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鄧麗君離世真相

楊志寬

2019年5月17日，我從昆明飛泰國清邁出差，翻譯銀女士接機告訴我6月28日開始，梅萍酒店將關門一年半，兩個走向：一是徹底拆除這50年左右的建築；二是進行內外裝修加固。震驚之餘，深感幸運又一次下榻於此，也默默感慨世人終究抵不過時光流逝。
入住1028房間後，出門對應工作前，匆匆上15樓找服務生比利先生，他在15樓大堂左手邊最裡間刷手機休息，重逢甚是喜悅。匆匆相約次日我工作結束後，黃昏5點左右再細談。
早在3年前，我曾和日本鄧麗君歌迷會的朋友們陪同舟木稔先生（日本鄧麗君唱片公司老闆）到清邁採訪過比利先生和陳梅大姐（鄧小姐在清邁的華人閨蜜），當時下榻梅萍酒店，但在附近香格里拉酒店大堂咖啡廳6個人深談了近4個小時。比利是個謙卑的服務生，陳梅是個至情至性的豪邁女子。回憶鄧小姐，比利微笑得多，陳梅痛哭得多。
據比利回憶，1995年5月8日下午4點多，梅萍酒店15樓電梯前總服務台里有兩個女服務生值班，服務台前是兩把座椅（不是長沙發），比利當時也在15樓值班。1502總統套房的房門打開，鄧小姐的法國男友史蒂芬保羅走了出來，準備下樓。在電梯口比利和他打招呼，比利用英文問他去哪？保羅用英文說去買鮮花，吃的還有CD。鄧小姐的習慣是套房客廳餐桌上的鮮花水果每周換兩次，比利以及其他服務生習以為常。
保羅離開後，比利站在窗邊看窗外風景，眺望素貼山。大約4點半前後，1502房門突然被打開，鄧小姐渾身濕淋淋衝出來，踉踉蹌蹌衝到服務台，伸右手沒抓住服務台，左臉着地轟然摔倒。兩個女服務生嚇了一跳，本能地尖叫，比利也趕緊過來。三人慌忙從沙發區拿來兩三條大浴巾裹住她身體，把她扶坐在服務台前的一把椅子上。她當時牙齒咬到舌頭，呼吸困難，渾身濕淋淋，服務生拿擦手的小毛巾塞進她口中，防止咬壞舌頭。
一樓大堂經理接到電話，緊急衝上來，看情況立即判斷送醫院，打電話叫救護車，遲遲不來。經理做決定用酒店專車送往醫院，三名服務生抬着她從15樓盡頭酒店專用電梯到一樓上車。在酒店經理、一樓門童、一個女服務生的陪同下趕往醫院。出發時間應是5點前，也是當地中小學放學時間，家長都去學校接孩子，是路面交通高峰期；當年梅萍酒店門前是單行道，堵得厲害。平時僅需5分鐘的車程被堵塞了半個小時，門童是比利的朋友，他告訴比利，一路上他緊握鄧小姐的手，但抵達醫院時，她的手已沒了溫度開始僵硬，醫生竭盡全力包括電擊心臟搶救，仍回天乏力。
一樓經理抵達醫院後，立即隨司機返回梅萍酒店，到15樓和比利一起等保羅回來，大概6點前，保羅從外面拿鮮花水果等物品回到15樓。經理走上前，用英文告訴他：您妻子在醫院。保羅大吃一驚，扔下鮮花水果和經理匆匆下樓趕往醫院。
1個小時左右，保羅回到15樓放聲大哭，比利等人紛紛流淚。接下來保羅翻出鄧小姐的電話本，打電話給台灣。再後來警方趕到在鄧小姐化妝包里找到哮喘噴劑，已用光，再後來各路媒體紛紛殺來，保羅被迫拔掉15樓電話線避免被無休止騷擾。21歲的比利當晚在15樓誠惶誠恐緊急對應到差不多9點。
五年前比利考取了緊急搶救心臟病人的資格證，24年前他沒經驗，沒對鄧小姐做人工呼吸或心臟按壓等急救手段，當年他不懂。多年後他分析，應是鄧小姐準備出門散步前洗淋浴，中途哮喘復發，從淋浴間逃到梳妝檯前沒找到哮喘噴劑，從梳妝檯逃到臥室，之後是客廳，然後開房門，再跑上30多米才到總服務台前。從淋浴間到總服務台，這四五十米匆匆走完人生路。應該是哮喘引發心臟病，如僅僅是哮喘，不至於在那麼短的時間內驟然離世。20年來瘋傳的吸毒，暗殺，艾滋病的謠言是胡扯，繼續昧良心編的人們當心鄧小姐請您喝咖啡。哮喘噴劑據比利回憶也是後來警方在鄧小姐的化妝包里找到，不是她臨終死攥在手裡。酒店和醫院雙方最希望留給世人的結論是被送醫院途中離世，如此酒店和醫院都不擔責任。無論在酒店15樓就已離世，還是送醫院途中離世，從時間上推算由病發到離去都是短短一小時內。1995年悲傷鋪天蓋地，20多年後回望客觀思考，匆匆離去沒有一年半載臥床不起住院受病痛煎熬，也是修來福分。感謝她42年一生留給世人的1364首歌曲和數不盡的音容笑貌。感激鄧小姐，敬畏大自然。
1995年，比利還是20剛出頭的小伙子，酒店老闆和經理命令他封口，不許談論或接受採訪，否則丟工作。20多年來，年復一年在電視和網絡上看日本，大陸，港台等地媒體肆意猜測，胡編亂造各種死亡之說，令他看得一次次用拳頭砸桌子。
當年，鄧小姐每次下榻梅萍酒店都差不多是一個月，從1993年到1995年是很多次，不知不覺彼此成了語言互學，比利的日文基礎是鄧小姐教的。20多年來，比利憋着一股勁兒努力學日中文，漸漸他察言觀色，發現可以發出聲音說出真相，終於撥亂反正，水落石出，澄清了當年真相。
2019年5月8日台北金寶山筠園墓地，細雨紛紛，舟木稔先生一如既往衣着體面地和鄧家人及眾多歌迷一道祭拜鄧小姐。85歲的舟木先生說過即便將來老到坐輪椅，有生之年每個5月8日，也要到筠園和鄧小姐見一見。同天泰國清邁梅萍酒店裡，比利在1502的客廳餐桌上擺放鄧小姐生前摯愛的百合花，擺鮮花時輕手輕腳一如當年，他感覺鄧小姐仍在臥室里安詳睡覺，他怕吵到這位華人姐姐。5月18日緣來如此，日本眾多華人歌迷來到了梅萍酒店15樓，神情肅穆聆聽比利講述當年細節。
在他眼中看到的鄧小姐和保羅先生從不吵架，進出總手牽手甜甜蜜蜜。鄧小姐平時幾乎不化妝，親切柔美幽默，沒看到過她身心憔悴重病纏身，一直是健康活潑。1995年之後，大概六七年？每年保羅都會來梅萍酒店一次，刻意不選擇5月8日，而是平常日子帶鮮花來祭拜，每次幾乎都不說話，默默流淚，泣不成聲，然後，悄然離去。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