不能改良可以革命，推倒重來。物本文化在上，一切難辦。制度不良難以改良，即使改良無法深入，一不小心就退回去。至於革命，更加無望。物本文化在上，朝野上下，官民強弱，大多數都成了物奴權奴賤奴。奴性深重到一定程度，連造反作亂的能力都喪失殆盡，徹底淪為行屍走肉和腐屍爛肉。

【仁本】仁本主義有二指：一指儒學，即仁學，仁本主義學說，肇端於遠古，大成於前後三代，集大成於孔子；二指東海反本開新開出來的以五觀為核心、百論為支柱的思想體系。五觀，即乾本位天道觀，善本位人性觀，五常本位價值觀、民本位政治觀和唯仁史觀。反本，仁本主義是對孔孟之道的總結和繼承，本質和原則與之一脈相承；開新，其中有不少義理具有與時偕宜的現代性和別出心裁的獨創性。例如，民本原則中明確了主權在民的子原則，唯仁史觀中明確了“上層建築決定經濟基礎”的觀點，新王道中對人權天賦和民權自由的強調，都是指導新中華文明建設不可不彰明昭著地說明的思想理論內容。

【日記】上層建築決定經濟基礎，是仁本主義五觀中歷史觀的六個要義之一，唯仁史觀在十餘年前就已成熟，在《中華憲政綱要》《儒家五大界碑》《中華歷史精神內容提要》《仁本主義宣言》多篇舊作中有過闡述。生平於韋伯沒有深入研究，只是略翻過《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今在《韋伯，這部“社會學大全”挑戰馬克思？》一文中看到一段話：“在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的關繫上，馬克思認為，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但是韋伯告訴你，恰恰相反，是制度、文化和宗教等上層建築決定了經濟基礎。觀念的力量，可以改變世界。”此言與吾不謀而合，後人幸勿以為吾抄襲之也，特此說明。2022-3-27

【制度】特色自由派大多是制度決定論者，不明道德的重要性和基礎性，不知良制良法紮根於一定的道德基礎上，有賴於正人君子建設。君不見，以華盛頓為首任總統的美國開國諸元勛，即簽署《獨立宣言》和《美國憲法》的五十多個政治領導人，品質參差不齊，但多數富有正義感、責任感和使命感，整體上不愧為正人團隊，也可以稱為西式君子團隊。假如這個團隊換成蟊氏團隊，美國的民主制度還能建設起來嗎？

【答客】從容廳友認為：“反儒派一般把中國歷史上的負面展現，歸之儒家文化的影響。”“東海把中國近代的負面展現，歸之聲勢浩大的反儒運動。”兩者邏輯一致。東海曰：兩者都是文化決定論，貌似邏輯一致，實質大不同。因為反儒運動確是百年浩劫的文化禍首之一，而儒家文化不需要為中國歷史陰暗面擔責。中華歷史光明與陰暗拉鋸，其中儒家王朝的陰暗面可歸咎於兩個方面：一是歷史的局限性，二是理論與實踐偏離或脫鈎。造成偏離或脫鈎的責任，或在統治者，或在儒者，或兩者都有責任。注意，某些朝代儒生和儒群品德不高，是因為他們自身修養不夠，儒家文化無責也。

【答客】有群友反對文化決定論，舉例說：“東西德，南北韓，台灣和大陸，同文同種，只因制度不同，結果完全不同。”東海曰：三個例子恰好證明了文化決定論的正確。東西德，南北韓，台灣和大陸，意識形態截然不同。東德和大陸是螞主義，北韓是金日成主義，是西德、南韓和台灣是自由主義。台灣名義上還是三民主義，但自由主義擁有實質性的意識形態地位。

【答客】永明群友言：“文化決定論簡單推理也可能假命題：相同文化背景，是否相同制度？相同制度，是否文化背景相同？”東海答：在一定的歷史階段里，文化背景相同，制度性質相近。如漢唐宋遼金元明清，都是家天下禮制，古典開明專制。制度相同，文化背景大同小異，如西方發達國家，基本制度都是民主法治，主體文化都是自由主義。

【擊蒙】有群友言：“人民選擇了塔利班，人民選擇了法西斯，人民選擇了公有制，人民選擇了伊斯蘭。既然是人民的選擇，你要改變它，那分明就是反人民，就是人民的敵人。”這是不明文化決定論和社會因果論的謬論。對於人民，領導集團和精英群體有文化導良、道德導善和建設善制的責任。如果人民德智低下、信奉邪說，領導集團要承擔政治罪責，精英群體要承擔文化罪責，人民自有相應的道德罪責。所有人因果自負。

【擊蒙】有群友言：“主張或認同文化決定論，就是對中國問題自認為無解，對華夏的文明進步與轉型自覺絕望，而把板子打在黎民百姓身上”雲。東海曰：這是完全不明文化和文化決定論的外行話。文化決定論認為，主體文化、即意識形態問題，是國家民族和社會最根本的問題。板子要打在政治文化精英身上。現中國問題只有從文化入手，才是治本之道，才能事半功倍。無論儒家化自由化，都必須徹底罷黜螞家文化的意識形態地位。螞家在上，一切無望。

【史眼】儒家政治是王道，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自由政治如霸道，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極權政治是暴政，道之以邪說，齊之以惡法，民不免而無恥。民眾不免於作惡犯罪受到懲罰，當然也喪失了羞恥之心。極權暴政之下，民德必然低劣。對於極權之民，既不要低估他們的愚昧和敗壞，又不要喪失悲憫情懷文化責任。而要充分地認識到，民德民智敗壞，罪在上層建築。改革和重建上層建築，是對他們最好的拯救。

2022-11-14余東海集於青秀山下獨樂齋

首發於民主中國http://minzhuzhongguo.org/default.php?id=98882轉載請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