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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問歸期未有期 by 蘭葉
送交者: 蘭葉 2004年11月30日09:16:01 於 [跨國婚姻] 發送悄悄話

君問歸期未有期(蘭葉版)今天路過,看到這兒的徵文,翻看一下大家寫的,見智見仁。於是,自己也不禁有了感觸,將一段心情寫出來,給自己,也給能理解我的人們。

君問歸期未有期(蘭葉版)2004年11月29日

我一直相信,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這樣一個地方。也許曾經到過,渡過了一段永遠不會忘記的時光;也許從未去過,卻不可置信的清晰的留在記憶里。夜深人歸,當四周靜的仿佛全宇宙只剩一個人的時候,會不知不覺的想起,對自己說,有一天,我一定會再回去看看。

多年前,第一次聽到GarrisonKeillor的聲音,聽他講那個遙遠寒冷的叫LakeWobegon的小鎮就被深深的吸引住。那裡的冬天有多冷?有位從加州來的女婿,常常冷的半夜爬起來沖熱水澡,驚奇的發現自己土生土長的老婆在熟睡中體溫居然可以降的象冬眠的蛇。暴風雪來的時候,學校里的孩子們回不了家,會在近處的人家借宿躲過壞天氣。每個孩子都有StormParents,於是,盼望着第一場大風雪,盼望着看到自己的StormParents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大風雪終於沒有來。StormParents的樣子卻在心裡越來越清晰,甚至都能想象出他們見到自己的情景。"寶寶,快進來,凍壞了吧!今天的雪真大,多少年沒見到這麼大的雪了。。。火爐旁邊的小搖椅是Daddy和我給你準備的。你把外套脫下來,暖和暖和。。。?" 火爐里的柴劈劈啪啪的響,StormParents在廚房裡忙碌着,Mommy對Daddy說:我們的StormChild多可愛啊,我說的一點都沒錯吧! Daddy的聲音:說的是沒錯。這湯里還要加鹽嗎?加一點吧,得煮的熱一點兒.這孩子一定凍壞了。然後,吃着熱氣騰騰的湯,全身暖烘烘的,跟Daddy聊着天。Mommy在樓上鋪起那張給他們期待已久的StormChild準備的小小的床。

大風雪終於還是沒有來,StormChild一年一年的長大了,離開小鎮去了遙遠的地方,於是,StormParents變成了一個心裡的秘密。

我沒有StormParents,我常常牽掛的是那個留下我童年時光的小村莊,和我親愛的外公外婆。兒時的我,他們和那片土地就是我的全部世界。而爸媽只是一個遙遠的城市裡兩個模糊的影子。村子裡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池塘,都叫它大灣,我會去那裡撈小蝌蚪送給外公做藥用。那時的事我能記住的太少了。外公外婆是我的守護天使,不論這世界上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一定會一如既往的呵護我疼愛我。聽爸媽說,我出麻疹的時候,外公幾天幾夜守着我。我只記得自己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下床時,看到外公蹲在門口張開雙臂,對站在床邊的我說:寶寶最勇敢,自己走過來。我晃晃悠悠走過去,那一刻,門框外射進來的陽光和外公滿臉的笑容變成了一張黑白照片,永遠存在了我的記憶里。

門外的院子裡種着一株石榴樹和幾棵棗樹。外公外婆早已離開人世,很久沒聽到那裡的消息了,有時竟還會一遍一遍的猜測,那石榴樹和棗樹是否還活着,還年年開花結果嗎?

還有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們,時間太久了,已經記不起他們的名字和面容,可不知為什麼始終感覺象老朋友一樣親切。毫不費力的又會觸摸到那些無憂無濾的快樂日子。曾經一起奔跑在野地里捉蝴蝶蜻蜓,曾經在谷堆旁邊玩打仗,曾經在乾枯的河道里挖膠泥,然後在火爐上烤出有趣的形狀。。。他們中的大多數也許很早的年紀就已經挑起了全家的重擔,當我把書讀了又讀而對這個世界越來越不理解的時候,他們卻留在了那片土地上,播種耕耘,收穫了許多個金色的秋天。

到了上學的年齡,爸媽來接我回那個遙遠的我出生的城市。我不記的曾坐過火車,也不記的自己是否哭了,也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要永遠的離開這裡了。唯一留在記憶里的是臨別的前一天晚上,爸媽外公外婆坐在一起,好象商量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外婆怕我離開她會受苦,而外公怎麼也離不開老房子和他的藥鋪子。於是,我們將外公一個人留在了那個小村莊。那晚,外公總要抱着我,我抱着爸媽帶來的漂亮玩具和好吃的糖果,開心的不得了。我根本不知道,從此再也見不到石榴樹和大灣了,而那也是外公最後一次抱我了。

在那個嶄新的城市裡,我有了新的朋友,新的生活,知道了小村莊外面的世界原來那麼大那麼多彩。我的羽翼一天天的豐滿,外婆也一天天的變老,連下樓都不方便了。她一直堅持拄着我買給她的拐杖,在我放學後從車站走回家的路口等我。有一天,外婆知道我長大了會照顧自己了,終於永遠的離開了我。。媽媽千里迢迢將外婆的骨灰帶回去同外公合葬,從此她再也不用離開她思念的家鄉和外公了。而我,忙碌的追尋着我的夢想,直到漂洋過海,再也沒有回去過。

二十多年過去了,這段記憶已變得模糊。象莫奈的水蓮花,辨不清花瓣葉尖,眼前充滿的只有斑斕的光影和色彩。然而,會有那麼一瞬間,仿佛分明有簌簌清風掠過田田荷葉吹起我的黑髮,而我正流連在小橋邊因那楚楚的荷香而忘卻了夜色已涼。

寒冷的夜裡,獨自開車回家的路上。腦子裡暫時沒有充滿喧囂嘈雜的那一刻,這些久遠的記憶就會湧出來,在漆黑的夜裡讓我感到溫暖和歡欣。你的春天是否還美麗依舊。在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我離開了你,這片讓我牽掛千百次的土地。站在舊日的屋檐下,我這個陌生人,是否還能遇見我往日熟悉的人們。我想你知道,我是一定會再回去看你的,所以,你從來也不曾問我,究竟會是在哪一個春天。

By Garrison Keillor:

One more spring in Minnesota, To come upon Lake Wobegon. Old town I smell your coffee. If I could see you one more time -- I can't stay, you know, I left so long ago, I'm just a stranger with memories of people I knew here. We stand around, looking at the ground. You're the stories I've told for years and years. That yard, the tree -- you climbed it once with me, And we talked of cities that we'd live in someday. I left, old friend, and now I'm back again, Please say you missed me since I went away. One more time that dance together, Just you and I now, don't be shy. This time I know I'd hear the music If I could hold you one more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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