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时代的点点滴滴(下)--2 |
送交者: 黄忠 2006年04月11日09:43:36 于 [五 味 斋] 发送悄悄话 |
我的被动运动 在班会上,1。5声嘶力竭,正式宣战了:“。。。我们班,除了T,还有一个C,。。。他们在小组会上,在宿舍里,还有其他场合,大放右派厥词,。。。必须老实交待自己的问题。。。放老实点。。。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是指桑骂槐!是恶毒攻击党的领导!。。。大家必须揭发批判。。。这是个立场问题。。。” 。1。5来势汹汹,他脸上的“1.5” 标记 ,格外明显,滑稽,可笑。 老C是另一组的,这个同学来自上海,口才很好,表达能力和讲话的逻辑性很强,开班会发言,一套一套,头头是道,大家都很佩服他的。在这种风口浪尖上, 1。5说啥,自然就成啥了,谁也不敢出声,大家也不敢再去问他们组的其他人。 我平时虽与老C接触不多,但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好。个头不高,可能不到1。7米,短发小平头,瘦瘦的,好像身体不非常好,话多善辩,办事比较利索,讲话很和气,有礼貌。觉得他很不错的。天晓得,问题出在何处?干净,反右派是上面定的指标,右派分子是天上掉下来的,指定谁就是谁嘛! 团支部书记1。5,有的放矢的找我,就等于把我推入反右派的漩涡里了。我不得不整天想着“1。5”找我谈话的每句话,加以分析。其言词,气氛的激烈程度,使我清楚的意识到:“这回,来者不善啊!”。应该冷静的思考,准备,既要在运动大面上说得过去,又要实事求是,决不迎合他们所好,以迎接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 平时,因为我们几个(Z,H,T,L)很要好,支部成天压着我们---特别我,要揭发老T,批判老C。从此,搞得我们班,寝室里,空气凝重,关系紧张,提心吊胆,人人设防,个个自卫。当然再也没有熄灯夜话了,往常的高兴,欢笑,年轻人无忧无虑的那种快乐,一切都被荡涤无存。大家变得死气沉沉,心事重重。 这个时候,被我们认为可能告密了寝室隐私的那个同学,也从幕后走到台前,一反常态,整天吊着张脸,突然变得灵牙利齿,与我们划清界限来了。 迫得我,无时无刻不在冷静分析,思考,我想:“贴条”事件,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当初完全为搞笑好玩嘛,天地良心,丝毫没有攻击党的领导的意思的,对此,寝室成员最清楚不过的啊。当然,“贴条”事件本身,并不是件光彩荣耀,值得学习,值得发扬的好事;但决不可以成为给人家无限上纲,定罪的理由啊,这不是强拧吗!?!?再说了,你团支部书记---“1.5”,现在根本还不是个党员!何况年前?你也不能代表党!你不是党的化身嘛!!!!心中怒火,直往上顶!想不下去了!! 我以为:“贴条”事件,作为错误,批评教育,下不为例,是可以的,也应该的;但作为一条罪状,则不能。利用反右机会大做文章,更不对,这就是我对“贴条”事件的态度和基调。因此,决定采取:即使一天找我10次谈话,我也只能就事论事,决不无限上纲;讲究策略,不要硬顶,要软磨,要说理,而且要尽量少说少讲,免得授人以柄;一定要实事求是,决不出卖人格良心,决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大主意已定。心里就好受多了。 班团支部几乎天天找(我,Z,L,),看来,硬是要把右派分子的帽子,给老T和老C戴上啊。有一次,老T告诉我们,他高中的同班同学,已在上海某校被打成右派份子,所以找他的事来了。这一句话,使我突然开窍:有人是想以“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这个小条事件,作为导火索, 利用我们,从而搜集老T的右派材料呐,可以肯定,他们目前把老T打成右派份子的材料“尚不充分”!!只要实事求是,不无中生有,他们就没有办法的! 反右派运动,竟然是采用类似古代“株连”的办法,顺藤摸瓜:右派份子的,夫妻,子女,朋友,同学,亲戚,兄弟,姐妹,都是“查找”对象!“危险”对象!这让人太寒心了!!! 日历又翻过了好几个节气,正当反右斗争在全国风起云涌之时。我们班团支部,为了让我们揭发老 T 的右派言行和问题,谈话不下几十次,真可谓机关算尽,软硬兼施,还为我规定有,必须完成的大字报数量指标。 尽管经常换人谈话,但内容几乎千遍一律。有一点是始终未变的,就是不打不骂,进行迫!压!岂知,越是这样,就清楚的告诉我们,他们一无所获。 要我们“划清界线”;不要当右派分子的“殉葬品”;“天是翻不了的,还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天下”;“你一张才写几个字(为了完成大字报数量指标,我确实把毛笔字写得特别大,以扩充张数,完成任务)的大字报,既无实质内容,又无认识的高度,就事论事,搪塞充数,是顽固站在资产阶级的立场,想蒙混包庇,你是用来对付组织的。T的问题是非常严重的!你不要执迷不悟了。。。。”等等。 我以为:一个人的出身不可选择,但道路是由自己走的,所以,不可以把人看死。出身高,人好,而大有作为的典型例子,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所以我反对唯出身论(那时还没有血统轮的提法,文革时期才有这种说法的)。 与我们谈话的大多数同学,实际上他们的出身底牌,比我们,可以用“悬殊”二字表述。我可没有看死他们!没有用出身不好去贬低他们!但如今他们都是团员,一个个都很“进步”,在系领导面前,在1.5面前,他们很得宠。在我们面前唱着高腔,可以趾高气扬。而我们是群众,在他们看来,我们一个个都很“落后”,都是右派的“边缘”份子。 压根从心底,我就不服他们这一套,嘴上唱高调,心里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呢?在他们给我谈话时,我面对此情此景,除了一腔怒火在心中燃烧外,实在有很多很多想法,并开始细细琢磨。 好好的同学关系,竟搞到如今这样:关系紧张,思想和行动上互相对立,老死不相往来,死气沉沉,互相设防,互相猜疑,不讲真话,极其反常的地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究竟是谁之过???!究竟是谁在幕后操纵???我内心非常憋闷,非常愤慨! 老T不就是一年多前写了张条子吗?人家本意并没有攻击党的领导!为什么要大做文章到这步田地?为什么硬要给人家上纲上线?为什么非把他们打成右派,决不罢手???究竟是谁的主谋???为什么??? 以往相处得还不错的同学,谈起话来,怎么竟变得一付像日本鬼子的脸面,一张刀子嘴,蛮横不讲礼的那副嘴脸和气势,简直是电影里常见的,鬼子特务审问我党地下工作者的场景啊,对此,我内心义愤填膺,一腔怒火,基本以沉默相对。 由于强压硬迫,使我一边听,一边就不得不这样想了:“。。。对别人马列主义,容易!不要像手电筒一样,专对别人,话不要说那么难听,你为什么不摸摸你自己的底牌!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难道你对自己家庭,解放前后的落差,对政府的各项政策,法令,你的认识就那么清楚,正确了!?。。。你说再多,我也可以不信你的那一套!。。。自己屁股后面尽湿沓沓的,还嘴上给人家唱着马列主义高调,给别人无限上纲,淹盖自己一大堆问题。。我不服!。。过去是你们的父母压迫我们的父母,今天你来压迫我们!!究竟谁在翻天??这不是本末倒置。。。”。当然我不会说,表面不会硬顶,我也不会无聊的与他们比出身,但是我义愤啊!!!心里快憋闷死了!!!! 终究我还是让着他们点(有啥法,硬顶也花不来啊,在这种时候有你的好吗?)。他唱他的高调,贯彻意图;我有我的老主意,实事求是,软抗软磨。 拔白旗,插红旗运动 与他们周旋,相持了一段时间后,使我感觉到,个别谈话的次数似乎在减少,一直到不再找我(从开始谈话到不再找我,大概中间有一个多月)。不知道为什么?轰轰烈烈的反右运动,在我们学校突然疾风转舵,立即变成“拔白旗,插红旗”运动了,时间大概在1958年上半年,我二年级下学期; 系里是这样说的:“通过反右运动,发现我们同学的脑子里,全是同情右派分子言论的资产阶级白旗,右派分子的市场还很大,必须要树起无产阶级的红旗,把思想阵地夺回来!”。 于是我们班里,就把老T 和老C两个,当成白旗的活靶子,成天大会小会批判思想,拔白旗,插红旗,搞得大家心里烦透了,在运动中精神焕发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最后没有给批判对像,戴上张三白旗,李四白旗的帽子,批批完事,似乎不了了之。实际上整了些材料,塞进他们个人档案里去了(几年后,文革中才知道的)。 付出了时间上的代价。多少年以后,我方才明白,当时因为中央反右运动的风向转了,下面才会来了紧急刹车转弯变向,才使这些已经内定了右派分子指标的同学们,逃过了一击,在人生道路上,才幸免背上黑锅的啊。何等危险!! 通过了各项政治运动,我们的1.5同学,得到了锻炼,“进步”了----解决了组织问题,并立即提前毕业(我们的学制是五年,那时是我们三年级下学期,大概1959年第一季度,大学才过了一半!) 。换上了红色校徽(学生是白色的,教职员工用红色校徽),如愿以偿的,名正言顺的,被提拔为我们56届的政治辅导员,兼我们小班的团支部书记。(待续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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