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住處離牛妖城只有區區50英里，俺一般都儘量避免去牛妖城和法拉盛華人區。俺這地方，去牛妖城，可以坐火車，也可以坐汽車，來回票價大約三十元。可是去車站我得開車過去，還得找地方停車，付停車費。到了牛妖城內，我還得想法坐地鐵，跟一隻老鼠似的在牛妖城地下亂竄。想想去牛妖城也沒啥可讓俺激動的，人山人海，擁擠嘈雜。 唯一對俺有點吸引力的，是那卡內基音樂會。 俺俺很想聽牛妖愛樂的音樂會。但是去一次實在不容易啊。為了那二個小時的音樂，俺的下午和整個晚上全得賠進去麼。所以，俺對牛妖城真的不太嚮往。也很可憐牛妖人民： 出行像個老鼠過街專走地下，逛街像個螞蟻在高樓窄街間遊蕩，住的像個蜂窩密密麻麻，多頭疼的地方啊。要不是偶爾想解饞吃點中國東西，俺是能不去就不去牛妖城。

昨天晴空萬里，俺約好一文學女青年在法拉盛吃飯，一起座談黨的海外文學事業發展，看能不能從黨和朝廷哪裡騙點飯票弄張委任狀之類的。這趟短途旅行從開始就不順當啊。先是總說法拉盛法拉盛的，居然在輸入地址時候，拼成FALASHENG, 連續幾次都找不到地方。心說，怎麼今天這麼背氣啊。只好上網查找法拉盛圖書館。還是他姥姥用中文查找的。居然找到英文的地址了。一細看，原來人家拼法是Flushing啊。 咱這拼法是中文發音， 真是笑話啊。以後改成發音“佛拉腥”用黨軍的術語說不是更貼近實戰，用文學術語不是更貼近原文麼？

上路後，馬上又昏頭了。 俺那GPS設定不走付費公路。所以這東西指引俺走287號朝北。轟隆開了十四英里。 俺覺得不對頭啊。低頭一看顯示的里程數，417英里。 嘿嘿，這廝是要偷偷地把俺帶到陝北去找毛爺玩謎藏啊？ 停車，重新設置，解除不走付費公路的限制。這次讓我轟隆開回到起點。一下就浪費了四十分鐘左右。上了付費的95號，到荷蘭地道那裡下來，要價8元，再付過洞費用14元。眼看着一隻烤鴨就從嘴裡飛走了啊。接着跟着車流慢慢地涯過曼哈頓島，開往法拉盛。這點路，足足一個小時。

到了法拉盛，每條街都水泄不通。開始看到有車在亂走邊線，換道， 堵車到沒耐心的地步麼。還好，俺在來之前，加滿油，上完廁所，神閒氣定。 可是過了一會兒，俺也沉不住氣了：眼看約定時間到了，俺還在法拉盛外面數紅綠燈呢。 趕緊打電話告訴那女文青，實在對不起，被黏在路上給禿大爺的仰慕者們簽名換錢呢。中間一個小華青突然加速從俺後面超車把俺車子左邊的鏡子帶歪了。他揚長而去，卻不料走半個街區就被堵住了。我跟上來，下車找他理論。他還嘴硬不認帳。我吼他立刻停車找警察。這下他老實了，總算道歉二次。 生氣之餘，覺得年輕人認錯就讓他一次吧。俺年輕時候也有這急脾氣。莊稼火兒起來，就想一口氣出來再說其他麼。俺的車鏡子有點凹，沒有其他問題。能饒人處且饒人吧。於是，揮手讓他開走。

心知在法拉盛中心地區找不到停車位，俺索性在遠離緬街圖書館的一個地段找地停下，塞了三塊錢得二小時。再飛跑過去。 等俺趕到約定地點時，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在法拉盛走路也不容易啊。 緬街上人山人海。俺就總是納悶兒：怎麼這麼多老太太推車扛包慢騰騰地走在街上？等人撞着再躺地要錢嗎？ 要麼就是嬰兒車推着，二人橫着走，後面攔下一排人無可奈何地跟着。 圖書館前警察封鎖，不讓人群過去。人頭濟濟，走不動。正張望着，就聽見另一條街里鼓樂宣天，一排排黃衣人群走過來。細看各種牌子，全是咒罵咱黨和朝廷的。嘿嘿，原來是黨和朝廷的老冤家，車軲轆功的人馬啊。看着標語上的活摘分屍等字眼，俺就感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麼。 黨和朝廷夠惡的了，居然還有車軲轆功們比咱黨和朝廷還毒惡的。這小惡魔們比大惡魔們還難纏，讓大惡魔想下手不知道從哪裡下，人在海外，天高皇帝遠麼。遊行的人群，從高中生們到老太太們，還有幾個老白老黑們夾在其中。一排黃衣老太太們打着腰鼓，咣嘰咣嘰的響聲震天。反而是年輕人群舉着車軲轆功旗幟安靜地走着。按說，這些年輕人要是高喊“反對活摘”就有點氣勢，再搞個平台弄幾個穿黨軍服裝的倒點紅墨水在演員身上拿着刀子亂插一通舉起一個心臟一堆場子之類的，那就更形象生動逼真引人入勝了。咱黨和朝廷想說什麼也沒人信了。我問維持秩序的警察，搞這個遊行，弄得今天法拉盛到處堵車，天怒人怨麼。 警察聳肩，申請遊行，被批准了，我們就來維持秩序。這是美國麼！我跟這位警察開玩笑，我準備組織牛妖變性人協會也來這麼一場。警察笑了，再次聳肩。

找到在圖書館外等着的文學女青，俺們決定去一個超市地下室的”食街“去品嘗。來到那地方，頓時再被驚訝了：所有桌子坐滿，走路的地方擠着人群。熱氣騰騰的。 由不得感嘆一聲：人氣旺盛的牛妖城。青出於藍的法拉盛！

話不多說，趕緊分工。一人買菜，一人占座。心說，當年毛爺時代貧窮，什麼東西都不夠。胡同口副食店來箱豆腐，都得趕緊排隊搶着買。只有大瓦罐裝的醬蘿蔔沒人搶。 這日子怎麼在美國重演了啊？

女文青點了一客乾鍋蔬菜。聽得我有點發愣：開這麼遠，這麼堵車，就是為了一鍋蔬菜， 連點油星兒肉末啥的都沒有還敢要價12美元？ 每片白菜都值五毛了嘛。 沒敢說出來，還得點頭做點讚狀。自己點了二客小龍包子，沸騰魚片，大碗餛飩。還想點宮保雞丁之類的，打住沒出聲。 咱雖然一網絡文學老頭，也不能吃起來像個楊白勞麼。啥時候，這文學大家的范兒不能卸妝麼。

一頓飯近二個小時。期間天南地北的談了不少話題。專揀女文青不懂的化學周期表怎麼排列的話題，聽得人家滿臉嚴肅，估計在腦海里留下了這人怎麼這麼二啊的印象。

吃完飯，心滿意足。小籠包子很鮮美。所謂第一口吸汁，完全做到了。那汁兒真的太有味道了。第二口吃餡也做到了。餡兒很油軟不膩。問一聲，給你留幾個？女青搖頭不吃，怕胖。 於是，二客小籠包，俺一人包圓了。吃得俺搖頭晃腦，忘了外面擁擠的街道了。餛飩味道也不錯，湯鮮餡好，撒上香菜，澆點香醋，俺也吃得稀里嘩啦的。剩下的沸騰魚片很是麻辣油多。吃幾口過癮，實在沒地方吃完。

吃得太專心了沒注意文學女青。抬頭看到人家眼裡有點不屑的意思。 心一橫，文學老頭只有一個，可是文學女青們滿法拉盛都是啊。 愛喜歡不喜歡的，爺就這樣了。不打算向黨和朝廷要錢，也不在乎哪個女青沒看上咱老漢了。今天，爺稍微活個痛快麼。

飯後，告別女文青，信步溜達着。先去一家小店裡買了一條紅雙喜，討個吉利嘛。再點起一顆煙，在燦爛的陽光下走在法拉盛破爛街道上，看着長得各式各樣的華僑們，由不得感到時光再次倒流，恍然以為穿越到了八十年代末的深圳珠海大排檔群里。

回來路上，回來路上，走錯高速出口，開到中城一洞口，付了八元錢，再進入曼哈頓，再次陷在車流里一寸一寸地挪着。等過了林肯隧道，進入新洲地盤，才開始享受高速路的快感。二個小時，才回到普林斯頓附近。 這右腿已經酸麻，快要抽筋了。進屋立馬倒在床上，搓揉着右腿。心裡鬱悶地找人出氣，從黨和朝廷再到牛妖城，法拉盛。 心裡狠狠地說，以後再不去牛妖城，法拉盛了！ 再也不去那鬼地方了！！ 可是，吧唧嘴間，那小籠包子，大餛飩，麻辣魚片的香味就讓嘴裡口水流淌。馬上軟下來了。心說，俺的法拉盛，二月以後再見。下次去，俺一定得找人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