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与1948年捷克斯洛伐克二月事变 |
送交者: LuZhiShen 2011年11月18日07:32:35 于 [史地人物] 发送悄悄话 |
苏联与1948年捷克斯洛伐克二月事变 1947年当美国和苏联进入冷战后,联合各自的盟友并且组建国家集团以巩固自己的阵地和加强与对方的争夺,便成为美苏双方进行冷战的必然步骤了。以美国为 首的西方国家从实施马歇尔计划入手,以抵御苏联威胁为名,由缔结布鲁塞尔条约(1948年)发展到建立北大西洋公约集团(1949年)。北约实际上就是一 个以美国为首的以苏联和东欧国家为敌手的西方国家的军事政治集团。与此同时,苏联则以共产党情报局和莫洛托夫计划为政治和经济基础,开始建立以它为首的苏 联东欧国家集团。 战后初期苏联在东欧国家实行的联合政府的策略,在美苏对立愈益激烈并发展为冷战的新形势下,已经显得不合时宜。在作为苏联势力范围的东欧国家里,让那些得 到西方国家支持的资产阶级政党继续与共产党在联合政府内共同执政,无论怎样都是不可思议的。因为这既可能威胁东欧各国共产党在联合政府中的既定地位,又可 能动摇苏联在东欧的势力范围。为了组建一个坚强稳固的苏联东欧国家集团和确保苏联的安全带,东欧国家内部的多党联合政权的畸形局面必须结束。这是苏联由大 国合作政策转变为集团对抗政策的必然要求。换言之,也是苏联方面进行冷战的需要。1947~1948年,大多数东欧国家的共产党通过各种政治手段结束了多 党联合政权的局面,确立了单独执政的地位。 但是东欧国家的政治发展进程并不是整齐划一的。如果说在大多数东欧国家由多党联合政府向共产党一党政权的转变进行得相对迅捷和顺利的话,那么在捷克斯洛伐 克斯洛伐克这种转变则显得较为困难和复杂。其主要原因,一则是捷克斯洛伐克的资产阶级政党力量比较强大,二则是捷共一些领导人存在着通过议会活动来夺取政 权的想法,对运用极端方法夺取政权显得优柔寡断,由此就使得捷的政权转变过程中充满了艰难曲折的斗争。苏联始终关注着捷国内政治斗争的进程。在捷共与非共 政党的斗争进入关键性的时刻,苏联及时地对捷政局进行了干预,特别是以帮助和监督的形式,促使捷共由彷徨迟疑转为果敢坚定,从而最终把非共政党彻底地赶出 了政治舞台。 在战后初期建立的东欧国家的联合政府中,共产党一般来说都占有较大的优势。但是在捷克斯洛伐克的联合政府内,共产党与其它政党在力量对比上却显得较为平 衡。国家元首是非共产党人(贝奈斯),而总理则是共产党人(哥特瓦尔德)。在29名政府成员中,共产党人占12名,其余为社会党、国家社会党、天主教人民 党和民主党的代表。另外还有2名无党派人士(外交部长马萨里克和国防部长斯沃博达)。 对于二月事变以前捷共在国内外政治斗争中的表现,苏联基本上是不满意的。苏联曾经多次派人前往布拉格观察和了解捷国内政治斗争的情况。他们得出的结论是, 捷共与反对派的斗争中并不占据优势,而且斗争的手段也不够坚决有力。此外,捷共在国际政治斗争中与苏联的步伐也不是协调一致的。 1947年下半年,当其它东欧国家的共产党基本上已砸碎联合政府体制的枷锁而掌握全部政治权利时,只有在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仍然在政治舞台上与其它政党 同餐共寝。当斯大林下令不得参加讨论马歇尔计划的巴黎会议时,其它东欧各国共产党齐声应诺,只有捷共一人出头违抗禁令,说与会的决定已经公布,若要收回决 定政府不会支持我们(共产党)。结果惹得斯大林把捷共领导人召来莫斯科反复训斥后才使捷共领导人改变想法。[1]从当时捷克国内的政治力量的对比来看,捷 共在联合政府里还没有绝对的发言权和控制力。受其它政党的掣肘,它无法不拆不扣地去执行斯大林的命令。而苏联之所以改变原来同意东欧国家参加会议的计划, 其原因之一就是捷共没有完全掌握外交部门的权力(外交部长马萨里克是与国家社会党有联系的无党派人士),并且代表捷克参加巴黎会议的捷驻法国大使又是一位 非共产党人的保守派人士。 1947年7月,在斯大林的训斥和压力下捷撤消参加巴黎会议的决定和拒绝马歇尔计划,是捷多党政治的分水岭。它意味着捷已开始被纳入了正在形成中的苏联东 欧集团之内,同时也预示着捷联合政府的体制即将结束。在这个过程中,苏联一开始就立场明确而又坚决,即支持、帮助和督促捷共与非共政党进行毫不妥协的斗争 直到把它们从捷政治舞台上彻底地清除出去。而美国等西方国家则对捷国内斗争缺乏一项明确的对策,对非共政党的援助显得犹豫不决和软弱无力。 从这年夏天起,捷共开始对自己的政治对手发起进攻。捷共依靠工会等群众性组织和团体,组织各种集会、游行和警告性罢工,引导群众寻找敌人、间细、怠工者和 投机分子等,并且给反对派贴上“反革命的”、“反动的”和“破坏共和国”等标签。[2] 而国家社会党则在同年7月召开秘密会议,筹划联合其它政党建立反共阵线。9月中旬,共产党控制的内务部宣布破获了斯洛伐克的“反国家的阴谋”。据称斯洛伐 克的反共活动家卷入了这起阴谋。[3] 苏联和美国等西方国家密切关注着捷国内围绕着控制政权所进行的激烈斗争。1947年6月底,联共(布)中央对外政策部工作人员古利亚耶夫专程前往布拉格转 交日丹诺夫就法共被赶出政府致多列士信函的复本。回国后古利亚耶夫向斯大林等人提交了一份关于捷国内局势的分析报告。报告严厉批评了捷共在与非共产党斗争 中的软弱立场。报告说,“该国的政治形势的特征是各党之间的斗争非常尖锐,得到盎格鲁—撒克逊人支持的反动分子相当活跃。他们的讲话明显地带有反共和反苏 的特征,吹嘘美国人在解放捷克斯洛伐克中的并不重要的功劳,赞扬美国和英国民主的优点。”至于捷共的政策,报告指出,共产党人揭露反动派及其外国朋友的宣 传是有限的,因为共产党“并不总是以应有的方式来估计反动政党的敌意宣传和大量言论所带来的危害”。报告认为,共产党在很大程度上不善于掌握国家机器: “共产党人在国家机关甚至由他们领导的政府一些部中的数量很少。例如,在由诺赛克领导的内务部中,在48名部局和分部的领导人中,共产党只有14人,在财 政部担任领导的75名工作人员中,只有5名共产党人,在其它政党掌握的部中情况就更坏了。如,在国家社会党人劳什曼担任部长的工业部里,131名担任领导 职务的人中只有13名共产党人,在外交部里51人中只有7名共产党人,在司法部里只有2名共产党人,他们甚至只是担任次要的职务。” 而在国家机关的中下层部门里,“反动政党国家社会党的影响”占支配地位。由此,报告得出的结论是:“共产党领导人主要的活动是集中于夺取议会中的多数,而 同时却并没有采取坚决的措施来摧毁反动派在国家机关、军队、农村和中产阶级等中的最重要的阵地。结果这支拥有良好的组织机构的百万人的党没有动员起来以应 有的措施与人民民主的敌人进行坚决的斗争。”[4] 古利亚耶夫的报告引起了苏联领导人的严重不安。在随后由联共(布)中央对外政策部撰写的报告中对捷各部领导人的党派属性进行了分析。报告指出,在捷165 名各部门领导人中,只有42名共产党人,在更小的机构领导人中非共产党人和共产党人的比例是858:154[5] 尽管事实上捷共在国内斗争中并非无所作为,但是在1947年特别是下半年美苏冷战已经开始的那种尖锐的国际形势下,捷共竟然还热衷于议会活动而不采取坚决的斗争手段,难怪苏联要指责捷共“太温和”。[6] 1947年底,苏联驻捷使馆在一份关于捷国内政治形势的报告中批评了捷共的行为。报告说,右派政党使共产党人经常处于一种被孤立和针对共产党人的勾结的恐 惧之中……共产党人害怕受到孤立,有时对右派政党作出过度的让步。例如,共产党人未能在学校中贯彻新法律,没有在国家机关和军队中进行清洗。[7] 鉴于捷共的表现,苏联对捷即将到来的国内选举感到担忧。苏联使馆的一份报告说:“共产党人在现在和1948年直到选举前还将更加困难,因为社会民主党代表 对他们的支持将愈益减少,并且通常来说,会反对他们……在斯洛伐克的情况将更加困难,在那里共产党完全是少数,民主党实际上决定着斯洛伐克内部生活的所有 问题……现在所有政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即将进行的选举上……完全有理由设想,如果选举前一直到群众中努力进行工作,共产党人在即将进行的选举中就能获得应 得的多数选票。” 但是,“ 得到西方代表积极支持的该国内部的反动派仍然认为,在捷克斯洛伐克存在着右派政党在即将进行的选举中获得多数和把共产党人赶出政府的所有条件。”[8] 捷共个别领导人对1948年春天将要进行的选举也感到不安。如,1948年1月,捷共领导人之一的久里什在致联共(布)中央的信函中,担心捷共有可能遭到与法国和意大利战友们的同样下场(意即捷共也将被赶出政府)。[9] 而捷总统贝奈斯和其它非共产党政党以及西方国家对捷国内局势的发展却并不持乐观态度。一方面,他们对共产党人可能采取的行动已有所预料。例如,贝奈斯在 1947年9月10日同国家社会党代表谈话时指出,“不能排除他们(共产党人)发动叛乱的企图。”[10] 9月30日,美国驻捷大使斯坦哈特在给美国国务院的报告中说,“莫斯科现在对捷克斯洛伐克的事情表现出比以往更大的兴趣,可能它竭力要让捷克斯洛伐克政府 尽快地完全听命于克里姆林宫。”[11]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共产党人采取行动,非共产党政党和西方国家将如何动作?贝奈斯总统清楚地知道,单凭他和其它非共产党政党的力量是无法与得到苏联支持 的共产党进行抗争的。因此他完全寄希望于西方的援助。1947年夏天他对回国的捷驻瑞典大使塔博尔斯基说,“许多事情取决于美国人和英国人。”“只有当苏 联的推进被西方的武力显示所阻止,我们才能保全自己。”[12] 贝奈斯确信:“如果西方表现出信心和坚强,那我就没有可担忧的。那样我们就能保持平衡。我想,西方吸取了慕尼黑的教训,绥靖和牺牲别人最终是不会得到回报 的。”[13] 然而后来的事实表明,这一次贝奈斯总统的想法又错了。西方国家虽然不希望捷被纳入苏联势力范围内,但是,它们对捷局势的发展并没有明确的对策,也未打算给 捷非共产党政党提供有力的支持。这一点,早在6月2日议员霍拉就曾援引杜鲁门总统和美国大使斯坦哈特的话说:“当捷克斯洛伐克的政治家直截了当地问道:如 果共产党发动政变,西方将怎么办?他们得到的回答是:不要指望我们会给超过道义援助的东西。”[14] 这里有必要一提的是,1947年夏末,捷国内发生的严重旱灾加剧了国内的紧张局势和政党之间的斗争。非共政党借经济困难之机向共产党发难,指责共产党拒绝 马歇尔计划并对苏联和苏捷关系提出批评。与此同时,共产党和反对派政党分别向苏联和美国发出了请求援助的呼吁。对此苏联和美国表现了两种载然不同的态度。 当年秋天,苏联就向捷运来了谷物。苏联的援助增强了因它强令捷拒绝马歇尔计划而下降的威望。[15] 相反美国却袖手旁观,拒绝援助,并且坐待局势恶化。[16] 苏联和美国对捷饥荒所采取的不同态度对捷国内的政治斗争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捷共对苏联的援助大肆宣传,同时攻击美国的行为是“利用饥荒扼杀人民民主国家的 帝国主义豺狼的企图”。[17] 而具有反共倾向的捷外交部长马萨里克则十分沮丧地说,“华盛顿和伦敦对我(没有参加巴黎会议)的处境一点都不理解,他们不答应给我们所请求的贷款和援助是 极为严重的错误。”[18] 当9月的共产党情报局成立大会上擂响了进攻的战鼓后,捷共总书记斯兰斯基就曾表示有必要在近期内对反对派进行决定性的打击。[19] 同年11月,捷共中央全会讨论了对非共产党政党实行打击的几种方案:1),在未来的选举中争取获得51%的多数选票(上次大选得票率为38%),从而可以 使捷共单独组建政府而不需要与其它政党进行合作。2),促使非共产党政党发生分裂,使它们摆脱右翼领导人的控制,从而使它们驯服于共产党。3),改变民族 阵线的现行结构(意味着共产党占支配地位)。[20] 但在共产党和其它政党力量较为均衡的情况下要获得一半以上的多数选票,是既不现实也不可能的。而且全会认为,捷共的对手将会在1948年5月的选举前发动 政变。因此,第一种方案自然就被否定了。最后会议在后两个方案的基础上制定了行动纲领,即:依靠非共产党政党内部的左翼,团结国内所有的左派力量,孤立民 族阵线中各党的“反动派”。[21] 与此同时,非共政党也在积极准备夺取政权。11月,在社会民主党的会议上,中间派人士劳斯曼取代左翼领导人费林格担任党的主席。12月底,劳斯曼与国家社 会党领导人举行秘密会议,表示要联合起来为“捍卫议会民主、公民自由和权利”而斗争。[22] 二 佐林前来布拉格与捷共采取坚定行动 捷国内的局势继续在恶化。第二天(2月20日),国家社会党、天主教人民党和斯洛伐克民主党的三党12名部长拒绝出席政府会议并向贝奈斯总统提交了辞呈, 遂引起了捷政府危机。佐林立刻与哥特瓦尔德和捷共总书记斯兰斯基举行了会谈。佐林敦促他们果断地行动,但是后者却表现出犹豫的态度。[33] 哥特瓦尔德希望苏联方面能采取强硬的行动,出动驻德国和奥地利的军队以对右派政党产生影响。[34] 这种要让苏联在危机中承担主要责任的想法使佐林认为,“哥特瓦尔德竭力想避免在同反动派的斗争中采取某些坚决的措施。”[35] 但是不管怎样,正是在同佐林谈话后,哥特瓦尔德等捷共领导人不再迟疑彷徨,而是迅速地行动起来。 2月20日深夜,电台发表了《捷共产党主席团告全体捷克斯洛伐克人民书》。《告人民书》严厉谴责资产阶级部长们以辞职为手段制造政府危机,号召人民团结在以哥特瓦尔德为中心的民族阵线周围。 2月21日,捷共在布拉格的老城广场组织了由包括所有大企业和煤矿的1000名代表参加的集会。与此同时,捷共还发动了劳动群众致电致函贝奈斯总统的运 动,要求他接受12名部长的辞呈。当日,哥特瓦尔德同贝奈斯举行了言辞激烈的谈判。当贝奈斯说“如果我不接受辞呈呢?”,哥特瓦尔德威胁不仅要组织总罢 工,而且要让工人民警走上布拉格街头。他还意味深长地对贝奈斯说,“这里还有苏联呢!”[36] 看来,哥特瓦尔德是确信苏联会满足他提出的向捷边界调动苏军的要求的。 2月22日,哥特瓦尔德在捷苏友好协会会议上讲话时指出,“现今的政府危机就是反动派从根本上改变我们的整个发展方向、改变迄今为止我们国家所奉行的所有 政策,从而改变我们的对外政策和废除我们对盟国义务的全部试图……我们决不允许动摇和破坏我们同苏联和其它斯拉夫国家的联盟。正是现在我们要比以往任何时 候更加紧密地同苏联联系在一起。”“……任何改变我们新制度和恢复慕尼黑以前的资本主义制度的企图都是与西方帝国主义者的计划和阴谋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 的。”“但是对于我们每一个诚实的捷克人和斯洛伐克人来说,在这两条道路之间是不存在动摇的……我们通过同我们的解放者和最好的朋友苏联肩并肩地站在一起 选择了自由、独立和人民民主国家的道路。”[37] 在捷国内政局风紧云急的时刻,为了配合佐林在布拉格的使命,苏联《真理报》于2月22日发表了一篇谴责捷国内外反对派的措词严厉的文章。《真理报》写道, “反动的部长们辞职的真正原因……就在于反对派试图阻止实施捷克斯洛伐克现届政府的纲领。三党——国家社会党、人民党和民主党——集团策划了反对捷克斯洛 伐克民族阵线的阴谋。这个集团根据外部的指示行事,引发了危机,以它的不负责的行为将共和国置于危险的境地,威胁了它的安宁。人民社会党、人民党和斯洛伐 克民主党的反动部长们的辞职意图就在于此。国际反动派试图假借他们之手分裂人民民主国家的队伍。对于这样的反人民的政策不应当进行妥协。”[38] 三党部长辞职的目的是为了让总统解散政府并提前举行大选。按照捷宪法规定,只有在多数部长辞职的情况下,总统才能解散政府并决定提前举行大选。反之,只能 以新的人选来代替辞职的部长。当时捷政府成员共有26名,12名部长辞职尚构不成反对的多数。这样社会民主党的3名部长和2名无党派人士部长是否加入到辞 职的行列中去就是决定本届政府存亡的非常关键的因素。事实证明,三党的算盘是完全打错了。第一,在2月13日的政府会议上曾经与三党一起投票通过要求共产 党内务部长撤消调换警官命令决议的社会民主党,在这次政府危机期间,先是持两边摆平的“中立” 态度,而后实际上采取有利于捷共的立场。2月23日,佐林在会见社会民主党主席劳斯曼时非常关切地询问该党是否支持由哥特瓦尔德组成的新政府。[39] 佐林的意图当然是不言而喻的。当天,社会民主党在劳斯曼的主持下召开会议,决定:把两名公开支持捷共的左翼活动家开除出党,同时不让本党的部长辞职以免使 捷共失望。会议通过的决议希望“争取在原来的民族阵线的基础上恢复政府”。[40] 此外,2名无党派部长斯沃博达和马萨里克也没有辞职。第二,捷共并没有打算通过提前举行大选在议会中与其它政党一决雌雄,而是要按自己的方式去夺取这场斗 争的胜利,捷共走的是直接动员和组织群众的非常实际的道路。第三,三党既无勇气也没力量在议会外进行斗争。[41] 23日,哥特瓦尔德在内务部长诺赛克陪同下再次会见贝奈斯总统,要求他接受12名部长的辞呈。贝奈斯则反过来要求哥特瓦尔德与三党的部长们会谈,但遭到拒 绝。哥特瓦尔德对贝奈斯说,他准备递交一份新内阁候选人名单,新内阁将在“清除了反对派的”、“新生的”民族阵线的基础上建立。[42] 当天晚上,一边是1万多名大学生高呼着“贝奈斯总统万岁” 的口号在布拉格街头举行反共示威游行,另一边则是共产党在市政厅主持召开了各组织代表会议,成立了民族阵线行动委员会。国防部长斯沃博达参加了会议,公开 表明他站在共产党人一边。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共产党人。 24日中午12时,工厂代表大会组织全国总罢工,参加者达250万之众。与此同时,国家安全部门占领了国家社会党中央的大楼。25日,共产党人已经完全掌 握了局势,政权转到了由他们领导的行动委员会手中。非共产党政党的机关均被占领,这些政党的领导发生了分裂并重建了党的中央机构。当天下午,四面楚歌的贝 奈斯总统已经无力抗争,他同意12名部长辞职并且签署了哥特瓦尔德新政府的名单。27日,新政府宣誓就职。在新政府成员中虽然仍有其它政党的代表,但已经 不成为共产党的反对派了。共产党单独执政的地位已坚如磐石。 在捷二月事变发生后,在西方国家的支持下,捷代表曾在联合国控告苏联破坏了捷的独立。智利和阿根延等国也要求讨论捷克斯洛伐克问题。但这些努力已经无法扭转捷国内政局的发展。同年6月,贝奈斯辞去总统职务,资产阶级民主的最后一点残余的象征被铲除。 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政府对捷二月事件的反应并没有超越美苏既定的势力范围的原则。一方面,美国反对并试图阻挠捷局势朝着共产党建立一党政权的方向发展,另 一方面,美国为了维护其在西欧的势力范围,实际上承认捷属于苏联的势力范围,因而对捷局势的发展不愿采取一种可能导致美苏直接对抗甚至冲突的干预立场。2 月26日, 美英法三国对捷二月事变发表了一项奇特的声明:“美国、法国和英国政府注意到了刚刚在捷克斯洛伐克发生的、威胁到所有民主国家都信奉的自由生存原则的事 件。他们注意到,以人为的和蓄意制造的挑衅性危机为手段,使用一些在其它地方实行过的某些方法阻止了代议制的自由实现和建立了打着民族统一政府招牌的经过 伪装的一党独裁。他们只能谴责其结果对捷克斯洛伐克人民来说只能是一种灾难的事件发展,捷克斯洛伐克人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苦难时期曾经再次表明它忠诚于 自由事业。”这项声明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其一,声明谴责的对象是事件及其结果,而与事件有关的捷共和苏联概未提及。其二,声明除了空泛的谴责外并未表示要 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它所表露的更多的是无奈。[43] 倒是三国的社会舆论对捷二月事变作出了激烈的反应。2月28日,捷驻美国使馆在一份报告中说,“(美国)报刊和政治家们利用捷克斯洛伐克的危机揭露新的慕 尼黑阴谋和苏联扩张的威胁,声称美国面临着忧郁的将来。”“人们再次批评国务院没有明确的对外政策路线。”[44] 3月23日,在纽约举行的纪念马萨里克的大会上[45]人们指出:“世界再次处于重大决定的十字路号。就象在制造慕尼黑阴谋的不幸日子里那样,捷克斯洛伐 克的牺牲再次敲响了警钟。”[46] 在巴黎,有舆论批评西方三国的联合声明说,“这些国家对捷克斯洛伐克事变提出抗议时没有任何幻想,他们的声明将会产生某些后果。”还有人哀叹:“我们大家 都是慕尼黑分子。”[47] 在西方国家的社会舆论的推动下,美国政府对捷二月事变的立场逐渐趋向强硬。3月17日,杜鲁门总统在国会公开抨击苏联及其代理人“摧毁了中东欧一些国家的 独立和民主的特性”。[48] 但是,从后来的美国驻捷大使斯坦哈特的报告中,人们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美国对捷二月事变所持的消极立场。4月30日,斯坦哈特在关于捷二月事变的长篇分析 报告中断言,“显然,1948年2月那样的危机早在1943年12月12日捷苏友好和军事合作条约生效时就已经被决定了。”他并且从捷克民族的历史和心理 背景分析说,捷克是一个弱小的民族,从14世纪到20世纪中叶,捷克民族的历史是一部逆来顺受的历史,它特别珍惜生命,不愿为自由进行枉然的斗争。这样他 就把捷二月危机的原因和结果归咎于捷国内没有决心反对内部独裁和反对外部对独裁支持的力量。[49] 美国大使甚至说,“没有证据证明苏军在捷边境进行集结……没有苏联进行干预的直接证据。甚至2月19日飞来布拉格的苏联大使佐林的活动也不能被认为是一种 直接的干预。”[50] 斯坦哈特的主要观点是:第一,二月事变与1943年的苏捷条约存在着联系,这实际上就是承认捷是苏联的势力范围。第二,如果美国对捷事务进行积极的干涉, 美苏就会爆发战争。所以,他建议美国应当采取的措施是:停止对捷的“物质和道义上的支持”;缩小与捷的贸易关系;制定在捷进行秘密活动的计划。[51] 美国等西方国家虽然无意采取过激的行动同苏联在捷进行直接的对抗,但是他们要防止捷二月事变对其它欧洲国家可能产生连锁反应和以捷事变为契机建立统一的西 欧的意图是十分明白的。1948年3月初,法国外长皮杜尔致函美国国务卿马歇尔,要求加强美国和欧洲的政治和军事方面的合作。[52] 3月13日,美国前国务卿贝尔纳斯指出,在四、五个星期内,美国可能会遇到严重的国际危机,美国应当准备采取“比抗议信更坚定的行动,如果俄国威胁意大 利、法国、希腊或者土耳其的话。”3月17日,杜鲁门总统要求国会迅速通过马歇尔计划的援助拨款并加强西方军事联盟。[53] 3月25日,美国国防部长福雷斯特在参议院宣读了修改后的军事纲领。[54] 4月18日,戴高乐在法兰西民族统一大会上要求“建立一个以法国同美国的合作为物质和道义基础的西欧”。他认为,这将能为西欧提供政治和军事上的保 障。[55] 5月17日,法国总统阿里奥尔更进一步表示,“如果不能建立统一的欧洲,那么我们至少要加强欧洲的这一部分(即西欧)的统一。”[56] 在具有传统中立主义影响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平主义的气息因二月事件而荡然无存。挪威、瑞典和丹麦,“对俄国的好感几乎在一夜之间消失了”。挪威和瑞典 首相公开攻击本国议会中的共产党人。丹麦电台甚至要求公民向警察局报告任何企图夺取政权的可疑行动。[57] 捷克斯洛伐克二月事件的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加剧了苏联东欧国家与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对立,促使美国加快了实施马歇尔计划的步骤和推动西欧国家联合的进程,从 而进一步确定了美苏冷战的局面。不久之后,美国与西欧国家讨论商议建立单独的西德国家和由此引起的苏联封锁柏林,都与捷二月事变有着密切的联系。 捷克斯洛伐克的二月事变,就其意义来说,标志着在东欧国家最终完成了由多党联合政权向共产党单独执政的历史性转变。到1948年初期,在苏联的支持和帮助 下,东欧各国的共产党基本上清除了与共产党对立的政党和势力,并把它们逐出了政治舞台。这样,战后初期在大国合作的背景下产生的多党联合政府的体制,随着 美苏冷战的爆发和国际上两大对立集团的形成,终于走完了它的短暂的历史之路而让位于共产党的一党执政。随后东欧各国相继走上了苏维埃化的道路,通过斯大林 方式的工业化、农业集体化和文化革命,实际上被纳入了苏联的发展模式, 从战后初期的多党联合体制到1948年初期的共产党一党政权,这种转折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的,它是国际上美苏两国的对立和斗争在东欧国家的反映和折射。在政 治上分别对美苏两国具有一定依附性的东欧各种政党之间的斗争逃脱不了美苏关系的制约。在美苏合作的条件下它们可以在多党联合政府的体制下共存。在美苏关系 破裂并且发生冷战的形势下,它们也就无法继续共处,而必然要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就苏联而言,东欧是它的势力范围,因此在东欧国家确立共产党的一党政 权并实行苏维埃化,就是那种适应冷战需要的打扫自己后院的事情。只有在这基础上才能建立一个稳固的苏联东欧国家集团以同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集团进行对抗和 斗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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