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1月21日，在威斯康星州某獵鹿場地發生了槍擊慘劇；數名白人獵人慘遭殺死。原因之一是種族歧視。今天再次提及這悲劇，當然是想到川普總統在公開場合的講話每每有白人至上之嫌。

  在美國我最厭惡的就是種族主義；遺憾的是，很多在美華人內心深處居然也有着種族主義。他們赤裸裸的歧視非洲裔和拉美裔；而對有種族主義的白人卻表現出某種“崇敬”，對堅決反對種族主義的白人則斥為“白左”。

  11月是威斯康辛州一年一度的獵鹿季節；一個由14人組成的獵鹿小組日前來到他們的朋友羅伯特·克羅圖擁有的400英畝森林獵鹿。這次獵鹿之旅和往年一樣的普通，直到21 日，其中兩名獵人發現克羅圖的私人森林裡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獵人，此人還占據了他們在一棵樹上搭成的獵鹿平台。兩人立即用無線電聯絡附近一座小屋內的其他打獵成員，詢問到底誰在那棵樹上。當得知是陌生人闖入他們的領地後，其中一名獵人立即上前跟這名陌生人展開交涉，要求他離開他們的場所；緊接着，該片森林地產的主人克羅圖也和其他幾個朋友乘坐山地越野車匆匆趕來。

  當地警官後來對記者說“那名叫做柴·萬（Chai Vang，按照中文的發音，他似乎姓王）的陌生獵人闖入了他人的私人地產，和其他幾名獵人發生了衝突。後來他竟然開槍射殺了他們”。“他像追殺獵物一樣追殺他們”。

  當時其中一名獵人要求柴·萬從獵鹿平台上下來時，柴·萬爬下了樹，行走了40多米，一邊走一邊撥弄他的來復槍，將槍上的瞄準鏡取了下來（拆掉光學瞄準鏡後能使用機械瞄具進行快速連續射擊。這個拆瞄準鏡的舉動日後成為他被判多個一級謀殺成立的重要原因之一）。

  突然，背後一聲槍響，子彈打在柴·萬附近的草地上。接着，他突然轉過身，將槍口對準了那兩名要他離去的獵人准準的開槍。其中一名獵人身中一槍，立即血流如注倒在地上，另一人在中彈倒地前已用無線電電話向附近同伴求救。片刻後，該片森林的主人克羅圖和另外數人坐着山地越野車趕來，柴·萬立即又將槍口對準了車上下來的人冷靜的開火。車上的人眼見勢不妙，立即四散而逃，但已為時太晚，槍手像追殺獵物一樣開槍追殺着他們，直到將他們全都擊倒在地。事發現場就像是一場屠殺，死者和傷者分散在30米距離的地方，他們顯然都是在奔逃時被柴·萬開槍擊中的。

  附近小屋中的其他獵人聽到槍聲後，全部趕來救援，他們將受傷者匆匆抬到車上，開車衝出密林深處。

  據報道，當柴·萬槍殺5人、打傷3人後，也匆匆離開現場，由於他身上沒帶羅盤，很快就在森林中迷了路。據梅爾警官稱，柴·萬後來遇到了另外兩名獵鹿人，這兩人對他剛才的屠殺行徑一無所知，還讓他搭乘他們的車離開森林。然而此時，當地警方已經派出飛機、直升機和警車封鎖了當地所有出森林的要道——其中一名受傷的獵人此前已經記下了掛在槍手衣服上的打獵牌照號碼，警方正是根據牌照號碼這一線索在那輛車上將兇犯柴·萬擒拿歸案的。當時柴·萬面對緊張的如臨大敵的警察沒做出任何反抗的舉動，順從地被抓。

  調查發現，柴·萬行兇時攜帶的是一枝7.62毫米口徑的中國造步槍，這是一種非常便宜、但卻威力強大的半自動步槍（當年我在農場當“知青”時時常擺弄這種步槍，射擊遠物精度極高）。柴·萬離開現場時，他步槍中的子彈全都打光了。據悉，被柴·萬槍殺的人包括該片森林的擁有者、現年42歲的克羅圖，他20歲的兒子喬伊，43歲的艾爾·拉斯基、28歲的馬克·羅伊特和27歲女子傑西卡·威勒斯，此外另有3人遭遇槍傷，兩人傷勢嚴重。

  柴·萬是一名來自東南亞國家老撾的移民，當時36歲。他所在的苗族在越戰期間曾幫助過美國部隊，因此他所在部族的許多人後來都流亡美國。他是一位來自老撾的苗族獵人的後代；他於1968年出生在老撾和越南交界地區的一個山村里。他的部族以盛產優秀的叢林獵手而著稱。越南戰爭期間，美軍從老撾招募了許多擁有豐富叢林特種作戰經驗的苗族獵人，來對付越共游擊隊在胡志明小道無休止的滲透和襲擾。他們往往貧窮到除了自己的生命和槍一無所有的地步，因此也樂於為美軍服務。柴·萬的父親就是這樣一位為美軍作戰的僱傭兵，他在無數次殘酷而血腥的叢林游擊戰頑強的活了下來，柴·萬是他六個孩子中的第二個，也是最大的兒子。

  北越統一越南後，柴·萬的父親擔心越共報復，舉家逃亡泰國。後來美國政府把這批曾為美軍作戰的苗族僱傭兵，安置在美國北部的威斯康辛州。他們一家在1980年結束了顛沛流離的生活，到達了美國。柴·萬在美國讀完高中，並根據父母之命與一名姓熊的苗族姑娘結婚。

  1989年柴·萬加入國民警衛隊，他的射擊技術尤為突出。在軍事基地受訓期間，在100-400碼的移動目標射擊訓練中，擊中了40個目標中的35個，因此獲得了國民警衛隊神射手徽章。

  2004年11月21日的槍擊悲劇發生後，據當地警官稱，這起衝突血案之所以發生，是因為柴·萬在森林中迷了路，不知情誤入了私人領地，登上了錯誤的獵鹿平台。事實上在事發地區附近，就有數千英畝的公共狩獵場所。柴·萬的哥哥桑·萬則認為這起殺戮絕不符合他弟弟的性格，桑·萬說：“也許有人激怒了他，平時他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我仍然難以相信發生的一切。”

  這起慘劇震驚了整個美國，也引起了威斯康辛州一些地區白人和亞裔之間的種族緊張，因為此前，該地區就曾發生過東南亞裔獵人和白人獵人間的摩擦事件。當時的威斯康辛州州長傑姆·多利說：“這真是一起難以令人置信的悲劇，像獵鹿這樣美好的家庭傳統，沒想到竟演變成了這樣一場悲劇。”

  事後柴·萬對調查人員說，對方先向他開槍，他出於自衛而殺人。但兩名倖存者作證說，在柴·萬開槍之前，沒有任何人向他開槍。後來有人分析，柴·萬走出約50碼的時候，柯路圖一伙人中的某人（在法庭上倖存者們否認有人開槍恐嚇柴·萬）對着柴·萬離開的方向戲弄性的開了一槍，這可能是一個警告或者是恐嚇，但沒有射殺他的意圖，因為子彈打在萬柴周圍的地上，然而柴·萬認為對方向他開槍。

  在交叉盤問時，威斯康辛州檢察長勞登希拉吉(Peg Laut-enschlager)問柴·萬，為何沒有逃走而留在原地開槍。柴·萬說，他當時根本就沒有想到要逃走。柴·萬說，那天上午，他在樹林裡打獵，沿著一條鹿走的小徑來到一片樹林之後迷了路，然後他爬上一個瞭望台觀察方向。這時一夥白人獵人走過來。其中一名白人說他進入了私人林地。柴·萬回答他迷了路，並表示道歉。柴·萬從瞭望台下來後，一個叫柯洛托的白人罵他“中國佬”（Chink）和gook（侮辱東亞人的俚語），以及一系列髒話，還威脅要揍他。但柯路圖團隊的獵手Lauren Hesebeck後來在法庭上否認他們使用chink和gook等種族主義詞彙辱罵柴·萬，只承認他們說了“Hmong a hole”(俚語，類似苗族混蛋的意思)，爭執由此開始升級。

  柴·萬立即離開那伙白人，由於感覺受到威脅，他不停地轉身注視對方的動作。他看到有人舉起步槍向他瞄準，立即匍匐在地。一顆子彈飛過來，擊中50英尺外的泥土裡。

  公認的情況是這樣的：當時兩名白人獵人正在獵鹿，忽然他們看到一名亞裔陌生獵人“占據了一個狩獵用的樹樁”，於是他們要求他離開，說這裡是“私人林地”。後來雙方開始交火。

  在短暫的交火中，那兩名白種獵人被擊中。其中一人用無線電向同伴發出求救信息，附近的其他白種獵人隨即趕來。據當事者回憶，趕來增援的白種獵人從各個方向向這名“亞洲佬”猛烈開火，“頓時現場彈如雨下”。亞裔獵人從樹樁隱蔽地匍匐後退，爬了約40米回頭開火。後來約14或15名白人獵人的同伴騎越野機車相繼趕到。

  亞裔獵人用一支中國造半自動步槍冷靜地還擊，共射殺對方5人（當場死亡），另外3人受傷，死者均來自案發地附近的賴斯萊克地區。

  當地警方說，捲入慘案的人共開了20槍左右，但目前尚不清楚其他狩獵者是否都曾經向柴·萬射擊，也不清楚是哪一方先開槍。

  法庭上的柴·萬出奇的冷靜和沉默。他只是平靜的陳述了殺人的經過，在某些有爭議的情節（比如是否有人用種族主義髒話辱罵他、究竟誰開了第一槍）上也並不作過多的辯解，在面對6名死者（Robert Crotteau, 歿年42歲, Joey Crotteau，歿年20歲，Allan Laski,歿年 43歲， Mark Roidt, 歿年28歲、 Jessica Willers，歿年27歲和 Denny Drew, 歿年55歲。其中有一位受傷後在醫院沒有搶救過來）的家屬，萬柴說他能夠理解死者家屬的悲傷，但他拒絕道歉。在法官問他是否對屠殺行為悔過時，萬柴平靜的回答：They deserve it（他們死有餘辜）。

  值得一提的是最先挑起事端的Terry Willers（第一個發現柴·萬的）和Lauren Hesebeck（第一個開始飆垃圾話和第一個開槍的）都在中槍後活了下來並出庭指證了柴·萬。

  柴·萬在法庭上的冷靜和沉默，以及拒不悔罪的態度，使得陪審團一致同意法官的判決：六個一級謀殺罪名成立以及兩個謀殺未遂罪名成立，因為威斯康辛州沒有死刑，因此萬柴會毫無疑問的被終身監禁至死方休。

  整個悲劇性的事件都巧合性的印證了1979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獎《獵鹿人》中的那句經典台詞：獵鹿者終將被狩獵。柴·萬並不是《第一滴血》裡的蘭博那樣被戰爭後遺症所摧殘的老兵，越戰結束時他還是7歲小孩，他人生的大部分時間是在美國度過的，接受了全套的美式教育，作為一名美國公民的柴·萬在遭遇傲慢與偏見時，爆發出了令人震驚的原始本能，像獵鹿一樣無情的射殺了6個同類，其中3人都是不到30歲的年輕人。這場血腥的悲劇讓受害者和柴·萬本人的家屬都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痛苦之中。

  最後，我想說的是，在美國，誰搞種族歧視，他便是美國的不安定因素。在任何一個問題上，首先考慮的是“族裔”而不是“是非”，那社會將永遠不會進步。