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對另一隻手的懷念

渚清沙白

　　那時我還很年輕很年輕。

　　夜裡的夢境總是會有星空璀璨相伴，滿眼望去時，竟也會有大朵大朵絢麗的花開遍四野，我總是會在疑惑和試探下，一朵一朵摘下它們，捧在手裡。早晨醒來，我會舉起雙手，在晨光下注視它們。我會問自己：就是它們，在昨夜，曾對那些絢麗的花朵進行過真實的採摘嗎？

　　那是一個面對雙手，但時常充滿疑惑的年齡。

　　我的手，無論左手右手，那時都非常柔軟，非常漂亮，似乎可以通過它們看見整個青春。

　　那時的手可以佩帶很優雅的鑽戒，也可以佩帶很普通的任何裝飾物。

　　那時，左右和右手的關係十分的親密。左手的一個手指微妙的一個動作，也會牽引右手的凝神。那時流行一首歌，歌里唱到：讀你千遍也不厭倦，讀你的感覺像三月。你的一舉一動，左右我的視線，你的唇齒之間，留着我的誓言。你是我的詩篇，讀你千遍也不厭倦……

　　青春里的誓言，握在手心，暖暖的，一直鋪向遠方。即使依然還有疑惑，但陽光總是燦爛，星空總是璀璨，漫山遍野的花朵，總是沿着綿長的夢境，一直伸向黎明。

　　那時牽手。左手的溫度傳遞給右手。身外那個世界，輪轉着年年的四季。

　　終於有一天，左手空了，右手空了。彼此曾經的那些牽記變的淡薄。漸漸，左手習慣了獨自抄在左邊的衣袋裡，右手抄在右邊的衣袋裡。它們之間習慣着沉默的局面。偶爾，會有一些懷念浮過它們打量歲月時的目光里。它們發現了青春流逝的痕跡，多了些嘆息。

　　僅僅是些嘆息而已。

　　已然流逝的，豈止是一隻手對另一隻手的懷念呢？(渚清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