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的元月我懷着激動與喜悅的心情從美國回到上海，見到了闊別多年的父親，心情百感交集。見到父親身體十分硬朗，心裡非常開心，短短幾天相聚的時光，我們有說不完的話，聊不完的家常。不想同樣兩年後的今年元月初，卻突然得之父親犯了哮喘病，且肺部的肺泡破裂，經搶救後現正在上海瑞金醫院做插管治療。姐姐和我聞訊後立即定了最快回國的機票，趕到上海瑞金醫院時，父親的病情已經被基本控制住。父親見到我和姐姐時，心情十分喜悅，高興地對我們說：你們回來了，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了，頭頂上的天空已經尉藍晴朗了。聽後我們此時緊張的心情頓時得到一些舒緩。 當我們與主治醫生陳醫生聽取父親的病情時，心情又開始下沉。我們被告之父親的肺部的情況非常糟糕，有慢性支氣管炎、肺氣腫及很多的肺大泡。根據其肺部情況，建議避免手術治療，以免出危險。最後根據醫生的建議，只能採取保守治療法：用粘合劑膠合破裂漏氣的肺大泡。瑞金醫院是上海有名的正規大醫院，陳醫生也是這家醫院的胸外科主任醫生，我們也只能接受醫生的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治療方案。 在粘合劑注入的第一階段，父親的身體表現出一定的不適，體溫持續上升到38.7 C, 血壓也不穩定。這些基本上還是在我們被預先告之的藥物作用反應範圍之內。第二天父親的體溫有所回降，醫生建議進行第二階段的粘合劑注入治療。在另外5支粘合劑注入到父親的胸腔後，父親出現了可以在導氣管被關閉2個小時，而未出現呼吸困難症狀的理想狀態。我們大家非常興奮，高興地歡呼且互相祝賀，感覺到這次治療似乎很順利，成功在望了。沒想到就在粘合劑注入治療後的4~5個小時 之後，父親突然發生呼吸困難，血壓、心跳都急速上升，狀況十分不穩定。到夜晚時，父親又出現神志不清楚、亂說胡話的症狀。經抽血化驗後我們被告之父親的血液中的CO2含量超出了正常值的幾倍，而且血氧指數也很低，父親的肺功能出現了衰竭，且隨時會引發肺氣腫及哮喘。從此父親就被安上了一個高壓氧氣面罩，輸液點滴內被加注了各種平喘、止咳及營養的藥品。父親也就從此進入半昏迷、神志不清及時而半清醒的交替狀態，再也不能象在做粘合劑注入治療以前，能夠頭腦清醒地與旁人交談甚至能在親人的扶助下自已用餐的狀況。 在這腫狀態持續了幾天后，醫院似乎拿不出任何有效的治療方案，且父親的肺部已經有所感染，如果加重則會危及生命。後來我們被告之急診特護科現有床位，建議立即轉過去。在十六號將父親轉過去後，發現急診特護科的條件比以往有所改善，不再有空氣混濁、噪音嘈雜和衛生條件差的缺點，卻有一個讓病人十分痛苦的規則：家屬每天24小時只能與病人有大約一小時的接觸，而且只限一位家屬。其餘的時間病人只能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忍受病痛的折磨，得不到親人的撫慰。我們只能懇請值班護理人員能盡力精心地看顧。隨後父親的病情又出現過幾次反覆，我們的心在希望與失望之間不斷地徘徊多次，最後父親無奈於元月十九號晚撒手而去，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在悲痛父親之際，我的心裡同時也感到憤懣與失望。令我感到憤懣的原因不光是醫院的治療措施未能挽回父親的病情，最主要的是醫院上上下下工作人員漠視生命的態度。從我們來到瑞金醫院的第一天，就感到這所醫院的風氣非常糟糕，絕大多數的醫務人員從護士到醫生都對病人及家屬冷若冰霜，說話態度凶凶呵呵，缺乏應有的同情心。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一個國家一級水準的正規大醫院的醫務人員竟是這樣的缺乏起碼的醫德，甚至連起碼的人性與良知都從他們身上消失了。 他們會在病人最需要親人撫慰及照料的時候，粗魯地強行驅趕家屬出病房；他們也會在一個非常重要的手術或治療方法即將開始時，突然通知你去交納一筆巨額的費用，即使你的帳戶里還有可觀的資金，否則下一步的治療就會中斷或無法繼續。雖然在我的印象中，國內收取紅包的現象早已在多年以前已經被杜絕，當我們被提醒需要向醫生提供紅包來引起對病人的重視後，我的繼母私下提供給了X醫生一仟元現金及一條原裝美國萬寶露香煙，事後X醫生對我們的態度也只是好了一段時間，幾天后又是一付不太耐煩、愛理不理的樣子。後來私下裡跟其他病人家屬一交談，我們才得知這點東西簡直就不夠塞他的牙縫的。他們的胃口真是大得很啊！更何況他們早就知悉這個病人的子女是從美國回來的。我想也許他們還會在心裡罵道：從美國回來的也這樣摳門，才給不到兩仟元的東西，應該給點顏色讓他們得到一些教訓。這樣一來反而適得其反，對我們的態度及關注反而更差。想到這些，我的心裡充滿了憤怒，這哪裡還是以德為本、救死扶傷為天職的國家醫務人員，不要說他們已經喪失了最基本人道主義的同情心，就連最基本的人性都被貪婪與腐敗所吞噬了！ 此趟回國的心情與兩年前相差太大了，也可能是由於心情灰暗的緣故，所以看到的負面因素也就越多。例如：走在馬路上總感到交通混亂、噪音喧囂，人們似乎只有搶道才能走出自已要走的方向；路上的行人似乎是永遠要讓行駛的汽車的，這一點與在美國恰恰相反。即使是在首班地鐵站上車，大家也是一哄而上地衝上去搶座位, 結果搶不到座位的總是老弱病幼。人們總是在不由自主地拼搶着什麼，就連買東西排隊如果不趕緊掏錢或者猶豫一下，後面的人就會把你捌開直接遞上錢去了。這種生存環境的確讓人感到困惑與無奈。難道大家就不能相互遷讓一些嗎？這就是我一直朝思暮想而惦記着的國內的生存環境嗎？我感覺到我的心被着實地澆上了幾盆刺骨的冰水，且被深深的酸楚與無奈緊緊地包圍着，無法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