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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虛構的故事
送交者: 幼河 2017年03月27日23:29:40 於 [五 味 齋] 發送悄悄話

並非虛構的故事

 

陳曉楠

 

4塊錢,幾十年

 

  曹瑞華是個一口上海話的瘦小老人。1958年他十六歲的時候,工廠派他到外地出差購買扳手,12個扳手,每個八塊錢,剩四塊錢。回到工廠,正趕上吃完飯,有個工友沒飯票了,就問他,能借幾塊錢不。他一想,反正會計也下班了,先把錢借人吧,明天還了再去報銷。然後一切如常,錢也還了,銷也報了。

  但是幾天后,工廠里突然來了一隊民兵,當着眾人宣布,“曹瑞華挪用公款,貪污,立即逮捕,勞動教養!”眾目睽睽之下,曹瑞華被帶走了。十六歲,他說他從來沒聽說過貪污這個詞兒,走出那個門兒整個人都是懵的。

  “勞教”完了他就一直在農場幹活。“文革”開始後,有一次農場開大會(那個時候“文革”,有一段時間流行在人民群眾中抓“特務集團”。)。領導說:“現在有個反革命集團,叫反共護國軍, 他們的司令已經被抓了,經人檢舉,還有個頭子就在我們這兒!”

  曹瑞華一聽,覺得挺稀奇啊,他還有點興奮,左看右看,誰啊誰啊,這時候,領導怒吼,“反共護國軍上尉連長,曹瑞華,來了沒有,站起來!”曹瑞華傻了,呆呆立在那兒,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喊聲。

  這一次和貪污被抓那一刻,他用的形容詞都一樣,整個人都是懵的,那種表情像是在開自己的玩笑。

  後來繼續勞動改造,他被發配去養豬,勤勤懇懇地餵豬,豬餵得也不錯,幾年以後了,有一次領導來視察,他就趕快跑過去問領導,領導說你早就被平反了,你不知道嗎?

  但還是沒有什麼理由放了他呀。就這麼二、三十年的時間過去了,大家都挺同情他,周圍的人也覺得他怪可憐的,有個領導幹部最後終於說,我放你走吧,偷偷走,但是沒有地方接收你,你就沒有身份了。於是曹瑞華終於回了家。但也就此成為了一個黑戶。

  那個年代在上海,沒有戶口身份意味着沒有工作,沒有糧油,沒有房子,而且,更重要的是,沒有人認為他是一個好人。隔三差五他就成為公安局嫌疑對象,周圍的孩子們也特別怕他,覺得他是帶點神秘色彩的壞人。

  他找不了工作,就去給人推橋頭,就是在小橋邊,有車子上不去,他推一把,一次五毛錢。有一次,推到了自己的一個小學同學,人家回頭看他,他無地自容。

  他結了兩次婚,但仍然家徒四壁,因為所有家產,尤其房子不能寫他的名字。到五十歲的時候,曹瑞華還是一無所有,沒有家,沒有家當,沒有房子,沒有身份,是徹徹底底的一無所有。

  但是有一次,曹瑞華遇到了嚴重的車禍,沒有了呼吸,人們給他送到了火葬場,馬上就要燒的時候,發現他沒有身份證。於是,躺了幾個小時之後,他醒過來了。醒了之後,曹瑞華仰天狂笑。命運啊!

  2001年,59歲的時候,他終於拿到了一紙身份證。他有一番話讓人哭笑不得:“我現在看見人有時候把身份證亂放,我就急啊,身份證怎麼能亂丟呢,那是命根子啊,命根子,那是靈魂啊,我今天終於有了靈魂了!”真的,他用了“靈魂”兩個字。

  記者在採訪時覺得這真是場非常艱苦的採訪。他總是一下子就傾訴現實中的一些實際問題。比如說還沒有醫保啊,我的公交卡還能不能用,等等、等等。這時記者就不斷地在現實和過往回憶當中,跟他進行一個艱苦的拉鋸戰。

  比如記者剛要他講講當年那個抓特務大會是怎麼讓你站起來的,他講沒兩句就來句“陳小姐,你看我這個公交卡應該怎麼辦”。這真痛苦,令人崩潰,但是後來想一想這才是他,這就是他。他就是這樣一個小人物,他就是被時代的巨大煙塵給裹脅在一起的一粒小沙子,拍到一處,還沒站穩,又給拍到另一處。也不知道是誰的小拇指動了一動,他的人生就離自己的原點十萬八千里了。

  這就是曹瑞華,一個小人物的故事。他最後怎麼總結自己的人生呢,他說:“陳小姐啊,4塊錢,幾十年。”

 

我是混在人民群眾里的台灣特務

 

  接下來講的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也住在上海,但是住在上海一個特別特別偏遠的郊區,據說那是上海外來務工人員聚居的地方。但是有一次,我們的香港辦公室就收到了一封來自這裡的信。

  寫信的人說他是一個台灣間諜,而且他覺得自己是在大陸唯一公開身份的台灣間諜。他希望我們能夠幫助他聯繫台灣政府。這事聽起來我們也覺得匪夷所思,所以我們就到了上海,採訪了這個叫闞中干的老人。

  闞中干還真是一個台灣間諜,而且不是外圍的小間諜,他在五十年代的時候加入了台灣的軍情局,作為頂尖的人才接受特殊訓練,他最終被委派的任務,是到大陸去執行爆破和刺殺軍政首長的任務。這絕對不是一個小間諜可以幹的事。所以可見闞中干應該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天分的。

  那個時候他20出頭,是熱血青年,一心想着打到大陸去拯救水生火熱中的人民,他的父母也在大陸,他也希望能團圓,意氣風發到了香港中轉待命,等待時機進入大陸。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件改變他一生的事。他戀愛了。而且愛上的是一個有夫之婦。那時候闞中干22歲,迎來了他的初戀,一下子愛得昏天黑地。因為他整個的人生都是和父母分離,從小長在一個非常冷酷的環境下,又進行這樣非常冷酷的間諜訓練,突然而至的溫情讓他如痴如醉。兩個人真的也是愛得如痴如醉。

  但很快就被發現了。上級警告他如果不馬上停止,就把他遣送回台灣接受處理。闞中幹完全沒有想過割捨感情,他想出了一個兩全之策,私奔!從香港先到大陸執行完任務,再回台灣戴罪立功。

  闞中干跟他的戀人小珍一說,兩個人一拍即合,歡歡喜喜拉着手就過了羅湖,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幾十個小時。到了大陸以後沒多久,啥也沒幹就被逮捕了。其實他早就被盯上了。

  兩個人都被關在上海提籃橋監獄,他被判22年,小珍被判5年。分開的時候,沒來得及說一句話。有一次他在窗戶里看見小珍在樓下放風,臉色很白,他說,也不敢叫,心都要跳出來了。

  22年,他每天都像做功課一樣想她,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死在監獄裡,但是小珍又像是他生命里很微弱的一盞燈火,一直沒有熄滅。

 22歲入獄,44歲出來,他連馬路都不會過了。小珍出獄後一直在農場改造,於是他走了好幾個農場去找她。他說到那一幕,完全是電影一般的畫面,“幾十里的路,鵝毛大雪,公交車也沒有了,站在冰天雪地里攔車,孤零零的,內心說出不是激動還是恐懼。”

  最後總算攔到一個拖拉機,但是到了農場,小珍沒有在那裡。當地人說,你怎麼不早來呢,她一直在這等你,等了十七年,五年前,她得了一場重病,差點死了,實在熬不住,嫁給一個老“右派”,回上海了。

  於是他又趕回上海反覆打聽,終於在一個單位的辦公室把小珍給找到了。他一推門,小珍一回頭,兩個人誰都沒認出對方來。定定神,44歲的闞中干,50歲的小珍,互相認出了彼此。然後什麼也說不出來。一句話都沒說。

  所以如果不是他至今能倒背出小珍給他寫的幾十封情書的每一個字,如果不是他講到這段愛情時眼中放出的那種讓人非常訝異的光芒,記者覺得我們很難想象這麼一個淒涼的、有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會發生在這樣一個躲在上海偏遠郊區樓群里的瘦小老人身上。

  記者去見闞中干的時候,他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封信,信上面的字體特別娟秀,字裡行間完全像是言情小說。這個信不是寫給他的,是寫給他弟弟的。大意就是說:我和老闞見面太痛苦了,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這就是小珍給他寫的這封信。他天天揣在身上,想看又不敢看,每次看又覺得特別特別地痛苦。

  其實我們去找闞中干他特別特別緊張,因為他非常怕別人對他好奇。他一生最怕的就是別人對他好奇。

  他住在這個樓群里,周圍沒有任何一個朋友,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是誰。記者們搬攝影器材都把他嚇得夠嗆,“小點聲,小點聲。”

  他非常怕鄰居們發現他這個人有什麼特殊之處,可是他一直還保持着一個老特務的習慣:他隨身帶一個小本,記錄着樓上樓下每天幹了什麼。他每天最大的一個生活內容就是去社區的圖書館,最喜歡看的還是兩岸關係。

  其實記者採訪完了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還仍舊在給記者寫信,就是想讓記者把他的信通過什麼渠道轉給台灣政府。但是記者知道這非常非常難,因為他以往的信都是杳無音信。實際上在他當年被捕之後,據說台灣政府已經宣布他死亡了。

  採訪中,最後闞中干是怎麼總結他的人生呢?他說:“陳小姐,大概我這個個性不太適合當間諜吧。”但是有一件事他說得特別理直氣壯。他告訴我一個秘密,他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還住在這麼貴的上海嗎?“我知道小珍在哪兒。我知道她現在身體是什麼樣,她有高血壓。我知道她兒子在哪兒上大學。我現在人生剩下來唯一的任務就是等着她的先生死。”

  記者曾經在節目十周年紀念的時候試圖聯繫他,但是已經失去聯絡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不知道他有沒有最終等來他和小珍的一個愛情的大結局。

 

八十歲了,我終於敢說我是“王成”

 

  大家可能都知道有一個電影叫《英雄兒女》,那裡面有一幕讓人印象深刻,英雄王成在一片炮火當中,向自己的戰友吶喊“向我開炮”。然後他犧牲在了“向我開炮”的那一刻。這個英雄王成的原型叫蔣慶泉。

  不過,現實中,他沒有犧牲在那英雄的一刻,不僅如此,他並不英雄的命運也正是從這一刻開始的。因為他沒有死。而且生活總是比電影還要離奇弔詭,事實是,當他喊出“向我開炮向我開炮”之後,並沒有炮彈向他襲來,因為,我軍那個時候已經沒有炮彈了。

  蔣慶泉暈過去了,當他醒來的時候,一個美國大兵正在踢他的身體,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怎麼辦,我沒有死!

  他成了戰俘,他在戰俘營待了幾年的時間,後來被關到了韓國戰俘營,終於九死一生回到祖國。當年在戰俘營經歷了非常血淋淋的一場甄別,最終選擇回到大陸的,都是冒着極大的生命代價。後來他背了一個處分,復員回了家鄉。

  60年代村子裡放露天電影《英雄兒女》,他一看,那個人不是我麼?他抱着孩子,把頭抵在孩子的後背偷偷的哭。回到家,被窩裡偷偷哭,他說,哭了一兩個月這個事才過去。

  實際上不僅是那一刻,這之後的三十幾年,還是沒有人知道蔣慶泉和王成有什麼關係,因為他從來沒有跟周圍的人,也沒跟自己的兒子孫子說過他在朝鮮戰場上打過仗,更別提是英雄了。只要提打過仗,他覺得別人必會想起“戰俘”這一個他自己認為巨大的恥辱標籤。

  但是有一個人知道他就是王成。就是當年寫那篇戰地通訊的記者洪爐。蔣慶泉當時是一個步話兵,當他喊出“向我開炮”的那一刻,步話機那頭聽到他喊這個話的人叫陸洪坤,陸洪坤把這個故事告訴了戰地記者洪爐,洪爐馬上寫了一篇通訊。這個通訊大家都覺得特別感人、特別好。但是就在馬上要發表的時候,上級就獲知了蔣慶泉被俘的消息,通訊馬上被撤下來了。但是這個故事後來還是被改編成電影。

  其實後來幾十年間,洪爐一直在想着,我知道這個人是蔣慶泉啊,他去哪了呢,還在世嗎,他知道自己是英雄嗎,如果不知道,該多麼遺憾,所以這幾十年,他一直在找他。

  直到2001年的一天,《電影傳奇》播出了一個對《英雄兒女》的採訪,其中就採訪了洪爐。洪爐接受了《電影傳奇》的採訪,專門提到了呼喚王成蔣慶泉,這個節目恰好被蔣慶泉村裡的鄉親們看見了,就告訴他兒子說好像電視上說你爸的名字呢。兒子趕快跑來問他,他還是不敢承認,蔣慶泉說,“重名重姓的人多了,肯定不是我。”

  直到又過了很多年,洪爐帶着另外一位老人來到了遼西的這個小山村,找到了蔣慶泉。蔣慶泉一看來人,撲上去抱頭痛哭。然後喊着:“你來了,我就有證明了。”

  這個人就是當年步話機那一頭的陸洪坤。陸洪坤的出現才讓蔣慶泉敢於承認他就是王成。我們採訪的時候他剛剛承認這個事情不久。

  蔣慶泉接受採訪的時候已經82歲了,但是聲如洪鐘,腰杆挺直,還像一個戰士。而且讓我特別驚訝的是,他有三十多年,從來沒跟人說過他打仗的經歷,人家問他,是不是去過朝鮮啊他,他就說,我給你唱首歌吧,混過去。可是三十多年沒講過,他對所有的細節記得一清二楚,一氣呵成。完全不像是一個80多歲的老人的記憶。

  他很樸實。他說他原來是被國民黨抓壯丁,後來覺得太小就跑了。跑的路上又被共產黨的軍隊看見了,說小鬼,你留下來吧。我說你這回怎麼沒跑呢,還是那麼苦。他說我班長對我特別好,他天天給我洗腳。就是最樸素的一個概念讓他愛上這支隊伍,愛上這些人,然後從此認為自己就是應該無比忠誠。

  講到打仗講到戰俘營,所有的那些都像講別的人的事情似的,經常就是放聲大笑。

  他講到當年那場慘烈的戰役,獅岩洞北山,他說天上一個藍亮一個藍亮的,地上掉一根針都能看得見,身邊是噗噗噗戰友倒下的聲音。160多人的隊伍最後只剩下20人了,所有排級以上的幹部全部陣亡。上級就說你步話兵現在就是陣地的司令。他把戰友的屍體摞在一起,坐在上邊死守。看見敵人越來越近,40米,20米,10米,他衝着步話機高喊:“向我開炮。”

  步話機那頭喊,那太危險了,他說,少廢話!

  就在他暈過去之前,他說他看到天上一抹血紅,身邊的戰友都站不起來了,趴在地上掙扎着摸手榴彈。講到這一刻的時候,他突然一拍我的大腿,說:“大侄女兒(指記者),你看,我都把你說哭了。謝謝你。”然後,他放聲大哭,哭了很久。這麼多年,他發現終於有人聽他講話,竟然還被他說哭了,他就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哭了。

  蔣慶泉私下還告訴我一個小秘密,他說他這一輩子最恨的就是炮兵。他最耿耿於懷的一件事情就是當年那個炮為什麼沒炮彈了,為什麼沒有把他炸死。他說甚至很多年以後去參觀一個軍事博物館,他到了炮兵的櫥窗前面,差點給人家砸了。就是因為這沒炮彈,他覺得讓他過了截然不同的一個人生。

 

我就是陪他們哭一場

 

  這是一個老大娘的故事。人們叫她文香嫂。她在海邊開了一個特別小的小旅館,只有十幾間房。二十多年了,這個小旅館還是這麼大規模。可是她在當地特別有名,為什麼呢?

  文香嫂有一個習慣,就是沒事的時候就到海邊去溜達,專門去看那些神色有點不一樣的人。二十多年的時間裡,她從海邊撿回來100多個自殺的人。

  二十多年前,她看到一個逃婚的姑娘陷入人生的絕境,想要自殺。她就把她請到自己的小旅館裡,然後陪着她,最終送她重新回了家。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在這20多年裡,她撿回的這100多個自殺的人,有外遇的,有被強姦的,有破產的,有找不到工作的,有打遊戲離家出走的,有傳銷的,有得了絕症的,等等。

  我問她說你有什麼特異功能啊,可以把這麼多不同的形形色色的陷入人生絕境的人都拉回來。她說我有什麼,我一農村老大娘。我又沒文化,我有什麼特異功能,我有什麼絕招啊。

  “我就是給他們煮碗熱湯麵,陪他們哭一場。然後再給煮碗熱湯麵,再哭一場。”

  她給他們專門準備的旅館的房間一定是有兩張床的,一張想自殺的人住,一張她住,整晚上都不敢合眼。我也問她為什麼呢。她就說了一個特別簡單的話:“我不能撒手啊。我是最後一根稻草。我不能撒手啊。”

  但實際上,當她把這些人重新送回原來的生活之後,她撒手撒得是非常徹底的。回到自己生活當中的人,很多人給她寫信、給她打電話等等各種方式找她。她都從來不回。因為她覺得這些人是死過一回的人,他們肯定不會願意再想到這一刻。她也不希望他們能記得這一刻,記得她。所以我們到那兒去的時候,她也是堅決不會給我們提供任何一個她曾經救過的人的聯繫方式。

  其實文香嫂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可是我覺得特別奇妙。確實也有一些導演看了來找我們,覺得這是一個太好的本子了。因為文香嫂她的這間小旅館,想想看,特別像一個大戲台。迎來送往,世態炎涼,悲歡離合。是各種各樣陷入到人生極致狀態的人和她在這裡相逢,她看到各種各樣人生的樣本。

  而且在過去的這20年當中,可能這些人的故事隨着時代的變遷也在不斷地發生變化。這些極致的悲歡離合在她的這個大戲台上,或者在她的這個萬花筒當中一一上演。你甚至可以看到時代變遷最真實的一個縮影。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時候我們自己覺得我們也挺像文香嫂。我們其實也是和文香嫂一樣,在人生的海邊不斷地溜達,不斷地逡巡。然後非常有幸地撿到了一個又一個我們所認識的這些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他們。

  每次想到這些,會覺得特別謝謝這些講故事給我們的人。我們因為非常偶然的機會和他們相逢,然後坐下來有幾個小時非常深入的交談。他們給我們放了一場自己人生的電影,然後互道珍重,再各奔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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