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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找鸡找到黑天,没见。“索多多那索!”我跟朋友们分散后伤心地回到王庙子,倒头就睡。 二年来跟鸡们一起生活,习惯了它们淅淅簌簌,咕咕嘟嘟的声音、鸡屎的臭味、飞上飞下的阵阵风声、早晨睁开眼睛就看见它们在床脚头的自然线条。现在,真正陷入了无边的孤独空虚。 第二天一早。队长的红鸡公照常“喔喔——喔”呼唤,我跳起开门,看了看空空的房间,出门挑水去了。回来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王庙子房顶一眼——我那洋鸡公在房顶上老地方! “索多多那索!”它没有理我,我赶快捧起一把玉米,撒在天井里“索多多那索!”它仍然没理我。我站着望着它,它看着远方,目瞪鸡呆像雕塑一样不理。我离开一阵,想它会下来吃食。结果没有发生,我觉得它像失魂落魄的傻了一样。 学校开课了,我不得不去上课,好在看见洋鸡公回来了,心里也踏实许多。放学后,洋鸡公不见了,地上的玉米已经吃掉了,我赶紧又撒一大把,它总得吃食啊。 鸡夜不归寝我夜不能寐,半夜鸡不叫我也起来了,看房顶那洋鸡公好像在那里白忽忽的。我想它肯定非常悲伤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就好了。 我天天抛洒大把大把的玉米在天井里,天天跟它打招呼“索多多那索!”它没有理过我。我确实没有能力帮助洋鸡婆很内疚。 队长和小青年朋友们也来看我,说洋鸡公天天到周围,照样经常在河边、地里、竹林里飞来飞去。“应该没问题,它会恢复正常的。”其实我正担心——它可能鸡精神已经失常了。 不记得是多少天之后,更大的事故发生了:那辆解放牌大卡车轰轰轰地又经过王庙子门口的弯道时,突然从天而降一只广展双翅的大鹏鸟迎面撞来,把驾驶舱挡风玻璃撞得粉碎,鸡血四溅,驾驶员眼睛一红,不知所措,解放牌就栽到路边沟里去了。 “那东西像轰炸机一样撞来!”“我昏绰绰地爬出来不见天色,只看见一大群白鸡围着我,啄我,我赶快逃这边来。” 这是在医疗站接受救助的司机告诉大家的故事。接着,队长派一个小青年跑到到镇上打电话报告重水工厂的办公室,这青年说不来几句普通话,家乡话对方却听不懂。估计还是听见了“翻车,飞鸡,轰炸鸡”之类。 大家在现场看到了异常惨烈的无法想象的事实:我那洋鸡公从王庙子房顶上等待,终于再见那夺去洋鸡婆性命的解放牌怪物,就奋不顾身地发动自杀式攻击!成功击翻怪物,它的孩子们成群结伙来帮助它,共同完成了它的报复壮举。我和小青年们把洋鸡公的尸体掩埋在洋鸡婆的身边,让它们共同在这清幽的山林里有一片空间。 夜幕降临,王庙子迎来了一个意外场景:庞大的车队,大车、小车、救护车、拖车、运兵车、呼啦啦环绕王庙子,车队外面是围观的人群。手电筒、火把、汽车灯制造出惊天动地的场面,汽车发动机轰轰烈烈的声音。散发一阵阵烟雾臭味! “虚惊一场!”据说这是现场指挥向基地总部发回的电报,嘿嘿!他们接电话的人只言片语听懂的“翻车,飞机,轰炸机”被吓坏了,赶紧逐级上报,直接到省委到中央。毛主席如果不是昏绰绰的,恐怕也听见报告。 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在现场看明白了事情之后,救护车带走了被鸡啄遍身皮外伤的司机,拖车开始从路边沟里把翻过去的车拖上马路,等撤退了全部的人员之后,围观的人群也散了伙。 留下来一位重水工厂后勤部负责人,马队长请他们到学校里坐下,上茶侍候,大家笑哈哈地寒暄之后,马队长还跟他认了战友,马队长毫不卑谦地提出赔偿 请求,“毛主席说损坏群众的东西要赔!”还好,负责人爽快地答应赔偿:牺牲的洋鸡公鸡婆、翻车破坏的沟渠修理、赔偿田里的青苗。大家握手告别后会有期。 呵呵!喧闹之后归于平静,小青年们都在我的小屋里,大家都受到了霹雳震撼:这洋鸡公的真正刚强铁汉行为使我们都自惭形秽,无话可说!这就是蜜蜂在前面说过的,对照检视我们自己,你能有如此高贵的鸡性没?! 毛死江囚之后,我也被招工进城在县委鸡冠工作了一年多,考大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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