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大學放暑假,突發奇想,跑去香港的一個牙醫診所打工.因為沒有專業訓練,所以就是應徵打打雜什麼的.那個牙醫(先叫他James 吧)好象很有名,是個香港人,在美國拿了Ph.D,妻子是個白人,診所開在中環太子大廈,顧客都是些有錢人或名流.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到,看牙可以是不痛苦的.

面試的時候見的是dental assistant 的頭頭Jenny,那裡有好幾個dental assistants. Jenny是個菲律賓人,在菲律賓是個牙醫,在HK因為沒有牌照,所以只能做dental assistant,因此她覺得自己比其他的assistants 都高几個級別.面試的時候她遠遠的站在房間的一個角落,問的什麼我記不住了,只記得她問我,對給病人吸除口水會不會覺得噁心.我當時心裡確實難受了一下,想了想說沒問題.於是就被僱傭了.

在那個診所工作要說英文,顧客和醫生之間也都是說英文.後來我知道,這個James和其他兩位合作夥伴都是在國外長大的,中文好象不怎麼靈.幸好我的小學和初中是在英文學校上的,所以日常交流還能應付.至於那些專業名詞和器械名稱,中文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所以乾脆就從頭開始用用英文學.我知道那種兩頭有鈎子,牙醫拿來在你的牙上摳來摳去的東西叫 explorer,中文叫什麼現在也不知道.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裡一絲不苟,顧客至上的精神.那裡的收費要比別處高出許多,服務質量也就要高.每天早上七點就要上班,醫生,護士和我們都換好自己的工作服然後開會.開會討論今天要看的每一個病人(病人都是預約的).大家都可以發言.主要是講每個病人的病歷,講講今天要做哪些工作.讓我驚訝的是,病人的喜好,遊歷也在 review 範圍內.比如說,張先生剛去夏威夷度假回來,別忘了問問他玩兒的怎麼樣...

James醫生看了我的簡歷,知道我在大學讀生物,和我說第一周上班主要是觀察學習,願意幹什麼都行(當然Jenny不會對我那麼客氣啦,James 說完走了,我還是Jenny 的小跟班).JENNY冷是冷,還是教了我不少東西,包括怎麼照X-光.雖然不會讓我去親自給病人拍,但是我知道怎麼沖片子,其實就是把它放進機器,按幾個按鈕的事兒...嘿嘿.我第一周的工作還包括在每個病人治療完後,清理工作室.用過的器械要放進消毒器消毒.病人躺椅,醫生的椅子,手術燈的扶柄,任何會用手接觸的地方都是用一次性塑料薄膜蓋住的.在看下一個病人之前,這些都要換掉.非常嚴格.器械消毒是非常嚴格的,所有的鑽頭,探針,好象是能從儀器上卸下來的零件都拿去消毒(不管用沒用過),或是再換上一次性的.如果懷疑病人有肝炎或者愛滋病,用過的儀器消毒完還要再用另一種特別的儀器再反覆消毒.絕對沒有拿酒精擦擦就算消毒了的事.

幹了幾天消毒工作,我就被"提升"為做在James旁邊給他打打下手的職位了.雖然不算個assistant,但是也能偶爾在哪些assistants 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得空用管子給病人吸吸口水,在HK,時間就是金錢,每個appointment 都排的很緊湊,病人不想等,醫生也手腳麻利的不會耽誤下一個appointment .通常是病人按點兒一來,馬上就被安置在一個治療室等着醫生來.這一天,一位神情嚴肅的中年男士來看牙,被帶進治療室等待.早晨開會時說到他可能需要用點笑氣,我在房間裡轉了一圈兒make sure醫生要的所有的器械都準備好了,我看他挺緊張的,就說了點什麼緩解一下他的緊張情緒,他反應也快,跟我聊上了,到後來我們居然一起放聲大笑.我是那种放聲大笑可以笑得很響亮的人,估計整個走廊都聽見了.馬上,就看見Jenny 探了個腦袋進來狠狠地看了我一眼...那個病人治療完走後,James醫生對我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