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都說高雅的玩玩橋牌, 低級趣味的人看看脫衣舞, 而俺的大哥卻是兩者皆愛, 他既喜歡通宵達旦的打牌, 又常常流連忘返於東西兩岸天南地北的各大舞場. 對他來說, 兩者都是正常的消遣, 只是方式稍有不同而已.

每回去油餅, 大哥和俺總是三步曲: 先去中餐館大吃一頓, 然後八九點鐘去我們喜歡的脫衣舞場, 和姑娘們混到半夜便開了車殺往大西洋賭城. 雖然大哥不是老中, 這吃喝嫖賭大概是普天下男人的通病, 不過大哥實在長得太帥, 大都是女孩子們主動投懷送抱, 和和. 除了拉斯維加斯, 大哥也愛去新奧爾蘭的法國園子, 有時和俺排上幾十分鐘的隊, 就為了聽一個小時的原汁原味的爵士音樂. 每當那悠揚憂傷的樂聲響起的時候, 大哥便會沉浸在其中不能自已, 大概是音樂讓他想起了能歌善舞的家鄉親人. 大哥常說, 除了工作之外, 只有音樂和橋牌能讓他忘記了身居它鄉, 當然脫衣舞也可以, 豁豁.

大哥喜歡拿橋牌和脫衣舞做比較. 一般人看來, 橋牌是腦力勞動, 而脫衣舞娘是體力勞動者. 大哥對之很不以為然, 在他的眼裡, 兩項都既需體力也費腦力. 象橋牌, 常常一打就是幾十副牌, 沒有幾個小時下不來, 弱不禁風的人哪能長此以往? 脫衣舞也不是將幾件小褂一剝, 往空中一扔就成的, 也很需要水平, 精雕細刻的表演是要下功夫的. 其實, 叫座的舞場裡有很多表演者是准專業的人士, 所謂行行出壯元也是這個道理. 大哥對打牌的夥伴和對手都客客氣氣, 對脫衣舞娘們也是一樣, 大家都是靠本事吃飯.

在大哥的眼裡, 脫衣舞是明脫, 脫的是人白白的身子, 而橋牌是暗脫, 打牌的夥伴互相合作算計着對手, 看誰能脫了誰, 只不過精神上的成份多點罷了. 橋牌里那所謂的"Squeeze"說白了就是莊家變相逼着人脫衣服: 你丫的脫不脫?! 啥啥啥? 小樣兒還不肯脫褲子? 那給老子把小紅肚兜兜解開了! 脫衣舞也好, 橋牌也罷, 只要脫的好看, 最後的精神效果一樣.

都說橋牌是集體活動, 其實脫衣舞更是. 不要說脫衣舞娘們是一大班子人, 幾十個一起蹬起大腿頗為壯觀, 就是看脫衣舞的也常常是呼朋喚友成群結隊, 一群人占上一個大桌子, 或者去包房裡再叫上幾個妞兒. 象大哥也是, 每次聚會他總是把圈子裡的一夥毛頭小伙子一起帶去腐敗, 酒錢總是他來掏腰包, 然後每人分一疊一塊錢當小費, 最後剩下來的是要被他猛笑話一陣子的. 要是天氣不好, 不利於外出行動, 大哥就會拉我們在賓館裡開橋牌桌. 大家都是爭強好勝的人, 戰到酣處心急的不禁吞雲吐霧起來, 突然間火警器大叫才如夢方醒, 極少參戰的俺這時便只好拿本雜誌拼命對着火警器搖啊搖. 幾次下來俺們也學乖了, 打牌前就先找兩個塑料袋子給火警器帶上, "雙規"了再說.

據說橋牌高雅, 是因為玩主們都是翩翩君子風度, 缺了四個愛司的七無將做成了也不會笑逐顏開, 一梅花加倍下七也是神色自若; 說脫衣舞低級, 是由於舞場裡魚目混珠, 狂徒們愛大呼小叫. 其實脫衣舞場和牌桌一樣, 也是巨文明巨文明的單位. 你牌桌上君子觀牌不語, 是牛皮, 俺服你! 那俺們在舞場上看着那麼多眼花繚亂的東東, 只瞧瞧不動手, 還猛給人塞錢, 那需要多高的革命情操多大的犧牲精神呵? 所以呵, 還是俺大哥說的對頭: 玩橋牌的是good man, 看脫衣舞的是better man, 豁豁.

不久前大哥走了, 永遠的走了. 沒有了他, 我不再去舞場, 那裡沒有俺的朋友. 象一個無家的幽靈, 俺更多的在牌桌邊晃蕩, 不知不覺中結識了一班牌友. 夜深人靜的時候, 和新朋友們打牌的時候, 俺常常想起大哥, 一個率真的人, 一個充滿了愛的人, 他愛他的親人, 愛他的朋友, 愛他的女人們, 愛他的橋牌, 還有那脫衣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