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我到游律工作的地方公幹，沒跟他打招呼就自行跑去找他，在狹長昏暗的樓道那頭他認出了我，走上前說：“我剛開始沒看清，以為是亞越獄了來找我，正思想着該怎麼辦呢，當然如果真是他越獄了我也不能不幫他。”原來游律的單位坐落在群山之中，是個隱居的好地方。每逢外出，游律都要在一堆反覆穿過的衣服里反覆挑揀一番，撿出相對乾淨色彩又鮮艷的穿上。我問：“你的衣服誰給你洗？”

“單位里有許多女士搶着給我洗，都被我拒絕了，可我自己又懶得洗，只好每次回家帶上一大包。”

我去的時候，游律他們單位剛破獲了一個流氓集團，由一位處長，十位科長以及一位工人大學校長組成，專找男同胞下手。例如看到某男上廁所就分工合作，有的放風，有的進去勾引，搞上手後大家分享。再如看電影是坐在獵物後方，把傢伙拿出來挑逗。一遭破獲，單位有關部門先行對處長進行了審訊：“你有老婆，怎麼還幹這種事？”

“老婆會膩，跟男的（干那事）永遠不會膩。”

“聽說你們幾個在一起還互相喝你們那玩意兒，你就不嫌髒？”

“那有什麼髒的？它還能治病。我有哮喘，現在也不喘了。”審訊者聽畢，給了處長几個耳光。

當游律講給我聽時，我笑問他是不是也被勾引過：“怎麼你到哪兒都有這種事？”

“還有什麼地方？”

“哎，三喜他們不是跟你去的一個縣？頭一年收麥子，他們幾個知青在場上堆麥子，幾個農民就在後面蹭上了。三喜他們發現，差點兒沒把一個打死。一開始農民那邊誰也不趕出來勸，後來看看不勸要死人，隊長才出來說：‘我們這兒人都喜歡這個，以為你們也喜歡呢。你們不喜歡，也用不着把人往死里打呀。’”

“我在鄉下時倒沒聽說過。”

考大學了，游律試了一次，“數學二十分我總是有的，哈哈。”就不再去想它了，開始設法調回本城，終於被借調到省人民政府信訪處，幫助清查歷史案件。

有一天，游律患了急性闌尾炎，沒來得及送往我們熟悉的醫院，就近住入他工作地點附近的一家。過了幾個月，游律說他剛剛吹了個女朋友，那女朋友是他住院時認識的，“她說跟你中學是一級的。”

“噢，叫什麼？”

“腈。”

腈的確與我是同級，不過我從未與她說過話。她們班是我們年級的標兵班，其它十來個班對她們有些抵制，何況腈在學校少言寡語，很少出頭露面，倒是腈那漂亮的妹妹和我打過幾次交道。

腈姐妹三個，她是老大，母親較早前去世了，父親則長年在野外，因此她挑起了父母的責任。腈的大妹妹慧比我們低兩級，是個活躍人物，我一直以為她是個紅頭，後來經人指點，知其不過是班上的文體委員。慧的一位鄰居曾對我言，他與慧年輕時如何如何純潔，夏天裡慧在家裡當他的面TOPLESS洗浴，他是如何如何心如止水。我信以為真。

不久，腈在本單位交了一位男士。再不久，兩個人一道在准新房裡開煤氣自殺。那男的想必是受了腈的鼓惑，不真的想死，在腈昏過去後爬到門口，大聲呻吟，引來鄰居將他們救出。

急救室里，剛剛醒過來的腈走到她男友的病房，哭着擊打着裝死的他：“你怎麼這麼沒出息呢？”

事後大家分析，游律對腈未遂的自殺應該負一些責任。

社會變了，逝者已逝，生者卻也要隨社會而變。腈後來改行去做會計，幾年不到，就侵吞數千萬元。事發，逃往泰國，傳回消息說她在那裡罹患肝癌，無錢制病又不敢回國。

腈那漂亮的妹妹慧也嫁了次人，又離了次婚，跟她以前那純潔的鄰居與時俱進了。

那鄰居靠夫人的關係去了廣東某地，在我國當時實際上的大駙馬辦事。大駙馬需要在本省開一分公司，無人願往，鄰居就自告奮勇一個人去了，任命慧為其辦公室主任。不久辦公室的人都學會了一招，只要總經理一來，主任那裡一有動靜，大家就都鑽到桌子底下去，因為辦公室內的剪刀等會不長眼飛個不停。

前兩年聽人說，腈和慧都出國了，嫁的全是埃及老公。“埃及。。。。。。，也算洋人？”告訴我的同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