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貝兄一起聊聊天 (9) --- 人到不辯品自高

這次清華鉈中毒案炒作，有兩個女主角，一個是朱君，一個是孫薇。剛開始，朱君給人的印象是才色雙全，光彩照人，而孫薇則不甚清晰，雲里霧中。可隨着時間的推移，朱君的形象靜止在那兒，且日見暗淡，而孫薇的形象反倒清晰起來，生動起來，豐滿起來。你說奇怪不奇怪？

曾經居高位而無實權的爺爺，過世了；曾經居高位而有虛權的親戚，退位了。孫薇，一個弱女子，幾近無依無靠，卻依然頑強地站立着，勇敢地面對着落到自己頭上的無妄之災，勇敢地面對着糾纏自己的邪惡勢力。

在痛苦憂愁冤屈湧來時，孫薇是如何打發時光的呢？想來可能是在默誦李清照的《聲聲慢》吧。你看：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很多人遇到不愉快時，都願意讀這首詞，找李清照來做個伴，消愁解憂。可是我錯了。孫薇一出場，我就知道我想錯了。一紙聲明，語氣平和，用語考究，思維嚴謹，有條有理，有根有據。聲明只講自己經歷的事情，不涉及他人，點到為止，不做無謂的延伸，不做空泛的批評。

一些有閒無聊的好事之徒，拿着放大鏡，左看右瞧，得出結論：聲明並非出自一人之手，而是集體智慧的結晶。真是妙不可言。這不是對孫薇聲明水平的最高評價嗎？至少說明，運鉈獨輪四方聯盟中沒有哪一個人有能力做出這樣高質量的文章。

雖然公安已經解除了嫌疑，但要解除一部分善良人心頭疑慮，最簡單的辦法當然就另指一個新的目標。可是，聲明中沒有提及他人，沒有任何無根據的指責。這考慮是多麼周到細緻，自己深受無端指責之害，不願看到無辜的人再受到同樣的騷擾。

聲明上網，旨在澄清一些不實之詞，在抖落強加的不白之冤的同時，也向查明中毒原因的方向邁進一步。可是，這次孫薇錯了，錯在她錯誤地估計了形勢，誤解了其中一部分人的真實意圖，以為他們真的在追兇。聲明一出，事與願違，善良被當成了懦弱，誠實被認為可欺。原來還是無中生有的謠言，現在找到了移植嫁接紮根的土壤，變成了真假難辨的捕風捉影。不但沒有幫上受害人的忙，反而引來受害人家屬的一句“更加確認她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罷了罷了，至此孫薇可能才認識到，自己被吃定了，自己被綁票了。敲詐勒索自己還不算，還捎上了自己的家人。這些並非善類只是要吃大戶而已。到此，孫薇只有一條逃生的路，就是順水推舟，發出第二份聲明，簡短地向那些善良網友道聲歉，告聲別，飄然而去，再不現身江湖。

這一次去的是這樣堅決，去的是這樣徹底。此後，以不辯應萬變：

面對不良記者的有選擇性報道，孫薇選擇了不辯；
面對無行律師的明目張胆的威脅叫囂，孫薇選擇了不辯；
面對受害人家屬的盲目懷疑和指責，孫薇選擇了不辯；
面對別有用心人的捕風捉影妖言惑眾，孫薇選擇了不辯；
面對昔日同窗賣友求榮的無恥嘴臉，孫薇選擇了不辯。

還有什麼比這更偉大的嗎？人到不辯品自高！

從這裡，我看到了一個人，一個胸懷寬廣的人，一個敢於承擔的人，一個謹誠坦白的人，一個能屈能伸的人。我似乎看到了譚嗣同的影子，在走向刑場；似乎看到了袁崇煥的影子，在挨千刀萬剮。

如果說一個人的性格決定了他的一生，那麼千萬人的性格就鑄造了民族之魂。賣友求榮造謠陷害，只能使民族走上衰亡之路，只有堅強不屈忍辱負重才能引導民族走向復興。這是中華民族之魂，這是中華民族屹立五千年而不倒的支柱，更是中華民族再立五千年的根基。

兇手固然可惡，但其惡是有形的惡，是顯性的惡，是大家都看得見的惡，是能立馬激起人們憤怒的惡，其危害只及一家一戶。比兇手可惡十倍的，是那些惟恐天下不亂造謠陷害的“正人君子”，其惡是無形的，是隱性的，是不易覺察的，其危害將波及千家萬戶，遺毒子孫後代。不管這些披着各種外衣的人是誰，是受害者家屬也好，中學好友也好，大學同窗也好，我可以明確地講，你們的行為，即使不違法，也是不道德的，我，鄙視你們。

一個人活着，實際上就是在延續生命，自己的，他人的，族群的。所謂延續生命，主要是救助生命，特別是救助他人的生命。救助一個無助的殘疾人，事功顯而易見，只要有同情心就有可能做到。但要救助一個處於漩渦中心的遇險者，不但需要強烈的同情心，需要良心，更需要勇敢，因為自己隨時有被捲入漩渦的危險。危難見真章。真的勇敢者，就是那些面對威迫利誘，拒絕落井下石，拒絕同流合污，說“我不相信”的那些同學。個別嘴上冠冕堂皇而乘機落井下石的同學，難道不應該臉紅嗎？連自己的昔日女同學都能出賣的男人，還能幹什麼！

受害，本不該被太多利用，因為它帶有天然的不公平性和無法辯駁性。但一旦真的被利用了，出現了十足的話語霸權，那也不要怕。記着蕭伯納家中壁爐上刻的三行字：
他們罵了。
罵了什麼？
讓他們罵去！

雖然我不認為孫薇是真兇，但我現在倒真的希望兇手就是孫薇，是這樣一個大氣磅礴臨危不懼的中國女子，親手摘下了一位妙齡少女之鮮花，而不希望是一個形象猥瑣行為齷齪的污泥做成的男人，不希望是一個沾花惹草品行不端的京城衙內，不希望是一個用虛ID報實名的無恥之徒，不希望是一個把責任全部推給婦孺的敢做不敢當的宵小之輩。但事實，鐵一樣的事實，卻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而將人的天真的願望擊成碎末。天不遂人願，徒喚奈何！這真是生而為人的悲哀。

我相信，很多人可能與我有相同的願望。但可能形同實不同。我與這些人的差別在於，我雖然希望見到這樣的結果，但我“要尊重歷史”，尊重無情的歷史事實，尊重歷史定論。可那些人，不顧歷史事實，在篡改歷史捏造事實，不擇手段去把自己的願望當成歷史結果。嗚呼！與這種人擁有相同的願望，與這種人共享天地間的空氣，是我生而為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