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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起戰爭的人——石原莞爾(1)
送交者: 崑崙山上一棵草 2009年06月07日18:16:19 於 [史地人物] 發送悄悄話

挑起戰爭的人 —— 石原莞爾(俞天任)

 

 

 

(一)異類

 

1947年4月30日,在各種膚色眾多的攝影記者,文字記者簇擁下,一個年輕人拖着一輛架子車從日本山形縣飽海郡的高瀨村的一片松樹林裡的小屋出來,朝停在樹林外的汽車走去。

 

(石原莞爾費力地走出家門)

 

 

 

膝蓋上蓋着一床毛毯坐在車上的是一位衰弱的老人,除了炯炯有神的眼睛之外,這個人的一切似乎在告訴人們,生命正在離他而去。

 

(架子車上的石原莞爾)

 

 

 

看起來行將就木的“老人”其實並不老,才59歲。這位看起來隨時可能倒斃的人是曾任關東軍作戰主任參謀,參謀本部作戰課長,部長,第16師團師團長的石原莞爾退役陸軍中將。

 

是他策動了“9.18事變”,發動起來了日本帝國的戰爭機器,給亞洲太平洋地區的人民帶來了三千多萬的死亡和無法統計的財產損失。應該說他是開始戰爭的第一個人。

 

然而,占領軍最高統帥麥克阿瑟將軍公布的幾百人的甲級戰爭犯罪嫌疑人名單中卻沒有石原莞爾中將的名字,他現在是到設在酒田市商工會議所的“東京國際軍事法庭出差法庭”去作證。因為他已經到了膀胱癌晚期,無法自行行走,不能去東京出庭。作為一種變通,東京派了檢察官來酒田聽取他的證詞。不誇大地說,這個人的證詞將影響東京國際軍事法庭的走向,所以各國的記者都來了,想記下着歷史的一幕。

 

其實這不僅是因為石原病重。事實上從1946年初開始東京軍事法庭已經和石原打過幾次交道了,領教了這位軟硬不吃,破罐子破摔的滾刀肉脾氣。當時一位美國檢察官到東京九段的遞信病院盤問病床上的石原莞爾:“知不知道橋本欣五郎?”

 

“不知道。”

 

“知不知道橋本欣五郎和板垣征四郎的關係?”

 

“不知道。”

 

“再問一遍,知不知道橋本欣五郎和板垣征四郎的關係?”

 

“不知道。”

 

美國檢察官火了:“我不相信,你好好想一想,明天我再來。”說着朝門外走去。

 

可是在他身後突然爆發了一聲怒吼,窗玻璃都震的嗡嗡作響:“等一下”。

 

石原大喊了起來,根本不像一個已經走近了生命終點的病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雖然都是軍人,但肯定有親疏。你是什麼態度?到人家房間來,連問句好的禮貌都不會嗎?”

 

可是第二天去的是另一位美國檢察官。碰上石原那天也情緒不錯,主動就開口了:“我要是參謀總長,這場戰爭日本就不會失敗,像今天這樣你們耀武揚威的事就不會有。”

 

檢查官沒理他,直接就開始問問題了:“你認為頭號戰爭罪犯是誰?”

 

“你們美國的杜魯門總統。”

 

“胡說八道,我們美國是戰勝國,怎麼會有戰犯?”

 

“難道只有戰敗國才有戰犯?你們的杜魯門總統在就職時候撒向日本的傳單裡說:‘如果日本國民和軍人協力進行戰爭,我們將不分老人和婦幼地進行轟炸’,那是什麼行為?”

 

“那僅僅是一種威脅。”

 

“事實上不是有過‘戰略轟炸’,不是有了廣島和長崎嗎?”

 

不等檢察官回答,石原反而盤問起檢察官來了:“日本的戰爭犯罪準備上溯追查到哪兒為止?”

 

檢察官還是盡力保持冷靜:“我想要回溯到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

 

“為什麼?”

 

“滿洲事變的根源在於日本開始侵略大陸的甲午和日俄這兩場戰爭。”

 

石原笑了:“說得好,那麼請把帶領黑船艦隊打開日本國門的佩里上校請來。”

 

美國檢察官沒弄懂石原的意思:“請佩里上校幹嘛?”

 

“我們在德川幕府時代沒打過台灣和滿洲的主意,是從你們美國來的佩里上校用大炮打開了日本的國門,把日本趕進了現代世界,是你們自己教會了日本掠奪和侵略。元兇就是那個佩里,怎麼樣?從地獄裡把佩里叫回來怎麼樣?”

 

石原莞爾就是這種脾氣和性格,真要把石原莞爾弄到東京法庭的主會場去當眾作證,誰也不知道他會說出什麼讓人尷尬的話來。政治力學又一次起作用了,東京國際軍事法庭特別在酒田市組織了一個“出差法庭”來聽取證言,其實這是遠東軍事法庭總檢察長季南和石原莞爾的老部下,第202師團長片倉衷少將達成的一個諒解。

 

開庭後,法庭檢察團首先問石原有沒有什麼話要說的,石原開口就說:“我想說的話堆積如山,滿洲事變的中心人物就是我石原莞爾,但是這個石原為什麼不是戰犯?這根本不合邏輯。”,檢察團只好趕緊打斷他,提出下一個問題:“聽說你和東條意見對立,是這樣的嗎?”

 

(石原莞爾在酒井法庭作證)

 

 

 

石原總算知道了為什麼他不是戰犯——東京國際法庭是以東條劃線,他不在戰犯名單上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東條英機的對頭:“東條是沒有自己意見的人,和沒有意見的人怎麼可能發生意見對立?”

 

法庭的空氣頓時就全由石原控制了,在場的美國記者馬克·蓋恩這樣描寫當時的情景:“石原的眼睛十分嚴峻,幾乎沒眨過,想要把我們射穿一樣”。

 

檢察官想扭轉這種空氣:“證人請不要說與詢問無關的話,只需回答yes或no”。

 

接下來的問題是:“滿洲事變給中國方面造成了多大損害?”

 

石原反唇相譏:“請法官大人教我一下這個問題應該如何用yes或者no來回答”。

 

在眾多記者的面前,詢問延續了兩天。法庭幾乎沒有得到有價值的新證詞,反而法庭成了石原莞爾為被逮捕了的原日本陸軍領導人,現戰爭罪犯們辯護和同情的表演場。唯一的例外就是對東條英機。在法庭聽證完畢以後對各國記者發表的談話中石原莞爾是這麼說的:“東條英機實際上應該去當會計軍官,讓他去管十挺機槍可能不會出任何問題,十挺以上就不知道了。他肯定在法庭上會認真地做筆記,但怎樣只用這些筆記就已經超過了他的智力水平了”。

 

這就是石原莞爾,也算讓檢察官們開了眼了。在他們辦案的過程中,看見過的耍賴,告饒,痛哭流涕甚至跪地哀求的太多了,像石原莞爾這種軟硬不吃哭着喊着要當戰犯的另類還是頭一次看到。

 

石原莞爾就是一個這樣的另類。

 

(石原莞爾和弟弟石原四郎)

 

 

 

1889年1月18日,石原莞爾出生在山形縣鶴崗市日和町。父親石原啟介是一個警察,從巡查干到警部,當過附近不少鄉村的警察分署長。最後當過崎玉縣的飯能警察署長。分署長雖然不大,但卻是那一帶農村吃皇糧最牛的大官,而且可以隨便抓人,所以石原莞爾從小看到的就是人們對他父親尊敬和唯唯諾諾的臉。推而廣之,人們對小石原莞爾也是恭敬萬分,因為他是做警察的石原家的公子。這種出身在石原莞爾的性格形成中發生了相當大的影響。石原不信邪,不畏權勢,頤指氣使的作風都來自這種生活環境。

 

得承認石原莞爾是個天才。1902年,石原莞爾很輕鬆地考上了仙台陸軍地方幼年學校第六期,入學成績是第三名,畢業成績還是第三名。之所以沒拿到首席畢業的原因首先是學習不是很刻苦,起碼在旁人眼裡不是很刻苦。課餘時間主要是花在閱讀與考試科目無關的書上,從那時候開始就有了個“石原式學習方法”的說法。幼年學校的考試以論述題為主,在別人拼命多寫一點以覆蓋可能在答題時忘記了的要點時,石原莞爾卻永遠以最簡潔的語言回答問題。

 

(石原莞爾報考陸軍幼年學校時的報名照)

 

 

 

幼年學校和以後的陸軍士官學校一樣,課程分成“學科”和“術科”。學科指課堂授課的知識,術科指體操,馬術,操練,射擊等體育項目。基本上看不到在學習的石原莞爾總是很輕鬆地能拿到學科的高分,但石原莞爾的身體條件不是很好,所以除了“銃劍術”(中文叫“拚刺刀”)之外術科成績一般。

 

和石原莞爾在幼年學校同過學的人都知道他的一個綽號叫“七號”。一次有一個同學生病住院,到醫院去探望病人的學生們發現那所醫院的第七號病棟是收治精神病患者的地方。大家突然覺得那兒才是石原莞爾應該去的地方,從此石原就有了這個外號。

 

石原怎麼會被人認為應該去精神病院呢?1904年的仙台陸軍地方幼年學校出過這麼一回事。陸軍幼年學校有一門作業是寫生,每星期的交兩張寫生,目的是為了打好將來的作戰繪圖基礎,所以日本陸軍將領大都畫得一手好圖。可這一天有一張三年級學生交上來的作業不對頭。上面畫了一根很可愛的小雞雞,邊上還有一行字:“我的寶貝,畫於廁所,十月一日”。

 

老師一看,怒不可遏。堂堂陸軍幼年學校居然有人畫這種淫畫,還敢當作業交。至於這個學生是誰?不用說大家也知道,就是那個石原莞爾。這種混蛋學生不處分如何了得?有他無我有我無他,不處分石原莞爾老爺掛鞭不幹了。

 

但是後來教員會議討論的結果是:“15歲的小孩子,偶爾惡作劇一下也沒什麼,而且也應該鼓勵這種大膽的做法”。到底這個“大膽”是什麼意思也沒人弄得清楚,反正那個繪圖教員是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而這位“大膽”的學生沒有受到任何處分。

 

幾十年以後人們回憶起這件事時,總是很惋惜地說:“如果當時仙台陸軍幼年學校開除了那個小孩,以後的亞洲歷史可能就會改寫”。

 

幼年學校的石原莞爾還有個變態的習慣:不洗澡,身上長滿了虱子。那個時候幼年學校學生們不洗澡也是一種時髦,因為當時日俄戰爭打得正是緊要關頭。學校號召說因為前方將士洗不上澡,後方的學生們也應該和他們同甘苦,戒澡。因此幼年學校的學生們身上都長滿了虱子。但人家是想“爭取政治上進步”,而石原是乾脆討厭洗澡。日本人是歡喜洗澡的民族,但討厭洗澡的日本軍人卻很有幾位。石原是一位,制定襲擊珍珠港方案的聯合艦隊首席參謀黑島龜人大佐也是一位從不洗澡,渾身上下惡臭熏天的傢伙。

 

石原抓到虱子以後不是弄死,而是養在鋼筆帽里。一有空就打開筆帽放出來比賽競走,比賽完了再放回筆帽里去,吸引得大家都來看。看了還不過癮,石原乾脆開個賭場,聚眾壓注,做莊收錢。錢數倒不大,可就害慘了那些賭徒——不是所有人都是石原那樣的天才,一賭上了成績直線下降,直到這種變態比賽被學校禁止為止。

 

既然沉重的功課對石原不構成負擔,課餘時間石原就在街上亂轉,用節省下來的零花錢買各種課外書。說來可能沒人相信,幼年學校和陸軍士官學校是沒有圖書館的,原因是大家被功課作業壓得透不過氣來,根本沒有上圖書館的時間,所以也就沒有設立圖書館的必要。這樣一來幼年學校的學生的一個特點就是一般不讀除了軍事相關以外的書,只有石原莞爾是個異類,什麼都讀:歷史,哲學,尤其喜歡人物傳記。石原莞爾最喜歡的人物是拿破崙,以後他一直收集和拿破崙有關的各種文物,見過他那些東西的人說作為私人收藏是很了不起的。

 

幼年學校畢業時選兵課。供幼年學校畢業生們選的科目有騎兵,步兵,炮兵和工兵。其實日本陸軍當時還有輜重兵,但是日軍內部有句俗話:“輜重要是也算兵,蜻蜓也能算老鷹”,所以幼年學校畢業生不當輜重兵的,日軍的集團搶劫習性其實是來源於這種輕視補給的傳統。

 

在沒有航空兵的時代,各兵種中最讓這些十來歲的小孩子們神往的就是揮舞馬刀縱馬馳騁的騎兵了。但石原莞爾沒有選擇騎兵,選擇的是步兵。因為通過閱讀各種書籍,石原已經開始形成了將來的作戰是在中國大陸的想法,雖然這個想法還是剛剛露頭,還沒有完全成熟,但石原已經感覺到了未來大陸作戰的主力是陸軍,是步兵。

 

(陸軍士官學校年代的石原莞爾)

 

 

 

石原莞爾被分到了家鄉的酒田連隊——步兵第32聯隊當士官候補生,三個月的1907年12月以後進入了陸軍士官學校,是第21期。陸軍士官學校的學制是一年半,石原士官學校畢業時的成績是第六名,而前五名能得到天皇賞賜的銀懷錶,石原沒有。

 

其實石原在校的學科成績是第三名,術科沒有學科好,但統算也不會跌出前五名,導致石原莞爾沒有拿到銀懷錶的原因是品行分太低。石原永遠和上官搞不好關係,經常和中隊長,區隊長發生爭吵,因此經常被扣去品行分。後來石原莞爾對人解釋他為什麼能以次席成績從陸軍大學校畢業的理由是:“陸大沒有品行分”。

 

陸士畢業以後,按慣例石原莞爾回到了原來的第32聯隊。一起回到聯隊有7人,按成績是石原莞爾排在最前,應該受到重用對不對,可是1909年12月新組建第63聯隊,要第32聯隊支援人的時候,第32聯隊居然把石原莞爾踢了出去。

 

調人去新聯隊按常規做法不應該有石原的份。但是不管是哪兒,調出去的人肯定是長官所不喜歡的人。聯隊長岡澤慶三郎大佐看到石原就氣不打一處來。一次軍官聚會,聯隊長讓他喝酒,石原莞爾不喝酒就拒絕了。可是聯隊長覺得這是不給面子,還是逼着要石原喝,到第三次石原莞爾也火了,喊了起來:“說過了不喝酒!”,這就得罪了岡澤,因此岡澤大佐聽說有新聯隊要人,忙不迭地就把石原送了出去。

 

不光是石原一人,這個聯隊就是“不受歡迎的人”的大本營,一般聯隊多少有幾個怪脾氣的軍官,而這兒幾乎人人都變態。比如聯隊有個養魚池,裡面養了一些紅鯉魚,可是一天聯隊長大島大佐發現魚沒了,一問才知道一個大尉覺得觀魚不如吃魚,全撈起來吃了,聯隊長也糊裡糊塗跟着動了筷子。再比如一次師團參謀長來檢閱部隊,發現一個上尉下的口令不合條例規範,向他指出,那位上尉滿不在乎地說:“那是條例錯了”。

 

這個變態者輩出的聯隊,就是後來在南京幕府山實行大屠殺的那個聯隊。後來第32,第63這兩個聯隊全在沖繩讓美軍滅了。

 

因此石原莞爾在這裡如魚得水,十分歡暢。他的《最終戰爭論》就是在這裡開始打腹稿的。1941年出版時石原莞爾在序言裡寫了“那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的集合體”,東條英機正好抓住這句話把那本書給禁了。禁止發行的理由是:都是天皇陛下的軍人,根本不存在什麼“不受歡迎的人”,你這樣說是惡毒攻擊皇軍。

 

一年一度的陸軍大學校招生開始了。大家都在削尖腦袋想方設法弄到聯隊長的推薦信的時候,第63聯隊的大島聯隊長卻正為了如何說服石原莞爾去參加考試而頭疼呢。一個聯隊有考上陸軍大學校的人是很榮耀的事,有人能爬上去聯隊也跟着沾光。但這是個新聯隊,全是一幫別的聯隊扔出來的垃圾,夠考試條件就沒幾個人(陸軍士官學校畢業成績在前面20%的人才能考),怎麼看怎麼覺得以第六名身份畢業的石原莞爾最有希望,可石原一口拒絕了。急得聯隊長只好把石原莞爾的活全免了,哼哼,讓你失業,看你去不去考。

 

石原莞爾答應是答應了,但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還是讓聯隊長放不下心來,但又不敢去催,生怕惹急了那位滾刀肉乾脆脫了二尺半軍裝捲鋪蓋回家,只好偷偷禱告天照大神開眼讓石原莞爾努努力。

 

其實石原莞爾的揚言不考也就是個姿態。這種姿態在陸軍士官學校的優秀畢業生中很常見,主要是陸軍大學校考試的難度,使得這些特別注重面子的所謂佼佼者採取以退為進的策略,這樣萬一考砸了來上一句:“我本來就不想去考的,是聯隊長愣逼着去的,考不好很正常”。辻政信在報考時也玩過這一手。

 

1915年那年陸軍大學校第30期共招收60名學員,考生先參加設在各個師團的考場進行初試,考出120名再去東京陸大進行複試。石原所在聯隊參加初試的有四人,通過的就只有石原一人。1915年11月,背負着全聯隊的期望,石原莞爾去了東京。

 

可能是石原對自己的聰明有充分的自信的緣故,溫習功課確實不太認真。考試的成績也不是十分突出,但口試給教官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陸大學生們對於入學時的口試的評語就是“變態”這個字。比如給考生一個題目:“XX地方有敵軍,怎麼辦?”考生要是問一句:“有多少敵軍?”就完了蛋了。應該怎麼回答呢?應該這麼回答:“包圍起來,消滅了他”。這是在考你有沒有“進攻的氣質”呢!哪裡是考試?整個一個問憚。

 

最多的CASE是讓考生做一個作戰方案,然後考官和考生叫勁。考生就傻了,你要是堅持自己的立場吧,你是“固執己見”;你要是跟着考官走吧,那就是“沒有主見”,反正里外不是人,到底算什麼,全看考官那時的心情狀態而定。

 

但這難不到石原莞爾,石原就有說服人的本事。考到後來也不知道是誰在考誰了。口試試題里有這樣一道題目:“機槍應該怎樣使用”。石原的回答是:“裝在飛機上,對地上的步兵掃射,啪啪啪,啪啪啪”,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了起來。

 

主考官們全愣住了,這個在今天看起來是理所當然的常識在1915年的當時是震撼性的。要知道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飛行是在石原莞爾考進幼年學校的第二年,1903年。不能說沒有其他人想過這種可能性,但是可以肯定想過的人不多。

 

(石原莞爾的陸大畢業照,紅圈內是石原莞爾,背後的雕像是他們的祖師爺梅克爾少校)

 

 

 

於是石原莞爾就挺着胸脯,掛着軍刀進了陸軍大學。這個軍刀就可以說是日本軍隊保守的一個例證,軍刀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前在各國軍隊裡的軍刀就已經是禮儀用具,但在日本軍隊裡還是制式武器,死抱住不放,一直到二次大戰。是個官就得挎把刀,沉甸甸地吊在腰裡行動不便不說,倒霉的還造成事故。日本刀是鍛造而成,磁力很強,帶着那軍刀坐飛機對羅盤有很大影響。當時美軍已經有了雷達,捕捉日軍飛機時經常發現日軍飛機飛的航線莫名其妙,起初以為是為了逃避美軍跟蹤,到後來才知道是上面坐的軍官攜帶的軍刀在作怪,弄得飛機偏離航線。飛行員技術棒的,還能糾正過來,碰到那技術菜的,或者是路線不熟的,那就直接飛天照大神那兒去了,連屍首都沒有。

 

日本軍隊的軍刀還有點怪的是軍刀作為制式武器,卻可以隨便找來用,不強制使用軍工製品。誰家有把“寶刀”的話,只管拿來掛在腰上沒人管。有人到現在還在抱怨這種“有組織無紀律”的行為,因為不少日本刀的瑰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作為戰利品到了中國人或者美國人手裡,還成天在網上拍賣氣日本人。石原就掛了一把比誰的刀都長的“傳家寶刀”,成天拖來拖去,特別扎眼。後來石原倒霉也倒霉在這把刀上,1930年在關東軍參謀任上,一次下馬不小心被那把好長好長的“家傳寶刀”的刀柄在檔部扎了一下,把那個“寶貝”扎壞了,引起尿道撕裂醫治無效,長期血尿最後轉變為膀胱癌,所以石原莞爾早死而且無後。

 

但是現在那個寶貝還在,所以石原還是繼續神氣活現地掛着他的好長好長的寶刀到處招搖。陸大學生們一般一天只能睡四五個小時,就石原成天無所事事,因為別人用幾千字才能說清楚的問題,石原幾百字加幾張地圖就能表述得非常清楚,空下來到處串門侃大山,但別人應付功課還忙不過來,誰也沒空陪他聊,石原就到校外找人聊天,星期天坐火車回老聯隊去玩。石原當時拜訪最多的是研究中國學的專家和學者,而人們是在9.18事變以後才弄明白石原在陸軍大學就開始在考慮所謂中國問題的解決方法了。

 

但在當時的陸大,人們看到的只是一個舉止與常人相異的怪人。陸大畢業生一般都是在校時結的婚,原來由於忙於應試,沒工夫結婚。考上陸大以後,前途有了保證,想當丈人的高級軍官和高級官僚大軍殺到,於是一個一個都被人撿走當了女婿。就這結婚,石原莞爾也和別人不一樣,陸大三年級時石原經人介紹結了婚,不到半年又離了婚。當時日本軍官結婚要經過上官批准,陸大學生的結婚更是要陸軍省批准,石原莞爾的離婚更是陸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海外奇談。不少教官主張給石原退學處分,後來還是在陸大監事的田村少將斡旋下才平息了這件事。一年以後石原又娶了在陸大時的一個教官的小姨子國府銻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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