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我在路上看到一輛兩門小車，後面的車牌和本地的不同，是小雨姐姐那個州的。我有了興趣，看到駕車的是個姑娘，褐色長髮。我下意識一個閃念，不會是小雨吧？哈，當然不會是，小雨每天都可以在網上見到。但我怎麼就會有那種閃念呢？

她的車牌很不同，下面好像是一片草地，草高高的，天上有一架萊特飛機。還有一句話，First in Flight。我覺得這個車牌很好看，所以保持着車距，跟着她，以至在該左轉時忘了進左轉道。沒事，反正多跟幾個街區，到時轉回來就行了，還可以多看看這個車牌。

我從前曾經想着可以做個空姐。我認識的不少同學的姐姐都是。我自己也有幾個同學現在飛上了藍天。原因是我那個地方航空公司非常大，非常棒，但人口卻少得可憐。於是，走在大街小巷，整天可以看到空姐穿着漂亮的制服，拽着一個拉杆包，從家裡出來等出租車，或者從出租車下來回家。姐妹們說，我的身高和其他條件都符合，動員我也加入這個大家庭。

後來我就搬家了，搬到了很遠很遠的這裡。加上學業的要求，看來我已經不打算走這條路。但我的心還和藍天緊繫着。前幾天，同學小婕來我這裡。她最近飛的航線非常長，中途不停，所以有兩套機組，也就是有兩班空服員在機上倒班，很是辛苦。她有一天多的時間在我這裡停留，我們就聊起以前我們那幫姐妹，張家長李家短的。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非常開心的。小小地球把我和大部分同學隔開了，還好有網絡和電話。但真正可以和從前一樣和我們女中同學盡情歡笑的，平時也就這幾隻飛鳥了。

她告訴我，小婷的姐姐小珍已經做媽媽了。真快啊，我離開時她才剛結婚。我去過她的新房。那是一個非常別致的屋子。根據小珍的要求，小兩口買了一個公寓的頂樓最角頭一個單元，在十六層上。而這個公寓又是在一個周圍最高的一個小山頂上。所以，他們找裝修商把屋子裝璜得很像一架飛機，連窗戶都是圓角的。兩個方向的大玻璃窗，很像駕駛倉。從她家裡看出去，前面是一片藍色的海洋，海洋的深處可以看到剛從海平線上探出頭來的遠洋貨輪。天空中的白雲飄着，向一個方向緩緩移動。

小珍說，她喜歡飛。在飛機上她能睡得安穩。她的家也是這樣，她在家裡可以看到機場。看着飛機上上下下，她就安謐了。即使以後老了飛不動了，她也還要住在這裡。她要看着藍天，飛行是她的夢。

現在，小珍有了女兒，我和小婕說，哈哈，又是個小空姐。

小婕飛的機型是適合長途的。所以滿世界的跑。也許有的人有誤解，以為空姐是跑航線的。其實機組是跟機型的，飛機到哪就去哪。跑得多了，好像世界都差不多，特別是西方的城市，大同小異。所以到了地方就想睡覺。還有，最受不了飛機上的乾燥，讓小婕覺得是拿青春的肌膚獻藍天。小婕也曾萌生過厭倦，想不幹了。現在小婕的資力還淺，時不時還感覺受到姐姐們的壓制，幸好航線長，收入還行。這個行業，和護士差不多，好多人熬不到護士長就落地了。她不理解小珍為什麼那麼的愛飛行。

不過，最近小婕好像有所轉變，她似乎過了最困難的時期，開始喜歡上飛行了。她問我，還想飛嗎？我告訴她，想啊。可一個人的時間是那麼的有限，一晃就過去了，我上了大學，下面的路似乎就是那麼走下去。曾經想過，下個決心，休學兩年，飛上幾圈。可實際問題總是讓我沒有那麼大的勇氣，我是獨女，不像她們有兄弟姐妹，父母的唯一希望都在我身上了。同時，學業也像是戰車，上去了就下不來。有的機會，失去了就是別人的了，想爭回來，很難。

我反問她的打算。她也很簡單，和前人一樣。飛上幾年，存點錢，然後還得上個學。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她可以早早結婚，卻不能早做母親。這也是飛行的代價吧？我勸她，做哪一行不都是有代價嗎？是啊，勸她，也是在勸我自己。

真的，有時候，累了，看着前面望不到盡頭的路，心裡一懶，想着嫁個富家子，安穩地過日子，養得青青春春的，也好。可我一擺頭，清醒過來，這不是我啊。

藍天，你很寬廣，我看不到你的邊界！
青春，你很吝嗇，你怎麼那麼有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